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假清假白

  “喀嚓!”一声,一块铁板翻落而下,闭死了那条缝隙,李焕然吃惊一震,再张目望

  去,视线已被切断。

  他急声呼唤:“师父!师父!”

  猛然一指,向那铁板戳去,他这几年来,得西令罗骥悉心教导,功力大进,已非当初吴

  下阿蒙。这一指之力,足可洞金穿石,但是落在那铁板上,竟是一动也不动,未能戳穿分

  毫,由此可见一切都在对方算中。

  李焕然废然一叹,叹声中隐隐听得隔壁房中有人骂道:“现在就叫你看看遭报的是

  谁?”

  接着一声凄厉惨号,透过缝隙,击在李焕然心头上。

  李焕然心痛如绞,一掌一掌,劈在铁壁上,狂呼道:“你们这些贼子,把我师父怎么

  了,住手!住手!”

  他呼叫的声音越大,隔壁传来的凄历之声也越惨,他想止住那惨无人道的虐待行为,殊

  不知人家正是以此摧毁他的精神堤防。

  他叫得声嘶力竭,隔壁房中也只剩了气如游丝般的呻吟。

  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那条缝隙又开启了些许,是以隔房中微弱的呻吟之声,仍能声声传

  入他的耳内。

  他满脑之中,尽是恩师受苦受难的幻景,满耳之内,尽是恩师以最大忍耐力而无以克制

  的呻吟惨号。

  他哪知金瑛姑娘也因恩师的被折磨,承受不住心灵上的负荷,昏倒在桌上了。

  更不知有人偷偷进来,移去了他的爱妻金瑛和爱子小英英。

  直到另一边房中,发出一声惊呼:“大哥,你在哪里:”

  他才一震,发觉房内不见了爱妻爱子。

  但另一边壁上,又现出一条缝隙,金瑛的声音,便从那条缝隙之中传了过来“大哥!大

  哥!你在哪里啊!”

  李焕然猛地扑过夫,就目一瞧。

  只见金瑛一脸惊急之色,站在方桌旁边,而爱子却安安静静地睡在桌上。

  敢情,隔壁那间房子的陈设,与这一间完全一样,怪不得金瑛一脸惊急之色,竟不知已

  被别人替她换了一间房间。

  李焕然叫了一声:“瑛妹……”

  金瑛闻声发现了那条缝隙,一声:“大哥户一声,一块铁板残酷地落下,飓尺天涯,再

  不可及。

  李焕然双掌一翻,满腔愤怒一齐发泄在铁壁之上,“嘭!嘭!

  嘭!……“一口气击了七掌之多。

  屋顶上飘下一声阴笑道:“老弟,你觉得辛苦么?等会儿,又哪来精神欣赏嫂夫人的美

  妙歌喉呀!”看来下一步,就要对付他的爱妻和爱子了。

  李焕然恍然而悟,仰天惨笑道:“说吧!你们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胡大刚笑道:“老弟,你并不笨嘛!”

  李焕然道:“你们放了我师父再说。”

  胡大刚道:“你倒会漫天要价,放了你师父,你要是不说呢?”

  李焕然道:“我还有妻儿在你们手中,难道抵不过我垂死的恩师么?”

  胡大刚“嘿!嘿!”笑道:“老实告诉你,今天可没有你讨价的余地,我已经想好了对

  付你的办法,不怕你不有问必答。”

  李焕然冷笑道:“只怕未必!”

  胡大刚阴笑道:“你不要把话说得大满,你且听听我的办法,再给我答复好了。”一

  顿,厉声接道:“你小心了,在我问你话时,你一句话不答,或者不尽不实,我便拿你师父

  开刀砍下一股,分解了你师父后,接着就是你那个小杂种,然后,是你那心爱的老婆,假使

  你真能看着他们肢离魂断,而死硬到底的话,我就服了你了。”

  李焕然全身一颤道:“你…你……”

  胡大刚狞笑道:“你准备好了,我要问了。”

  李焕然吼道:“你真是无耻极了!”

  胡大刚冷冷地道:“史莒到‘闻庄’找谁来的?”

