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虚构

宋灺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灰色,但身下似乎是柔软的垫子。

感觉有一些发丝扫过眼睑,宋灺费了些力气让眼神聚焦,目光所及,是一张温柔却又有些戏谑的脸。

宋望?

“总算醒了……”只见她笑了笑,眼睛微眯,“还以为你真舍得下我,不起来了。”

宋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脑子懵懵的,四肢也很沉,抬不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望在他床边……等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少女不满地皱了皱眉,嘴角轻哼一声。

宋灺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啊。”几乎是不需要思索的回答。

宋灺不太明白。

大约是沉默太久,一阵微弱的束缚感攀上脖颈,这样细微的收紧让宋灺没忍住闷哼一声,仿佛强调了一种归属感。

“宋灺,”温柔的话萦绕在宋灺耳边,无比清晰,“你想和我一起,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吗?”

什么……意思?

话语带来的刺激让宋灺的神志清晰了一点,

他微微转过头。

四周空无一物,是无限的吞噬一切的虚无和黑暗,而他正躺在一个精致的铁笼中。

他感到身体恢复了力气,赶紧坐起身来,可哪里还有宋望的身影?

“……宋望?”

他出声唤道,而他的声音也被黑暗吞没,连回声都没有。

恐惧。

恐惧从无边无际的虚无里涌来。

不要走。

不要留下他一个人。

求求谁。

有没有谁。

他抱住自己止不住剧烈颤抖的身躯。

“是梦……”

事已至此,宋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愿醒来。

慢慢的,一个温暖的拥抱笼罩住他。

虽然知道这是做梦,他所接触的一切都是假的,宋灺还是回抱住了这个温暖的身躯。

“我回来了,”她说。

“我不走。”她承诺。

假的。

不可能的,

宋望早就把自己忘了。

而且即便宋望现在对自己有情感,但是在知道他下作卑贱的身体后,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同他来往?

她那样美好的一个人,他又怎么有脸把自己摊给她看?

全是假的,虚构的。

哪怕这样也行吗?

真实……一定是需要的吗?

现世的噪音逐渐传来,门外是护士来取走动的声音,旁边却是恶魔的呼唤,“好孩子快起床了,早饭已经买好,待会儿我就要去公司,你一个人在医院要乖,知道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慈祥的父亲。

宋灺睁开眼,转过头。

宋朝明的表情确实是关切,而旁边也的确放了一碗白粥。

“…………”

宋朝明把病床上半部分摇起来,好让宋灺坐起身,继而将白粥端过来,“你的画展圆满结束了,今天要来参加庆祝的宴会吗?”

接过索然无味的粥,宋灺慢慢喝了几口,说道,“不去。”

没有必要。

宋朝明接过喝剩的白粥,顺手从旁边拿了礼服礼盒,笑了笑,好像胜券在握,“为了庆祝,我专门为你做了套衣服,如果想去的话随时联系我。”

宋灺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

“她也要去,”似乎是笃定宋灺不会拒绝,宋朝明放下衣服站起身,“我大约下午四点左右来接你,我们一起去接她放学。”

闻言,宋灺睁开眼来,入目就是宋朝明游刃有余的微笑。

“现在呢?还愿意来吗?”

“…………”

宋灺点点头。

“真是好孩子,”宋朝明伸手轻拂过宋灺的脸,心情大好,“那就下午见。”

…………

那天以后,宋望就没再见到宋灺了,包括选修课。

询问了老师,老师说是住院了,也有消息灵通的同学诸如崔遥一说是转学了。

无论是哪一种,传递到宋望这里的信息都是,她肯定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宋灺了。

她再也没有理由留在绘画课了,于是拜托父亲联系学校帮她换了模拟联合国会议的选修课,正好也和庄恪搭个伙。

除了在学校见不到宋灺,令人更加懊恼的是——

她甚至没有要到宋灺的联系方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

“你今天怎么回事?发言心不在焉的,我都差点被你带跑了,”庄恪收拾着东西,“这一周都看你心思恍惚……今天晚上是画展的晚宴,要不咋俩逃了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好玩,可以散散心。”

宋望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除了每天都必须要做的事情,宋望的心思总是要被分走一点,或许这是让她更加疲惫的原因。

她知道不应该,可是忍不住。

也正因为如此,宋望就像是要故意折磨自已,好几个月来没日没夜地学习和做功课,不知道看了多少书参加了多少竞赛,只是为了减轻一些心中的不安。

究竟是什么不安,不太清楚。

不过这个画展的晚宴,她倒是期待了很久,

毕竟当初就是在这个画展上认识的宋灺,万一他也要来呢?

