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风的生日宴会最终定在一座国外的小岛上?庆祝,整座岛都被包下?来,交给专业的团队进行改造,同时有游轮将抵达蒙城的客人依次送往目的地——
整个安排让客人仿佛旅行,喜欢海景的可以体?验渡轮旅游的快乐,喜欢海钓的则会被安排到专门的船上,也有季家的服务团队进行安排。
娱乐项目花样百出,邀请函递到客人们手中的时候,后面还附赠行程安排表,足够客人们提前将时间空出来,尽情享受季家的招待。
喻夏也得?到了一份邀请函。
是薄菀让酒店送到她手里的,本人没有出现。
“哇……”
林灏坐在她旁边,翻来覆去地看那张纯金色的邀请函,总觉得?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毕竟向?来这种上?层社会的大场面她都只有在电视剧里见过。
“你确定要带我一起去吗?”她搓着手,脸上写满了激动。
喻夏却有些走神,眼中不见多少兴奋的痕迹,手中端着晚上?睡前喝的奶,站在窗边往外看,目力所?及处最远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线零星的光在闪烁,那是大海的方向。
但她并非在看海。
而是在想给她寄这张邀请函的人。
自从那天从酒店离开,薄菀再没有来找过她,两人连亲昵都是靠视频里的画面与声音构造,倒不是她多么想念对方,而是每次见着那人,薄菀只与她谈情说爱,别的一句不提,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
喻夏并不对此感到好奇,她只是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而她看不清楚这漩涡的中心究竟是什么。
“夏夏?”
林灏没听到她的回答,不解地看向?她,又喊了?一声。
蓦地回过头来,喻夏短促地“嗯?”了?一下?,听见好友重复的话?,她露出个笑容,“去啊,之前你写一本文的时候不是说不了?解有钱人的世界吗?我们这就去收集素材呗。”
“呜哇”出声,林灏往旁边的床铺里滚去,抱着邀请函露出幸福的神?情。
半晌她才坐起来,有些怅然地问:
“对了,你知道薄菀最近在忙什么吗?”
“我都好久没看到柏月的影子了?。”
喻夏摇了?摇头,猜测着应道:“可能在她外公的生日宴上?,你就能见到了吧?”
听她这样说,林灏重新又高兴起来。
*
季清风八十大寿这日,天朗气清,清风和畅。
喻夏前一天晚上?又收到酒店代为送来的一套衣服,印花的长裙像是泼洒的油画,东一团、西一簇的,特别适合夏日的艳阳风格。
配套的首饰、鞋、甚至包都有。
无?一不是大品牌。
她拎起裙子看了?看,又见到底下?有一张贺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话?语卖萌又可爱:“之前逛街的时候就想看看姐姐穿这条裙子的样子,优秀的1会满足我的需求吧?:P”
好一招以退为进。
喻夏决定等见了?面再跟她算这账,漆黑的眼中浮出几分无?奈,她猜到宴会上?出现的人约莫非富即贵,若是穿的太差,说不定反而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她并没有那么敏感,倒是薄菀总这样花心思送她东西,让她总觉得?自己时刻被人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珍视,总不大自在。
细心的人不仅考虑到了她,同样考虑到了她的朋友,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林灏也成了?一位时尚弄潮儿,她俩从港口走入季家的游轮,出示邀请函,踩着柔软地毯上?去之后,完美融入宴会客人当中。
早上十点。
柏月重新走了?一趟关卡,如今堂而皇之出现在薄菀身边,得?了?她一句淡淡的嘱咐:“看好我的人。”
海上的意外倒是自然元素居多。
然而同来的人没几个是省油的灯,尤其还要在公海上?停留一段时间,为一些嗜赌的客人提供游乐机会,那里是犯罪滋生的地带,薄菀担心以喻夏和她朋友的单纯,即便不惹事,也可能被无?辜卷入一些事件里。
柏月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从她身边消失。
季家安排去港口的车已经一字停开,排场极大,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将这一幕拍下?来报道出去,走的通道更是特别,一路到了港口,远远就能看见卧在港口的这艘庞然大物。
季清风今天穿的是深红色的外套,上?面仍有古色古香的绣线图案,比起平日里的长青松柏与白鹤,如今的更喜庆几分,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他旁边,挽着他的手十分亲昵。
这是他最近的新欢。
但因没有儿女傍身,这女人平日里在季家只敢夹着尾巴做人,除却侍奉老?爷子,其他时候很少在众人面前出现,或许她隐约明白自己周围群狼环伺,生怕自己太招眼,享受不了?多久的滔天富贵就重新落入尘泥。
她替季清风仔细地将衣服整理好,本打算陪着他一路往前走,谁知季清风稳稳地在原地站了?会儿,又往后看去,目光一一掠过儿女,停在孙辈当中。
“阿菀。”
他说:“你来。”
季风起努力让自己看去的眼神不要太羡慕,能在这种场合被老爷子带在身边,那些同样权势滔天的宾客,自会明白他的意思,在诸多方面给予薄菀照顾。
谁又会嫌自己的人脉太多呢?