  李焕然可真怕胡大刚心黑手辣,一言不合,就拿他师父西令罗骥开刀,没奈何愁眉苦脸

  道:“他是来找我师父的。”

  “找你师父何事。”

  李焕然避重就轻道:“他要告诉我师父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他说‘紫府神宫’进犯中原之心,死灰复燃,希望家师能号召中原武林团结一致,共

  御外侮。”

  胡大刚道:“他没打听他母亲的下落?”

  李焕然道:“他问过了。”

  胡大刚道:“你告诉他了?”

  李焕然摇头道:“我根不就不如道,何从告诉起?”

  胡大刚道:“你不说实话了,现在砍你师父左腿。”

  李焕然求告道:“不!不!请你不要这样,我……我真的不知道。’。

  胡大刚不再答理,只听他喝声道:“打开展望孔,好教李大侠亲自证实我们不是虚声恫

  吓。”

  那条缝隙上的铁板移开了,李焕然伏在缝隙上,果然看见一人。握着一把寒芒闪闪的大

  刀,离举过顶,作势欲砍。

  李焕然大喝一声,道:“住手!不要伤了我师父,我说了。”

  胡大刚阴森森地道:“只可惜你说得太迟了,待我砍下你师父右腿后,咱们再从头问起

  吧!”

  随之,一向冷喝:“砍!……”

  李焕然闭起双目,一声大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仰后倒去。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前住衡山官道

  上,轻装疾行着三条人影。

  衡岳二友杨志清与潘云华当前开道,史威一袭儒衫,潇洒绝伦地走在他们二人之后,他

  脸上一时隐现着阴森森的微笑。

  行行复行行,闻名三湘的闻庄,已是遥遥在望。

  史威朗目射闪,两道的电似的精光,却是只向道路二旁扫来扫去,似乎充全不注意即将

  到达的闻庄。

  他期待的终于来了,就当他走过一丛矮树时,一道白光从矮树后面直向他飞来。

  那道白光来势极缓,毫无破空之声,所以没有惊动衡山二友,就到了史威手中。

  史威以迅快的手法张开手心一瞧,原来是一张小纸片,只见上面写着:“幸不辱命!”

  四个字。

  史威微一笑,手掌一收,已把那张纸条捏成粉末,洒落身后,他尽管暗暗得意,外表仍

  安祥如一,不露形色。

  三人到了闻庄门首,史威微微一叹,道:“唉!一座偌大的闻庄,想不到如今竟是落得

  如此凄凉!”是感慨也是惋惜,而且更充满了感情。

  衡岳二友迷惑的互望了一眼,大步向庄内走去。

  他们二人自发现史威隐私被胁从以来,虽说为势所迫,但主要的还是想相行事,引导史

  威脱出迷途,以保持南刀史烈的一生名誉。

  他们这二位江湖高手,愚诚讨嘉,只是远非史威的敌手,他们的心意,早就被史威猜个

  正着。

  史威乃是天生奸雄丕子,面上表情,千变万化,他的为人,哪能让衡岳二友看得透,几

  天相处下来,反而把衡岳二友弄糊涂了。

  只因这些日子来,史威为人行事,不仅可圈可点,没有丝毫邪恶气习,就是心性之纯

  洁,也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哪里是一个深入迷途之人?史威绝口不再提“玉面尊者”与“护法”的关系,只把他们

  当作二位盟叔尊敬看待。

  他俩迷惘中,总想史威能稍作解释,消除疑念,便可心安理得了。

  哪知,每当他们口风之中微一吐露心事,史威便蹙眉摇头道:“小侄有难言之隐,但愿

  二位叔叔有明白的一天。”

  如此而已,使他们两人难测高深。

  当然,谁也难免有难念的经,衡岳二友倒不能不体谅他,而有所苛求,甚至,史威加在

  他们二人身上的那一套,也被认为是有因之作了。

  人,原就是感情的动物,尤其武林人物,多半体力的运用的于用脑,只要言语拿顺了,

  再大的事,也很容易解决。

  目前,衡岳二友是淡忘了史威的哪一件事,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我们是看得出来

  的,他们对他减弱了警念。

  衡岳二友跨步进入庄内,像任何人一样,一眼就看出西厢房住得有人,于是也奔了过

  去,扬声道:“罗老哥,在家么?”

