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肉搏战展开,冲在前面的白甲兵健步闯入阵中,他举起手里的砍刀,向着对面长枪手的脖子砍去。
白甲兵典型的满清体征,身体不高,但是格外壮健,他们每一个都是从牛录里面选出来的最强者,他们拥有普通族人无法企及的特权。不用劳动,拥有奴隶,可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他们身上穿着两层铠甲,里面是锁子甲,外面是厚实的棉甲,柳叶形的甲片外露,每一个甲片都是精铁打制,刷上了明亮的白漆。高高的盔头,红缨飘荡,头盔上还缀着护颈护耳的甲片。
手里的武器更是精铁打造,格外称重,有大刀,有斧头,有铁鞭等等,还会配备一张硬弓,宽大的盾牌。
光是一身装备,就耗费惊人,白甲兵个个都是宝贝,类比起来,他们有些像欧洲的骑士和日本的武士,属于奴隶制度之下的小贵族!
白甲兵根本没有把稚气未脱的大清堡士兵看在眼里,他猖狂地一刀劈向了脑袋,可是令他惊骇的一幕出现了,对面的士兵并没有躲闪,而是恍若未闻,手里的长枪直挺挺的向他刺来!
疯了!
想同归已尽吗?
白甲兵灵巧的扭动腰身,长枪贴着他的软肋刺过去,他的后背也冒出来冷汗。这个凶残的家伙恼羞成怒,他的砍刀迅猛劈下,从长枪手左侧肩头砍入,从右侧软肋劈出,身体分成了两半,鲜血飞溅三尺高。
“没用的尼堪,还不滚开!”
以往的交战,只要杀掉一个明军,周围的人就会四散奔逃,把阵型冲毁。可是这一次注定要大跌眼镜了。
另一个长枪手咬牙切齿。毫不迟疑地冲了上来,挺枪就刺!
白甲兵被惊得脸色大变,长枪刺中了他的护心镜,划出一溜儿火花,胸口一阵气闷。暴怒的白甲兵用砍刀从下向上撩,长枪被砍断,士兵的腹部被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这个士兵身体软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杀了两个不怕死的,难道还有吗?
白甲兵还要向前冲击。突然觉得软肋和小腹传来剧痛,两条长枪刺透了他的铠甲,愤怒的伍长转动枪杆,白甲兵的内脏顿时被搅成了一锅粥。另外一个士兵抽出了长枪,又毫不犹豫地刺向了白甲兵的脖子。
这个包裹严实的人肉坦克终于倒了下去,整条战线都是空前残酷的血战,两边的士兵不停地倒下去。
张恪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平均要两三个士兵才能干掉一个建奴精锐。不过要知道以往交战中大明甚至要用十条命才能交换一个,对张恪来说已经是赚大了。要不是在守城战斗中士兵们有了必胜的决心,说不定还没有这个战果。
但是眼看着一个个亲手调教出来的士兵牺牲,张恪的心在滴血。
“杜擎,你带着左右两哨人马去支援前方。”
“遵命!”
杜擎提着手里的刀。领着士兵毫不迟疑地冲了上去,他迎面撞上了一个拨什库,那个拨什库刚刚砍翻一个长枪兵,抽出武器。正要攻击。杜擎抓住一个空档,一刀砍过去,拨什库的人头飞了出去。
血柱从腔子里飞溅而出。看到了如此一幕,那些白甲兵和大小头目都心惊肉跳,汉人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的勇士!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顿时三五个白甲兵朝着杜擎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阵营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火铳声。
一个白甲兵的护心镜被击碎,胸膛顿时塌下去拳头大小的一块,鲜血流淌,露出了森白的肋骨,嘴角抽搐几下,就倒在了地上。
火铳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的建奴比击毙。一二十步的距离,无论他们穿着什么,都挡不住犀利的火铳,铅丸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一转眼,差不多有十多个白甲兵被干掉,另外死亡的马甲、辅兵更是不可计数。建奴锐利的攻击前锋猛然受挫。
杜擎从这些人的眼睛里读出了恐惧,横行无忌的强盗终于踢到了铁板。
“弟兄们,杀奴!”
“杀奴!”
“杀奴!”
……
吼声惊天动地,传出老远老远。
就在另外一面,于伟良正在奋力拼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两条胳膊因为射箭过渡,肌肉不停地抖动,几乎都抓不稳手里的刀。
他终于领略了建奴的厉害,手下的士兵也都拼了命,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亲自训练的一百多名精锐也死伤大半,虽然也换来了十几名建奴的生命,可是于伟良还是悲愤欲死。
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正式出征,难道就要品尝失败的苦果吗!
“大人,快听!”
手下人猛地喊道,于伟良茫然的侧耳倾听,杀奴之声此起彼伏,从奉集堡的一边传来。
“城里的士兵赢了!”