他转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作为季清风的发妻生出的儿子,他的母亲陪季清风在危难中走过,吃了?最多的苦,可惜等享福的时候年纪已高,本身模样又不佳,他再如何努力遗传,也没法成为季家的门面。
不像季欢、薄菀,容貌方面的基因太过优渥,只用一张脸,就能讨好许多人。
再转回目光时,他挂上?自己招牌的笑容,乐呵呵地、仿佛并没有在意这种事,但身后却有人不大高兴地哼了声,不转头也知道是季棠合。
季兴承的车被安排在最末,即便他没什么表情,但谁看了?都觉得?他心情不好——
马头的事情明明没有定论。
他的待遇却又往下?降了?一级,仿佛是混入这群亲生儿女里的异类,明眼人都能猜到,他肯定是又有哪里得?罪了老?爷子。
*
喻夏没想到,再见到薄菀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
对方挂着微笑,始终跟在外公的身边,手中或是拿着香槟、或是红酒,与无数上前同季老爷子送贺词的人得体?应对。
而后,青年才俊也围到了附近,人人的目光都追逐着她,仿佛她生来就会发光。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猜到这是长辈借着自己的生日在安排她的婚事,转身端着牛奶往外去,站在栏杆边吹着海风。
林灏不知去哪儿了。
“你跟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咬字很用力、努力让自己每个发音都踩在点上的声音靠近,喻夏不回头就能想起这道特殊的声线属于谁,果不其然,是那天在赌场非逼着薄菀与她一起玩游戏的人。
塞西莉亚。
她记得?这个名字。
女人身上的裙子比上?次的鱼尾长裙还要夸张,仿佛是来这里走时装周的,按照从薄菀那里听过的介绍,这样又漂亮家世又好的人,身边该跟着很多人。
可是没有。
晚上?的海风太大,加之宴会厅里又太热闹,人人都想攀上?月亮,这栏杆附近竟然没什么人在,出于本能,喻夏退后一步,走到旁边被室内灯光覆盖到的地方。
从她的眼中看到戒备,塞西莉亚扬了下?眉头,似乎并不因此感到意外,反而就着自己的话?继续往下?说。
“薄菀的身边,应该站着那些能与她相配的人。”
“而你,不过是她无?数交往过的、不能带上?台面的情人之一。”
喻夏不为所动,仿佛耳边吹来的海风太大,邮轮的汽笛声太响,她什么都没听见。
看她不上?钩,只始终与自己保持距离,塞西莉亚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说错了?,按照她的理解,所?有的地下情人都渴望见到阳光,想要获得一个名分。
知道她不是哑巴,塞西莉亚格外看不上?她这胆小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但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为了达成心愿,她只能继续往下?说。
“你想不想知道你在薄菀心中的地位?”
照到喻夏身上的光倏然暗了?。
这个漂亮的外国女人说的一番话,远没有光线给她的冲击大,喻夏转过头去看,发觉自己旁边那窗户的窗帘不知被谁拉上?了?——
两道交缠的影子倒映在上面。
她舌尖抵了抵上颚,觉得?有些倒霉,无?意跟这个奇怪的女人多纠缠,转身就想走,谁知刚转过身,后颈就传来一阵疼痛。
由着她倒在甲板上,塞西莉亚皱着眉头,半蹲下来看着昏迷的人:
“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她另眼相待?”
希望她这一次,没有找错合作对象。
五分钟前。
林灏在某个角落看见了?柏月,高高兴兴地举着手里的杯子,朝她的方向而去:“你可让我好找,属猫的么,你怎么总喜欢躲在这种地方?”
