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四个人都起了,把东西收拾好,塞满了背包。吃过早饭后,带上武器就出发了。
武克超问岩松:“带地图和定位仪没有?”
岩松摇摇头,“我从来不用那些东西,我也不会用。”
“那你怎么能找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如果迷了路怎么办?”武克超感到很奇怪,以前他们进行野外训练是时,各种装备都有,带着地图、指南针、定位仪等东西,有时还迷失方向,岩松什么也没有靠什么辨别方位。事实上,经常在森林里活动的人,靠着自己的本能和直觉就能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就象长途迁徙的侯鸟,很少会迷失方向。
“我们一直向西去,走到伊洛瓦底江边后,沿江北上,就一定能找到我们要去的玉矿。”岩松气喘嘘嘘地说着,背上的大背包把他瘦弱的身体显的更小了。胸前挂着的AK47来回晃动。
张子扬一把岩松的背包拿过来,搭在了自己的背包上,付明涛把岩松的AK47挂在了自己肩上。
“我自己来吧,我能行。”岩松很感动,自从与武克超他们在一起后,岩松就喜欢上了他们,以前在一起的老兵总是捉弄他,从未有人真正的关心过他,帮助过他。跟武克超他们在一起,有一种与亲人在一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同一种龙族血脉的原因吧。
“你就尽管在前面开着路,领着我们走吧。”武克超对岩松说。
一行人来到了森林的边缘,岩松停了下来,对他们三人说:“我们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前面就要进入森林了,在进入之前收拾一下,把裤腿用绑起来,袖口,领口也要扎紧,系好。”
“这么难走的路,开出的玉石是怎么运出来?”付明涛问岩松。
“他们不从这边走,是用骡马运到密支那后再装船运到曼德勒。”岩松边走边说。
进入森林后,他们沿着猎人踩出的小路向前走,岩松拿着砍刀走在前面,不时用刀砍断挡路的树藤。
武克超三人,第一次进入原始森林,很快就被热带森林的景色迷住了。头顶的参天大树上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不但叫的好听,而且很漂亮,长着色彩斑斓的羽毛,时常有被他们惊醒的锦鸡,张开美丽的翅膀从脚下飞起,他们还看到一对鲜艳夺目的孔雀在悠闲的度步。脚下是各种争奇斗艳的野花,火红的野山茶花,长成大树的杜鹃,清香扑鼻的缅桂花,亭亭玉立的白玉兰。更多的是叫不上名子的奇花异草,漫山遍野。仿佛进入了仙境,让他们忘记了疲劳。
越向深处走,树木越高,都是十几层楼高的参天大树遮天避日,经常要弯着腰从藤条和树枝下钻过,脚下的树叶也越来越厚,踩上很松软的感觉。抬头向上望,看不到一丝天空,茂密的树叶象无边无际的绿色棉被盖在了头顶上。空气越来越闷热,长时间的跋涉,让他们都大汗淋漓。
岩松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下停住了,他用手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等着三人上来后,“我们休息一下吧,喘口气再走。”武克超他们把背包放到地上,坐在背包上,拿出水壶一口气喝了一半。岩松指着旁边的大树问他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武克超他们仰头看了看,都摇头说不知道,岩松用刀砍下一个枝条,把几片树叶放在手里,用力揉搓了一下,只见他的手指被染成了血红色,他把手举起来给他们看,“在这里人们叫它血树,也叫胭脂树,是缅甸的两项国宝之一,外面的人叫它柚木。”
“这就是缅甸的国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张子扬又仔细看了看。“那边是什么树啊?”
