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间,晏姝快被两个人强烈的不合的气场击穿。
哥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的装束,这家伙和他中午见?的时候已然不同?。
呵,从上到?下?连衣服都换过一套了。
他只不过一个小?时没盯着人。
动作还挺快。
他不客气地嗤笑:“你这上赶着来做情人?”
晏姝咬着唇,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并?不知?道哥哥骗他说她以后的婚姻是各玩各的。
贺南初朝傅野挥挥手:“你进来,我们谈谈。”
他们两个人先后进了书房。
晏姝一个人蜷坐在沙发上。
她懊恼地抓抓脑袋。
哥哥一来,像一盆冷水浇到?头上,她现在恢复了清醒。
在看到?傅野的那一刻,行为不怎么受大脑控制。
可能是当人家未婚妻当久了,行为都有了惯性。
她看他淋了雨,一时不忍心就把?他请进家里。
可这样,是不是超出一个普通朋友的范围?
无论哥哥说了什么,她总是重视爷爷的话。
今天一早,在去?格斯酒店前,她先去?医院见?了爷爷。
爷爷还是昏睡着,带着氧气面罩艰难地呼吸。
紧紧合着双目,甚至都不知?道他最喜欢的孙女站在他面前。
她好心疼,五脏六腑像被揪着。
爷爷出事的时候,她还在外面兴致勃勃录着大自?然的声音。
却?突然接到?家里电话。
一夜之间,变了天。
她从最受宠的孙女变成?了晏家的女主人。
爷爷病倒前,把?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遗嘱什么的立得?清清楚楚,全都给她。
甚至,连百年之后,她自?己无法支撑整个公司都替她想好了。
未婚夫,是担心她未来人生寂寞,给她的陪伴。
也是担心她压不住家里的大伯,给她的依仗。
尽管,哥哥说那纸订婚协议不作数。
哥哥告诉她且不说娃娃亲根本不受法律保护。
一纸订婚协议,需要双方家长亲自?订立契约才有效。
她的婚约签字方是爷爷,傅冶的婚约却?并?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帮他订立。
并?没有任何效力。
可尽管没有契约效力,也是爷爷的口头心愿。
眼下?,傅冶来了陆城,愿意和她结婚,便是表明了态度。
这一次,她看了傅冶的资料。
性格温和,几?次投资行为较为保守,父亲“早逝”,外公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
而傅野……
他追了过来,她心生感激。
可哥哥说他城府很深。
哥哥在之斤岛上无法出岛她看见?了。
哥哥的手机变成?板砖她也看见?了。
信息这样封锁,她的档案天衣无缝,只隔了一夜他就找来了,她也看见?了。
他们只是“星期”情人,连她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情实意,他的感情基础又能有多深厚?
他这样跑来,大概是运筹帷幄惯了,突然有个人消失了,不喜欢失去?掌控的感觉。
她见?过哥哥失恋时候的样子,他进了她家门后的冷静自?持,不及哥哥当初的落魄。
他说过,他不想要小?孩的。
她的爷爷还想着,能有个小?孙子继承衣钵。
能有多深情呢?
她因为愚钝,从未谈过恋爱。
而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品行外貌、这样熟稔的调情技术,她不过是莺莺燕燕中的一个罢了。
没多久,他就会忘掉她,忘掉有一个叫珠珠的女孩子那样冒失地闯进他的世界。
而她,在珠珠之前,首先是晏小?姐。
大家族的婚姻,大多是利益的联合。
她母亲便是,听说和他的父亲才貌相当、地位相称、相敬如宾。
傅野……从理智判断,于?她这样的孤女,并?不是很好的联姻对象。
她现在只希望,她把?前段时间的荒唐经历告诉傅冶,他还能接受她。
他们可以从普通朋友处起,她再也不会那样鲁莽交付一切了。
晏姝从茶几?的抽屉拿出纸笔,刷刷刷写了一排字。
然后把?揣了一整天的两张卡连同?纸张,带着自?己的愧疚一同?垫在杯子下?。
“对不起,前些日子多有打扰,不敢奢求原谅。
现完璧归赵并?附赔偿。
再见?面,叫我晏姝吧。”
-
明明是她把?别人给骗了,她是个骗子,可晏姝在离开家门的一路都心神不宁。
她开着自?己的小?粉跑车,去?见?了小?淳。
本来她和小?淳约了陆城的医院,想去?替傅野找个医生。
但是现在,她见?到?他以后,乱得?没了心情。
晏姝在咖啡馆愁眉苦脸地戳着拿铁里的冰,直到?听到?闺蜜的声音。
“珠珠,怎么一周多不见?,你脸上上肉了啊?”小?淳跑来捏捏她的脸,然后笑着说:“跟未婚夫处得?不错嘛?”
都怪林嫂的饭太好吃。
可晏姝连苦笑都做不出。
小?淳发觉她的情绪不对,收了调笑,把?手包放到?桌子右侧,抚了下?裙子坐下?来,严肃地问:“怎么了,你这是?和未婚夫吵架了?不是中午一起吃饭了吗?”
