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城墙的民房都被征用,变成了临时的军营。鏖战一天的士兵躺在炕上就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可是有个人却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天棚。这位当然不是有张飞的本事,而是怕得都睡不着,他就是千总姜超。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三更天,他悄悄从炕上下来,蹑手蹑脚,从炕上下来。
“姜头儿!”
“啊!”姜超的魂儿都吓得没了,他下意识的按住了刀柄。
炕上的军汉没有注意,翻过身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头儿,快点解手吧,回来,回来就没位置了!”
姜超这才长出了口气,低声说道:“老实睡觉,别废话!”
默默退出了军营,姜超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突然咬咬牙:“李总兵啊李总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条船沉了,就别怪我找个更大的船了!”
姜超猛地向着南城的一座军械库走过,这座军械库刚刚被搬空,没有什么守卫,姜超轻松走了进来,此时军械库里面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他们一个个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到姜超过来,他们才凑过来。
“姜头儿(姜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姜超点点头,目光扫视了一圈,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点人,其他人呢,都死哪去了?”
一个总旗慌忙说道:“姜大人,实不相瞒,晚上的时候还有一百多个弟兄要跟着您呢!”
“哪去了,都哪去了,他们光知道耍嘴皮子吗?”
总旗为难地说道:“姜大人,就在晚饭吃完之后,张恪那小子又派了不少人,拿着银子过来。给白天杀敌有功的弟兄发银子,一颗脑袋五十两!大,大家伙看到了银子,就,就……”
“就忘了李大人,一帮没有良心的东西!”
姜超破口大骂,可是他怎么骂都没用,人是最实际的动物。张恪早早就和沈青烟商量了,沈青烟深明大义,把奉集堡的财产全都集中起来。还把随身带的银子都给了张恪。足足有五六万现银。
有钱就能任性,张恪直接将士兵杀敌的赏银给发了,五十两一颗脑袋,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面对着白花花的银子,谁不说张大人的好。除了李光荣的死党之外,真正还反对张恪的所剩无几。
姜超也没有一丝办法,只能说道:“弟兄们,光是咱们也能成事!你们不要怕。只要迎接硕托贝勒进城,我们就能加官晋爵,荣华富贵!”
硕托!贝勒!
顿时有个年轻士兵站了出来,瞪着眼睛说道:“姜头儿。你让我投降建奴吗?老子大好男儿,决不当可耻的汉奸!”
这个年轻人转身就要走,姜超咬了咬牙,他猛地抽出腰刀。从软肋狠狠扎进去,顿时鲜血溅出,姜超胸前脸上都是。他嗜血地舔了一下嘴唇。
“老子这辈子就是不怕缺德,谁还不想当汉奸,这就是下场!”
乱兵们悚然而惊,再也不敢忤逆姜超,他们悄悄潜出仓库,向着南城快速走去。一边走,姜超一边四处张望,他已经和白莲教的人约好了,要一起行动,打开城门,迎接金兵进城。眼看着就要三更天了,他们怎么还不出现!
姜超满心的疑惑,带着手下人离着南城越来越近,出了巷子,再走几十步就是城门了。突然在巷子口出现一排马车,将去路给拦住了。
“去看看,这是谁干的!”
两个乱兵急忙往前走,离着马车还有十几步。
梆梆梆!
梆子声音响起,瞬间从巷子两边的房上出现了无数的火把,马车后面也涌出了一大排弓箭手。
乔福捏着弓弦,微微冷笑:“就凭你们也想坏张大人的事,纯粹找死!”
死字刚出口,弓弦响动,从街道两边的房舍,还有马车后面,雨点般的弓箭射来,一转眼就有三十几个人中箭倒地。
姜超肩头也中了两箭,他的脸都绿了,张恪这家伙能未卜先知吗!他怎么知道提前设下陷阱!
“苦也!”
姜超还想逃跑,可是已经晚了,从两旁房屋中又冲出了几十名刀盾兵,他们砍瓜切菜一般,没用上一刻钟,就把五六十名叛军全数歼灭。姜超更是被乱刀砍成了肉泥,可耻地死去。
张恪看着遍地的尸体,没有一丝的怜悯,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
“把尸体都堆在一起,留着喂狗!”
士兵们听从指令,急忙去收拾战场。张恪的眼珠却在不停的转动,挫败了一场变乱,固然值得高兴,可是能不能再扩大战果呢?
张恪很清楚,他的兵离开了坚城,绝对不是建奴的对手,只有想办法多杀死一些,奉集堡才能安全。
“吴伯岩,你马上让俘虏的白莲教护法写一封信,告诉城外的人,说南城戒备森严,不好下手。决定打开东城城门,还是三把火为号!”
