第12章 立冬

“虽然我自己不想承认,但你说的大概没错。”

姜伊冬又喝了一口酸奶,无所谓地说。

顾凛哪怕怀疑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想到她给的钱,一句话也没说。

姜伊冬不喜欢被质疑,他也没有为了这一句话纠正她的意思。

男生漂亮的眼睛掠过几分淡笑,夹杂着深沉的暗淡薄凉。

“那就当是这样吧。”

“嗯,好像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姜伊冬说,“下周同时间再过来就行。”

顾凛点头:“好。”

他果然很快就离开了,甚至没多少问题。

姜伊冬心情不错地哼起歌来。

还挺听话的嘛。

顾凛在蛋糕店打工到八点,又坐公交回到医院,已经是九点多。

鲁柔见他换了一身衣服,不由得有些意外:“你的衣服呢?”

鲁柔好歹是当过这么些年贵妇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顾凛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什么质地,再看顾凛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不免皱起了眉。

“我们现在是困难了点,但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再受侮辱,你知道吗?”

顾凛低眸,温文低声:“我知道。”

鲁柔皱眉:“你真的知道,这衣服又是从哪儿来的?”

顾凛:“同学送我的。”

鲁柔:“哪个同学?”

顾凛:“新转学过来的,你不认识。”

“手机给我。”鲁柔伸出手。

顾凛说:“妈,你不相信我吗?”

鲁柔抬头看向他,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相依为命,感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她一直称不上一个很好的母亲,明明应该她抚养儿子,她却没有做到。

反倒要顾凛为她的病情操心。

鲁柔说:“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怀疑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行事有分寸。”

顾凛嘴角挂着几分笑:“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这边又接了一份工作,能多赚一点。”

鲁柔:“注意身体。”

顾凛点头:“嗯。”

“你早点休息。”他又说。

说完自己去外面的洗手间洗了把脸,转而看了看镜子里的这张脸,眼前突然出现了姜伊冬明艳娇媚的笑脸,目光冷然地放下手。

有这么一张脸,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周就开始准备考试,毕竟进入了高三,教室的学生虽然少,也比之前紧张了不少。

姜伊冬倒是一直清闲,成绩很快发下来,让班里学生惊讶的是,她居然不是倒数第一,顾凛一如既往第一名,姜伊冬等卷子一发下来就去看他。

“又是第一?”

顾凛:“嗯。”

“看看卷子。”她直接伸手,理所当然的样子。

顾凛没说话,直接递给了她。

姜伊冬拿过一边看一边对照自己的答题卡,别的不说,顾凛的字倒是真好看,一手楷书,非常标准,以前看陆良的卷子她经常会有不认识的字,看起来好看,但也就是好看而已,一点都不好认。

顾凛的字整齐程度令她惊讶,她先转着看了一圈,转头问:“你是不是强迫症啊?”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强迫症?”

姜伊冬:“你每个字都写得差不多大欸。”

她嗓音软糯,没什么攻击性的时候,说话仿佛撒娇,听起来真是享受。

顾凛:“小时候练过一些,后来疏懒了。”

姜伊冬了然点了点头,继续挑高眉头看他的卷子。

她对学习要求不算高,不过和沈九春她们在一块,也不算太差,依着之前的几次印象,顾凛也有些意外她的成绩,不过他向来不管什么情绪都冷淡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蒋星看见她的动作,目光看向她,十分意外:“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姜伊冬朝她露出一个十足恶劣的笑:“因为我发现你们好像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对他好一点不是很正常?”

蒋星:“我们之前也就是吵了一架而已,你至于一直记着吗?”

姜伊冬笑容依旧:“还没过几天呢,我的记性再不好,也不至于这几天就转头忘了。”

“不过,”她挑了下眉头,“你居然还是主动找我说话?”

蒋星呃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就是好奇你这个脾气是怎么活这么大还不被人打的。”

“你真想知道啊?”她笑容更灿烂了。

蒋星只是为了自己的八卦心找补,听到她说话,一时好奇:“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姜伊冬得意又臭屁地翘着嘴角,“我长得好看呗。”

顾凛看她一眼,目光又淡淡移开,嘴角勾出一个不经意的笑。

她每次露出这副样子,看起来都特别像是一直傲娇的小动物。

但是大部分时候,她好像都是浑身带刺的样子,好像别人会随时陷害她一样,顾凛想,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倒也没外表看起来这么天真烂漫。

“……”蒋星呵呵,“可能吧,像她不就没忍住脾气。”

姜伊冬笑得更开心了,“不信你问顾凛。”

她一只手在顾凛的桌子上敲了敲,扬着下巴问:“你说,是不是?”

