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丁禄和宁海喝了一杯又一杯,全是宁海藏在宁家农庄地窖的珍藏茅台和金门高粱。意外的亲和, 却也只口未提两人的事儿。直到众人都喝到微醺时, 老船王才握着宁海的手说:
“我就安安这么一个孙女,从小放在掌心娇养,比对她的爸爸和哥哥都要费心。坦白说, 她未来嫁给谁我都不满意, 我都不会放心。但我清楚,我护不了她一世, 我总会在她之前离世。所以我一定要在我走之前, 将她交与我信任认可的人。”
“我很高兴她的喜欢和我的信任达成了一致!阿海, 请替我好好照顾她!”因为宁辰和柔安, 宁家和丁家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亲密熟稔。从最开始, 两家长辈似乎就默认了这段关系,包括从来乖张任性的宁小川。
如今修成正果,长辈们比谁都高兴。
宁海爽朗一笑:“禄兄, 喝晕乎了吧!就您这身子骨, 一定能长命百岁看到重孙出生的。但我还是答应你好好的待安安, 宁辰要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我第一个放过他。”
李霁和林乔这时也搭话:“禄叔, 还有我们看着呢!”
他们之后,小柒抬手轻抚了柔安的发顶, 笑着说道,
“禄叔, 这么漂亮的乖宝,放在掌心宠着都不够, 谁还舍得轻慢她?”
“我也不是市面上那种穷极挑剔的恶婆婆。”
话到这里,一直默默无声的Miya望着小柒优雅轻笑,以纯正的中文说道,
“小柒,别在意!他只是太过在意。”
“Miya,我也有女儿,这种心情我比谁都理解!所以,我们想给与你们多一些保证,让你们心安,这样安安未来在南城才会安心。您和禄叔是她最惦记的人了,听说你们要来南城探她,兴奋得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柔安听到这话,咧嘴傻笑,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爷爷看着她灿烂明亮的笑颜,心软得一塌糊涂,情绪也渐渐平稳,由衷的对众人说了声,
“谢谢!”
宁海反握住他的手:“要说谢谢的是我,还有宁家!谢谢禄兄将安安教养得这么好。”
“一代好儿媳,三代好儿孙,这是宁家的福气!”
**
爷爷奶奶在南城陪了柔安几天后,就飞往了桐城。
走前答应柔安,会在她巡演开始时回来。
柔安开心应下,日常的训练越发的卖力起来,膳食也克制,只为能以最好的状态站上几千人的大舞台,让在意的人看见,也不负她这些年来的努力。
开演前几日,她家里的琴房呆了两三个小时不见出来。
宁辰见时间已晚,准备去叫她。推开门,发现小姑娘已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肘下压着的是一张张密密麻麻的五线谱。
宁辰放轻了脚步,走近,手放到她的腋窝下,准备将她抱回房间。
“唔....”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柔安下意识的蹭了蹭,红唇间溢出舒服的喟叹声。她的意识其实很清醒,可眼睛怎么样都睁不开,所幸放弃。
宁辰收紧了双臂,将她护得密密实实,一步一步朝着卧室走去。
行进到一半,他突然出声问道,声线微哑,藏着心疼。
“一定要这么拼?”
柔安没回应他,就像睡着了一般,直到宁辰将她平放到卧室的床上。
她才闭着眼寻到了他的唇,轻轻的烙下一个吻。
在他的唇间低喃:“要的!”
“我想跟大家一样优秀,不想被抛在后面,做个除了买买买,什么都不会的人!”其实,她也有累的时候,也会想我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我还要这么累?肆意的刷刷刷买买买难道不快活?非要拉小提琴,拉得十指酸疼,睡梦中都能感觉到疼痛。
可每次在晨阳中醒转,她还是会朝既定的路往前。
是惯性,也因前方始终有束光。
是爷爷,是爸爸,是妈妈,是哥哥和姐姐,也是宁辰!
甚至连腼腆害羞的小希都在通向未来的路上大步行走。
她不想输!不想输给任何人!
“在我心里,你已经很优秀了!”宁辰坐在她身旁,曲指勾勒着她精致的眉眼。掠过红唇时,猫儿忽而张嘴,咬了下他的指腹,而后轻柔却笃定的说道,
“那就更应该努力了,这样,才不会辜负那么多的爱护和信任。”
....
全国巡演的日期都是柔安选的,泰半是对她而言特别的日子。比如说宁辰和茉莉小姐姐的生日,奶奶最爱的节日圣诞,又比如说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
而初演,是她和宁辰初遇的那一天。
10.20.
那年他们都还小,却不妨碍她记住他,记住这个日子.....
嘻嘻,她终于等到今天了。
坐在音乐厅后台休息室,柔安对着镜面里的自己弯唇轻笑。坐在她身后沙发上休息的茉莉瞥到她笑,戏谑问道。
“傻笑什么呢?觉得自己美?”
柔安眼睫轻眨,偏过头对身旁的化妆师说:
“暂时先这样,辛苦了!您先去跟工作组吃晚餐!”