于伟良仿佛打了强心针,厉声大吼:“弟兄们,城里的弟兄已经打赢了,大家伙加把劲,不能丢人!”
“杀奴!”
于伟良拖着疲惫的身躯,奋勇冲上去。那些士兵也终于鼓起了残存的斗志,向着建奴扑上来。
于伟良一共带来了三千六百多人,比起建奴还是有数量优势的。
士兵们呐喊着,狂叫着,将建奴围在了中间,一个人不行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五个、乃至十个二十个!
建奴终于被扑倒,刀斧起落,甚至用拳脚牙齿,终于撑住了局面,开始不停反攻。
……
“大贝勒,局面不妙,汉狗打得太猛了,勇士们死伤严重,有,有些撑不住了!”
代善这些年跟着野猪皮南征北战,经验格外的丰富,换成往常。大不了暂时退走就是,拥有战马优势的后金兵至少有选择不打的权力。
可是今天不行,他的儿子被俘虏了,要是没有救出来,他就成了最可耻的笑柄!
“听着,城外的援兵虽然数量多,但是战斗力差,只要等着血气之勇衰败了,就不堪一击。重要的是拿下城里出来的这伙人,一定要把他们杀掉!”
代善的判断相当精准。他眉头皱了皱,大声说道:“让骑兵上去。”
作为大贝勒,代善手下有一支数量不菲的精骑,所有骑士都穿着两层铠甲,配两匹战马,而且战马也有马甲。
这是建奴最凶悍的冲击力量,代善也不得不投入战场了。
漫天的旗帜,一百出头,配备两百匹战马。跑起来山摇地动,咚咚之声,敲击着脆弱的心弦。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道无与伦比的红流。势不可挡!
骑兵的威势如斯,张恪不由得心脏紧缩,口干舌燥。
“火炮准备!”
张恪猛地传达了命令,出城作战的时候。就带了火炮出来,只是张恪为了保留后手,仅仅让几门虎蹲炮参加了战斗。
代善拿出了撒手锏。张恪也准备拼了!
骑兵像是闪电一样,很快冲到了二百步左右。
“开炮!”
刘希伟猛地挥动令旗,炮兵们急忙将红铁钎触到了火门。顿时闷雷一般的声音传来,比起骑兵的冲锋更加骇人。
铅丸划过美丽的弧线,落在了密集的骑兵队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神显灵,有一枚炮弹打得有些远了,偏偏正好射中了掌旗官手里的大旗。
正在奋力冲锋的牛录额真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大旗断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如他所愿,另外一枚炮弹从天而降,将一个马甲连同战马全都砸成了肉酱。
还有一枚炮弹砸飞了一条胳膊,落在地上又猛然谈起,一连撞碎了两条马腿,上面的骑士滚落地上。纷乱的马蹄踩在了身上,全副披挂的战马,加上马背上的骑士,力道何其巨大,几个建奴全都被踏成了肉泥烂酱。
炮手们用最快的速度,取出发射过的子铳,填上全新的子铳,关上气门,立刻开炮。一枚枚实心炮弹落到了建奴的队伍之中。
粗略估计,至少有十几名建奴骑兵被击毙击伤,算起来比例不是很大,但是炮击却成功地打乱了骑兵队伍。
张恪将大清堡的火铳兵全都集中成擅自面形,等着建奴冲过了炮火,进入六十步左右,一起射击。
枪声隆隆,前排的建奴如遭雷击,厚厚的铠甲并没能保住他们,仿佛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下战马,一轮射击就有二十几人落马。
等到大清堡的火铳手退后之后,从城里选拔的火铳兵也立刻冲了上来。经过昨天的战斗,他们已经磨练出了默契。
大清堡的火铳犀利,打掉了盔甲最坚固的,他们在后面射击,又有一大片马甲和跟役被击中落马。
鞑子的冲锋队伍瞬间就稀疏了许多,强劲的冲锋势头也被挡住了。虽然还有暴怒的建奴射出致命的弓箭,投掷标枪飞斧等武器,杀伤了不少火铳手和刀盾兵。
但是骑兵失去了速度,就失去了一切!
“射击,全歼他们!”张恪兴奋地大喊。
建奴不停被击毙,士兵们越打越勇。
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异样,建奴本来被张恪和于伟良夹在了中间,东西两侧是空出来的,这时候突然西侧征尘漫天,一支骑兵风卷残云一般冲了上来。
一面巨大的黑旗,引领着队伍,闪电般冲过来。
正在激战的建奴看到了援兵又来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代善不得不鸣金收兵,转身就跑。
黑旗转瞬到了奉集堡城下,一员盔明甲亮的大将看着满地的尸体,嘴巴张得老大,吃惊地喊道:“永贞!侄子!!都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