柏月站在高台上,望见斜前方玻璃外面的人,分神?冲她笑了?一下?:“习惯。”
见她手中端着酒,虽然已经知道她喜欢这口,但回忆起薄菀的吩咐,柏月还是认真道:“在这里喝酒,不安全。”
林灏笑眯眯地望着她:“在你身边喝也不安全吗?”
柏月舔了?舔唇,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目光再次往窗边的方向掠去,却发现原本能看见喻夏的地方,被不知谁蹭到的半边窗帘挡住。
她即刻就准备换个地方。
林灏巴巴地跟着她跑,出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柏月既有些担心她,也惦记着自己的任务,索性抬手去牵她,同时往另一个方向移动,柏月跟她跟的有些磕磕绊绊,手里的酒一个没端稳,差点撞到别人的身上,小声地道歉之后,忍不住小跑着跟柏月的步伐。
“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酒液在空气中晃荡,于杯壁上?荡出波浪。
好容易站稳,林灏有些口渴,喝了?一口自己酒杯里的酒,抬头与柏月抱怨道:“你这腿也太……”
柏月瞳孔骤然缩小!
明明已经换了侦查的方向,但另一边更夸张,一对小情侣借着旁人的掩护,正在窗户附近拥吻,男方瞥见外面的人,抬手就将窗帘拉拢。
隐约间,林灏觑见有道人影朝着喻夏的方向走去。
电光火石间,她本能察觉到不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宴会厅,确认喻夏的安全,然而一道重量朝着她的身上压来,止住了?她往前走的步伐。
柏月回头看去,见到失去意识的林灏,玻璃杯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酒液很快将附近的地毯弄湿。
周围的人都急忙避开,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这里,她不想引起关注,一把?将林灏抱起来,低声道:
“不好意思,她喝醉了?,我先带她离开。”
怀里抱着林灏朝宴会厅门口的方向冲,然而绕到甲板上,迎接她的却只有空荡荡的海风,早该在那里的喻夏不见踪影。
柏月:“!”
她第一时间摸出传呼机,联系这渡轮的巡逻人员,同时联系游轮船舱的人员:“菀小姐说今晚海上有风浪,想去海钓的客人都得暂缓计划。”
“从现在开始,不许一艘小船……”
“滋滋滋。”
传呼机里冒出刺耳的电流声,有人在影响这附近的信号。
柏月警觉地朝着周围看去,见到甲板暗处有几道影子摇晃,她一手抱着林灏,另一手摸向自己的腰侧。
热武器,还是冷兵器?
这些人是本来就在船上,还是后来跑过来的?
自从薄菀上?次在老宅办事出了差池之后,后续的安保事情全部都落到洪一的身上,他是老爷子手底下?最得?力的人,人狠话?不多,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放肆?
能在季家的地盘动手,对方肯定有恃无?恐,会是谁呢?
没等她想出这里面的端倪,借着海浪拍打船只的声音,一声闷响打进她的肉里,彼时柏月刚找到隐蔽物,那东西只擦过她的腰侧,造成的伤口不大。
直到她看见掉在地上的针头。
手贴上腰间,伤口处既没有疼痛、也没有火辣辣的烧灼感觉,她的思绪开始变得?迟钝,手无?力地垂下?来,喉咙里发出一点动静。
是麻醉?
*
薄菀的心情很糟糕。
从被季清风叫到身边开始,一整天她都被迫按照对方的指令做事,她当然注意到了喻夏就在人群中看着自己。
但不知怎么她有种自己当了?人渣的心虚,并不敢跟喻夏对上视线,反而惦记着晚上?想个办法,好好跟人解释清楚情况,再做出补偿。
她腹稿打得?很好。
可惜却没见到人。
去到自己给对方安排的房间,结果开门的人完全不对,四?目相对间,薄菀挂上?笑容,“你好,这里……”
几分钟后,等到客人一脸莫名地掏出自己的邀请函,让她看到上面的游轮房间安排之后,她笑着道歉,只是一转过身,面上的笑就凝固下来,摸出手机拨打电话。
柏月没接。
她心中有个不妙的预感。
走出船舱,她站在甲板上,又给喻夏的手机拨号,却没有打通,薄菀呼吸的频率有些乱,目光左右逡巡,见到大晚上?有一艘游艇开出去,不一会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船舱里跟出来一个端着酒杯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不似那些喜欢将自己朝年轻时尚打扮的人,他很有老?派的那种小资风格,不到三十,打扮的跟四?五十一样。
“薄小姐。”
男人笑着朝她走来,正挡在薄菀的去路上?,“今晚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薄菀扯开唇角:“不好意思,我有件急事处理,恕不奉陪。”
“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男人快步跟上?她,追逐着她的裙摆,闻见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香味,风将前面人的回答捎来:
“家务事,不便外人插手。”
他的步伐停在原地。
顶层豪华舱里。
薄菀站在门口,附近的金色墙壁、红色地毯,无?一不奢华,就连这门口站着的门童,都穿的格外精致,他们俩伸手将她拦下:“菀小姐,洪叔已经睡下了?。”
她定定地站了?会儿,印花的西装外套披在肩头,明明格外明媚的模样,琥珀色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与这两人对视片刻,她蓦地笑出来,温温柔柔地问道:
“你们的意思是,我得?在这儿等他一宿,直到洪叔明早睡醒,是么?”