晏姝撇撇嘴,说不出话。
“发生什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小?淳上下?打量她:“有点像我失恋的时候,中午吃饭家长不同?意婚事啊?你们……婚约作废啦?”
“呜……”听到?婚约两个字,晏姝就头疼。
都什么事嘛!
小?淳见?她一张脸皱成?苦瓜样,还没坐热便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把?她搂怀里:“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想哭就哭出来,啊……”
晏姝本来不想哭的。
在小?淳无限母爱光辉下?,立马泪珠子就涌出来。
伴着些说不明的乱七八糟的情愫。
她是怎么办到?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的?
这件事她不敢跟妈妈说,担心把?妈妈也气到?住院。
她复杂的心事也不敢和哥哥说,她觉得?哥哥这种自?己感情都搞不定,整天缩在蜗牛壳里连陆城都不敢回?的直男,肯定也不能帮自?己厘清。
她甚至连昏睡的爷爷都不敢倾诉,爷爷该多揪心。
她真的好难受、好矛盾,不知?所措。
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傅野了。
以为一切都会是场梦,随着傅野的消失留在池泽市。
可他找过来了。
她觉得?更难办了。
她到?今天,才有机会彻底痛快哭一场。
小?淳从来没见?过晏姝哭得?这么伤心过。
她认识的晏姝一直都是自?信且有光芒的。
她活得?很简单,一心扑在音乐上,做到?伤感的曲子时会因为共鸣掉掉眼泪。
会因为想吃的东西售罄而撇嘴。
知?道爷爷瞒着自?己一直患病的那次,是她见?过晏姝哭得?最惨的一次。
可她很坚强,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两天前,她们聊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这是怎么了。
她耐心地一点点问出晏姝的经历。
听完后,也一时木在当场。
晏姝去?池泽市的事,是林旖嘉一直撺掇的。
她当时虽然觉得?不妥,但是觉得?林旖嘉一直是他们三个人里最靠谱和有主意的。
而且林旖嘉毕业后就回?了老?家池泽市,会和晏姝有个照应。
可没想到?,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怎么办啊?小?淳,”晏姝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在傅野没有出现在陆城的时候,她还觉得?她给他一大笔赔偿,然后怀着愧疚从此不相往来是最好的结局。
可傅野出现在陆城,识破她的身份,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修罗场中。
而且,爷爷给她订婚的对象,还是目睹过她和傅野独处的见?证人。
这到?底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她回?来后,还缠着哥哥要了傅野的资料。
很好,她之前的设想都是正确的,傅家的生意在他接手后确实比她家生意还铺的大。
她好怕处理不好,傅野给她家生意使绊子。
小?淳愣住,过电影似地想起这几?日晏姝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她每天甜甜蜜蜜和她说未婚夫多好看多好看、多能干多能干。
然后,她作为共犯,竟然还教她“试婚”?!
她使劲回?忆了回?忆,她教完晏姝的第二天,她十二点才起。
她这是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闺蜜?!
“怎么办?”晏姝不安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圈:“他人在陆城。”
小?淳张了张口,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干巴巴地问:“那他人呢?”
“在我家呢,”晏姝把?头埋在胳膊里,补了句:“和我哥哥在一起。”
“我哥哥不喜欢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之斤岛上合作没谈成?的关系,”晏姝声音闷闷地说:“不过,我给他留下?一张银行卡做补偿,然后才来找你的。”
“你又跑了?”
