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学高峰时间段，谷溪逆着人群奔跑，引得大家频频侧目。
啤酒肚和高三两个火箭班在一个办公室，设在文箭和理箭距离相当的四楼，谷溪需要下一层楼。
风风火火冲到办公室，理智虽迟但到，谷溪停下脚步整理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在办公室外踱了几步。
办公室门虚掩着，谷溪还没整理好措辞，干脆先在玻璃窗外看了看。
办公室里只有公主一人。
现在才两点十分，两点半上课，这周自习，老师一般都踩点来的。
谷溪后知后觉，自己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相信夏朝宁的鬼话！
还耽误了她宝贵的复习时间！
回到班上，同学来了大半，大都在有条不紊继续自己的复习进度。
夏朝宁单手撑着下巴，一脸翘首以盼的模样，见她进来，不由比口型，“怎么样？”
去你妈的怎么样！
谷溪一看见桌上那袋牛轧糖就来气，抓起来一把砸过去，正中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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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宁自知“有罪”，一整个下午见她干什么都要跟着，欠兮兮解释，“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妈亲口跟我说的，而且好像瞿知询妈也帮你说话了。哎你们俩什么关系啊？怎么你妈和他妈也认识？”
“关你屁事！”谷溪没好气，“夏警察，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
“太平洋警察”夏朝宁赔笑，“不了不了，小的给你在门口守着。”
守个鬼啊，谷溪懒得理他，转身进了卫生间。
蹲着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那茬，夏朝宁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真的，瞿知询妈妈也帮自己说话？
昨晚都没来得及问钟梅女士，她什么时候和瞿知询妈妈熟到送玫瑰酥的地步了？
其实最让谷溪震撼、想去求证的消息不是钟梅女士同意了，在自己已经认准的事情上，她根本不会在意别人同不同意。
谷立勇走后，钟梅女士一个人抚养她，省立医院工资不低，再加上家里还有一楼那套房出租，一个月房租可抵钟梅女士一个月基本工资，生活还挺小康。
但钟梅女士向来骄傲，求人办事，还是曾经的老街坊、老熟人，谷溪第一次见。
谷溪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她本来以为按自己的成绩稳进文箭班，没想到连啤酒肚都做不了这件事的主意。
谷溪对自己要求高，她想进火箭班，在这一点上，她也是随了钟梅。
但一想到因为这件事要让钟梅女士去求人，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如果谷立勇还在...
谷立勇走了三年，这三年她一直在克制自己所有以这半句话为开头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词就是“如果”，最无意义的事就是幻想。
出了卫生间，夏朝宁还在，只是身边多了个女生，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注意到卫生间里到底谁出来。
谷溪默默翻了个白眼，明年生日夏朝宁妄想让她花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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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正式上课，放学铃敲响之前黑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科作业。
文箭班和理箭班共用语数英三科老师，谷溪扫了眼这三门的作业，默默记在心里，在下课铃敲响前十分钟就溜出了教室。
她浮躁了一下午，实在等不及了。
踏着夕阳洒在地上的金色地毯走进楼栋，两侧老得有些剥落的墙体被染得金碧辉煌。
谷溪推开家门，一切如常，只是餐桌上摆了一个大袋子和一堆书。
“妈？”谷溪试探性喊了下。
钟梅女士从厨房探出头来，身上系着去年两人一起逛超市时买的紫色围裙，“今天回来这么早？我饭还没做好。”
反倒是谷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指着桌子上的书问，“这是？”
那是一摞学习资料，侧边写着“政治”、“历史”、“地理”和“文科数学”。
钟梅笑笑，没答话，只是问，“谷溪，以前妈妈都不知道你不想当医生，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谷溪愣住，她也不知道，只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学理科，不要当医生。
钟梅又是笑笑，难得的温柔，“其实妈妈也没有那么多陈腐的思想，想学什么就去学，妈妈只是怕你以后后悔，按你现在的成绩，去培华或者帝都大学都不成问题，转了科以后就不一定了。”
谷溪赶忙说，“妈，我不会后悔的。”
“以后会不会后悔谁知道呢，那就到以后再看吧，现在想做的事趁着年轻就去做吧。”钟梅说完便又转头进了厨房，“我今天去了书店，这些都是店员推荐的资料，不管怎么样，妈妈还是希望你在文科班也可以取得好成绩。”
谷溪卸下书包放在椅子上，跑到厨房门边，一股厨房专属的热气扑面而来，和空调的冷气形成强烈对比。
“妈，你怎么突然同意了？”
“也没什么突然的，我今天还遇到了瞿知询妈妈，就是楼下住的孩子，他也是学文科的，还是十校联考的第一呢。”钟梅头也不回地说，“瞿知询喜欢历史，当初他理科成绩也很好，但还是坚持选了文科，我和你们可能已经有了代沟，不能做到事事都理解，但既然别人家孩子可以学想学的，我家孩子为什么不能呢？”
谷溪鼻头突然一酸，“妈...”
