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去哪?”程落眨巴着眼睛问两个成年人。
“去救人,还能去哪……”燕泽运气在程落脑门弹了个脑瓜崩,“走了,笨小鬼。”
木昭早已将乌承剑变至御剑大小,悬在几人身前。
“走吧。”她一跃而上,程落双手撑着爬上剑刃,燕泽亦徐徐飘上去。
一声嗡鸣,白光闪过,几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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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肥胖的男人连连咳嗽,身后的侍女轻拍着他的脊背。
“李明生……咳咳,李明生还没来吗!?”男人愤怒地一拍座椅作势要站起来,另一位侍女连忙去扶。
“滚开!”他暴躁地将女孩的手挥开,又坐回了黄花梨座椅内。
“老爷,大少爷到了。”一个女童推开门,脆生生地喊了句。
“让他进来。”李老爷摆了摆手,在女童退出去的前一秒叫住她,补充道:“不用敲钟了。”
“是。”
大门轻轻合上。
李老爷暴躁地狠狠一锤座椅把手,重重叹了口气。
“父亲,您找我?”门再次被推开,滚进来……啊不,走进来一个与李老爷体型差不多,但面貌较年轻的人,他恭恭敬敬地将门又关上了。
“快点给老子滚过来,两条腿歪歪扭扭,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李老爷怒骂道。
李明生——大少爷连忙加快了脚步,显得他本就肥胖的身躯更加笨拙。
“交代你办的事办妥了吗?”李老爷不耐烦道。
李明生没有回答,瞟一眼老爷,又瞟一眼脚下,看起来心虚极了。
“*你**的***!”李老爷伸手重重给了他一嘴巴,“让你找个人都**找不到,你**是吃***长大的?!”
李明生的脸被猛地打歪到一边,却不做声,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话!”
李老爷猛地拍案想站起来,却没做到,又轰地跌坐在椅子上。身后侍女刚刚才被打落过手,一时搀扶不及,见老爷跌倒,吓得花容失色,“啪”一下就跪下来,用膝盖走到老爷面前,开始一下一下地扇自己耳光。
“我让你找来那个姓木的女人,你**听不懂吗?!”李老爷却看都没看那侍女一眼,任由她在下面抽自己耳光,继续对李明生吼道。
“是我疏忽了,对不起,父亲。”李明生依旧偏着头,低声对李老爷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妈的,你吵死了!”李老爷伸腿一脚将面前的侍女踢翻:“给我滚出去扇,扇满一千次再回来!”
侍女双颊通红,闻言含着眼泪跪着慢慢挪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外就继续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气一泄,李老爷顿时也没有了发火的力气,挥手示意李明生出去:“继续去找,找不到不许回来。”
李明生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偏头的姿势,顿在了原地。
如果此时那个侍女还跪在原地的话,就会看见自家大少爷脸上扭曲而骇人的表情僵在脸上。
“听不懂吗!你给我……”
轰————
“惊秋!”
大门突然被猛地破开,一柄巨大的剑挟着寒光刺进门内,堪堪停在李明生眼前。然后剑柄上“噌噌”跳下一个蓝衣少女,一个半大孩子,飘下一个白影。
还来得及!
木昭一扬手将剑缩小,直刺李明生咽喉。
电光火石间,剑尖未至,李明生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木质地板上扬起一阵灰尘。
惊秋!又跑了!
“你……”李老爷吓得半死,木昭后退回燕泽和程落身边,将乌承斜于身侧。
“你做过什么自己知道,如今惊秋化恶鬼要索你的命,好自为之。”木昭冷道。
“关……关我什么事?”李老爷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二房那个……何莲!是何莲把她屋子里的柴火抱走,还锁上下人院的门的,人又**不是我杀的!惊……惊……她索我命做什么?!”李老爷发出愤怒的喊叫。
木昭正欲回答,手中突然一轻。
乌承剑被夺了!!
“……………”
程落嘴唇抿成一线,挺着乌承剑便向李老爷砍了过去。
“阿落!”
“程落!”
木昭和燕泽同时开口,变化太快,木昭甚至反应不及,燕泽飞身疾救,可距离太近,完全来不及。
程落小小的身影提剑将李老爷的肩膀钉死在木椅靠背上,锋利的剑尖直接捅穿了座椅,余力让剑柄不住地来回摇晃。
“……可惜啊,应该瞄准心脏的。”
程落眼神冰凉,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却似不受控制一般,神经质地颤抖着。
只一眼,木昭和燕泽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惊秋没跑,她附在程落身上了!