他们俩登时无言。
本以为拒绝能将她送走,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套,洪一只是季清风身边的人,身份自然不能跟薄菀比,真让薄菀在这里站一宿,他日后怕是不好交代。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那扇隔音效果很好的门,下?一刻就在她面前展开。
洪一披着衣服,严肃的脸上挤出个笑容:“菀小姐这么晚不休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我想让洪叔帮我找几个人,”她直言道:“我邀请来的客人,就在这艘船上走丢了?。”
洪一惊讶道:“还有这种事?”
他皱起眉头,同薄菀神?色严肃地保证,“您放心回去,这件事我一定尽快查清楚。”
“尽快是多快?”薄菀抱着手臂问道。
洪一沉默了?几秒钟,又道:“这得?看具体的情况……”
话?到这里,薄菀已经看明白了,指尖无?声攥紧,她面上的笑意却不改:“我记得洪叔做事向?来周到,曾经外公让您陪着去谈一场生意,对方手脚不干净,结果您将地方看得?死死的,一只苍蝇都没让飞进去。”
“谁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啊?”
薄菀的视线带着审视的意味,似乎已经明白了这后面默许的人是谁。
洪一喉咙动了动,在她的目光里低下头来,苦笑道:“人到老不中用,办事不利让菀小姐见笑了?,我会尽快将人找到,再来向您请罪。”
“不必——”
薄菀面无表情地应道:“我的人,我会自己找,给我派艘船。”
她的话?音落下。
却久久没有听见回答。
洪一低着头,有汗从他的脖颈上?往下?落,然而在他出声之前,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门打开,季清风就站在门后面,朝这边看来。
“阿菀。”
“这么晚不去睡觉,在这里吵闹什么?传到客人的耳朵里,还以为我们季家没有家教。”
薄菀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按捺着性子道歉一句,又说道:“外公,人是我带来的,我不能坐视不管,恳请您派人帮我……”
“明天我给你安排了?其他事情,”季清风不咸不淡地应她,“先回去睡觉。”
女人的身形僵在那里。
又听季清风道:“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当朋友的,阿菀。”
*
“他一贯如此,将所?有人都当成牵着绳的狗,那只不听话了?,要么饿着,要么关起来,要么棍棒敲打,全看他的心情。”
某一间房里。
季兴承慢条斯理地笑出来,对外面发生的故事了?如指掌,助理低头站在他身侧,权当自己不存在,又听季兴承若有所?思地问:
“你来猜猜,我这位小外甥女,究竟有多喜欢那位编剧老师?”
助理摇了?摇头,不知道答案。
季兴承悠悠叹出一口气,评价道,“这种局面,最是能看清所?有人底牌的局面,且等着吧,答案很快就会出现——”
“咱们马上就会知道,究竟是谁在老宅安排的那一手惊喜嫁祸给我。”
他手边放着一幅摆好的多米诺骨牌,只见他慢慢推了?末尾的那张,“啪嗒”一声,连贯的动静响起,悦耳的推牌声清脆相连,耐心摆了?十多分钟的局面被倏然破坏。
甲板上。
薄菀坐在那里吹了半分钟的风,手机里出现新的消息。
瞧见对话框的时候,她的眼眸倏然亮起,直到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琥珀色的眼睛里,情绪骤然降到冰点。
“六个小时内。”
“再跟我赌一局,我就把你的人还给你,怎么样?”
