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云成之又要发飙,施道谙赶紧站起来往他杯子里面倒酒,转移话题说道:“师伯,你再试试这款酒如何?威士忌配风干鸡,说不定也有不一般的味道……”
云成之端起威士忌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道:“比刚才那个喝得舒服。就是喝不习惯甜口的,那不是葡萄汁吗?”
“是的。师伯有品味。”施道笑呵呵的说道:“你喜欢喝白的,回去的时候,我让人往你家里送几箱茅台。”
“那不成。”云成之摆手,说道:“不能喝茅台。这酒啊,喝了好的,差得就喝不下去了。我要是喝习惯了茅台,再喝我那大桶的青稞,还怎么下得去嘴?”
“那也不能为了喝习惯差的,一直不喝好酒啊?你放心,从今以后,你们家的茅台我包了。”施道谙笑呵呵的说道。
“不成不成。”云成之再次拒绝,说道:“道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就让我过着原来的日子吧……手艺人是不能喝酒的,我年轻的时候,一年都不敢喝一回。可是,我喜欢喝酒啊,忍不住。有时候偷偷的打开酒瓶,闻一闻味道,就陶醉的不得了。”
“现在老了老了吧,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松懈,喝酒也就罢了,但是不能喝好酒……我要是喝了好酒,我怕我会迷醉其中。到时候,怕是连修复刀都握不住了。喝差酒,我还能回的好。喝好酒,我怕我回不去了。”
“那就不要握了吧。”江来说道。“你老了,好好喝酒去。提修复刀的事情交给我们。”
“你这臭小子……”云成之简直要被江来给气坏了,说道:“我怎么着现在还挂着古籍修复室的主任名头,名片上面还有一大堆头衔呢,要是一个主任连修复刀都握不住,还算是什么主任?算是什么修复师?”
“真正有名的人都不用名片。”江来出声说道:“用微博。”
“……”
“用名片的是人名,用微博的是名人。”
“我非得被你活活气死。”云成之端起酒杯喝酒,气呼呼的说道。
施道谙哭笑不得的在中间打着圆场,说道:“你们俩个也真是……一个喜欢喝酒,但是为了艺术,为了修复事业而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喜好欲望。另外一个明明是在关心对方的身体,却偏偏能够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不是搞修复的……全是你们这个性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问你师父。”云成之冷哼出声。
“得得得,我不问他去,也不敢问。”施道谙连连求饶。他的师父脾气更是古怪,性格更是固执。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这种八面玲珑的小人……要不是后期俩人的矛盾越来越大,他怎么会一气之下「骗」了宫锦家的钱买了机票飞到了佛罗伦萨?
直到现在,他的心里还悔恨不已。倘若那个时候自己没有离开,倘若自己一直陪伴在师父身边,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上演?
施道谙端起面前的威士忌酒杯,把杯子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
云成之喝得有些多了,也有些醉了,醉意朦胧的看着江来和施道谙,说道:“你们师兄弟在一起,可真好啊。我和你们师父也是师兄弟,可是我们俩……就没有你们这样的福份。无论如何,你们俩都要好好的,永永远远的都要好好的。”
“说得跟结婚证词似的。”江来撇了撇嘴,说道。“你是要让我们结婚啊?”
“你……”
“师伯,你放心,我们会一定会好好的。”施道谙赶紧平息云成之的火气,他怕这一顿饭下去,老人家要被江来给气得翘辫子不可。“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俩也没有几个亲人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还有宫家那个小丫头,你当时骗了人家的钱,也得给人一个说法不是?这仇啊,得报。这恩啊,也得还。”
“我会还的。”施道谙沉声说道。
云成之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然后「扑通」一声的趴在了桌面上睡了起来。
江来放下水杯,说道:“我吃饱了。”
说完,推开椅子就准备起身上楼。
“他怎么办?”施道谙指了指云成之,出声问道。
“你的酒,你把他喝醉的,你自己想办法。”江来说道。
“……”
阳台上面,江来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椅子上发呆。
施道谙推门进来,看着江来问道:“喝不喝咖啡?”
“无聊。”江来说道。施道谙知道江来不喜欢喝咖啡,也从来不喝咖啡。但是每次他自己喝咖啡的时候,都会问江来要不要来一杯。
就像是喝酒的人渴望酒友一样,施道谙也很渴望有一个「咖友」。
“大伯在楼下客房睡下了。”施道谙出声说道。
“我知道你会安排好的。”江来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虽然被赞美的人并不开心就是了。
“今天师伯带你去了哪里?”施道谙出声问道。
“董育林,这号人物有印象吗?”江来出声说道。“对了,桌子上放着的是我从他家里带出来的八大山人的《孔雀竹石图》。”
“哟,八大山人的《孔雀竹石图》,这价格得论亿计了……就这么任由你带回来了?”施道谙笑呵呵的问道。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江来出声说道:“要是你,你愿意吗?”
“我愿意。”施道谙出声说道。
“如果我不是江来呢?”
“不可能。”施道谙说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我不相信任何人。”
“可是,他怎么会那么相信我呢?”江来反问着说道。
“我查查?”施道谙笑着问道。
“查查。”江来点头。
“那就交给宫锦吧。”施道谙笑着说道:“刚才师伯还在饭桌上说有仇要报,有恩要还。多给她介绍业务,算不算是报恩?”
“不算。”江来说道。
“唉。”施道谙轻轻叹息,说道:“看来报恩比赚钱要艰难多了。”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会这么想。”江来说道。
“所以说,我们不能做那大多数人。”施道谙说道:“这种人总是被人给代表着,没有名字,没有事迹,留不下任何的音像,被人代表着活了一辈子。”
江来沉默不语。
“你有心事?”施道谙看着江来阴郁的表情,出声问道。
“想到了老头子。”江来说道:“今天师伯说,如果老头子活着,看到现在我们这么有出息,那该是多开心啊……你说,他能知道吗?”
施道谙沉默片刻,说道:“他会知道的。三岁看到老,你三岁的时候,他就知道你以后一定会特别的厉害。”
江来点了点头,说道:“那他以前得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自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