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得刚今年36岁,是一名摩托车修理工,在南州市西城区一家摩托车修理店上班。
他的妻子姓张,叫张小菊,在一家电子厂打工。
5月11日这天,张小菊上的是夜班,晚上10点开始上班,等到她下班,已经是第二天,也就是5月12日上午9点多了。
平常这个时间,她的丈夫早就去修理店上班了,但这天她回家,却发现家里的大门并没有上锁。
她以为家里来了小偷,急忙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着的,窗帘也拉上了,屋里几乎透不进来一点光线。
她叫了一声丈夫的名字,没有人回应,心里更加慌张,脚下一不小心,绊到了一张横倒着的椅子,差点摔一跤。
她摸索着打开电灯,却见家里像是刚刚发生过十级地震一样,桌椅板凳,大小家具,全都被掀翻在地,她的丈夫倒在墙边,正在剧烈地抽搐。
她刚一开灯,丈夫就尖声叫起来:“别开灯,别开灯……”
张小菊吓了一跳,急忙关了灯,悄悄把窗帘拉开一小半,屋里这才透进来一点光线。
“得刚,你怎么了?”
她扑到丈夫身边,抱起他一看,只见丈夫嘴里、脸上、衣服上全都是血迹,脸上僵硬,眼睛斜视,嘴里不断地吐出白沫。
“得刚,得刚,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来小偷了?”
她以为是家里突然来了小偷,被丈夫发现后,将丈夫打成重伤。
郭得刚哆嗦着说:“不,不是,我……我好像生病了……”
张小菊这才知道是丈夫在家里得了急病,打翻了家具,把自己身上也磕出了血。
她想起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社区诊所,急忙跑到那里,请了一个医生过来。
医生进屋看了一下,摇头说:“你丈夫很明显是出现了狂犬病的症状,已经没法救了,赶紧给他准备后事。还有,千万小心,别被他咬到,也不要让他去咬别人。”
送走医生,张小菊再去看丈夫时,他已经嘴眼歪斜,说不出话来。
她六神无主,打电话跟家里的父母商量。老人家说,不管怎样,落叶要归根,叫她赶紧把丈夫送回老家。
张小菊就赶紧包了一辆在路边拉货的面包车,把丈夫送回了与南州市一江之隔的江海县的农村老家。
回家后的第三天,郭得刚就断气了。
乡下人家迷信,说人死后如果火葬,来世就不能托生,于是在郭得刚父母的主持下,一家人把郭得刚装在棺材里,抬到屋后的小山包上,悄悄地土葬了。
“5月12日上午,你的丈夫发病之时,他身上穿的那件血衣,现在在哪里?”龙毅听张小菊说完郭得刚从病发到死亡的详细经过之后,立即开口问道。
张小菊朝屋里看了一下,说:“还扔在厕所的洗手池边。当时因为急着送他回老家,我随便给他换了一件衣服,就上车走了。原来那件衬衣上面染了很多血迹,我今天刚刚从老家赶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洗。”
她边说边带着龙毅走进厕所。
龙毅一低头,果然看见洗手池边扔着一件灰色长袖衬衣。
他戴上手套,拎起衬衣看了一下,衣服胸前及正面,全都染上了鲜血,因为时间久了,已经变成暗红色,并且发出阵阵臭味。
他小心地把衣服装进证物袋,递给欧阳若说:“马上拿到法医中心,通过DNA比对,看上面染的是不是受害人邓国忠和周琴身上的鲜血。”
欧阳若接过证物袋,马上去了。
龙毅又对方可奇说:“按照相关规定,医生发现狂犬病病例后,应立即上报主管单位。给郭得刚诊断的那个诊所医生没有按照规定上报,这是严重失职。还有,狂犬病人死后,尸体仍然有传染性,其血液以及唾液都有病毒存活,所以其尸体应该交由医院进行消毒处理后,再进行火化。你马上叫上法医芮雪,一起跑一趟江海县,对郭得刚开棺验尸,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得狂犬病而死。如果证实他是死于狂犬病,一定要将其尸体进行火化,要不然就有可能传染给更多的人。你叫芮雪注意自身卫生防护,不要马虎。你们先过去,我再请鲁局给江海县警方打电话,请他们全力协助你们开展工作。”
待方可奇领命而去之后,龙毅才给局里打电话,向领导汇报案情,然后东云社区很快就响起了警笛鸣叫的声音,警方的刑事勘查车和法医车相继开到郭得刚租住的平房门口,细致的勘查工作很快就展开了。疾控中心的移动式消毒车也跟着开了过来,把平房里里外外都进行了消毒处理。
第二天,法医芮雪从江海县给龙毅打来电话,说已经把郭得刚的尸体挖出来进行尸检,最后证实,他确实是死于狂犬病发作。其尸体已做妥善处理,除留下一些肌体样本进一步做传染病病原学研究外,其他的都进行了火化。
龙毅再次来到郭得刚夫妇租住的那间平房时,屋子外面警方设置的警戒线已经撤了,但大门上挂着一把锁,问了邻居才知道张小菊已经上班去了。
龙毅隐约记得她昨天提过自己上班的那家电子厂的名字,把车开过去,已经是傍晚时分,张小菊刚好下班,从工厂门口走出来。
龙毅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张小菊看了他一眼,认得他是昨天到过自己家的警察,就朝他走过来。
龙毅说:“我们的法医已经对你丈夫开棺验尸,证实他确实是死于狂犬病发作。”
显然这个结果早就在张小菊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听后只是轻轻点一下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龙毅又问:“最近,你的丈夫有没有被猫狗之类的动物咬过?”