岩松看了下说:“那是缅甸红松。”
“岩松,我们到什么地方吃饭?”武克超问。到缅甸后人们一天吃两顿饭,这让武克超他们很不习惯,时常感到饥肠碌碌。
“我们必须继续赶路,等到找到一块宽阔的宿营地后再吃饭。”说着话,岩松站起来,又用砍刀开路朝前走去。
森林里的动物也多了起来,不时地有猕猴在树上跳来跳去,象跟他们在捉迷藏。走不了几步就有野兔或山鸡从脚边跑出去。
“岩松,这森林里都有什么样的野兽啊?有没有吃人的?”张子扬边走边问前面岩松。
“以后你什么样的野兽都能见到。”岩松笑着说。
“那太好了,我可是从小就喜欢打猎,以后有空就可以到原始森林里过把隐。”
突然,前面的岩松停住了脚步,“怎么了?”跟在他后面的张子扬问。岩松摆了摆手,没有出声,用手指了指前面。
赶上来的仨个人,顺岩松的手指方向看去,立刻吓得头发都立了起来,原来是一条花斑巨蟒,黑油油的身子横趴在前面斜歪着的大树上,巨蟒足有一个人的大腿粗,头趴在大树干上,一动也不动,正挡住前面的路。巨蟒的尾巴拖在地上,蟒身有八九米长,在这里都能听到巨蟒吐气的声音。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家伙,感觉冷汗立刻顺着脊梁骨淌了下来。武克超三人同时把枪端了起来,顺手把子弹推上膛,他们屏住呼吸,盯着不远处的大蟒蛇。
岩松观察了一会儿,轻轻地对他们说:“它可能不会伤我们。”
“你怎么知道大蟒不会伤我们?”武克超轻声问。
“你们看大蟒的肚子,比水桶还粗很多,它一定是刚吃过东西,正在消化。这种情况下蟒蛇都很懒,一般不会再主动攻击其它动物。”
“我们怎么过去?不行从其它地方绕过去吧”
“周围都是密林,很难绕,你们都轻轻地跟着我,注意脚下,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说着话,岩松轻手轻脚向大蟒走过去。
蟒蛇的下半截身子拖在地上,上半截趴在树上离地面不到两米高,岩松从蟒下面钻了过去。仨人见状也慢慢跟了过来,走到大蟒身下,很清楚地听到大蟒发出的,“咝,咝。”的声音。让三人感觉头皮生生发麻,把手里的枪握的紧紧的,枪口向上,就怕大蟒探出头来。走出几百米后,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没劲,摊坐在地上。
“妈呀,真惊险,差一点儿没吓死。”付明涛说着,捅了张子扬一下,“你不是喜欢打猎吗?怎么不敢打了?”
“我操,这原始老林里真的有大家伙啊,至少有七八米长。”张子扬擦着头上的冷汗说。
“别开玩笑了,快走吧,天黑前找块宿营地。”武克超督促着他们,四个人站起来继续赶路。
天黑前,一行人来到一条小溪边的空地,森林里难得有这样的地方,看看周围的大树,感觉就象是在深井里。岩松对大家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旁边有水,还能做饭。”
武克超看了看,很高兴的说:“好啊,我看大家也都累坏了,早点停下来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再赶路。”
岩松找了些枯木头和干树枝生起了一堆篝火。
张子扬拿起M16对他们说:“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改善一下生活。”
“你别让我们等一个晚上啊。”付明涛大声喊叫。
“不用半个小时就可以。”
十多分钟,就听不远出“啪”的一声枪响,很快张子扬就拖着一只野鹿回来了。“哈哈……怎么样,碰到我枪口上了,今晚能开荤了。”
“行啊你,不愧是侦察连的神枪手,可以解一下谗了。”付明涛说着话,与岩松一起抬过野鹿,用刀从嘴巴把皮划开,从头开始,把鹿皮剥了下来。用树枝打个架,然后把开了膛的鹿架在火堆上,一边烤,岩松一边向上撒着盐巴。
红红的篝火把鹿肉烤的吱吱地冒油,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一直把鹿肉烤成了油滚滚的深红色。四个人围着火堆,用刀割着鹿肉,尽情地享受着,把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飘浮在森林里的香气似乎也吸引了其它动物,四周黑暗的树丛里,不时有动静传过了,岩松对他们说:“我们把火堆烧的旺些,这样那些野兽就不敢靠近了。”
