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以字母和数字作为代号的星球上。初秋的夜同所有星球一样凉爽。
不知名的夜虫一样在草丛里鸣唱, 为两个小别重逢的恋人伴奏。
莱昂强势而狂躁地吻下来, 伊安唇齿柔软地将他承接住, 以绵绵之力,很快就将青年安抚了下来。
莱昂就像一头终于得到主人摸头的忠犬, 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忿忿在怀中人的予取予求中得以发泄出来。
吻逐渐变得轻柔。他们短暂分开,深深呼吸,交换了一个深邃的眼神,唇又重新胶合在一起。
他们专注地吻着彼此,唇舌难舍难分地纠缠着,止不住吮吸, 像是脱水的鱼, 或是沙漠里饥渴的徒步者, 品尝不够那一掊清凉的甘泉。
莱昂的手绕过伊安的后背, 将他抱进了怀中,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相拥在了一起。
伊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这个吻中软化了, 变成了一块半融化的牛奶糖。他抬手搂住了莱昂的脖子,轻轻摸着他后脑的短发,指腹被碎发扎得微微刺疼。
良久,莱昂意犹未尽,终于松开了伊安。
伊安靠在墙上,气息混乱,脸颊浮着一片绯色。他眼皮子都抬不起来,透过纤长的睫毛, 却能看到眼底那一片荡漾不止的波光。
“你敢说你不想?”莱昂笑起来。
他一手拎着洗漱袋,一手牵着伊安,把他带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已过了就寝的时间,军营里十分安静。巡逻的士兵对莱昂行了个礼,对两人紧扣着的手 若无睹。
战场并不是法外之地,但是世俗在这里的影响力也微乎其微。人性在这里被释放,而所有俗世的约束在死亡的威胁下都相形见绌。
莱昂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让伊安坐自己,自己拿了一块干帕子,给他擦头发。
伊安有条不紊地,将许多事说给了莱昂听。
有关黑暗哨兵和光明向导传说,有关夏利大主教指派给自己的新任务,尤其提到了柯林斯神父的状态的危险。
“向导的精神网一旦崩塌,他就会陷入精神分裂的状态。如果在那个时候,他正在给一个士兵疏导,对方也会受他影响。如果他和一位Alpha互相标记了,那对方也会受到重创。我发现他已经和帕特上校有了亲密的关系,但是还没有被标记。”
“帕特少校过两天就会带领他的连队和我汇合。”莱昂说,“父亲已经提醒过我了,他是温斯顿侯爵一派的嫡系。父亲正在抢夺侯爵手中的帝国军副司令的职位,两人势同水火。我和帕特的关系也不会多好,倒是没想到你也会被牵扯进来。”
伊安对温斯顿侯爵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等等,他好像就是丹尼尔的祖父?”
“是的。”莱昂撇嘴苦笑,“所以侯爵一提到我就要破口大骂,觉得我卑鄙无耻地勾引了他的孙子。他就是那个对着媒体骂家父是‘帝国牛郎’,骂我是他的继承人的那位罪魁祸首。天地良心,可是丹尼尔主动来找我的。我甚至从来都没有和你以外的人调过情。从来没有!”
伊安脸皮又是一阵发热,好一阵没说话。
“那个‘他’,还在监视着你?”莱昂问。
“一直都有。”伊安说。
“但你还在做祷告?”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问到了伊安的核心点上。作为一个信徒,如果当他不再做祷告,便意味着信仰根基在动摇。这是非常重大的事件。
“我每天都会做祷告。”伊安温和地回答,“一早一晚的经文念诵,随时在心中念着神的光辉。”
莱昂放下了毛巾,注视着神父皎洁俊秀的侧脸:“即便‘他’在监视你,威胁到你的安全?”
“‘据说’!”伊安强调,“有关圣主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和推测,从没有得到过证实。也许追猎我的并不是他,又或许他做这一切并不是出自自愿呢?在我亲眼得见之间,我会坚持我的信仰不变。”
莱昂正要说话,伊安转过身,抬手阻止了他。
“信仰之所以成为信仰,而不是迷恋等短暂的行为,就因其坚定性不可轻易动摇。”伊安对莱昂解释,“假使圣主是伪神,那也必然有真神存在。我信仰的神,祂是一种信念的化身。祂象征着正义、公正、善良。象征着人间长存的爱。”
“所以,”莱昂不禁苦笑,“圣主究竟是什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当然重要。”伊安说,“即便只是化身,他也依旧是神圣的。如果他真的被挟持,我们难道不应该将他解救出来吗?”