总要试试看嘛。

“是不是你爹又给你加了些乱七八糟的课?”庄恪揣测了一下,想到这个就有些激动,好像义愤填膺似的,

“你已经那么优秀了,X大学更是稳稳当当,前几天不还来了老师,说是要让你提前入学了跟着教授学习了?”

宋望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庄恪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小紧张,“那你去吗?”

宋望摇了摇头,“我没想好,我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再等等。”

“也好,”庄恪莫名松了口气,“多多享受一下高中时光嘛,打打球水水课多好!”

“你这话说出去是要挨打的,”宋望无语,伸手敲打了一下庄恪的胳膊,“崔遥一现在天天嚎哭作业写不完,这高中时光对她来说可是不要也罢。”

闻言,旁边的崔遥一抓紧机会把脑袋凑了过来,“那宋姐姐行行好,帮帮我?”

想到自家的那个氛围,宋望环顾左右而回答,“咳,那个……周内可以,周末不行。”

崔遥一挺活泼的,万一到了她家被阴沉沉的氛围感染得心情变糟就不好了。

“周末找我,”庄恪立马接话,甚至被自己的热心肠感动到,举了个大拇指给自己点了个赞。

紧接着他凑到崔遥一旁边,低声,“悄悄告诉你,你宋姐姐就住在我隔壁,我目测过,爬墙是可以爬过去的——”

崔遥一眼睛一亮,“真的?”

庄恪拍胸脯保证,“消息保真,不真我去参加‘兄弟姐妹向前冲’!”

“哟!那我可就不得不来了——”

这俩人一贫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的,宋望麻利地背起书包,和崔遥一打了声招呼,不管收拾半天东西都没弄好的庄恪,转头就走。

“——呜呜呜呜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都不等我!!!”

身后传来昂扬的抱怨声。

……

宋灺坐在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学校的大门。

不知等了多久,那里终于浮现出了梦里出现过的身影,比梦境还要美丽虚幻的,阳光从少女身后洒下,好像铺了一层圣光。

可紧接着,就在她的身后,追来了一个憨憨的男的……这家伙是宋望的邻居,个子大块头大,笑得傻里傻气的,肯定不聪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等下,他怎么可以把手搭在宋望的书包上!

太好了,宋望把他的手打掉了。

“灺,”旁边的男人松了揽过他的手,“今天庄恪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你知道他的吧,是我的邻居。”

宋灺点了点头,心里不自觉地翻过一阵酸酸的浪。

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在短短的时间里,好像坐了个过山车。

可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关心宋望和谁交了朋友。

于是心里又变得苦苦的。

管家很快就找到了宋望,带她上了车。

“父亲,我——”

上车的一瞬间,宋望看到了宋灺。

不知道是不是夕阳带来的错觉,她觉得这回见到的宋灺比先前稍微有些血色了,缓和了当初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又见面了,宋灺。”她坐上车,友好地伸出手,“你也是准备参加今天的晚宴吗?”

“嗯。”回握住宋望递过来的手,宋灺突然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朝他递了过来,继而是爽朗的男声,“初次见面,我叫庄恪,是宋望的同班同学,今天也要参加晚宴,宋望平时常和我提起你,听说你很喜欢画画。”

宋灺点点头,礼貌地回握了一下,便坐了回去。

庄恪皱了皱眉。

一时间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出发,”见大家落座,宋朝明示意司机,然后转过身从旁边拿了饮料,温和说道,“宴会场地有点远,喝点什么?”

宋望看了看宋朝明手里的橙汁瓶子,随口答道,“橙汁。”

宋灺:“橙汁。”

庄恪:“橙汁。”

只听得两人异口同声。

宋望:?

作者有话要说:心脏软软的,原来是活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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