配图是昏睡状态的女人侧脸。
让她格外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的轮廓,就在发来的这张图片里。
薄菀抬手碰了碰屏幕,却将原本放大的照片缩小,她放下手,很快发了一句话过去:“她要是少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下?半辈子的归宿就是这片大海。”
知道了?罪魁祸首。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没再看那边发来的消息,迎着漆黑的海上夜,海风把?她的长发吹散,胡乱飞扬,薄菀转过身,抬手将那碎发挽到耳后,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
助理正准备上?前开门,却被季兴承抬手阻止,他睁开眼睛,从假寐的状态里醒来,理了?理领口,走到门边,压下?扶手。
门外的人与他四?目相对。
季兴承先笑了?出来,温文尔雅的面庞上?,笑容有些热烈,眼底却是兴味盎然:“想不到,我终日打雁,竟然也有被雁啄了?眼的这天。”
在季家沉浮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次,有人算计到他头上,而他却没第一时间找出对手。
果然,再弱小的白兔,在老爷子的身边待这么多年,也不会纯良到哪儿去。
否则怎么解释季欢那种胆小鬼的基因,生出这种女儿?
他不再伪装,薄菀便也不再戴假面。
“一人一次。”
“咱们扯平了?。”
她阴了季兴承一把?,季兴承也阴了她一次。
男人站在那里,仰头大笑,走廊上?却没有任何的动静,直到他侧身请这位小外甥女进来,“阿菀,你今晚其实不该来。”
他们这样的人,不会给自己留任何弱点。
如果他是薄菀,只会眼睁睁看着喻夏死去,而不是将自己暴露在人前……毕竟她拥有的条件那么优渥。
“我赶时间,别说废话?了?,把?塞西莉亚在的位置给我。”
薄菀站在门口没动。
“太心急可不好,”季兴承走回房间里,坐在自己原先的椅子旁边,端起桌上?的一杯红茶,放在鼻间嗅了?嗅,出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老宅里。”
现在不急的人是他。
他自然有的是时间磨。
但薄菀却不让他如意,“二舅又不着急了?可你只剩下一个小时——”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哦,现在是五十五分钟了?。”
季兴承的处变不惊稍稍破功,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什么?”
薄菀似笑非笑地倚在门边,上?下?抛着手机:“不是想让老?爷子改遗嘱吗?我能帮你的时间,只有这一个小时。”
“你确定要在这里问我老?宅的事情吗,二舅?”
季兴承将茶杯放下:“年轻人就是心急。”
*
十五分钟后。
一艘游艇成功开了?出去,一道倩丽的人影站在船头,长发在海风里狂舞,直到她开出去十分钟后,身后的游轮某处突然冒出火光,随后飘出黑烟。
警铃声大作。
助理护着季兴承一路往更高的地方走,皱着眉头道:“太危险了,她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季总,要么咱们还是算了?。”
季兴承拿冷湿的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努力压低身子,眼中都是凶狠的意味。
“就拼这一次了——”
他冷笑着道:“她倒是心狠手辣,可惜。”
还是像她的母亲。
情根深种。
偏要去追求爱情。
季欢的结局已经警告过季家人,在这个家里,任何一个天真的念头,都要以生命作为代价支付。
公海,一艘渔船。
喻夏在腥味儿中醒过来,正对上?一双海蓝色的、情绪复杂的眼睛。
她平静地眨了眨眼睛,动了动手发现自己被绑起来了,于是放弃挣扎,冷静地跟这双眼睛对视。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没听懂这句话,喻夏转开视线,去看周围的环境。
破烂的渔网,乱糟糟的铁钩子,还有摇晃的灯,看着随时要砸在她头顶——这经历糟糕的约莫与她出生的时刻有的一拼,假如她拥有出生记忆的话?。
塞西莉亚又长又漂亮的指甲扣进她下巴上,将她重新掰过来,正视自己。
“我以为她出不来,这样我就能把你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鱼。”
“可她竟然来了。”
“为了你,她宁可把那艘游轮炸了也要跑出来。”
白皙的面庞凑近,让喻夏看清楚她眼中的情绪,那里面除了不解、震惊,更明显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嫉-妒。
喻夏听她说的话?,心中叹气,面上却垂下?眼睫,应道:
“你误会了?。”
她说:“我并不值得她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你值得呜呜呜呜!夏老师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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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游轮不是菀菀炸的,她可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不做这种事情哈!(求生欲极强)
留言!留言今晚就给你们写写怎么拯救夏老师,留言不过百,二更就没了,夏老师再在臭鱼船上待一天叭!
(震惊,某作者竟然众筹评论就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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