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第三天,阮云乔终于吃了点药。
药劲上来,她在床上睡了会,被敲门声惊醒了。
寝室窗户紧闭,只一丝微光顺着窗帘缝挤进来,在地面上落了一条光柱。
阮云乔从上铺爬下来,披了件外套开了门。
“怎么样啊,好点没啊?”门一开,就听外面的人担忧地问道。
是个穿背带裤的女孩,短头发,圆脸,脸上有些肉肉的,像个高中生。
阮云乔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但你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药吃了没效果?”
“才刚吃不久,等会会有效吧。”
“这样……那不然你别去食堂了,我给你带一份回来。”
阮云乔把外套拉链拉了起来,说:“还是跟你一块吧,寝室里面有点闷。”
“确定?”
“嗯。”
以前,阮云乔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打包回来吃饭比较多。
她独来独往惯了。
不过这两个月倒是少了很多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原因是,她这学期因为要凑学分加入了学校的击剑社,在里头,认识了外语系的屠倾。
这姑娘似乎对她身上那些闲言碎语完全不在乎,一个劲地往她这粘,虽不在同个班,但经常跑寝室来找她,缠着一块吃饭。
屠倾精力无限热情万丈,阮云乔也抵不住,后来也就随了她了。
两人从宿舍出来后,去了食堂。
学校食堂有好几个,离她们宿舍最近的第三食堂二楼外包,是自助式的餐饮。
这里的果蔬沙拉尤其好吃,阮云乔经常来。
正值饭点,食堂里来来往往都是学生。
屠倾刷完卡后立刻拿起夹子往重油盐区跑,阮云乔尾随在她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她自己碗里夹碳水夹炸鸡块,丝毫没有犹豫。
她沉默地看了会,转头给自己拿了份蔬菜沙拉。
“你生病了还吃这些啊,不吃块炸鸡振奋一下?”屠倾看到她的餐盘,分外同情。
阮云乔看着两人的对比,是有瞬间犹豫,但想起周末还有个广告试镜,又把伸往炸鸡块的手给掰了回来,干巴巴道:“不了,我的世界没有炸鸡块。”
“……行。”
两人选完菜后,去找位置。但这个点人很多,在餐厅里绕了一整圈,还是没有看到空余的餐桌。
就在两人皱着眉头发愁的时候,突然听有人喊她们的名字。
“云乔!阮云乔!小屠!这边这边!”
屠倾闻声看过去,惊喜地看到几个熟人:“我靠,是社长他们——”
阮云乔回头,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餐桌旁坐了击剑社团的人。
这会朝她们极力挥手的那个叫梁卓裕,咋咋唬唬,整一个自来熟。另一个头发稍卷的是社团社长高畅。
至于剩下那个……
阮云乔目光在他身上微微一凝——他竟然回来了。
“发什么愣呢,没找到位置吧,过来呀。”梁卓裕热情得很,见人没动直接走过来端走了她们的餐盘,“我们这还有位置,正好了。”
社长高畅也笑着招了下手:“小屠,云乔,一起吃吧。”
屠倾大一就加入社团了,跟他们很熟,所以压根没什么顾虑,直接拉着她走了过去,“还好碰上你们,不然还得围着餐厅绕几圈。”
高畅:“你们这个点来吃饭,确实人多。”
屠倾:“可不吗。”
已经要入秋了,食堂顶部的风扇却还在摇摇晃晃。
阮云乔被屠倾拉着坐下后,拉了下身上的薄外套。
“卧槽,云乔你就吃这么一点啊,属兔吗!”梁卓裕看着她餐盘里的那堆草,大为震惊。
阮云乔客气地笑了下:“没办法,老师盯着,重一斤都要罚。”
真正的明眸皓齿。
阮云乔一双狐狸眼天生透着若有似无的妩媚,随便那么一笑,都像在勾人。
梁卓裕有瞬被晃了眼,缓过神才赶紧道:“啊对,你们舞蹈系比较特殊。说起体重……砚哥也是,他教练对他的体重也控制得很严格。”
说着,手臂碰了下边上的人:“是吧砚哥。”
阮云乔这会才侧眸看过去,像有人提及,她才正好看了那么一眼。
这一看,就和斜对面坐着的人撞了视线。
那人穿了件白色的立领运动外套,侧脸清俊,线条凛然,静静地坐着。
他一直没开口说话,这会被梁卓裕cue到,才淡淡地嗯了声。
但他显然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目光只是和她轻触两秒,便收了回去。
“那肯定啊,国家队的运动员都这样。”屠倾把这话题接了过来,望向那安静的男生道,“对了,恭喜啊,这次世锦赛个人赛金奖!”
