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感知着莱昂所在的位置, 一路寻找了过去。
莫林说的没错, 伊安在香榭宫里的权限相当高。他在行政办公区里畅通无阻。尽管士兵和工作人员都纷纷侧目,却并没有一人开口询问。
正因为无人阻拦, 伊安直到走进了那间大厅,才发现里面正在开会。
而且场面十分激烈,气氛并不祥和友善。
“您这就是在同教廷妥协!”一个中年政客气势汹汹, 拍着桌子,“我们就应该借此机会宣布脱离教廷,推行宗教改革。如果我们现在不发出明确的、强烈的反抗,所有人都会当我们默认了教廷的压迫!这让我们以后的政策实施起来会非常困难!”
“改革是必须的, 但是不是现在!”莱昂站在人群之中, 穿着黑西装, 看上去并不像个高高在上的新任君王, “我们根本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教廷的炮火。我们的人民甚至都还记不住我的名字, 你就要他们为了我背叛千万年来的信仰,用生命为我作战?”
在场的政客们议论声鼎沸, 有支持那个中年男人的, 也有支持莱昂的。
“我们的根基还不稳。”
“那至少需要表明态度。”
“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实施宗教改革, 但是不能过激。”
伊安在门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安静地听他们争执。
莱昂被喧闹的人群围绕着, 面色铁青。他正不耐烦着, 忽而感受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气息,转过头,同伊安的视线交汇。
伊安朝他微微点头。
莱昂回以一个苦笑。
“现在就大张旗鼓地彻底反对教廷, 未免容易让人觉得这个决策是出于陛下的私人恩怨,而并不是出于人民和国家的利益。”
阿德维华丽低沉的音调一如既往。但是他已脱下了法袍,穿着一身笔挺的手工西装,成为了一名风度翩翩的政客。
不过也许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糟糕的修士,所以伊安反而还觉得他的新身份更加适合他。
“贝特西星环战役全靠取巧获胜,我们在军事武装上依旧不能和教廷军抗衡,希望朱利叶阁下能有清醒地认识,而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我们是有黑暗哨兵,我们的皇帝陛下,但是假如教廷军真的再次发起进攻,不说胜负,我们必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削弱教廷影响的改革依旧会继续,并且会进一步。”莱昂沉声道,“你以为我不想为我父亲报仇吗,朱利叶爵士?但是亚特兰联邦的教训摆在眼前,我们不能贸然对那一头大象发起挑战!”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相信陛下的改革决心?”朱利叶爵士高声质问,“我们要怎么才能确定你会继续贯彻令尊,安东尼奥四世陛下的政策——愿他安息。”
“说来说去,你们对皇帝陛下缺乏信任,是这样吧?”一直坐在一旁的格尔西亚终于开口,“他年轻,一直在外带兵,不熟悉中央的政务,又只是一名通过继承权才坐上皇位的君王。接下来,你们是不是建议设立辅政大臣,帮助陛下处理政务了?”
“我们所有的考虑都出自对实际情况的担忧。”朱利叶爵士道,“我们需要理由去信任陛下能够公正严明地履行他的职责,替先帝兑现对我们的承诺。尤其是,陛下的生父是一名亚特兰联邦的前特工,而陛下自己还同教廷的高层人员常年有染!”
那一把无形的刃毫无预兆地出鞘,朝坐在角落里的伊安指了过来,对准了他的眉心。
“您甚至还把这位主教带回了皇宫,安置在后宫里!”朱利叶叫嚣着,“您这是在身体力行地羞辱教廷,还是在和他们结盟?”
伊安浑身冰凉,一动不动。
众人语气不同的嘘声如夏日里骤然齐鸣的蝉声,沸腾满溢,将伊安包围。
目光则化作乱箭,好奇、暧昧、鄙夷、憎恶……刺穿伊安单薄的身躯。
然而伊安早就知道,这一幕终究会发生。
他背弃了自己对神的誓言,破了戒,甚至献出身体被一个Alpha标记了。那他迟早会受到这一场审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审判他的居然不是教廷,而是世俗民众。
“注意你的用词,朱利叶爵士!”莱昂近乎咆哮,怒不可遏,“米切尔主教这些年来对我军作出了极其卓越的贡献。他治愈了我们多少士兵?在他的辅助下,我军也取得了数不清的胜利……”
“但他也借此传教!”朱利叶爵士声势夺人地顶了回去。
“米切尔主教可是一刻都没有停下他的传教行为。拜他所赐,我们军队中从士兵到高层,不少人都越来越虔诚了呢。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怎么去推行宗教改革?而我们又要怎么去相信你和教廷决裂的决心,陛下?尤其当您自己的枕边还睡着一名主教!”
