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公安局后,警方又把刚才的问题重新对陈茂盛问了一遍,陈茂盛仍然是那样回答的。见欧阳若和方可奇不相信自己,陈茂盛拍着胸脯说:“警官,我可以对天发誓,那天早上,在你们说的那个时间段,我真的在家里睡觉。要是我撒谎,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欧阳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在这里发誓是没有用的,我们警方只相信一样东西,那就是证据。”
陈茂盛苦着脸说:“我一个人在家里的床上睡觉,这个你叫我怎么去找别人来证明?警官,我真的跟朱广明的命案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应该把他老婆安妮抓起来重点调查才对,因为她才是最有可能杀死朱广明的凶手。”
“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方可奇皱了一下眉头,盯着他问。
陈茂盛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朱广明死了,他上千万的家产,就全部归他老婆安妮所有,拿你们的话来说,她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啊!”
方可奇说:“我们已经调查过她,她不具备作案条件。”
朱广明的死亡时间,被法医推定为3月11日凌晨4点半左右。
当天早上4点多,朱广明就起了床。他所工作的医院早上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他必须一早赶回江海县。
他起床离开家的时候,安妮还在床上睡觉。
朱广明下楼后,转了个弯,准备去停车场开自己的车。
就在他走到停车场门口时,被突然蹿出的凶手对着胸口连捅数刀,当场死亡。
据法医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把单刃水果刀,但警方没有在现场找到凶器,说明凶手作案后把凶器带走了。
停车场门口安装有监控摄像头,但摄像头的方向是从外面对准停车场内部的,主要是防止有窃贼进来偷车。朱广明倒地之处距离停车场的大门尚有十余米远,并不在监控范围之内。而且当时天色欲明未明,小区里没有其他行人,所以也找不到事发当时的目击证人。
但是朱广明所居住的中景豪庭D幢,一楼出口处装有监控设备,通过调看案发当时的监控视频,可以确认当天早上5点之前,安妮并没有下楼。
她接到保安告知其丈夫在停车场门口出事的电话后,穿着睡衣跑下楼匆匆从一楼监控中经过的时间,是早上5点12分。因为有监控视频作证,安妮作案的可能性被警方排除了。
后来警方又调看了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案发前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均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员进出过小区。
警方怀疑凶手并没有走小区正门,而是通过翻越围墙进出小区的。
经过仔细勘查,警方在中景豪庭后面正对着朱广明家后窗的围墙下,发现了大量的脚印,并且最后证实,这些脚印是陈茂盛留下的。
方可奇说:“中景豪庭四面的围墙高度虽然超过两米五,但如果在脚下垫上砖头石块或是凳子之类的东西,翻越围墙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
陈茂盛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己偷拍安妮时在围墙下留下的脚印,现在竟然成了他翻墙入室杀害朱广明的罪证。偷拍的事,当然不能让警方知道,要不然更加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装出一脸无辜地说:“警察同志,你们真的误会我了。不久前,有一个朋友把他们家的猫寄养在我的店里,后来这只猫跑了出去,我到处去寻它,发现它正在中景豪庭小区后面的围墙上溜达,我叫它下来,它就是不下来,于是我就在围墙下面跳来跳去,想伸手去抓它下来,结果就在围墙下面留下了一些脚印。”
“你说的是真的?”欧阳若问。
“当然是真的。你们想想,我跟朱广明并不相熟,我跟他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杀他呢?用你们警方的话来说,我完全没有作案动机,对不对?”
“你真的跟朱广明没有任何关系?我看不见得吧。”方可奇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朱广明在江海县的前妻告诉我们,在他们夫妻离婚前夕,朱广明曾向她透露,他在办公室里遭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勒索。我们调看了江海县人民医院办公大楼的监控视频,结果发现在那几天进入过朱广明办公室的陌生人,只有你一个。”
“我确实去过朱广明的办公室,可是他老奸巨猾,根本就没有给我钱……”陈茂盛像是受了莫大冤屈似的大叫起来。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上嘴巴,可是已经迟了。
欧阳若盯着他说道:“这么说来,你敲诈勒索朱广明的事实,是确实存在的?”
在她凌厉的目光的注视下,陈茂盛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方可奇把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逼视着他说道:“你曾经敲诈过朱广明,后来朱广明发现敲诈勒索他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居住的小区前面的小店店主,于是对你进行了报复。你因此怀恨在心,对他动了杀机。3月11日凌晨,你翻墙进入中景豪庭,埋伏在停车场门口,等到朱广明来取车时,你突然跳出来,用水果刀将他刺死,然后带着凶器翻墙逃离了现场。”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杀人。再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朱广明会那么早去停车场?”
“朱广明的工作地在江海县,如果他想赶早回医院上班,就必须早起床。你的小店就开在中景豪庭门口,他开车进出小区的时间规律,你应该大致上是知道的。”
陈茂盛忽然发现这件事巧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被警方这么一分析,连他自己都觉得警察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是对的。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确实跟朱广明命案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警察同志,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比窦娥还冤啊……”
他一把抓住方可奇的衣服,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方可奇恼火地推了他一把,怒道:“我看得关你两天,你才会老实交代。”
他从腰里掏出手铐,一头铐住陈茂盛的右手,另一头锁在屋里的一根水管上。
“这是干什么?”陈茂盛叫道,“我又没有犯罪,我又没有杀人,你们凭什么把我铐起来?”
方可奇朝欧阳若使个眼色,两人不再理他,径直走了。
门口的一个警察立即将房门关上,在外面上了锁。
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陈茂盛又惊又怕,叫苦不迭。
他把手铐扯得哗哗直响,在黑屋子里叫闹了一阵,并没有人理会他。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又饿又累,正昏昏欲睡之时,房门忽然咣当一声被人打开。
突然射进来的光线晃得他眼睛发痛,他以为警方又要提审自己,连忙放声惨叫:“快来人啊,警察搞刑讯逼供,警察打人了……”
方可奇上前打开他的手铐说:“行了,别嚷了,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
陈茂盛脸上挂着眼泪鼻涕,张大嘴巴看着他。
欧阳若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确实跟朱广明的命案没有关系,我们抓错人了,我代表专案组向你道歉。”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刺杀朱广明的真凶我们已经找到了。”
“凶手找到了?”陈茂盛不由得大感意外,“是谁?”
欧阳若告诉他,中景豪庭停车场门口的监控探头虽然没有拍到朱广明被杀的过程,但当时有一辆小轿车正好停在停车场外面,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开启了停车唤醒功能,只要有人或者车经过这辆车附近,记录仪的拍摄功能就会自动启动。今天上午,车主查看回放视频时,才发现自己的记录仪竟然恰好拍到了那天凌晨朱广明被杀的经过,于是立即打电话报警。
“凶手到底是谁呢?”
“是一名患精神分裂症的年轻人。”
“侯翔?”
欧阳若点头说:“没错,就是他。”
“不会吧?他可是个疯子呢。”
“疯子难道就不会杀人吗?”
陈茂盛回想了一下,说:“朱广明被杀的那天早上,你们把警车开进小区的时候,我还看见侯翔站在外面的人群里看热闹呢。”
方可奇说:“这一点,也有其他目击证人向我们证实了。但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侯翔,我们估计他很可能是事后感到害怕,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现在我们警方正在全力查找他的下落,希望可以早日抓到他。要不然他再出来行凶杀人,那可就麻烦了。”
陈茂盛这才想起来,好像就是从朱广明被杀的那天早上过后,自己就真的没有再见到过侯翔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