  房门开着,寂无人声。

  史威走过来,道:“罗伯伯家不是外人,我们先到屋里去坐坐!”举步率先而入。

  三人在屋内找了一遍,在厨房看到一只杀好了还没去毛的大母鸡,灶上烧着一壶开水,

  直冒气。

  敢情,李焕然夫妇担心师父西令罗骥的伤势,走得匆忙,来不及处理这些了。

  史威皱着剑眉道:“奇怪,正杀了一只鸡,怎会不见人了?”

  潘云华道:“一定是临时有什么事出去了,大约不久就会回来。”

  大家回到小厅上,又注意到桌上放着六只茶杯,杯内残茶,余温犹在。

  史威沉吟道:“听说罗伯伯家中只有三个大人一个小孩,这六只茶杯正证实他们刚才来

  了客人,莫非他们送客去了?”

  杨志清道:“不管他们到哪里去了,少不得要回来,我们且等一等再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哪见有人回来?潘云华道:“我看等不是办法,我们得找一找。”

  杨志清道:“闻庄附近另无人家,要找也无从找起。”

  史威道:“此事蹊跷,莫非出了什么事?”

  潘云华笑道:“谁不知罗老哥难惹,找他的麻烦,岂非自讨苦吃。”

  一语刚了,忽听外面有人声传入,道:“真是,人都弄走了,该知道的,还怕他们不吐

  实么,还要我们来搜什么?”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

  史威等三人相对愕然,杨志清骂道:“真有不知死活的人,找到罗老哥头上。”闪身掩

  至大门后。

  史威与潘云华两人,也各找藏身之处。

  门口人影晃动,走进二人。

  那二人年纪都不大,只在二十左右,一身庄了打扮,看来身份不高。

  他们似是未料到屋里会有人,是以毫不在意的向屋内走来。

  进得屋里,往靠椅上一坐,其中之一道:“朱五,你到厨房里去看看,有没有吃的东

  西,先弄点出来,吃了再办事。”

  那另一人,眉头一扬道:“你要吃你自已不会去弄!”

  潘云华闪身而出道:“二位想吃什么?老夫替你们准备好了。”

  那二人一惊而起,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罗大侠家中偷盗,胆子倒是不小。”

  潘云华哈哈大笑道:“想偷盗的只怕不是老夫,而是两位!”

  史威缓步现身道:“你们把罗大侠弄到哪里去了?”

  那二人方自一震,眼前又现了杨志清道:“实话实说,免得皮肉受苦!”

  三人占住了三个方位,那二人心里慌了。

  三人之中,只有史威年纪最轻,以常理判断,应是最弱的一环。

  那二个汉子人倒是很精灵,四目相对,逃为上计。

  念动立发,二人闷声不响地,四掌同翻,和身向史威扑去。

  史威何等身手,只见他身形未动,那二个汉子便扑势一顿,僵立在他身前,一动也不动

  了。

  敢情,已被史威制住了穴道。

  这一手,顿把那二个汉子的胆都吓破了,未待史威开口,两张脸已是变得煞白,全身颤

  抖不已。

  史威不怒而威道:“两位假使是我,会用什么手段要你们说实话?”

  那二人面无人色,抖惊地道:“我们要说了实话呢?”

  有条件了,看来这二人真是经不起威胁,其为小人物无疑。

  史威道:“说了实话,本公子今天烧过你们。”

  那二人同声地道:“真的?”觉得非常意外。

  史威哈哈朗笑道:“莫说两位,就是巨奸大恶犯到本公子手户,也有一次逃生的机会,

  但如果两位自愿放弃,本公子也莫可奈何。”

  那两人沉吟了片刻,一人长叹道:“事到如今,我只有直说了。”

  史威道:“你这是聪明的选择。”

  那人道:“这里祖孙四人,都落到了我们三庄主手中了。”

  潘云华讶然道:“你们三庄主是谁?怎能擒得罗大侠?”

  那人道:“胡庄三庄主胡大刚……”

  一语未了,潘云华暴喝道:“胡说,胡大刚有什么理由与罗大侠作对。看来你们这两个

  东西,是居心不良,有意挑拨嫁祸了。”

  那人惶急地道:“小人说的完全是实话。”

  潘云华哼声道:“你还不认帐,凭胡大刚那点能力,动得了罗大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