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立冬

安静的楼道,表情冷淡的顾凛,一脸机智欣喜的外卖员.

最后还有一个盯着正看着顾凛的外卖员的姜伊冬,纷纷沉默了好几秒。

姜伊冬说:“是我点的外卖。”

“哦哦哦,是您的外卖。”

外卖员立刻转了一个方向,“祝您用餐愉快。”

因为认错了人,外卖员没有说最后一句“方便的话,帮我点个五星好评哟”。

他很快点了下楼键,好在电梯在他进来时再没人按,所以立刻打开了,外卖员走进去,总算是松了口气。

姜伊冬拿着外卖,问:“我饿了,我先吃行吗?”

顾凛:“当然,你做主。”

姜伊冬又看了他一眼:“你先进来。”

顾凛跟着姜伊冬走进去。公寓装修很简单,虽然只是短租,但是姜伊冬并不是会因为换个环境就降低自己生活需求的人,这套公寓一共四个房间,现在一个是她的衣帽间,一个是卧室,一个画室,还有一个房间放了张床,再没什么东西。

“先坐。”

姜伊冬扬扬下巴,指挥道。

顾凛依言坐在姜伊冬面前。

姜伊冬点了不少外卖,她属于自己一个人点外卖会忍不住什么都点一点的人,虽然每次点回来都吃不完,最后得交给何妈他们解决。

但下次依旧点一堆。

姜伊冬不太习惯特别的安静,除非她要画画,否则身边有个人却没声音她会觉得瘆得慌。

这会儿顾凛坐着不说话,她想了想,问:“我转过来那天,班主任我旁边学生成绩很好,你成绩怎么样?”

顾凛:“还行。”

姜伊冬瘪嘴:“你上次考试多少名啊?”

“第一。”

“……”姜伊冬翻白眼,“假惺惺。”

顾凛:“……”

姜伊冬自顾自说:“也是喽!你们好学生都不好意思夸自己嘛,九九还好,陆良跟你现在一样,只会说自己水平一般,其实每次考试都考第一,我反正不喜欢这样,能做到每次考第一已经是很厉害了好嘛,在我面前说还行,你是觉得我不行吗?”

顾凛不知道她口中的陆良和九九是谁,保持着沉默。

姜伊冬:“你平时话也这么少吗?”

顾凛淡声:“没有。”

“那就是不愿意跟我说话。”

姜伊冬皱起眉头,瘪嘴,有些委屈的样子。她眼睛很大,皱眉头的时候自带几分让人想笑的可爱,会忍不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顾凛摇头:“没有。”

他说:“我没觉得我话少,我平时也这么说话。”

“你自己算算你从今天见到我开始说了几句话,你再算算我说了多少话,你还敢说你话不少?”

姜伊冬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她才吃了一点就已经感觉不饿了,她吃饭也只吃到这个度。

顾凛看她已经站起来,问:“你吃饱了吗?”

姜伊冬:“对啊,不饿就行。”

顾凛扭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没说话。

姜伊冬没注意,耸了耸肩:“我本来挺饿的,不过可能饿过头了,反而不觉得多饿了,走了,跟我去超市。”

顾凛跟着她往外走,他进来的时候就没脱衣服,姜伊冬套了件粉色外带毛绒质感的外套。

她回头,头发藏在衣服里,眨巴着眼睛问:“你今天几点去蛋糕店打工呀?”

顾凛:“五点半。”

因为答应了姜伊冬过来,所以他跟甜品店店主说了一下。

“那你刚好能赚两分钱。”姜伊冬走出房门,摁了下楼键,等着电梯上来,转头盯着顾凛看了两眼,在顾凛就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再次说,“一会儿我买东西你提着就行,别问我为什么买。”

顾凛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场,姜伊冬径直走向男装区。

顾凛跟着她一块走过去,沉默地当一个拎东西的人。

姜伊冬走进一家店里,转头看顾凛一眼,回过头开始买衣服。

她动作迅速,决定果断,先买了两件衬衫,又开始买毛衣,从上身到下身全套采购了一遍,对一只跟着她的导购说:“就这些了,包起来。”

导购还有些愣神,转头看一眼站在后面的顾凛,他并不拘束,目光也没在这里的衣服上面停留,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姜伊冬。

再看一眼全程从衣架上取衣服的姜伊冬,轻声温柔地问:“不需要这位先生先试试吗?”