“你……你……”李老爷痛得大声呼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后侍女吓得双手抱头浑身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昭昭妹妹,鬼小孩借我用用。”惊秋用程落未变声的嗓音,轻道,语调婉转柔软,与程落呆头呆脑的样子极不匹配,看起来诡异极了。
这一下头疼了,木昭本想假借刺伤李明生逼出惊秋魂体,没曾想她竟能直接附到程落身上。
再看那李府大少爷李明生,一座小山般倒在地上,哪还有呼吸,分明已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程落会怎么样?”木昭开口,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料到的颤抖。
“不会怎么样,”惊秋轻轻一哂,“他已经是鬼了么,倒也省事。”
偌大的房间一时静寂,只剩下李老爷呼痛的声音和侍女低声抽泣的声音。
惊秋缓缓走上前去,双手握住剑柄,猛地发力将长剑拔了出来。李老爷失去了剑的支撑,浑身一软,从椅子上滑下去。
“……”
惊秋提着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李老爷双手抱头,站立不稳,从椅下的阶梯上滚了下去。
木昭和燕泽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僵持在原地。
“你……你是大太太?”李老爷颤声道。
“……大太太,”惊秋从鼻子里笑了一下,“大太太早已死了……”
“我说了不是我害的你!!”李老爷崩溃地叫嚷着打断了她。
“……大太太在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死了,而非死在那个冬天,”惊秋没管他,自顾自地说道,“惊秋以为自己在嫁进李家以后就会死,没想到,生下女儿后可以再活一次,没想到吧,死了还能活过来,惊秋还能活过来。”
“你这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李老爷听了这一句乱七八糟的话,怒道。
——一声惨叫。
惊秋反手将剑刺入了李老爷的右肩,又狠狠拔出来。
“疯子……啊!!!”
一剑戳穿他的大腿。
惊秋用程落的脸灿烂地笑着,鲜血溅上了侧脸,她毫不在乎,再次拔出剑,瞄准了李老爷的胸口。
“疯子、傻子、花瓶、废物………”惊秋一字一顿,“我听得多了。”
她像是害羞一样,娇笑一声,左手提起,做了个捻水袖的手势,轻轻掩了唇角。
“戏子本痴人~究竟莫当真——”她捏着嗓子唱起来,戏腔婉转清亮,丝毫不似程落嗓音。这句戏文木昭没听过,显然是惊秋方才即兴自创的。
然后长剑猛地刺下。
“乌承!!!”燕泽突然低喝一声。
长剑狠狠一震,去势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指夹住了,然后不受惊秋控制地剧烈挣扎起来。
“怎么回事?”惊秋痴狂的笑脸终于慌乱一瞬,乌承剑已趁此时“嗡——”地一下飞到燕泽手里。
“你碰得到?”木昭惊讶。
“这是……我的乌承……”燕泽极熟练地挽了个剑花。
“什么叫……”木昭一语未毕,回头眼睛就睁大了。
乌承剑——原本的乌承剑,外表那些坚硬的金属剑刃,竟在到燕泽手中以后一寸寸碎裂、剥离,然后掉落下来,露出内里漆黑的、木昭从未见过的刀刃。
刀刃竟是软的,在燕泽手上如黑蛇一般舞动。
“长剑见血,便是新生。”
“……好久不见,乌承。”燕泽手指轻轻将它抚平,声音听不出喜怒。
“呔!小人休走!”惊秋戏腔一吊,拔足向前。
木昭急转身,看见地上一条蜿蜒的血路。
李老爷趁众人呆愣,蠕动着肥硕的身躯,向门边扭去了。刚爬到门口,就被惊秋发现,他本已痛不欲生,见惊秋追来,吓得连痛都忘了,手脚并用地逃命。
“啪——”
一声脆响。
门口钻出个纤细的身影,高举着一张板凳,急促地大声喘着粗气。
是方才那个侍女……她双颊高肿,眼冒血丝,眼神仇恨地盯着地上肥胖的男人。
而所有人目光尽头的男人,口鼻流血,永远地倒在了门口。
惊秋怪笑一声。
“第一个。”
她脸上——程落脸上——又露出那种诡异而僵硬的笑脸,片刻后,程落双膝一软就要跪倒,木昭连忙接住。
惊秋走了。
李老爷就这样死了。
门口的侍女把板凳一扔,一跤坐倒在地上,看着李老爷难以置信的、惊恐瞪大的眼睛,掐着头发惨叫起来。
李府的其他人闻声而来,目睹自家老爷的死状,众人都呆住了。
燕泽将乌承剑一横,它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快走!”
木昭深深看了他一眼,抱着程落跃上剑刃,路过门口时伸手抄起了不断号哭的侍女,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第一次真的写死角色……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