轰轰烈烈的争议声中,伊安站了起来,转身快步离开了议政大厅。
*
时间已近中午,室外热浪滚滚,可伊安依旧觉得吹拂到脸上的风是凉的。
他径直穿过烈日下的庭院,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议政大厅已被他抛在了身后,可那阵阵声浪却如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在耳边环绕。
“米切尔!”阿德维浑厚的声音破开那一片嘈杂,传入了伊安的耳中。
伊安终于停了下来,调整着呼吸,转过了身去。
阿德维大步流星地走到跟前,眯着眼,像一头老狐狸,审视着伊安。
“不要太在意朱利叶的话。他是那种专门负责唱黑脸的人物,虽然我看他自己也挺享受的。总之,挑刺是他的职责,而他还真特么挺擅长的。”
“他也是‘火种’的人?”伊安问。
“少壮派里的一名领袖。”阿德维点头,“不过在今天,他只是个喉舌。”
“我知道。”伊安已镇定了下来,“组织里不服莱昂的人很多。不过我还以为,是你们选中了他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质疑他的领导能力?”
“是阿修罗选中了他。”阿德维招呼着伊安走到了长廊里,躲开了烈日,“我们只是都认同阿修罗的选择,遵循创始人的遗嘱。毕竟我们需要一个大家都公认的领袖。”
“我明白了。”伊安笑了笑,“你们需要一个人坐在那个最高领导人的位子上,但是几千年来,你们已经形成了多领导人制。所以这个领袖最好是个吉祥物。”
阿德维哼道:“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们平白就把组织给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子驱使吧?‘火种’又不是公益性组织。”
“莱昂会是一位英明而伟大的领导人的。”伊安道。
“我对他也有信心。”阿德维耸肩,“不过他还需要证明自己。我们的政府才刚成立不到……”
他看了一下手环:“……二十四个小时。你不能指望事情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救世主小子振臂一呼,万人呼应,各个都能毫不犹豫地为他冲锋陷阵,献出生命吧?”
伊安道:“我不看你说的这种电影。”
阿德维嘴角抽搐:“如果能和你这样乏味的人同床共枕三四年都还痴情不改,那皇帝陛下的坚韧和执着倒真令我刮目相看。”
伊安:“……”
“话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阿德维问。
伊安和他并肩沿着长廊走着,侧头扫了一眼男人身上的西装和宝石领夹:“我看你倒是已脱离教廷了。”
“圣主会理解我的。”阿德维大方道,“与其继续欺骗,不如干脆分手,让彼此都获得自由。我对前女朋友们也是这么说的。”
“我很高兴见到你回归了自我。”伊安道,“教廷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目前为止,他们就像一群冬眠的熊。”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惊动了他们了。”伊安说。
“正是。”阿德维说,“所以有人觉得我们应该进入全线备战状态,而你的皇帝则觉得事态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你知道教廷军为什么会突然插手,是吧?”
伊安望着被阳光晒得白茫茫的大理石庭院,低声道:“教廷一直想得到我和莱昂的孩子。”
阿德维立刻朝伊安的肚子看过去。伊安穿着淡蓝条纹的衬衫和深色长裤,清瘦的身躯一目了然。
“我没有怀孕!”伊安有几分恼怒,“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偿所愿?”
“那我更困惑了。”阿德维说,“如果单纯是要孩子,只需要搞到你的卵子和皇帝的精子就行了。我们的人工生育技术都已经发达到了顶点。可教廷这么大张旗鼓,分明是想要你们两个人本人。”
“这我也很困惑。”伊安说,“以我现在和教廷的关系,恐怕也不能打听更多了。我刚刚和光纪失联了。显然是教廷动了手脚。没有了光纪,我失去了一大助力。他们更加方便对我动手了。”
“我有别的看法。”阿德维却说,“教廷忌惮你,不仅仅因为你有光纪。他们也有‘圣主’呢,那难道不更加强大无敌?他们明显对你有所求,而又无法强迫你。不论是什么,我觉得你都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毕竟,你这样公然背叛了教廷,破了戒,可你目前依旧还是主教呢。”
伊安沉默着。
“总之,”阿德维劝告,“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我建议你最好呆在自己的宫殿里,尽量别露面。让我们和皇帝来应对这些事。”
伊安朝阿德维送去一抹冷笑:“先生,我是皇帝的爱人,不是他的嫔妃。”
*
尽管这么说,伊安还是遵循了阿德维的建议,返回了伊甸宫。
独自用午饭的时候,莱昂的通讯传到了伊安的手环上。
“你已经开始用午饭了吗?”莱昂嗓音沙哑,这才中午,就已是一脸疲惫,“对不起,亲爱的,我本以为我能抽出空陪陪你的……”
“没关系的。”伊安柔声说,“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知道你有太多的事要处理了。不用担心我。”
莱昂几乎感激得要落泪。
他失去父亲才一天的时间,来不及收拾悲伤,就要肩负起重任,面对一群尚未被驯服的猛兽。假如他稍有差池,就会被这群猛兽生吞活剥,最好的结局就是像拉斐尔一样,做一个傀儡皇帝。
“火种”组织确实是一把利刃,但是想要握牢它,首先要磨出满手血泡。
“你还好吗?”伊安问。
“爸爸帮了我很大的忙。没有他,我还真有点应付不来。”莱昂苦笑着,“这是一份会咬手的遗产,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我只是很遗憾没有能保护好你。早上在会议大厅里……”
“这样的事是必然会发生的。”伊安十分平静,“我当年作出了选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我不怪你,莱昂。很多苦难和悲剧,是时代造就的。”
莱昂有些激动地说:“我们或许会经历苦难,但是我们不会成为悲剧!伊安,我们不会的!”