顾凛喉结微滚:“嗯。”

他说这句话,蒋星的注意力就完全被他吸引了过去。

顾凛有一张十足漂亮的脸,精致到没有丝毫瑕疵。一般形容男性,都是用英俊,俊朗之类的词,但顾凛不是这类长相。

他的长相,锋利,精致,又有几分阴柔,阴柔中又透着一股烈性的刚硬,不至于让人觉得他男生女相,可只要有人看见他,第一个想法必定是——漂亮这两个字。

姜伊冬也看着顾凛:“其实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顾凛先抿了下唇,接着唇角微微弯。

姜伊冬眨了眨眼睛,评价道:“这个笑就不太好看了。”

顾凛:“……”

“算了,你还是不想笑的时候别笑了,这样比较自然一点。”

姜伊冬随口说完,继续低头看手里的答题卡。

蒋星的目光还停留在顾凛身上,可顾凛在姜伊冬收回目光的时候也低下头开始看书,并没有理会落在身上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他已经习惯了太多也太久,早就学会了不去在意。

过了一会儿,姜伊冬敲他桌子:“这道题为什么这样?”

顾凛看向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手指指向的那道题,不算难,只是一道空间几何,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姜伊冬的答题卡伤辅助线画错了。

他把自己的卷子拿出来,指了指辅助线的位置。

“这儿。”

姜伊冬忍不住咬笔头:“但我觉得我这个方法也行啊,这么画不对吗?”

顾凛摇头:“这道题一共三种解法,你这个方法……”他看了一眼姜伊冬已经撅起的红唇,委婉道,“暂时行不通。”

姜伊冬再次看一眼他的卷子,又转过头看自己的内容,用刚刚咬过的笔头挠了挠头。

顾凛看着她的动作,“我给你讲讲其他两种方法?”

姜伊冬挪了下凳子离他更近了点,“好啊。”

顾凛解题思路清晰,讲解详略得当,既不会让姜伊冬有自己水平还行没必要听这么多废话的感觉,又不会觉得自己实在是笨为什么跟不上他的思路。

讲完,顾凛问:“我说清楚了吗?”

姜伊冬点头:“很清楚。”

“嗯,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他态度称不上温和,但比刚认识的时候已经多了点温度。

姜伊冬点头:“好哦。”

顾凛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姜伊冬也继续看卷子。

她对学习不上心,但不代表对升学不上心,好歹考进了海大,没道理文化课过不去。

姜伊冬自认不算是很聪明,也称不上天才,智商是稍微高一点点,因为她学习不算很费力,但是要想获得特别高的成绩,也还是得下苦功才行。

晚上姜伊冬跟沈九春打电话,又聊起顾凛。

“他还挺听话的,反正我说什么他基本都回听。”

沈九春哦了声,“你们俩就没发生点什么其他的事?”

姜伊冬立刻想到了上次她扯下了顾凛的袖子,又想到讲题,好像也没什么好讲的,瘪嘴:“没有。”

沈九春说:“你刚刚沉默了四十六秒,但是回答只有两个字一秒都不到,说说吧,你刚刚想了什么?”

姜伊冬抿唇:“沈九九,你但凡能不这么敏锐又直白,你和陆良之前就不会吵架了。”

沈九春:“……”

她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这个恼羞成怒的女人!

姜伊冬瘪嘴,手机又拨进来电话号,是姜明诩。

“姜冬天!姜冬天!”电话刚接通,姜伊冬就听到了姜明诩聒噪的声音。

“昂,听着呢,说吧,什么事儿?”

姜伊冬一边给脚趾甲涂指甲油,一边说。

姜明诩:“马上就周末了,你要回来吃饭吗?你回来吃饭吧,我想你了,你都好久没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回来啊?姜冬天,你回来吃饭吧!何妈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爸爸也在,你回来吃饭吧,回来吃饭嘛。”

“……”

姜伊冬觉得耳边仿佛有一个播音器,音量还在不断上升。

“不回去。”

姜伊冬直截了当。

她一个人在这边住挺好的,除了吃饭总是点了外卖要等,没有其他缺点。

姜明诩喊姜天凯:“爸!爸!姜冬天说她不回来!她不愿意回来吃饭!!”

姜伊冬:“……”

她啪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