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华将人分开安置在了两边的柴房,摒退所有人,先审问那小丫鬟。
小丫鬟显然被吓得不轻,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浑身还在发抖。
穆宜华端坐在她面前,示意春儿将麻布拿开,声色平静:“秋露,你在府上有几个年头了?”
“回……回大姑娘,如今是第六个年头了。”秋露眸中含泪,“大姑娘,秋露当真没有偷东西,当真不知道那支簪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件事我们先略过不谈。你先说说你与那男子的关系吧。”穆宜华不紧不慢,她半张脸隐在烛光的阴影下,给人以无形的压迫。
秋露缓过情绪,低声道来:“他叫冯子年,家中是做香饮子生意的。三年前,我上街采买东西,不慎被人偷了荷包。我不是那店家的常客,他以为我是故意说没钱寻他开心,便同我理论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把好多街坊都引来了。我不敢说自己是穆府的……”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穆宜华。
毕竟当年的穆府还是人人喊打的党争谪官,这话要是说了,怕是火上浇油。
穆宜华了然点头:“继续。”
“那时我快急哭了,是冯郎替我出了头,还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替我垫付。我回府后拿了自己的积蓄给他,一来二去,我们就熟络了起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开始抽泣,“大姑娘,奴婢该死……奴婢不应该在主家不在之时私定终身。奴婢有罪……”
穆宜华叹了口气:“如今最重要的是府内失窃,这件事结束了,你们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秋露在这话里听见了希望,她立马收了眼泪:“冯郎祖籍绍兴,一年前他祖父身体不好,他们便想着回绍兴,冯郎希望能带上我一起,可我身契在穆家我如何能走,便留下了信物想就此了结。可我没有想到冯郎他回来了,他还来找我,说他一直在等我。他还想来找大姑娘您,希望能够促成我们的姻缘。可大姑娘回京后近几日先是去了庄子,而后又查府,秋露不敢让他在这个时候来找您,害怕您发现我们……我们私相授受……”
“你看你胆子小成这样,缘何会做出今晚这般胆大的举动?”穆宜华问道,“为何不再等等?”
“冯郎这回是偷偷从绍兴跑来汴京的,那么远的路,他瞒着家里人吃了多少苦,我实在是不想再让他为我……而且,而且此前有一次,我与冯郎夜晚私会回来的时候,被……被人撞见了。”
“谁?”
秋露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第二日曹嬷嬷来找我,告诉我有人向她告密。她将我骂了一通,还劝我趁早与冯郎断了,如今风头正紧,大姑娘您是断断不可能容忍我们这般的。若是被大姑娘您发现了,怕是要给我们送开封府去。
“奴婢就想,此事已经让两人知晓,怕是瞒不住的。奴婢着实害怕,怕受罚,怕坏了穆家的名声,又怕辜负了冯郎,一时脑热,便想着能跑便跑,随着冯郎跑到了绍兴,穆家兴许就找不到我了……”
“那身契,是你从曹嬷嬷那儿偷来的?”
秋露点头称是。
“她放在哪儿?”
“瓷枕里头。曹嬷嬷找我训话时,我看见的。”
穆宜华听完她这一番话,字字真情,倒不像是假的:“还算老实。”
秋露咀嚼着这四个字,试探地问道:“大姑娘……信我?”
穆宜华偏头朝她笑:“你说我丢的是什么东西?”
秋露一愣:“不是……琉璃簪吗?”
“自然不是,我那琉璃簪在我的妆匣里好好放着呢,丢的是几支笔。”
秋露听见这话,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所以大姑娘在打开包裹的时候,就知道秋露并没有偷东西,是冤枉的?”
“没错。”穆宜华说道,“你那簪子是被人放进包裹的,而栽赃你的那个人才是府上真正的窃贼。你,被人诬陷了。”
秋露听见这话,连忙爬到穆宜华身边,哀求:“大姑娘明鉴,秋露不曾偷过主家任何东西,只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想着私奔,还请大姑娘饶过秋露和冯郎吧!”
穆宜华垂眼看着她,没有松口,只是说道:“你虽不是偷窃之人,但你与外男私奔,败坏门庭实属大错。你是穆家买来的奴婢,没有主家允许,偷了身契就跑,你知道若是在公堂上你与冯郎君要受怎样的刑罚?今日我将你抓了回来,一是为了穆家的脸面,二则是为了让你免于囹圄。”
秋露连连叩拜:“大姑娘所言,秋露谨记在心。”
“你们的事,我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在府内必不服众。但你若是将功补过,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只要大姑娘开恩,秋露定言听计从!”
“明日,陪我演一出戏,若是演得好,我便放了你们两个,还给你备嫁妆,就当是送你远嫁了。可若是不尽如人意……你与冯郎君的前程,便都葬送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