“我知道。”伊安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全息投影里莱昂的脸,“去用午饭吧,然后休息一下。以最充沛的精力去迎接你的战斗。”
莱昂凝视着伊安,依依不舍。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伊安补充了一句,“我哪儿也不去。”
莱昂这才放松一笑:“我真高兴你在这里。我爱你。”
“我知道。”
*
莱昂回到伊甸宫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尽管他走进套房的时候非常小心翼翼,但伊安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股熟悉气息在靠近,从沙发里醒了过来。
“你该去床上等我的。”莱昂满怀愧疚,朝伊安俯下身。
伊安仰起头,迎接他落在唇上的吻。
莱昂已在外面的浴室沐浴过了,头发还半湿润着,搭在额前。英俊的面孔在短短一两日里瘦得十分明显,眼底血丝如网。
伊安牵着莱昂的手,把他领回了床上。
一钻进被子里,莱昂便伸手将爱人清瘦轻盈的身体紧紧地抱住,就像攀着一根浮木。
伊安感受着这名年轻帝王散发出来的疲倦和悲伤,搂住他的肩,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
“就像做梦一样。”莱昂听着伊安的心跳,呢喃道。
也只有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在这最私密的空间里,同最爱、最信任的人在一起,他才能脱下坚强冷毅的外壳,敞开心扉,倾诉着伤痛。
“我觉得很奇怪。小时候,我是非常恨他的。”莱昂说,“我们从不谈心,从不讨论训练和复仇以外的事。我们彼此都不关心对方的喜怒哀乐。但是我始终觉得,他会活很久,久到我觉得他碍眼……”
“有些感情,是不需要说出口的。”伊安的手抚摸的莱昂的头发,为他梳理着那些负面情绪,“我觉得令尊也是一位不需要别人来认可他的人。他我行我素,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像一个侠客。”
“我不懂他。”莱昂说,“不过我觉得这也正是他想要的。这样,他才会成为一个传说。”
伊安紧拥着怀中的青年,吻着他的额头,将他的悲伤纳入自己大海一般的精神中,淡化,冲走。
莱昂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区别是,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蜷缩在心爱的神父的怀里,肌肤相亲,安心的享受着他给予的爱。
在头疼和烦闷消失后,莱昂伏在伊安的怀中,安稳地睡去。
*
伊安再度醒来的时候,天正准备放亮。
身边没有人,被子也已凉。那个男人起床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伊安披着浴袍,光着脚走出了卧室。
吧台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莱昂正坐在吧台前,低头书写,手边放着一杯酒。
“你该多睡一会儿的。”伊安走了过去。
“我在写悼词。”莱昂说,“葬礼就在大后天。一场相当隆重盛大的葬礼。爸爸的意思是,我们向全人类直播葬礼。而我也会作为新君,正式站在世界的面前。”
伊安扫了一眼莱昂手中的草稿:“写完了吗?”
莱昂点头:“初稿。你愿意听我念一下吗?”