姜伊冬回头看顾凛一眼,他抿着唇,眉头轻皱了下,摸着下巴扫了一眼顾凛身上的衣服,她嫌弃地瘪嘴,扬下巴:“那试这套吧。”

她手指指了两件导购手里的衣服,转头对顾凛说:“去换上。”

顾凛眉头越皱越紧:“姜同学……”

“叫我姜伊冬。”姜伊冬打断。

“姜伊冬,我应该还没到你要给我买衣服的程度。”

他语气冷淡,眉骨凛然。

姜伊冬瘪嘴:“我又没说这衣服是买给你的。”

她有点气不过,明明是她好心,他怎么这个态度。她忍不住道:“你这三个小时是我的,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顾凛低头笑了下:“姜伊冬,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我可以拒绝你。”

姜伊冬双手抱胸看着他:“你想告诉我你很清高?”

顾凛没说话。

男生身高腿长,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姜伊冬本身一米六七的身高站在他面前颇显较小,这在导购看起来,本来是一对非常年轻的学生情侣,颜值高,还出手大方,简直是她最喜欢的那类顾客。

但现在……

早知道她就不问要不要试穿了!

导购内心非常后悔,再看向对峙的两个人,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两个人还没吵几句话,但她已经感受到周围骤然升起的冷意了。

“没有。”顾凛说,“我换。”

他妥协得很快,姜伊冬还以为他会因为受不了跟她杠上,没想到很快态度就软和了。

姜伊冬看着顾凛宽阔坚实的脊背,小小撅了一下嘴。

“什么嘛。”

她其实很好说话的,他不想要就不要呗,反正又不是她自己没衣服穿,怎么搞得好像她欺负他似的。

何况她画画就要他穿得符合她的审美啊,他身上的衣服她看不顺眼。

导购跟着顾凛到换衣间,把衣服递给他。

顾凛接过:“谢谢。”

这男生看着也挺有礼貌的,两个人怎么就闹到了刚刚那个程度,导购一边脑补,一边目光在换衣间和姜伊冬身上来回穿梭。

宽敞明亮的店面,姜伊冬坐在沙发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吃了口放在桌子上招待顾客的甜点。

有点腻,她抽了张纸擦了擦指尖,手背撑着下巴等着顾凛出来。

男生从换衣间走出来,导购也忍不住小小埋怨一下他。

多好看啊!

女生的眼光真好,这套衣服完全把男生身上那股凛冽又孤绝的气质突显了出来,而且比刚刚那套衣服更加修身,显得他劲瘦挺拔,更重要的是,比刚刚那套衣服显得贵气。

刚刚他穿那套衣服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样,穿上这套衣服,一眼就觉得,他是个富家公子哥。

姜伊冬从沙发上站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走吧。”

导购:“那剩下的……”

姜伊冬看一眼顾凛,他表情冷淡,似乎全凭她吩咐,真的决定把这三个小时卖给她。

既然这样……

姜伊冬毫不客气:“都包起来。”

姜伊冬去刷卡,顾凛跟着导购,准备提袋子。

导购:“先生,这位小姐很喜欢你呢。”

顾凛微扯唇角:“谢谢。”

他回头看一眼姜伊冬娉娉袅袅的背影,垂下眼帘,她好像是在帮他,只是这种方式,太直白,太果断,完全没有想过他的想法,又或者思考过,只是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根本不顾及他的想法。因为她想做,于是就这么做了。

顾凛提上衣服,目光再次看向他来时穿的衣服。

他的衣服全套,甚至都没有刚刚姜伊冬给他买的衬衫贵,只这一件衬衫就两万多。

如果是一年前的他,也不会很在意,但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

顾凛闭了闭眼睛,心口突然感到一阵沉闷。

姜伊冬回头看见顾凛还没跟上来,不由得走到他身边,嗓音娇软:“喂,走啦,我还得去买其他东西。”

顾凛轻呼一口气,转头,黑漆漆的眼瞳对上姜伊冬比灯光璀璨的笑脸,她明艳的脸颊满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肆意,全然不知疾苦为何物的模样。

而在她面前,一切都会忍不住听她的话,顺从她想要的发展。

他曾经也是这样涉世未深的模样,如今想起来那些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他连回忆过去的时间都没有。

她出现的时间真巧妙啊。

他已经被磨平了身上的棱角,接受身上发生的一切变故,包括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她。

他不会态度冷硬地拒绝,也不会抗拒别人的帮助。命运给他的,他受着。

姜伊冬见他好像呆住的模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走啦!”

顾凛垂眸,嗓音淡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