“为什么要解救一台光脑?”莱昂觉得莫名其妙,“假如这台光脑出了问题,被人类胡乱操作,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不就是把它关掉了事?拔了能源线,或者断网什么的。有什么好救的?救回来卖废铁吗?”
“圣主是光脑只是猜测。”伊安有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那个梦吗?梦里那几个少年,都是人类生物电脑。圣主也许和他们一样,甚至……也许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一台无机质的电脑可以关闭,可一个人类生物电脑呢?他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给我留下了求救信号,莱昂。”伊安真切道,“他在等待我们去救他。”
莱昂想了想,将肩一耸,说:“我不在乎。”
伊安一怔。
莱昂神情强势而冷漠,带着一股杀伐果决的肃然:“电脑也罢,人类也罢,圣主就是教会竖立来洗脑世人,操控政权的工具罢了。而圣明教的存在,已严重阻碍了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我的敌人就是你的教会,伊安!”
严密戒备下的军营,两人独处的宿舍里,莱昂终于向伊安坦诚了自己的野望。
“人民不应该被宗教统治。至少在我的统治下,拜伦帝国不应该再受教廷掌控。人们可以自由选择信仰,国家也再不用必须向教廷缴纳巨额的奉金。我会率领拜伦脱离教廷的掌控,我们不会成为另一个亚特兰联邦。”
随着莱昂一句句慷慨的宣言,伊安的面孔渐渐褪去血色,一双漆黑的双眼怔怔。
莱昂被他的目光刺痛,却并没有停下来。有些话,他必须要让这个男人知道。
他会给伊安自己最热烈无私的爱,却也会带给他伤痛。他会打破这个男人自幼信任和依赖的一切,将他从那个神的手中强过来,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莱昂……”伊安低语,“神是真的存在的。他救了你我很多次……”
“我不会将希望寄托在神身上。”莱昂冷声道,“我将以自己为神,用自己的光照耀我的子民!我的光有个名字,叫‘自由’!”
伊安看着莱昂,已说不出话来。
莱昂做了一个深呼吸,平息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栗。
“对不起,伊安。”他握住了伊安的手,“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你很为难。”
伊安沉默了半晌,说:“作为神职人员,我不会对世俗国家的事发表观点。我甚至承认,圣明教确实需要改革了。然而我只是个低级的神父,我以一人之力,似乎并不能对世界做出什么改变。”
“而我能。”莱昂道,“一人之力不行,举国之力,总可以了。”
伊安叹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莱昂。教廷的强大超出你的想象。”
“你也不要低估了人类对自由的渴望。”莱昂道。
“可是……”
“嘘……我们不谈这个了。”莱昂将伊安抱了过来,“我爱你,伊安。我不想和你起争执。”
伊安苦笑:“这事关原则和信仰。我们今后必然会就这个事产生许多矛盾冲突。”
“那以后再说。”莱昂亲吻着伊安的额角,“今晚你只是伊安,你不是神的。我只想你陪陪我。”
伊安叹气,正犹豫着,又被莱昂低头吻住。
劳累了一整日,伊安已十分疲惫。此刻被拥在熟悉的怀抱之中,又被浓郁迷人的信息素包围着,让他大脑逐一停机。
莱昂自身后将伊安拥着,躺在床上,在他耳边絮絮地东拉西扯,诉说着作战的艰辛,和心底滚烫的思念。
伊安已昏昏欲睡,嗯嗯地应了几声。
莱昂的吻轻而频繁,像小鸟喝水,一口口啄着。他的鼻尖在伊安的耳后不住亲昵地蹭来蹭去。
伊安被他蹭得心头有点发痒,可身体实在太累。他枕在莱昂的胳膊上,沉沉睡去。
次日天还没有亮,郊野林中百鸟齐声唱早,声势浩大,将伊安从甜香的梦中唤醒。
薄被盖在身上,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头靠在他胸膛上。
这已是他第二次在这个青年的怀中醒过来。
鼻端满满都是莱昂强劲浑厚的Alpha信息素,随着呼吸深入肺腑,在这样一个惬意的早晨,撩拨着本能的反应。
伊安抬起头,本以为莱昂还在睡觉,却没想正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睛。
脸颊贴着的胸膛里,心跳砰砰加速。
“早……”伊安轻声说。
“早……”莱昂翻过身,将伊安压着,吻住了他。
清晨本就不稳的气血被这一吻激活,瞬间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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