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左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龙毅带着助手欧阳若、刑警方可奇等人,赶到了红旗公园。
老朱上前跟龙毅握了一下手,一边带着他走到假山后面,一边把情况向他简单介绍了一遍。
龙毅一听说居然有“吃人的怪人”出没,而且还一连咬伤了两个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干了大半辈子警察,像这样人咬人、人吃人的恐怖案子,倒还是头一次遇上。
他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地围着假山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线索,四下里看看,也没有看见公园里装有监控设施。
他想了一下,觉得目前能向警方提供可靠线索的,还是昨晚的两名受害人。
于是他让方可奇留下来,带着几个人进行现场勘查,自己则带着欧阳若直奔医院。
刚才送进医院的那名重伤员,因为身上揣着身份证,辖区派出所民警很快就查清了他的身份。
他叫邓国忠,今年53岁,就住在城西红旗路。
邓国忠被送进医院后,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命倒是保住了,可是仍然处在深度昏迷之中,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医生也说不准。
龙毅站在病房外看了看,邓国忠头上缠满白色的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插着氧气管的鼻孔在外面,两只手臂也裹上了纱布,正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看这情况,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醒过来的。
他转身问派出所的民警:“他的家人来了没有?”
民警说:“他老伴已经死了,现在跟儿子儿媳一起住。他儿子叫邓辉,刚才已经赶到了医院,现在正为老头子的医疗费发愁呢。”
他边说边往走廊那边指了指。
走廊那边吸烟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满面愁容地使劲抽着半截烟屁股。
龙毅点点头,朝他走过去。
那个男人急忙扔掉手里的烟头站起身,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龙毅上下打量他一番,问:“你就是邓辉?病房里躺着的是你爸?”
对方点头说:“是,是的。”
龙毅气不打一处来,批评他:“到底什么情况?你爸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们怎么还让他在公园里过夜?”
邓辉一脸惭愧地说:“我爸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昨天晚上,因为他打牌输了钱,我媳妇跟他吵了几句,他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我出来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以为他去了哪个亲戚家,过一夜,气消了就会回来,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谁也没有想到,这老头子竟然一直躲在公园假山后面,而且还整出这样的事来……”
他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是无奈。
龙毅问:“他为什么会被人咬成这样?你觉得会是熟人作案吗?”
邓辉苦着脸说:“应该不是吧。都把人咬成这样了,要么就是电视里的僵尸出现了,要么就是疯子作案。我们认识的熟人里面,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啊。”
龙毅问:“你爸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邓辉说:“仇人谈不上吧。他平时喜欢打牌,偶尔也会在牌桌上跟牌友发生争执,不过也不至于让人仇恨到把人咬成这个样子的份儿上。”
龙毅见问不出什么,就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你爸醒过来,就打这个电话告诉警方,我们还有一些情况想找他了解一下。”
邓辉接过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点头说:“好的。”
龙毅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派出所的民警:“不是说还有一个姑娘也被人咬了吗?在哪里?”
民警说:“这姑娘叫周琴,情况比邓国忠要稍好一些,她被人咬掉了大半个鼻子,但现在人是清醒着的,也在这家医院治疗,就在楼下的病房里。”
龙毅走下楼,来到周琴的病房。
周琴的父母早已闻讯赶来,正在安慰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民警向他们介绍了龙毅的身份,龙毅见周琴脸上鼻子的部位横着裹了一道纱布,眼眶里还有泪珠滚动,显然刚刚在父母面前哭过。
他犹豫一下,问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这可以帮助咱们警方早一点抓到凶手。”
周琴点头说可以。在警方的询问下,她又把昨晚那噩梦般的经历细述了一遍,然后又说了自己经过红旗公园时听到的那声惨叫和看到的那个黑影。
龙毅听完,一边点头一边说:“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或者说模样,只是瞧见了他的背影,对吗?”
周琴说是的。龙毅又问:“你确定在红旗公园看到的那个逃窜的黑影,就是咬伤你的那个人吗?”
周琴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从背影上看,很像是同一个人。”
龙毅说:“可以向我们描述一下那个背影吗?比如说大约有多高,是胖是瘦之类的。”
周琴回想一下,说:“那是个男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从背影上看,身材有点偏瘦。”
龙毅问:“如果再看到他,你能认出他来吗?”
