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 夏时优其实很想撒手不管,但宋以深真的很沉。即使从身上把人拿下来也费劲。
长得又高, 垂头丧脑的样子, 别扭地弯着身体靠在夏时优肩头, 夏时优被压得出了层薄汗。双手都抱着人,根本动不了, 也开不了门。
夏时优往一旁墙壁挪了几步,缓慢松了手, 想把人靠墙安置好后去开门。但宋以深醉得一塌糊涂,手上却记得牢, 抱着夏时优肩就是不松手。
夏时优只能哄, “你松开,你松开我开门,我——”
宋以深认出他了。
光凭声音, 箍着肩的手摸到脖颈, 另一手握住了夏时优下巴, 眯眼贴近,两人额头抵额头, 鼻尖蹭鼻尖,宋以深浊重的呼吸全数喷在夏时优脸上,真的臭死了!
夏时优仔细瞧着人红通通的眼睛, 试探:“醒了?”
宋以深目光严肃考究,皱眉看着他,像是在研究一个旷古难题。
“醒了就站直, 我开门。”
也顾不上自己的脸被当展品似的摩挲,夏时优拉下宋以深两只很有主见的手,把人推向墙壁,转身就去开门。
宋以深垂头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姿势颓靡,但模样好,硬是颓出了一股落拓不羁的失意气质。全程也不说话,安静得像个傻子。
开了门的夏时优回身一看,好笑又好玩,忍不住蹲在宋以深面前憋着笑问:“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宋以深不理他,眼睛只瞄了他一眼,视线就往下移,神情很难过,想说什么又有些忐忑的样子。后来干脆放弃,只顾低着头,呼吸一时有些重。
酒还没醒,眼前出现的夏时优,耳边听见的夏时优,都像做梦一样。
夏时优怕他感冒了,再次伸手把人拉起来,这会儿因为夏时优声音的出现,宋以深找到了些力气,进门后就乖乖靠着夏时优走到沙发前,然后很平静地躺了上去。
闭眼的时候还叫了声夏时优的名字,但很轻,转身去倒水的夏时优没有听见。
等不到回应的宋以深又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夏时优背影,好像闭眼就真成了梦似的。
端着一杯柠檬水回来的夏时优看到宋以深这幅样子,抿了抿唇,也没有说话,蹲下身跪在沙发前,倾身搂着宋以深后颈,把人抬起来喝水。
宋以深喝了几口就不喝了,躺回去依旧直直望着夏时优。
夏时优也不管,心里忽然乱得很,转身就去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宋以深还在看着他。脸上没什么神情,眼睛比刚才进门时又红了一些,眼白里全是血丝,瞳孔却深邃,只倒映着夏时优的模样。
夏时优捧着热毛巾一把捂上宋以深脸,低喝:“睡觉!”
宋以深有些犹豫,但聚焦到夏时优凶巴巴的脸时,还是很温顺地闭上了眼。
夏时优拿毛巾细致地擦了擦宋以深轮廓分明的一张脸,衬衣领口有深色的酒渍,想了想就给人解了扣子,手术的刀疤蓦得清晰出现在眼前,夏时优愣愣望着,很久没有动作。
冒着热气的毛巾一会就凉了。
等夏时优察觉,凉透的毛巾已经贴在宋以深身上好一会了。
夏时优手忙脚乱,起身就要去换毛巾,身子却被人猛地一扯,下一秒,半个身子就摔在了宋以深身上。
夏时优吓得不轻,生怕压到宋以深伤口,一手赶忙撑起沙发背低头去看,等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眼就望进了宋以深灼灼的目光里。
夏时优攥着冷掉的毛巾,另一只手扣着宋以深宽阔赤|裸的肩,慌乱的眼神渐渐平复,开口若无其事:“清醒了?不发疯了?那就回——”
眼镜被人摘了下来。
眼前一下失焦,宋以深背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独这个人,清晰得让人心惊胆战。
宋以深注视了他很久。
久到攥着的毛巾再度在手心发热,扣在宋以深肩膀的手松了又松。
察觉到夏时优的手要离开,宋以深抬手猝不及防地按住了夏时优手背,然后在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情况下,抱着夏时优跨坐在了自己身上。
宋以深顽固地按着那只放在他肩上的手,像是一个愣头愣脑的熊孩子,抢着了就绝不松手。
夏时优又气又笑,狠力抽了几下没抽出,恨不得上嘴咬一口,神情再次冷漠,开口警告:“宋以深!”
三个字是个开关,但却没有夏时优想要的结果。
一个毫无预警的吻。
宋以深单手扣住夏时优下巴,挺起上身坐直,动作缓慢地把人压向另一边,顺势吻了下去。
简直胆大包天。
夏时优气到后来也气自己,干脆就丢门口好了!捡回来干什么!
