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阁老,你所谓的修城筑堡,全都在三岔河以西,此地本就是建奴的弃地,我大明的哨探区。在这里修筑城堡,岂不是白白浪费民力财力,距离光复辽东可远着呢!”
“没错!”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化贞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在场的同僚军民人等,定辽侯在数月之前,大战长生岛,毙杀酋奴,随后又光复金州、复州、义州等地。一场大战下来,毙杀鞑子过万,解救百姓十余万,恢复疆土数百里。而孙阁老寸土未得,一个鞑子没有杀,消耗的军饷竟是张侯爷两倍之多。孰对孰错,世人自有公断!”
此话一出,说到了所有人心坎里,孙承宗的做法劳民伤财,消耗了大量财富。而且把光顾着修城,没有去精炼野战大军,建奴杀来,也只能龟缩在城堡之中,无力野战,结果就是不管修多少城堡,战时依旧孤立无援,就像是一串美味糖葫芦,建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很快巡抚大堂就变成了批斗大会,你一言,我一语,戳穿孙承宗的方略,把他说的一钱不值。
坐在一旁的崔呈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把事情说穿,死几个老百姓,根本告不倒孙阁老,唯有将他的方略推翻,他在辽东所作所为自然全都是错的。从打击孙承宗开始,就可以延伸到整个东林党。
说他们夸夸其谈,实则一无是处,误国害民。
东林党最大的凭借就是对舆论的控制,只要攻破这一点,凭着九千岁的本事,剩下的就予取予求了……
崔呈秀心中得意,微微笑道:“孙阁老,你有什么高见?”
孙承宗早就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他本来不想跑到大堂受辱,可是又为了显示光明磊落,他不得不来。
果然是鸿门宴!
“钦差大人,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岂能容许鼠目寸光的百姓捣乱?妄想凭着一般蚁民小吏的攻讦,就推翻军务方略,你们置朝堂于何地,置圣上于何地?本座一定上奏,崔部堂、王化贞、还有定辽侯张大人。就等着弹劾吧!”
孙承宗撂下了几句话,转身就走,他带来的亲随急忙围绕着阁老身边,向外面冲去。
站在堂下的张虎眉头立起,手抓着腰刀,他早就看不惯孙阁老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和鞑子血拼,牺牲了无数兄弟,守住了辽东。偏偏一个没领过兵,没打过仗。翰林词臣出身,入阁之前,仅仅混个礼部的人,竟然指着鼻子。告诉你要听他的,他才是正确的。
天底下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吗!
唰!
张虎亮出了腰刀,拦住了孙承宗的去路。
“慢走!”
他这一动作,身边那些年轻士兵一个个亮出了刀剑。排成一排,将孙承宗拦住,怒目而视。大有一声令下,冲上去就把孙承宗拿下!
“好大的狗胆,本座乃是大学士,当朝帝师,你们也敢无礼?”
“大学士如何,酋奴我们也杀过!”张虎冷笑道:“姓孙的,别忘了今天你还是被告,这么多百姓都在这里,不留下一个说法,就想脱身,那是做梦!”
堂下的百姓们被说的热血沸腾,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拳头,大声呐喊!
“给我们交代,不能离开。”
“对,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别想就这么走!”
……
老百姓一起鼓噪,无数魔音,侵袭着孙老师的大脑,简直要炸开了一般。他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宛如老牛,鼻孔喷着。堂堂阁老,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张恪眼尖,心说火候差不多了,要真把孙承宗气死,麻烦就打了。
“混账!”
张恪迈着大步,走到张虎面前,甩手就是两个嘴巴子。
“孙阁老乃是辽东督师,一肩扛着社稷安危,岂容你们无力!”张恪说着冲孙承宗躬身施礼,笑道:“阁老,此番请您过来,不过是想让您听听百姓的想法,绝对没有把您当成罪犯的意思,我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没错。”崔呈秀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说道:“阁老,定辽侯说的没错,案子我崔呈秀会继续查下去,若是涉及到阁老的手下,还请您老配合就是了!”
张恪和崔呈秀一唱一和,他们也够坏的,丝毫没有放过孙承宗,只是要从手下差起,早晚火都会烧到孙师傅的。
孙承宗哪里听不明白他们的话,只是他再也不想纠缠受辱,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没等他走出大厅,就听到王化贞的声音。
“乡亲们,大家不要怕,昨天巡抚衙门已经捉拿了通判金启宗,此人就是攻击花儿营的罪魁祸首之一,下面立刻审讯!”
听到这话,孙承宗停了一下脚步,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金启宗是袁崇焕推荐给他的部下,熟悉辽东情况,修筑城池的规划就是他做的。去花儿营征集民夫,袁崇焕负责指挥军队,杀进去之后,如何抢掠都落在了金启宗的身上。
这家伙被张恪派遣的人马给抓了,本来还想拿袁崇焕,只是袁崇焕侥幸逃走了。
其实放走袁崇焕,也是张恪有意为之,他知道这位袁大人胆大包天,有他在,更能撺掇着孙承宗犯错……
果然按照张恪所想,孙承宗怒气冲冲,回到了府邸,袁崇焕早早等着他。
“阁老,属下向您老请罪!”
“你有什么罪,都怪老夫太大意了!”孙承宗面色阴沉,将巡抚大堂上的事情向袁崇焕介绍了一遍,然后叹道:“崔呈秀和张恪这些人不过想借着刁民,攻讦推翻老夫的方略,用心歹毒,其心可诛!”
袁崇焕急忙说道:“阁老是明镜,一语道破他们的心思。这次征调民夫,相比关内,还要轻松很多,之所以闹得这么大,都是张恪的阴谋!”
“何来此话?”
“阁老,都昭然若揭了!”袁崇焕咬牙切齿地说道:“张恪原本订立的那些征召民夫规矩,根本违背朝廷法度。他为了买好刁民,胡作非为,结果刁民被惯坏了,就反对阁老!”
孙承宗深以为然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只是眼下张恪的确打了不少胜仗,老夫又寸功未立。世人迂腐,只当他有本事,老夫害了百姓啊!”
袁崇焕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阁老,不就是军功么,没有什么难的,据卑职所知,建奴因为汗位,分成两派,正在争斗。阁老若是出兵,定能光复失地。”
孙承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强压着激动的心情,质问道:“你可有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