周琴摇头说:“这个应该不能。我没有看见他的相貌,仅仅瞧见他的背影,估计不大可能认出他来。”
龙毅走出病房,手机响了,方可奇在电话里向他报告说,红旗公园的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基本结束,因为假山后面是草坪,没有办法提取到凶手的足印,附近没有监控探头,无法看到案发时的视频,经过走访公园附近的住户,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从目前情况来看,基本没有掌握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龙毅带着欧阳若来到红旗路,在周琴被咬伤的路段看了一下,事发地点的水泥路面上还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
大街上车来人往,与晚上的冷清景象完全不同,如果晚上路上能多几个行人,也许凶手就不敢跳出来作案了。
红旗路的拐弯处,有一条小巷,据周琴回忆,凶手咬伤她后,仓皇逃进了这条巷子。
龙毅走进巷子。小巷不长,有几百米远。
出了巷子,就到了另一条街道,前行十几米远,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
如果凶手从这里逃窜,根本无法判断他去了哪个方向。
下午的时候,龙毅回到市局,听取了各路侦查队伍的情况汇报,案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警方手里仅仅掌握了一些案子的基本情况。
凶手是一名中年男子,身高一米七左右,偏瘦,先是潜伏在红旗公园内,将因为跟家人吵嘴而赌气躲在假山后面的邓国忠咬成重伤,然后又尾随正好路过公园的周琴至红旗路拐弯处,将其咬伤后从一条小巷里逃走,此后没再留下任何线索。
碰头会结束后,对于下一步的调查计划,大家都感到有些茫然,因为这个案子实在太离奇了,而且警方手里掌握的线索太少,大家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查起。
龙毅想了一下说:“我看这样吧,小方,你去查一下交通监控视频记录。”
他说的“小方”,就是刑警方可奇。方可奇是今年才考进警队的大学生警察,虽然是个新人,缺少工作经验,但年轻人干劲足,警队的人都很喜欢他。
方可奇说:“龙队,我已经查看过了,红旗路不是城区主干道,路上根本就没有安装监控设施。”
龙毅说:“红旗路上没有监控探头,可以查一下周边相邻的街道。案发时间在凌晨,路上行人应该不会太多,如果拍到了凶手,我相信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
方可奇领命而去。
龙毅又对欧阳若说:“我已经看过,在周琴被袭击的红旗路那一带,街道两边都是居民小区,你去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目击证人看到案发当时的情况。”
欧阳若说了声“是”,再次来到红旗路。
周琴遇袭的地点,正好是一个“L”形拐弯处,街道两边都是房地产公司新盖的电梯洋楼。她进去转了一圈才发现大部分房子是空着的,只有少数几间有人入住。
她敲门入户,走访了几家临街的住户,都说晚上睡得太沉,没有听到街上有什么异常。
方可奇那边很快也有消息反馈回来。
他在与红旗路两头相连接的两条城区主干道上发现了两个交通监控探头,他与交警部门联系之后,调看了这两个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视频,并没有在昨晚的视频画面中发现可疑人员。
欧阳若和方可奇回到市局,脸上都带着沮丧的表情。
龙毅笑笑说:“别苦着脸,你们的调查,其实还是很有收获的。”
欧阳若说:“完全没有头绪啊,哪有什么收获?”
龙毅说:“怎么能说没有收获呢?你看方可奇发现的这两个监控探头。”
他在桌子上摊开一张市区地图:“这两个监控探头,分别位于这两条城区主干道路口的大转盘处,而这两个路口,恰恰是进出西城区的必经路口。这两个监控探头昨晚没有拍到可疑人员的影像,这说明了什么?”
欧阳若想了一下说:“这说明凶手并没有从这两个路口经过。”
龙毅说:“对,凶手并没有从这两个路口经过,那又说明了什么呢?”
欧阳若和方可奇对望一眼,忽然明白过来,异口同声地说:“说明凶手就住在西城区。”
龙毅点头说:“对。据受害人周琴描述,凶手是一个吃人的怪人。既然可以被称作怪人,那他的神态表情、行为举止,就肯定会异于常人,甚至身上还可能会留有血迹。如果这个怪人在视频中出现,我相信小方不可能看不出端倪。既然没有发现这个怪人进出西城区,那只能说明,怪人极有可能就是西城区人,他就住在这一带。所以小方你做的工作,大大缩小了咱们的调查范围。你说你们是不是大有收获?”
欧阳若钦佩地看了队长一眼,又问:“龙队,你真的相信周琴所说的,作案凶手是个吃人的怪人,或者是僵尸之类的吗?”
龙毅想了一下说:“我叫人调查过周琴和邓国忠这两名受害人的人际关系,两人之间,毫无交集,不可能有共同的仇人,所以凶手有目的地报复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小。这是第一个情况。第二,凶手作案手法异常血腥,甚至十分恐怖,但我相信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嗜血怪人,或者吸血僵尸之类的,我更倾向于疯子作案,或者说凶手是在神志不太清醒的状态下作案的。”
方可奇问:“你的意思是说,可能是精神病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武疯子’作案?”
龙毅说:“如果真的是疯子,那作案的随意性应该比较大,不可能在公园第一次作案之后,又在红旗路跟踪周琴那么久而不被她发现,导致其第二次成功作案。”
欧阳若有点糊涂了,问:“龙队,你刚刚说很可能是疯子作案,现在又说不大可能是疯子作案,那到底……”
龙毅说:“三年多前,我抓过一名毒犯,他既吸毒又贩毒,曾经在吸毒后产生幻觉,把自己不满一周岁的孩子给咬死了。我听说最近西城区那一带,地下毒品交易又有抬头的趋势,缉毒科的同事数次出击,收获都不大……”
方可奇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你是说,凶手很可能是一名毒犯,在吸毒之后产生幻觉,所以半夜出来咬人?”
“周琴说凶手的背影看上去有点瘦,我觉得这符合长期吸毒人员的外形特征。”龙毅点点头说,“除此之外,我暂时还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欧阳若说:“那咱们和缉毒科合作,把西城区吸毒人员的资料调出来,一个一个地上门排查。”
龙毅说:“好,但是第一,动作要快;第二,通知城西派出所所长老朱,叫他晚上多派几名民警上街巡逻,防止凶手再次出来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