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缴获丰厚,金银都堆成了山,可是每一两银子都浸透了弟兄们的鲜血,是用命换来的。为了攻击双龙上,大清堡至少牺牲的士兵足有六十七人,另外还有一大批重伤员。
他虽然和王化贞亲厚,但也不能傻乎乎的掏银子。
张恪连忙摆手:“王大人,晚生的确缴获有限,只有三两万银子,还要抚恤牺牲的弟兄,实在是拿不出多少钱!要不我给您出个主意吧!”
“什么主意?”
“大人,我们杀死了上千的白莲贼子,还抓了那么多的俘虏,您就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了吧。一颗脑袋五十两,一千颗就是五万两,这笔钱可不是少数啊!”
“做梦!”
王化贞根本不上当,笑道:“永贞,白莲贼子都是汉人,他们的脑袋怎么能和鞑子一个价钱!再说了朝天缺银子厉害,就算是送上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远水不解近渴。”
王化贞说着又抓起了一摞账本,随手翻看了两页。
“永贞,白莲教生意做得这么大,山上只有几万两银子,你说本官能信吗?”
“大人,兴许是白莲教就要起事,花费太多了,把存银都花了,晚生实在是没有搜到!”
张恪就是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模样。
想要银子,没门!
王化贞气得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用手狠狠点指着张恪。
“永贞,臭小子!本官要银子是有大事。和你还有关系!”
张恪顿时瞪圆了眼睛,脱口说道:“我读书少。您别骗我!”
“哎,广宁原有左右两营人马。左营游击是孙得功,把部下打理的还算不错。可是右营缺兵少将,本官就想着让你大哥张峰先去当个千总,只要做得好,右营游击就是他的!你小子出点银子,是为了练右营的士兵,早晚这些兵都要归你大哥管!怎么样,还出不出钱?”
张恪总算如梦方醒,兄弟俩守在一起。倒不如分开,还能守望互助。经过了几次战斗,大清堡的兵也成熟起来,用不到大哥。
当初王化贞要人,他敲诈王化贞一笔,现在老王又拿着张峰敲诈回来了!
“行!”张恪咬咬牙答应了,“王大人,晚生愿意借五万两!”张恪把“借”咬得很死。
“二十万!”
张恪差点跳了起来,老王真敢要钱啊。他都怀疑王化贞看到了缴获的清单,要不然怎么一张口就正好要了一半的银子。
“大人,您就饶了我吧,一共也没有缴获这么多。你这是逼着砸锅卖铁,不让过日子啦!”
王化贞看着哭天抢地的张恪,一点不为所动。
“永贞。你也不用和我装相,我要银子一是练兵。二是要加固长城。你放心,我不白要银子。你有什么条件,只管提,我一定答应!”
“条件?什么条件都行?”
“嗯!什么条件都行!”王化贞也咬着牙说道。
张恪默默算了算,大清堡开春之后,屯田修城有十万两银子足够了,钱太多了白白放在手上也是种浪费,倒不如换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大人,晚生练的兵您也看到了,我想要更多的地盘,更多的丁口,还想要一批工匠,帮着我造武器,您意下如何?”
王化贞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笑道:“可以,我把大靖堡、太平堡、狗河店、瓦子谷全都话给你,再加上镇夷堡,大凌河以北就全是你的防区,人口土地全都归你支配,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决不能让鞑子越雷池一步!”
张恪的脑中快速画着地图,等于是自己的地盘大了两倍,人口逼近两万,按照二十抽一的标准,能轻松训练一千精锐。放在战场上,说不定就能扭转战局。李成梁在鼎盛时期也不过是七千家丁而已,这个买卖值得做!
“好,晚生答应了!”
商量妥当之后,双龙山毕竟是蒙古境内,为了安全起见,王化贞暂时回到了大清堡。
送走了王化贞,张恪顿时踌躇满志,笑着说道:“王大人答应把大靖堡和太平堡等地都交给我们,回去之后,我们可要大干一场!”
弟兄们全都欣喜无比,吴伯岩的战马紧跟着张恪,他笑着问道:“大人,我们杀了不少贼人,按照功劳是不是也该升官啊?”
这话一出口,张恪顿时把眼睛瞪圆了,脑中打了一道闪电,瞬间清醒过来。
“遭了,我上当了!”
张峰急忙问道:“二弟,谁把你骗了?”
“还不是王化贞!咱们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别说区区几个墩堡了,搞不好能升到指挥使,到时候义州卫都是我的了!二十万两,二十万两银子啊!”
张恪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姜是老的辣!
“都给我听着,仔细搜查每个角落,别漏掉一点战利品!”