男生对屠倾点头说了声“谢谢”。
“不谢不谢,比赛我看了直播的,厉害!太厉害了!”屠倾说完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阮云乔说,“对了,你这个学期才入社,应该还没见过我们社团这位大神吧?”
阮元乔冻住了筷子:“……”
“是哦,那我来介绍一下好了!”梁卓裕积极地当起了社交小能手,指了指他身边那人说,“云乔,这是我们社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社长,李砚。”
说完,又点了点李砚的肩,笑嘻嘻道,“砚哥,这是我们这学期的新成员。大二舞蹈系,阮云乔。”
李砚停顿了下,再次看了过来。
阮云乔嘴角轻扯了下:“啊……我知道的,久仰大名~”
梁卓裕把头歪到李砚边上,说:“砚哥,你是不是也知道她?舞蹈系的大美女哦。”
李砚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生得好看的眼睛波光淡淡,温润,却又能奇怪生出一丝的威压感。
梁卓裕接收到他这种眼神,很快就不问了,轻咳了声坐直,圆场道:“那什么,大家已经都在一个社团,很快就会熟了,云乔,别拘束啊,千万别拘束。”
社长高畅打断他:“你少说点话,别人就不拘束了。”
“我这是为了破冰——”
阮云乔笑了笑,没接话,低头吃饭去了。
后来餐桌上,他们边吃边聊,大部分是三人在说。
阮云乔只是偶尔被梁卓裕问话,才会回一两句。
而李砚,则是全程再没开过口。
餐后,阮云乔、屠倾和那三人分开,往寝室方向走。
“我靠我靠!今天来食堂是来对了,没想到竟然碰上李砚!这学期开学都两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学校。”
屠倾嘴里叽叽喳喳,难掩激动。
也正常,提起经管系的李砚,学校的女生就没几个不激动的。
这人长得好看自不必说,偏偏成绩好、家境好,还是个为国、为校拿奖无数的冠军选手。
于是即便他性子有些寡淡……身后依然跟着一票双眼冒爱心的“忠实粉丝”。
“……是是。”阮云乔因为感冒缘故,提不起什么劲。
然而屠倾却是激情满满:“你是不知道啊,世锦赛最后一场有多刺激,简直是绝地反杀一剑封喉!我们副社太牛逼了,诶,你可以去看回放,真的很厉害。”
一路上,屠倾都在念叨李砚的光辉时刻,临到寝室门口了都还抓着她安利。
阮云乔听到头疼,发誓自己回寝室一定会马上找比赛回放,这才被放了回去。
但她门一关,就爬到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什么李砚什么比赛,这会都没有睡觉来得要紧。
后来再醒,是因为手机铃声。
阮云乔眼睛都没睁,就直接接了,“喂……”
“没上课?”手机对面的人其实是肯定,而不是发问。
阮云乔听着里头的声音,起床气徒然加重了:“逃了。”
对方默了两秒,“来校门口。”
阮云乔人不舒服,情绪也跟着不耐烦:“不来。”
“有事。”
“你就这么说。”
“过来。”
对面的人竟比她还没耐心,说了这句后,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阮云乔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噌得睁开了眼睛。
靠……挂谁电话啊。
十月过后,天气转冷,再加上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都冒着湿冷的因子。
学校通往校门口的那条大道旁站了两排梧桐树,叶子开始泛黄掉落,因沾了水渍,踩在上面吱吱作响。
阮云乔裹紧了外套,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边上不远处的停车位上,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停在那。
她轻蹙了眉头,走到副驾驶位边,直接拉开门坐了进去,“我正睡觉呢,你有什么事非得当面说。”
睡太久,再加上感冒的因素,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了。
“你不舒服?”驾驶座上的人问了句。
“本来挺舒服的,但你直接挂我电话,我不舒服了。”阮云乔单手支在脸侧,任由心里的不爽迸发,“行了呗,冠军了不起,回来也不说一声,挂电话还挂得比谁都快。”
驾驶位上坐着的人穿得还跟中午吃饭时一样的白色运动外套,听到她说这阴阳怪气的话没什么表情,只是视线扫过来时,眸子里仿佛贴了一层沁凉的玻璃。
“阮云乔。”他叫她名字,带了警告。
阮云乔不吃这套,轻哼了声,斜睨着他:“干嘛……你快说啊,什么事。”
她这么看人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上扬,傲慢,又带着几分娇俏。
李砚眸色微敛,没开口,直接发动了车子。
阮云乔立刻坐直了:“诶?去哪啊,你不是说事吗。”
“回去说,不然在这?”
他没给她拒绝的空间,冷嗖嗖的话刚完,车就已经拐进了马路。
后视镜里的学校越来越远了,阮云乔歪过头看着窗外,还有点困意。
也是,校门口人来人往,看到他们就不好了。
毕竟,他们谈得可是“地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