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只是被关了柴房。
荷糖想到姐姐惨死,流萤却没受到惩罚,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娘娘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本不应该再打扰娘娘,可一想到姐姐,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恨意。
这天下午,她看娘娘坐在贵妃椅上看画本。
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请示道:“娘娘,奴婢想去柴房看看流萤。”
萧允惜险些把这事忘了。
“对啊,她还关在柴房里,也不知道王爷要怎么处置。”
荷糖担心道:“王爷会不会关几天就把人放了?”
萧允惜觉得很有可能。
前世流萤可是一直蹦跶到三年后。
眼见着田盼儿没机会了,早早的跟小白莲通了气。
姐姐还没进府,她已经把府里最漂亮,最宽敞距离紫阳殿最近的西华苑收拾出来了。
一开始萧允惜不知道流萤忽然收拾西华苑做什么。
直到姐姐进门,她忽然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她这个王妃没犯过任何错处,只怕早就把她赶出凤鸾宫,让姐姐住进去了。
想到凤鸾宫,萧允惜莫名的有了些别的想法。
又有凤,又有鸾,光这名字就不是普通人能镇住的。
难怪周远琛让她搬出来,肯定是觉得她不配吧。
有了这种想法的萧允惜,对周远琛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我跟你一起去。”
萧允惜决定亲手惩治这个恶奴。
打狗给主人看。
流萤在王府工作快十年了。
她是周远琛逃回封地,第一批收进府里的奴婢。
能吃苦,做事认真,又有责任心,周远琛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让她负责起王府的事务。
一开始流萤也是个本本分分的婢女。
只是后来周远琛不常在府,她逐渐尝到了权利的味道。
开始只是自作主张处理了几件小事,后来胆子逐渐变大。
她和见福还有之前被周远琛赶走,和她结成对食的大公公,以及现在的安公公,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各种打压陷害府里的小厮婢女。
以此来巩固他们的地位。
或直接,或间接,害死多达四五条人命。
曾经高高在上,管理王府上百名婢女的管家嬷嬷,如今成了阶下囚。
才几天的时间,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萧允惜还是第一次来后院的柴房。
她低头睨着比她这个王妃还要霸道的婢女,长长的舒出口气。
“流萤,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知道你服还是不服?”
流萤当然不服了。
她明明可以一手遮天,却被一个庶女挡住了路。
落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甘心。
可萧允惜身穿黄色象征皇家身份的服饰,高高在上的站在她面前。
她怎么还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流萤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的跪好,求道:“求娘娘开恩,奴婢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还求娘娘看在奴婢做事认真,勤恳的份上,饶了奴婢这次。”
“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娘娘做事。”
萧允惜好笑道:“本宫可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会缺为本宫做事的婢女?”
“流萤,本宫今天过来,就是想给你个痛快的。”
“别以为你还有什么生机,但凡有点良心,也该知道自己是要给那些人偿命的。”
她说完这话,给荷糖递了个眼神。
荷糖端着盘子,盘子里摆着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绫。
荷糖俯身将盘子放在流萤身边,眼里充满了杀气:“流萤,你欠我姐姐一条命,今天就是你偿还的日子。”
亲眼看见象征死亡的白绫,流萤终于感到了惧怕。
她趴到萧允惜面前,痛哭不止道:“娘娘,奴婢知错了。”
“奴婢真的知错了。”
“奴婢还年轻,还不想死。”
“求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萧允惜看着跪在脚下痛哭流涕的流萤,没有半点心软。
“你知道错了?”
“你还年轻?”
“你不想死?”
“那荷糖的姐姐就想死吗?”
“她不是比你更年轻?”
“流萤,你也算是作恶多端了,王爷这么多年一直忙于朝政,没有时间管理王府内务,而你却仗着手里的那点权利,肆意的欺压别人。”
“难道他们就该死?”
“就该被你欺凌?”
流萤心知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充满绝望的倒在了地上。
萧允惜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人,带着荷糖离开了。
流萤不甘心赴死,眼看着萧允惜离开,她忽然像疯了一样冲出了柴房。
“我要去找王爷。”
“我要去找王爷,你们放我出去。”
她不信自己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会真的狠下心杀了她。
一定是萧允惜这个小贱人,瞒着王爷送的白绫。
就像她之前瞒着王爷,惩罚那些婢女一样。
流萤冲出了柴房,可她很快就被安福带人抓起来了。
安福那天晚上被打二十板子,在床上趴了两三天才能走路。
刚才听说王爷要打死流萤,跪爬到王爷面前,求了一瓶毒药。
此刻他看着这个昔日的盟友,心里充满了同情,却又无能为力。
“流萤,认命吧。”
流萤哭着跪在安福面前,不停的磕头。
就连额头磕出了血,仿佛都没有感知一般。
“安公公,求你帮我求求王爷,替我说说好话,王爷一定会放了我的。”
安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娘娘的药上动手脚。”
“王爷听了大怒,命老奴直接将你打死。”
“老奴求了半天,才求到一瓶毒药。”
“唉,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流萤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怎么可能,王爷就算知道了,萧允惜一个庶女,王爷又怎么会为了她杀人。”
安公公:“所以,你我可能都错了。”
流萤不解的看向安公公:“我们错了什么?”