张恪狠下了心,整整三天时间,马车往来不绝,双龙山上的东西全都搬空。
运回了大清堡,成堆的粮食,数不尽的马匹牲畜,衣食住行,各种器具,随便的堆在路旁,男女老少全都从家里涌出来,看着这些东西指指点点,不停的赞叹,分享胜利的喜悦。
……
“我要走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夕阳中,两个身影并马前行,身上镀上了一层喜庆的红色。
“说,说什么……”张恪愣了一下,随口道:“一路顺风!”
“你!”满达日娃咬着红润的嘴唇,凶巴巴的瞪着张恪,在心里不停地骂道:烂木头,臭木头。不解风情,又臭又烂的大木头!
“你可要小心一点。蒙古人之中不少想攻击大明呢,千万别丢了小命啊!”
张恪翻了翻白眼。无力地说道:“姑娘,你这是祝福,还是诅咒啊?”
“随你怎么想,反正本公主也不在乎你!”
张恪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其实明蒙斗了这么多年,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们蒙古人靠着抢掠也过不上舒舒服服的日子,多少人失去了孩子丈夫。这种战争值得吗?”
满达日娃还以为张恪是个冷血动物,没想到还有真情流露的时候。
“哎,有什么办法呢,成吉思汗的子孙从出生开始,就要学会杀戮,草原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对内对外都是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被杀掉,甚至抢走。成为又老又丑男人的玩物!到了那时候,你会不会伤心?”
张恪看着少女愁绪满腹的模样,突然莫名的心疼,这就是怜香惜玉吧!
“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会想到让明蒙互利共赢的好主意的。到时候你们不用杀戮抢掠,也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草原从此永远太平繁荣!”
“真的?”
“放心吧,我可是很聪明的!”
其实张恪早就有了想法。作为一个穿越者,谁不知道工业革命的开端就是纺织。茫茫草原最多的就是羊,如果纺织机能转起来,细细的丝线就会成为大明和草原之间最强的脐带!只要把蒙古人卷入资本经济的链条之中,银弹的攻势比起铅弹厉害多了,控制草原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张恪略带思索的面孔印在了少女的眼中,这个男人或许真有超出常人的本事,能实现他的话!
“嘻嘻嘻,想到了办法可要第一个告诉我!”少女娇笑着,催动战马,向着草原奔去。
满达日娃在吉达和苏日格等人的保护之下,跑出了不到二十里,迎面正好遇到了一伙骑兵冲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瘦弱的小老头,全然没有蒙古人的剽悍。
他一眼看到了满达日娃,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父王!”满达日娃更是激动,跑到面前,父女两个紧紧的抱在一起。
“父王,女儿受委屈了!”
“不要急,不要急,父王替你做主!”
满达日娃将经过告诉了老爹,尤其说道萧乾怎么给她洗脑的时候,卜答赤咬牙切齿,他虽然是炒花儿子当中最懦弱的,但是女儿被欺负了,怎么能容忍。
“好啊,都是歹安儿的主意,我要找他算账!”
满达日娃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箱,送到了爹爹的怀里。
“父王,这是歹安儿和萧乾的书信往来,五叔想的挺不错的,白莲教拿下广宁之后,他就推翻爷爷,独揽喀尔喀的大权,去攻打明朝。”
卜答赤急忙翻了几封书信,顿时眼睛发亮。
“哈哈哈,老五,你这回可完了!”
……
一个白莲教,引发了蒙古的一场洗牌,这是张恪始料未及的事情。而同时一场风暴也在宫中酝酿起来,弘德殿外,司礼监的首席秉笔汪海林跪在泥水里,浑身发抖,摇摇欲坠。两旁的小太监全都偷看看着这位二祖宗,却没有人敢替他打伞遮雨。
殿内的龙床之上,万历皇帝斜靠着,到了春天,万历似乎身体恢复了一些,至少神智是清醒的。
“陈矩!”
“奴婢在。”
“把王化贞的奏折再念一遍!”
“是。”陈矩答应着,实际上这已经是第三次念了,老太监娴熟无比。
“广宁参议臣王化贞谨奏……”老太监抑扬顿挫的念着:“备御张恪率兵四百,趁夜色袭击,攻克双龙山匪穴,毙杀白莲贼匪一千七百余人,俘虏二千余人,逆贼教主萧乾,及二子萧贞萧旭全数生擒,缴获金银粮饷,马匹牛羊无算……”
“可以了!”
陈矩急忙停下来,万历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笑意:“好,真好,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倘若辽东的边将尽如张永贞,朕就高枕无忧了!”
老陈矩对张恪的印象不错,白莲教的事还让汪海林倒了霉,他就更欣慰了。
“主子,老奴想来,这样的功臣应该重赏才是!”
“赏,朕一定要赏!”万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