“不会!有需要再叫我....”
妆发确实也打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柔安可以自己搞定,就让化妆师去吃饭,休息。人还在收拾化妆用具,她已起身,像个孩子般窝在茉莉身旁,手还轻抚着她微微拢起的小腹。
“为什么都四五个月了,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小姐姐,你要多吃点儿!”
“我已经吃得每天都是新量级了,还要怎么多吃?放心吧,再过过就能看出来了。”茉莉笑着回道,初期的不适消除后,她现在状态不错。能吃能跑,甚至可以消化一些堆积的工作。医生也说,宝宝很健康,保持平静等待他的到来即可。
“都怪我不好,你都怀孕了还要陪我登台。”原本她从奥地利请来的Ciya是有钢琴手的,可茉莉小姐姐说,她们的噱头还不够。最后更是自己上了,只为让她的演奏会更受人关注,让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占领流量高地。
茉莉笑着拍了怕她白皙的额头:“别瞎想了,我要是负荷不了,今天也来不了。”家里的那几尊大佛哪里会肯?
“而且啊,你小弟随你,喜欢音乐!我最近练琴时,他都很快乐。”就在这时,肚里的小东西欢乐的连动了两下,像是在响应妈妈的话。
“真的!宝宝他动了!”柔安觉得神奇,蓝眸骤亮。
“是不是?”茉莉睨着她透出惊喜的小脸,莞尔轻笑。
“是!那我以后每天给他拉小提琴好吗?”
“好啊!”
“嘻嘻,我小弟跟我一样有品位!”
“希望如此,哈哈哈...”
有茉莉在的地方,柔安就是稳的,这也就是旭日肯让有孕的茉莉上台的主要原因。
他们比谁都了解,柔安对这一场演奏会有多在意,又有多努力。所以他们想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让她得偿所愿。
消解她的执念!
**
晚七点四十五分,旭日和徐天昱来到了后台。看到靠在一起各自刷着手机两人,气乐了。
这么悠闲,像是要上台演出的人吗?
“消消乐好玩吗?”外放的声音让旭日知道,两姑娘又在玩消消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白天玩晚上也玩,烦到他有时候都想敲开两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哥哥....”柔安听到旭日的声音,连忙收了手机起身来到他的身边。徐天昱对她说了声加油,就径自朝着茉莉走去。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们怕不是会在这里打一晚上消消乐?只有十五分钟就开场了,姐姐!”
柔安咧嘴笑:“唉!弟弟乖!”
旭日听到她的话,气得抬手曲指,狠狠的敲了下她的额头。柔安吃疼,轻嗷了一声,再不敢造次。
“小哥哥,轻点儿,敲红了,上台不好看!”
“这会儿知道紧张了?”
“我不紧张,今天的曲子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拉出来!”
旭日睨着她:“最好是这样,搞砸了我就扣你假期!”
柔安皱起鼻子,傲娇的轻哼了声:“扣假期,你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我们可以的,是不是?”柔安的话音才落全,茉莉含着笑的声音就落在两人耳边,齐齐侧眸,看向了她。
“是的,我们可以!”柔安元气满满的响应。
旭日眼底光影流转,亮得逼人。
忽而,他伸出手,手背朝上。
“来吧,演出前动员!”
“星光加油,安安加油!”
柔安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心头一暖,笑着把手搭在手背上,大声喊道,
“星光加油,丁柔安加油!”
最后,茉莉将手搭在了柔安的手背之上。
宠溺轻笑:“星光加油,宝贝加油!”
曾经总是将头发染得色彩绚烂,穿着破洞牛仔裤和脏脏帆布鞋,带着保镖在香港的街口吃鱼蛋的少女即将站在舞台,在她擅长的领域,光芒万丈。
.....
“三....”
“二....”
“一.....”
“西雅图国际小提琴大赛青少年组冠军,经过《名利场》和十几位古典音乐界大拿认证过的东方精灵, 小提琴新锐力量丁柔安国内首场演出即将开始!”
当南城塔楼上的挂钟时针无限接近八,音乐厅内突然黯了下来。同一瞬,一道低沉空灵的男声响彻会场。
“欢迎今晚的伴奏乐团Ciya....”他的话音才落,乐队就即兴演奏了一段,现场掌声渐起,气氛跟着热了起来。
“欢迎今晚的神秘大来宾,piano,言妹!”随着主持人的话音,一束耀眼的白光落在了已优雅笔直的坐在钢琴前的姑娘身上,她优雅轻盈的弹出了一串悦耳的音符,意外的惊喜激发了阵阵的声浪。
“是我的言妹!几个月没现身了,呜呜呜呜!”
“我疯辽!”
“果然有品位的人是有好运气的!”
“哈哈哈哈,还能更臭屁点?”
“言妹,我要跟你生猴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不但现场哄笑,连站在舞台一侧等待入场的柔安都笑了起来。
任由着现场躁动了一会儿,那道男声再度响起。
“最后,欢迎我们今晚的主人公,新锐小提琴家....”
“丁柔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