安公公:“或者,王爷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这位庶女娘娘。”
轰隆——
流萤脑袋里炸开了。
那么优秀,那么清高,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怎么可能喜欢萧允惜这个庶女。
“不,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了。”
“王爷喜欢的是他的姐姐。”
“王爷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她的姐姐。”
安公公叹了口气:“流萤,你就别自我蒙蔽了。”
流萤还是不信。
就因为王爷不喜欢萧允惜,把她当成替身,自己才敢肆无忌惮的给她脸色。
不把她当主子。
否则就是借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怠慢王妃。
流萤低着头,不停的重复着“不可能”这几个字。
忽然想起什么事,她蓦然抬头看向安公公。
“我有证据。”
安公公皱眉:“什么证据?”
流萤:“王爷刚进京城时候,找人去国公府提过亲。”
“知道萧允晴嫁人了,这亲事就算了。”
“如果王爷喜欢的是萧允惜,为什么当时会算了?”
听了流萤的话,安公公陷入了沉思。
王爷喜欢萧允惜的事情,他到现在也没找到证据。
没准王爷喜欢的还真是萧允晴,现在对萧允惜的纵容不过是爱屋及乌。
想及此,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流萤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眼里充满了仇恨,怒视着紫阳殿的方向,恶狠狠的说道:“安公公,我死之后,这王府肯定会平静一段日子。”
“希望你能找机会,帮我报仇。”
“我不服。”
“我不服。”
“我死也不服——”
安公公给了她一瓶毒药,最后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流萤和他关系匪浅,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说。
见福还是他的义子。
他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安公公走后,流萤使气般的将白绫缠到一起,扔进了柴草里。
最终还是选择了安公公留给她的毒药。
“死了?”萧允惜听说流萤死了的消息,震惊不已。
“她还真用那条白绫杀了自己?”
荷糖不屑道:“怎么可能,除非有人动手勒死她,否则她怎么可能舍得死。”
萧允惜纳闷道:“那是怎么死的?”
荷糖:“听说是王爷赐死的。”
萧允惜:“……有这事?”
荷糖:“奴婢刚才特意打听了一嘴,说是您之前的药,她都动过手脚,王爷大发雷霆,让人打死她。
后来安公公求情,改赐了毒药。”
萧允惜没想到自己的药竟然被人动过手脚。
早知道,刚才她直接把人打死好了。
一瓶毒药,真是便宜她了。
不过周远琛还算个人,知道给她做主。
流萤死后,最高兴的当属荷糖了。
她想做个道场,跟天上的姐姐说一声。
可惜王府不让摆弄这些。
况且她只是一名婢女,既不能请道士,又不能私自烧纸。
思来想去的,倒是找到个好办法。
趁着萧允惜心情好的时候,她走过去请假。
“娘娘,流萤和见福都死了,奴婢想请半天假,去道观里给姐姐请个牌位。”
“让姐姐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萧允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也想给生母请个牌位,以后逢年过节能思念一番。
母亲没和父亲成亲,家里是不能摆牌位的。
这王府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道观还真是最合适的地方。
想及此,萧允惜道:“我和你一起去。”
荷糖被惊到了:“娘娘……”
“王爷能同意吗?”
萧允惜这几天在府里憋坏了,早就想出去溜达溜达了。
可不久前才被人抓了个现形,她不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如今有了合理的借口,正好试试周远琛,看看能不能请出假来。
“我去试试,没准能行呢。”
荷糖可不觉得王爷有那么好说话。
肯定会被王爷拒绝。
萧允惜却不这么想。
经过偷溜出府,假意恭喜周远琛有了世子,又处罚了流萤这几件事来看。
周远琛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
至少对她,没有前世那么冷漠,苛刻。
这给了萧允惜足够大的胆子。
万一能出去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行,”周远琛的态度十分坚决,听说萧允惜要去道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当然了,萧允惜没提给自己生母立牌位的事。
毕竟她娘连小妾都算不上,说出来,只会被人嘲讽。
萧允惜不高兴的看着他:“为什么?”
周远琛向来一言堂,何曾对人解释过。
只道:“本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重生后,萧允惜可以不把周远琛放在心上。
但不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心里不忿,也只能忍了:“知道了。”
想到他说出本王那两个字,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小声嘀咕道:“本王本王,谁不知道你是王爷。”
“真是没有一点做人家相公的自觉性。”
周远琛不是第一次听见“相公”这两个字从萧允惜嘴里说出来了。
明明很平常的两个字,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情丝缠绕,百转千回,怎么都觉得不一样。
他心潮微动,蹙眉问道:“你嘀咕什么呢?”
萧允惜不想和他说话,俯身行了礼,说了句:“臣妾告退,”便急急忙忙的走开了。
周远琛看着她气咻咻的背影,无奈的抿了下唇。
去道观……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小王妃得喊他一声相公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周远琛:来,喊声相公听听。
萧允惜:盖三层大棉被做梦去吧。
周远琛:有奖励,可以出府。
萧允惜: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