“当然。”伊安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
清晨的第一抹光还没有出现在天边,鸟儿也还未发出第一声鸣唱,夜色却已被淡化成了纯正的靛蓝。
考究优雅的宫室里,年轻君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大提琴的低鸣,缓缓流淌开来。
“我的父亲是一名战士。抗争不公的命运,对抗不正的强权,他一直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父亲曾是幸运的,他曾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拥有慈爱的双亲和人民的拥戴。而他亦是不幸的,上天给予了他最美好的一切,却又亲手夺去。”
太阳徐徐升起,金辉撒满大地。
庄严的军乐声中,皇家卫队身穿黑白二色的制服,护送着先帝棺椁,自香榭宫缓缓而出,朝着圣家大教堂出发。
人民手持着白花,自发聚集在道路两侧,安静地目送队伍远去。
“我无法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是怎样在那个遥远的星球上独自长大。但是当我能记事后,我眼睛所能看到的弗莱尔,已是一个繁荣、美丽、富饶,并且充满自由的星球。这一切,都是我父亲的功劳。”
莱昂纳多三世皇帝身穿皇家丧服,黑色的披风裹着白裘皮绒边,蓝宝石徽章在胸前闪烁,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走在棺椁前方。
年轻的帝王金发利落,面孔俊美分明,宝剑出鞘般的锋利气质深深印刻在民众和电视机前观众的脑海里。
“弗莱尔是我父亲的第一份杰作,也是他展示给世人的雄心壮志。”
“我父亲心目中理想的拜伦帝国,应该就如同弗莱尔一样。没有战乱和强权,而只有和平和公平;没有贫困和罪恶,而只有富足和宁静。”
大教堂里,权贵们云集一堂,在大主教的诵经声中低头默哀。
莱昂纳多三世垂首伫立在棺椁一侧,却是在经声中微微抬起头,朝高高悬挂着的圣光架投去冷冽的一瞥。
“人们拥有信仰,却不会被束缚捆绑;人们拥有梦想,并且也拥有去追寻梦想的自由!”
棺椁被缓缓放进了教堂的地下室里,覆盖着国旗和花环。
莱昂单膝跪在父亲的棺木前,最后一次默哀,向父亲道别。
“我的父亲继承了其父亲亚当二世的遗志,他信奉改革将会让拜伦变得更加美好。”
广场上万籁俱静,黑压压的人群仰着头,眺望着他们的新君。
金发黑袍的莱昂纳多三世站在露台的麦克风前,手中握着演讲稿,可目光正横扫全场数十万民众,迎着镜头前后无数双眼睛。
“我父亲相信,会有一把重锤,来打破锈死的阶层大门;会有一把利刃,将削去繁冗多余的税法和劳动积分!人们可以更加公平地享受社会资源,可以通过奋斗跨越阶层,大胆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人群之中乍然掀起一片低沉沉的骚动。
莱昂声音慷慨激昂:“我父亲亦相信,拜伦,不是科尔曼皇室的拜伦,不是贵族们的拜伦,而应该是人民的拜伦!”
喝彩声如初夏惊雷,从人群里爆发出来。
“而我,莱昂纳多三世,我在此,以父之名,对你们起誓。”莱昂坚毅的蓝眸迸射纯粹的火焰,“我将继承我祖父、我父亲的遗志,继续推行他们的改革政策……”
民众疯狂叫好,挥舞着拳头和手中的白色悼旗。
“拜伦帝国已延续了五千年了,我的人民们,到了让她焕发出新生命的时候了!”莱昂饱含着力量的嗓音传遍每一个角落。
露台下,满眼是一张张狂热、激动、充满期望的面孔。
“人类定居在巨鲸座虽然已有万余年,但是我们的航行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你们的新君王,我也是为你们领航的舰长。让我们齐心合力,将拜伦这一艘古老的星舰,驶向更加辉煌的远方——”
广场上群情鼎沸,欢呼声如海啸,涌向四面八方。
年轻的莱昂纳多三世伫立在露台上,身形伟岸挺拔,面容俊美无俦,金发璀璨,如一团从天而降的阳光。没人能轻易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伊安站在随行人员的后方,远远地望着恋人高大如山一般的背影,笑容悠远。
“陛下身边的位置是给您留着的。”桑夏轻声说。
这个姑娘今日得了莱昂的叮嘱,非常贴心地全程陪同在伊安身边,以免伊安因为落单而尴尬。并且谁敢对伊安不尊敬,也必然要吃她的炮火攻击。
桑夏已今非昔比。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莱昂纳多三世手下器重的将领,自己也在内阁中担任了要职。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已跑在了同龄和同阶层女孩们的大前方。
而她说的,是莱昂此刻正独自站在台前,接受万民欢呼和朝拜,身边并没有人。
皇太后和莱昂的弟弟妹妹们都非常识趣地站在门后方。格尔西亚作为皇帝的生父,以及他政治上强有力的支持者,却也十分低调地没有去分享镜头。
此刻能和年轻的皇帝并肩的,只有他的伴侣,未来的皇后陛下了。
“这是属于他的时刻。”伊安平和地说,“在这一份荣耀背后,是沉重的责任。从今天起,他就肩负着一整个国家的命运了。就让他现在先好好地享受一下人民的欢呼声吧。”
而莱昂却在这个时候,回头望了过来。
共感让他的视线越过众人,准确地落在了伊安的脸上。
那只是很短暂的一瞥,却将一道永恒的灼热,传递到了伊安的眼中,直达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