张小菊摇头说:“没有。”
龙毅又问:“以前呢?”
张小菊仍旧摇头,想了一下,又说:“我打小就跟他是邻居,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听说他被猫狗咬到过。”
龙毅皱眉说:“这倒有些奇怪了,那他到底是怎么感染狂犬病毒的呢?”
张小菊说:“我也不知道,他一向都不怎么喜欢猫狗之类的小动物,平时也不怎么接近这些动物。”
龙毅见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手表,就说:“你要赶着下班吗?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正好我还有一点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张小菊看看停在路边的警车,轻轻点了一下头。
待她上车后,龙毅发动警车,一边开车一边问:“5月11日这天,你是上晚班对吧?”
张小菊“嗯”了一声,看着车窗外沉默半晌,然后又说:“我是晚上10点去上班的,第二天早上下班。”
“你晚上上班的时候,你丈夫在家吗?”
“那时他已经下班了,我出门时,他正在家里看电视。”
“当时你是否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没有。”张小菊摇摇头,想了一下,“但是他那天下班回家,就说头有点痛,我看他脸色苍白,以为他是感冒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你第二天下班,是早上几点?”
“到家时已经是上午9点了。我们厂最近订单很多,我上完自己的班,又加了两个多小时班,才下班回家。谁知一进家门,就看见我丈夫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当警车开进东云社区时,龙毅又问:“你有没有向邻居打听过,那天晚上当你上班之后,你丈夫是否出过门?”
张小菊说:“后来我问了一下旁边的邻居,他们说在半夜的时候,听到我家传来砰砰作响的声音,但当我问到当晚有没有看到我丈夫出门,或者陌生人进入我家的时候,他们都说不知道。我想可能是时间太晚,大家都上床睡觉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龙毅“哦”了一声。社区里道路狭窄,路况复杂,他开始专心开车,没有再问什么。
又过了一天,欧阳若向龙毅报告,那件血衣上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上面遗留的血迹确实有“5·12”案受害人邓国忠和周琴的。
龙毅看着法医中心送来的检测报告,长嘘了一口气,说:“这案子,总算是破了,虽然已经超过鲁局长给的期限,但大家的辛苦,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5月11日晚上,张小菊出去上晚班,她的丈夫郭得刚一个人在家。
“半夜的时候,潜伏在郭得刚身上的狂犬病突然发作,他先是在家里发了一阵狂,捣毁了不少家具,然后又狂躁地冲出家门,在大街上寻找发泄的目标。
“这个时候,已经是12日凌晨,大街上行人很少,他先是跑到红旗公园,疯狂地将赌气离家躲在假山后面的邓国忠咬成重伤,然后又在红旗路上尾随周琴,将她的鼻子咬掉一半。正好这时有一辆小车亮着强光灯开过来,狂犬病患者惧光,所以他很快就丢下周琴逃走了。
“郭得刚身上带着受害人的血迹,一路跑回家,病情发作得越来越严重,等到他的妻子张小菊早上下班回家时,他已经倒地不起……”
听完队长的推理,欧阳若一边点头,一边庆幸地说:“好在两名受害者送到医院后,已经第一时间打了疫苗,要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