吃饱后,他们在树之间栓上吊床,在森林是绝对不能睡在地上。不但有毒蛇和各种昆虫,就是森林里的蚂蚁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留一个人放哨,守着火堆,添着木柴,其他人轮流休息。
在吊床上睡觉很不舒服,不用多久,就感到全身酸痛。最讨厌的是蚊子,缅甸一大怪,三个蚊子一碟菜。森林里的蚊子非常大,象一架架小型战斗机,轮番向他们轰炸。很快裸露皮肤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红包。这种蚊子的毒性很大,被咬后又痛又痒,如果不小心把红包抓破,还会造成皮肤溃烂。
好不容易熬过晚上,天刚亮,大家就都醒了。
岩松从背包里拿出四个新鲜的竹筒,向里面倒进水,然后放到火堆里烧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把竹筒从火堆里挑出来,用刀劈开,香气扑鼻的竹筒糯米饭,顿时让大家胃口大开。付明涛高兴地称赞岩松,“岩松,你年龄不大,可什么都会啊,真不简单。”
岩松笑了笑,“我从小没有父母,什么都要自己做。所以就都会了。”
“李玉和唱得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象我们从小生活蜜罐里,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武克超感慨地说,“赶快吃吧,吃完我们立刻赶路。”
吃过饭,岩松用小溪里的水把火堆熄灭了,领着他们向西进发。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伊洛瓦底江边,美丽的伊洛瓦底江是缅甸的母亲河,养育了这里的人民,同时也孕育了这里的文明。还未走到江边,突然听到前面的岩松小声喊到,“快隐蔽起来。”武克超三人迅速散开,掩藏到大树后,把手里的枪也上了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武克超探出头来,向前面观察,原来是一群野象在江边戏水,大约有十多头。大象把长长的鼻子伸进水里,吸满水后再喷到身上。大象还不时地仰起头,吼叫一声,有只小象在象群里窜来窜去。
“原来是大象啊,真壮观。”张子扬说着话,把身体探了出去。
“子扬,注意隐蔽,你以为这是在公园啊。”武克超提醒说。
大象在江边待了二十多分钟,然后在头象的带领下,慢悠悠消失在江边的丛林里。
“好险啊,带着小象的象群是森林里最凶猛的动物,它们一旦发现有危险,发起怒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们。”岩松擦着头上的确汗水说。
“我到没有感觉什么危险,我看大象温柔的样子很可爱。”张子扬轻松地说。
“那是你没有见过发怒的野象,野象是真正的森林之王,森林里所有的野兽见了大象都会躲开。”
很快,他们来到了伊洛瓦底江边,黄昏的伊洛瓦底江景色格外美丽,落日将江水染得金黄,宽阔的江面让人有一种烟波浩淼的感觉。江上的小木船犹如一片漂浮的树叶,平静的江水只有在机动船驶过时才会被打破,船尾激起高高的水花,使伊洛瓦底江充满了动感。江边的芦苇在江风里摇摆,美景让他们忘却了刚才的紧张和跋涉的疲劳,一行人沿着江岸向北进发。
岩松不时地提醒大家,“不要靠江边太近,小心有鳄鱼出现。”一听说有鳄鱼,吓的三个人赶快离的水面远了。
走不远,一条流入伊洛瓦底江的大河挡住了去路。
“我们是不是游过去?”武克超问岩松。
“不用,这条河当地人叫它月亮河,沿河边向东走不远就有一个傣族的寨子,今晚我们就住在那里,明天再让寨子里的人把我们渡过河。”岩松边说边向河的上游走。
四个人来到月亮河边的傣族寨子,岩松领着他们到了寨子边的大奘房,这个奘房比范海波带他们参拜的那座要大很多。
沿木板台阶上到楼上过道里,脱下鞋后,武克超仨人跟随岩松进入大殿内,岩松用本地话与一为僧人说了几句,其他僧人都在作着自己的事情,对投宿到奘房的军人已经是见多不怪,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把背包放到大殿干净的木地板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清凉纯净的月亮河里洗澡,清澈透明的河水洗去了他们一路的风尘,也洗去了压在他们心里的云霭,让他们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吃过寺里的斋饭后,躺在大殿干净光滑的木地板竹篾席上,耳边响起僧人们做晚课的喃喃颂经声,清扬的木鱼声流进了他们的心里。