吴伯岩眼睛眨了眨,突然明白了张恪的打算,急忙欢天喜地,前去布置了。
……
城外,军营。
硕托穿戴着盔甲,抓着佩刀,在地上不耐烦的走动。
“这些该死的尼堪,一点都不守时,无能的饭桶!”
李永芳站在了旁边,急忙劝道:“贝勒爷,再等等,说不定城中有了点意外,不要着急!”
正说话之间,手下人跑了进来,单腿跪在硕托面前,将一份箭书高举过头顶。硕托一把抓过来,他认识的汉字不多,索性把书信塞给了李永芳。
“贝勒爷,信上说南城张恪亲自派人守卫,戒备森严,想让我们去东城外面等着,他们保证打开城门!”
“哼,无能的尼堪,连城门都打不开!”
硕托在地上走了几圈,突然跺跺脚。说道:“东城就东城,一定要拿下奉集堡!”
决定下达,硕托急忙调集了五百名精锐士兵担任前锋,李永芳带着五百人接应,等着抢占城门之后,一起进去大杀大砍。
硕托带着人马,悄悄摸到了东城外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焦急的望着城门。时而咬牙,时而摇头。野猪皮的子孙不少。要是担上了失败的臭名,就会被其他人无情地才在脚底下,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过了三更天有半个时辰了,硕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城门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有人推开了城门,在城楼点燃了三堆火!
“成了!”
喜出望外的硕托一马当先,后面的士兵紧紧跟随,向着城中杀过去。
在城门口正有人用满语大喊:“大金的勇士快点进城吧。张恪的人杀来了,我们撑不住了!”
听到这里,硕托跑得更快了,他打马如飞。冲进了城门,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奉集堡,硕托立在马上,忍不住得意的大吼:“明狗。受死吧!”
又跑了几步,硕托突然觉得不对劲,城门里面连一个打斗的人都没有。而且更要命的是城门里面并不是一马平川,迎面不到一百步,就有一道两丈多的城墙。他猛地向两旁看去,同样如此!
瓮城!
陷阱!
硕托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上当了!
他转身就要跑,可是后面的建奴还在往里面闯,顿时城楼下就出现了一阵混乱。瓮城之上,无数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张恪把手中的刀往下奋力一指,厉声喊道:“射击!”
啪啪啪!
火铳喷吐出致命的弹丸,被击中的建奴纷纷落地。两层铠甲被射穿,碗口大的伤口,狰狞恐怖,浓烈的血腥气,刺激着每个人的鼻孔和神经。
弓箭手不甘心示弱,在乔福和杜擎的指挥下,拼命射出致命的弓箭。靠近两边的都成了最好的靶子,一个马甲兵竟然中了十几箭,浑身上下像是刺猬一样。
建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顿时就乱成了一团,争先恐后往外跑。硕托也不例外,可是突然一支箭正中他的屁股,疼得硕托摔下了战马,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瞬间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三面墙上都准备了虎蹲炮,这种打铁砂子的小型火炮杀伤很勉强,可是在这种狭小的地域顿时成了致命的恶魔!
十二门火炮同时发射,铁砂子漫天飞雨,好像无数颗小流星,砸在了建奴的身上。
有个弓箭手正想仰头射击,结果铁砂子正好射入他的眼睛,顿时一颗眼珠子就瞎了。他痛苦地落到马下,马蹄无情地踏在了肚子上,立刻就大口喷血,失去了生命!
为了能更多的杀伤建奴,张恪把全城的一窝蜂都集中在了瓮城。这些火箭被事先半埋在城墙边,建奴掉进了陷阱,立刻点燃了总线。
瓮城里面的人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万箭齐发。二十几个一窝蜂,还有其他各式火箭一同发射。足有上千个箭头袭来。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痛叫着,像是下饺子一样,落到了马下。
等到硝烟散去,建奴至少被干掉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没了魂儿似的,根本不敢打下去,转身就跑。
瓮城的城门大开,蓄势待发的士兵猛地冲出来,像是一群猛虎,扑向了猎物。他们毫不留情的斩杀,把心中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让你们抢掠,让你们杀戮,让你们得意!
汉人不可欺,大明不可欺!
士兵们疯狂杀戮,杜擎挥舞着三十多斤的大刀,冲在了最前面。正在他杀得高兴的时候,他猛地发现一匹鲜血淋漓的战马下面有人挣扎,举刀就要砍下脑袋。不过看这家伙穿戴不凡,像是个当头的。
杜擎把人提了起来,从腰上扯下了腰牌,他认识几个满文,擦干了血液,仔细辨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抓到贝勒了!捉到老奴的孙子了!”
所有士兵顿时一愣,随即爆发出山洪般的吼声,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