“嗯,”闷闷的声音从晏姝胸腔里发出,她小?声说:“我晚上要和傅冶见?面,我打算跟他老?实交代……”
“……你晚上还要去?见?另一个?”小?淳惊呼出声。
“这个是提前妈妈和他约好的,”晏姝趴在桌上:“妈妈说,救命恩人来了,我们得?尽地主之谊,让我带他转一转。”
“那你们婚约的事?”小?淳迟疑地问。
“先不说我的态度,他要知?道我的荒唐事,估计也不会要我了。”晏姝趴在桌上,无力地说。
小?淳拍拍她的肩膀:“也对的,先解决一个。”
“所以,今晚你能陪我一起见?他吗?”晏姝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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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逃避可耻,但有用。
晏姝回?了陆城后,换了新?的手机号和微信号。
陆城是她的地盘,她自?如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而出了傅野的势力范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很难找到?她。
晏姝晚上和小?淳一起,和傅冶开始了尴尬的三人行。
虽然,她清晰地知?道,这一趟自?由行的起点应该设在医院。
她应该带傅冶去?见?爷爷的,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她把?带另一半去?见?爷爷看作是神圣无比的事情。
甚至比那一纸婚约、比在台上当着证婚人宣誓、比那红色的价值七元钱的小?红本更加珍贵。
她甚至一想到?和傅冶一起站在爷爷病床前的情形,就很想逃避。
对不起,爷爷,请原谅我现在无法带他见?你。
作为补偿,她带着傅冶去?看了陆城有名的高塔,去?吃了她超喜欢的小?吃。
傅冶说想参观下?她家的公司,她带他去?了。
傅冶说想看看陆城最高的地标建筑,也就是她家的产业,她也带他去?了。
小?淳一边玩手机,一边开玩笑说:“大哥,你这样不行啊,你选的地方一点都不浪漫。”
然后,傅冶说:“那我们去?游乐园吧。”
在听到?游乐园三个字的时候,晏姝的心里微微一刺。
司机一路跟下?来已经发现了无论傅冶说什么,晏姝都会吩咐他把?车开到?哪。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离游乐场不远,没等晏姝吩咐,司机就一转方向盘,把?车头开向游乐场的方向。
晏姝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在游乐场门口,司机把?车停下?。
在游乐场门口,小?淳便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摩天轮。
在夜色里,亮着五颜六色的灯,一间间小?房子像是融入天际的秘密城堡。
“哇塞,我好久没做摩天轮了,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小?淳仰着头说。
晏姝扯了扯嘴角,心事重重,想跟着配合却?没有笑得?出来。
一同?坐在后排的傅冶却?好像突然有了话聊。
他一直在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他说他小?时候常常和爸爸一起逛游乐园,他喜欢坐在爸爸的脖子上,那时候就感觉自?己像一个将军。
他的父亲个子很高,他骑在父亲身上,觉得?自?己是个巨人。
他说他每次逛游乐场,爸爸都会给他买一堆玩具,什么冲锋枪、小?汽车。
他小?时候甚至玩游乐场玩到?吐。
“我近些年却?是再也没去?过游乐场了,现在看到?还真是怀念。今晚我们玩一晚上吧?”
傅冶笑着对他说。
晏姝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冶。
根据贺南初的情报,傅冶是个私生子。
她昨天看过的资料,傅冶的外公一直对外宣称傅冶父亲早逝,他并?没有名义上的父亲。
所以他口中的父亲多半是他的生父。
他的生父没有认下?他,却?对他这么好?
晏姝有一刻失神。
她想起傅野夹在书里的泛黄的那页信。
他一直想和爸爸坐过山车,可却?一直没有坐到?。
甚至连生日那天,都没能满足这个微小?的愿望。
一个八岁的孩子,悲伤地在生日那天写道。
“如果我是个养子该多好。
那样,我就可以不会有这种奢侈的渴望。”
他甚至期盼,自?己是个养子,便不用伤心了。
那既然,傅野不是她的未婚夫,他便不是私生子。
那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平。
为什么傅冶是一个私生子,他的爸爸都会带他去?坐摩天轮,直到?他已经厌倦毫不感兴趣。
而一个八岁的亲生的乖巧的孩子的生日愿望,却?丝毫得?不到?父亲的满足。
想必,傅野日记里,生日那天父亲脖子上背的孩子便是另一个私生子吧。
像眼前人一样的,私生子。
他的妈妈抢了别人的男人。
他抢了别人的父爱。
她听老?管家说,傅野小?时候是个很听话很乖巧、门门课第一的好学生。
这么乖巧的孩子,傅野的爸爸为什么不带他去?坐过山车呢?
为什么要陪一个不过生日的私生子去?游乐场呢?
“晏小?姐?”傅冶打断她的思绪,笑了笑:“累了吗?去?摩天轮里休息下??”
他将手伸过来,试图去?握她的。
晏姝躲了过去?。
他尴尬地笑笑:“是我孟浪了。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们从朋友做起。你会发现,我们是最合适的。”
小?淳透过后视镜看到?闺蜜的神情,在副驾驶打着圆场:“哈哈哈,先不说这个,我好想去?坐摩天轮啊!”
傅冶转头看着摩天轮,笑了下?说:“嗯,虽然已经玩腻了。但是好多年不坐,还真是怀念。特别是现在这一刻,我非常期待。”
晏姝看着傅冶的侧颜,仿佛看到?了那个八岁的求而不得?的孩子。
他是多渴望父亲和他一起过生日、逛游乐场,甚至日以继日地好好学习。
却?在生日那天,等到?父亲将另一个孩子举过头顶,笑着说:“爸爸带你去?游乐场。”
他那么好,他爸爸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凭什么连私生子都能被满足的愿望,傅野却?得?不到?呢?
晏姝像是赌气一样,忽然就不想带他进去?了。
眼前,便是“陆城游乐场”亮着灯的招牌。
傅冶眼看着对里面一脸憧憬。
“我不想去?。司机,掉头,我们去?排玫瑰糕。”她头一次当着小?淳和傅冶的面,甩了大小?姐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是迪士尼在逃娇妻!
傅总真的是兢兢业业在物理上追妻!
明天给大家看婚书内容,哼,反正上面写的不是傅冶!他快下线了,大概一两章?看我手速了,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