在这典雅圣洁的佛教圣殿里,武克超感觉自己的心灵瞬间变得宁静了,仿佛置身与一个神圣祥和的空间里,脑海了出现了以前的情景,虽然这一切仅仅过去十多天,却恍然如隔世。命运真的是不可捉摸,自己不久前还在为公司的发展忙碌,现在却已经在异国他乡茫然奔命。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父母亲一定为自己操碎了心,作为儿女不能为父母尽孝,还为父母增添无尽的担忧。想到这里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清晨的钟声把他们从睡梦中唤醒,难得的宁静让他们恋恋不舍,躺在竹篾席上不想起来,付明涛歪头看着武克超,“大哥,从滨海出来后,这是我睡的最安稳的一觉,感觉内心是那么平静,就象在家里一样。”
“我也是啊,没有恶梦,睡的非常的香甜。”张子扬也插嘴说。
武克超问他们,“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这是因为在这宁静安祥的佛教圣殿里,我们的心灵在不知不觉中被庄严肃穆的宗教气氛和神圣典雅的环境所净化,现在你们明白海波带我们去奘房的用意了吧。”
“可惜不能经常在这里面。”张子扬惋惜的说。
“虽然我们不可能永远身处这样的环境,但是我们可以让心灵永远处在这样的状态中,你们还记得海波讲的关于‘信仰’的那些话吗?我现在明白了信仰的力量。”武克超陷入了思索中。
“我搞不懂那些深奥的哲理,我们还是起身赶路吧。”张子扬边说边爬了起来。
在渡过月亮河后,他们到达了一处宽阔的山谷地带,山谷地带的树木没有森林里那么高大。大多是低矮的灌木丛。
“我们应该快要到了,走出这片灌木丛,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应该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岩松用砍刀在前面开路,不时的回头与他们说着话。
行进中,他们感觉周围的树叶挲挲抖动,象一阵微风吹过,但是树叶抖动的波浪好象朝他们这里集中。武克超仨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岩松喊了一声,“快向回跑。”声音里充满恐惧,然后掉头向回窜。
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们从岩松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很危险。
没跑几步,武克超就感觉脖子上好象有东西,他用手一摸,有一只象手指大小的,粘糊糊的东西,粘在脖子上,他用手抓了一下,没有拿下来。
进入灌木丛的距离不太远,几分钟他们就跑了出来,跑出树丛后,岩松叫了声,“快脱衣服。”等到岩松脱了上衣,仨人一看,立刻瘆地头皮发麻,只见岩松的身上趴着十多条拇指粗的旱蚂蝗,已经吸得身子滚圆。
这时,他们才想起自己身上,连忙把衣服都脱干净了,每个人的脖子、前胸、后背还有小腿,都爬满了蚂蝗,用手抓住一条向下撕,竟然搞不下来,贪婪的蚂蝗紧紧的贴在皮肤上,象粘住了一样。
岩松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盐巴来,分到仨人手里,“象这样,用盐巴向身上擦一下。”边说边教他们,只见沾上盐的蚂蝗,身子迅速缩小,然后从他们的身体上掉了下来。
岩松穿上衣服,后怕地说:“这种旱蚂蝗,我们叫它森林吸血鬼,粘到身上就很难拿下来,这种东西爬动的很快,走在前面的人,晃动到树枝,它们会马上感觉到,会迅速从四周爬过来。走在后面的人不知不觉就被爬满全身,很可怕。”
付明涛心有余悸地说:“这森林里真是步步有危险,如果没有岩松,只是我们仨人,恐怕已经见阎王爷了。”
“子扬,你还看不起人家小岩松,现在知道厉害吧。”
岩松第一次被人称赞,心里特别高兴,感觉全身都是劲,“我们快走吧,你们再说我也不好意思了,哈哈…我们从另一边绕过去。”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要驻守的玉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