农夫与蛇吗?!
这个吻却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宋以深极为克制,一下一下轻轻贴着夏时优唇瓣,呼出的气息里还有酒精和烟草的混杂,但夏时优隐隐尝到了柠檬的清甜。
夏时优愣神了。
他真的摸不清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宋以深太难捉摸了,前一秒可怜兮兮,下一秒就敢压上身。
夏时优依旧紧紧抿着唇,宋以深极为贪恋地含着他的唇,并没有过多的举动。
过了会,宋以深慢慢将吻转移到了他的耳畔,他的脖颈,夏时优能感觉到宋以深颤动的睫毛划过自己的皮肤,有点痒,但后来就是微凉的湿意。
宋以深埋在夏时优颈窝,湿了眼睛。
夏时优仰头望着明亮的顶灯,一时无言。
就在夏时优以为宋以深会这么拱在自己身上睡过去的时候,宋以深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沙哑,带着抽烟过度的不适,一字一句说得很费劲。
“时优,你疼一下我好不好......你疼疼我。”
夏时优的手还被他按在肩上,姿势古怪,僵持了许久,宋以深没有防备,手就被夏时优抽了出来。
心底一个角落瞬时惶恐无比,宋以深埋着头,闭眼说不出话。
再次开口已有些哽咽:“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对我的喜欢,从来没有......我一直都记得。我舍不得,我怎么舍得浪费......”
“你别和别人在一起......”
“我看到你和你那个学长在一起了,我看到你对他笑了,你不是喜欢他......”
宋以深从来都不脆弱,多数时候强势又狠厉,就像半年前在摄影棚的那个吻,夏时优毫无招架之力。那个时候应该是他自信心最满的时候,他深信夏时优不会不喜欢他。但是经历过一次惶惶无期的等待,等待之后的落空,面对夏时优说的“更好的人”,宋以深才发现,他原来可以这么害怕。
宋以深抬起头,凝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时优。从山根到鼻梁,那截英气逼人的轮廓阴影在一双泛着水光、可怜通红的眼眶衬托下,无端显得狼狈又有些好笑。
夏时优真的笑了出来。
怎么可以这么幼稚。
宋以深垂眸看着夏时优嘴角那一丝弧度,犹豫了下,再度低头亲了上去。
柔软的舌尖试探性地撬开唇下的齿关,舌尖欲进不进,在他的齿列间轻柔舔|舐。夏时优觉得要是自己一口咬下去,宋以深应该就是史上最惨影帝了。
算了,还是让他体面点吧。
等了片刻,宋以深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一把扣紧夏时优后脑,气势与先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探进夏时优口腔的吻也愈渐跋扈。
夏时优两只手移到了两人之间,隔着一点位置,好像真的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似的。
这个吻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也许是宋以深深度醉酒的原因,酒精的迷醉传递给了另一个人,酥麻在舌尖扩散开来,夏时优一时喘不上气,推了推身上坚实的胸膛,毫无反应。身下抬腿就要踢,宋以深早就卡得牢,几乎就是动弹不得。
在宋以深的吻突破心口的防线时,夏时优晕乎乎的脑子里才敲响了警钟:
上当了。
宋以深或许可怜,但本质上就是个流氓这一点,夏时优很久之后才明白。或许潜意识里明白过,但那张脸到眼前一晃,他生气也好,喜欢也罢,都忘了这个最本质的特征。
后半夜的时候,酒精随着汗水挥发得差不多了,宋以深的酒也彻底醒了。沙发上乱七八糟。夏时优累惨了,加上地方狭窄,支起的腿僵得都抽筋。宋以深后半程才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垫着毛毯把人抱到地上后才才稍微好点。但毕竟不如床上舒服。
夏时优从始至终也没开口说什么,似乎进房间有种更公开允许的意思。
宋以深后来还咬着他耳朵问了一句,夏时优当没听见。
洗了澡把夏时优安顿在床上后,宋以深随便找了件夏时优的衣服套上,尺码有些小,穿得不是很舒服。后来干脆脱了,开了空调,裸着上半身去收拾了沙发。
茶几上还摊着好几册盛娱年度影视项目报表,还有综艺《偶像起点》注资安排,厚厚一大摞,宋以深看了几眼就受不了了,太费眼。
这么想着,忽然想起一开始被自己摘了的眼镜。
宋以深弯下身找了找,怎么都没有找到。
想到夏时优醒来找不到眼镜,然后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宋以深顿时戚戚然,恨不得把沙发都搬开找。
后来,眼镜还是没找到。
宋以深却在一大摞文件下找到了一小本病历卡和诊断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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