钟梅突然回头，手里还举着菜刀，“可别搞煽情那一套啊，和已经学了一年文科地同学相比，你现在已经落后在起跑线了，没时间给你煽情。”
您这菜刀举着，谁敢煽情呢。
谷溪默默后退两步，给厨房门留了条缝，赶紧抱着那堆书和书包回了房间。
“桌上还有给你买的零食，拿到你房间吃吧！”
“谢谢妈妈！”
“赶紧去学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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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溪背书背得口干舌燥，杯子里水早已见底，谷溪出去倒水。
客厅灯已灭，钟梅女士的房间门也紧闭，谷溪还挺奇怪，钟梅女士今天睡这么早吗。
走近时才传来声音，断断续续。
“珍红，我下午跟你说的事，你看...”
林希悦的妈妈叫林珍红。
谷溪不由屏住了呼吸，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
“哎谷溪想转科，这孩子倔，我怎么说都没用啊。还得麻烦你家老陈，看看能不能帮我家谷溪转到文箭班去。”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钟梅立刻应道，“是啊是啊，你看哪天方便，我请老校长吃个饭，你和陈总也一定要赏光啊。”
“嗯嗯嗯，你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过两天，等我休息了，我再去你家看陈晨啊。”
莹白的灯光将杯里的水照得粼粼，谷溪盯着发了会呆，拉开抽屉，取出手机。
删删打打，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四个字。
[谢谢你啊。]
林希悦回得挺快：[？谢什么？]
谷溪：[转班的事，陈叔帮的忙。]
林希悦：[哦我知道啊，这不应该的吗？连我妈都说，从小到大，你有的东西，我都也有一份，我在文箭班，你不跟我一起还想跟谁一起？]
无言的情绪在身体里奔涌，谷溪突然有些多愁善感。
她的身边，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家人。
真好。
除了夏朝宁这个见色忘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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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第二天醒来，第一条消息依旧是夏朝宁的：[谷女神，周六赏个脸小的陪你去自习室？]
夏朝宁这个人，虽然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但对学习还是挺认真，不然也不可能待在理箭班。
谷溪叼着牙刷，飞速打字：[七点楼下见，过时不候。]
夏朝宁作息和谷溪差不多，起得也早，回消息也快：[得嘞！]
虽然寻思着林希悦不会起这么早，谷溪还是给她发了条消息：[我今天和夏朝宁去自习室了啊，你要是起了也来吧，我给你占位置。]
果然，消息发出去就像石沉大海，谷溪估摸着林希悦要到下午才能回。
钟梅今天白班，也是七点左右出发，两人一同出门，夏朝宁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热情得不像话，“钟梅阿姨早上好！您吃早餐了？我带了。”
钟梅笑着摆摆手，“我去医院食堂吃。”随后又嗔怪，“昨天是你告诉谷溪的吧？”
夏朝宁嬉皮笑脸，“阿姨，您放心，我在谷溪面前把您夸得天花乱坠，绝对没有说你坏话！”
钟梅拍了拍他后背，“行了你小子，就生了这张嘴了！我先走了，你两中午吃点好的，别总和谷溪吃垃圾食品。”
夏朝宁立军令状，“阿姨放心，我请谷溪吃满汉全席去！”
钟梅走远，谷溪走近，从夏朝宁手里夺过早餐，“不错啊，粉丝包，有长进！”
折桂街有家粉丝包很火，网红店，不起早排队买不到。
夏朝宁一把揽过谷溪的肩，“谷女神，原谅小的没？”
夏朝宁比谷溪和林希悦高很多，走一起的时候就爱这样，胳膊搭着舒服。
当然，得是他不犯贱、两人不嫌弃他的时候。
夏朝宁的讨好没来得及得到回应，一道干净的男声自身后传来，“谷溪，早啊。”
谷溪和夏朝宁皆回头，是瞿知询，脖子上依旧挂着那副大红色耳机，一身黑色T恤、长裤，只是身前的logo和平时的不一样，身上背了个白色的单肩包。
清新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谷溪又瞧了瞧夏朝宁，粉色衬衫搭蓝色沙滩裤，一身骚气搭配。
谷溪挥了挥手，“你也挺早啊。”
夏朝宁自来熟，手从谷溪肩上拿下，上前一步，打量一下，个子比自己高，搭上去好像不太方便，便只拍了拍瞿知询的肩，“你就是瞿知询吧？文箭班新转来的，兄弟，久仰大名啊！”
瞿知询脸上看着没有什么波澜，眼神掠过夏朝宁望向谷溪，气定神闲开口，“谷溪，这位是？”
两人站得近，骚气和干净的对比更加明显了，谷溪此刻有点嫌弃夏朝宁，真的很想告诉瞿知询自己和夏朝宁不熟。
好在夏朝宁社牛属性拉满，根本不需要谷溪介绍，“夏朝宁，理箭班的。”
瞿知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多言，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往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
谷溪只好问，“你这么早，有事？”
“去自习室。”
瞿知询说话简洁，一步到位，语气也温和有礼，谷溪却感到一股“不好惹”的气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巧了，我和咕咕也去，一起呗！”
果然这种场合还得靠夏朝宁。
只是，这货能不能不在别人面前喊自己咕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