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美穗的泪水(双更合一)

今天的天气仍十分灿烂,整个会场都洋溢着青春的热血。

小泉老师穿着十分花哨的衬衫,幸村和美穗不着痕迹的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相比于鱼龙混杂的预赛,本赛的选手只有四十六名,幸村和真田属于同一俱乐部,所以被默认分到不同的赛区,等决赛才能遇到。

小泉老师志得意满的说。

“冠军和亚军,到手之后要怎么宣传呢。”

这种自信是有理由的,小泉一直精挑细选幸村参加比赛的类型,从众多比赛中挑选出最有价值,也就说最有可能遇到强者的。

然而这些小有名气的强者,没有一个人能在幸村手下拿到一局,高龄者们付出的时间,艰辛,努力,在名为天赋的鸿沟面前悲哀又无力,并不是说幸村就不需要努力,而是在热爱网球的人中,总有一些人才是被选中的。

青木十分明白小泉对于自己这位弟子的得意,在男友日复一日的洗脑中,青木也是个标准幸村吹,但她今天总有点心神不宁。

山本助教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毕竟青木是小泉这个逗哏唯一的捧哏,全网球俱乐部唯一能跟得上小泉节奏一起唱相声的人。

“青木老师,你身体不舒服?”

出于对同事的关心,山本助教关心的提醒。

“是吃坏东西了吗?”

文艺的忧伤被无情打断,青木幽幽的看着山本。

“我没事——山本助教,我在思考青春和人生,才不是吃坏东西。”

昨天以恋爱长辈的装X气质给美穗打完哑谜后,青木马上就开始后悔。

她知道小泉有多重视这次比赛的结果,这几个月在努力排除所有可能影响幸村状态的东西。其实网球俱乐部的人私底下会背着小泉吐槽,认为他根本不需要这么担心,没有什么能影响幸村对网球的态度。

这种类似固有观念的看法在幸村带花开院美穗来到网球俱乐部后,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管是出于幸村本人性格上意志的坚定,还是出于幸村对于网球的热爱,所得出的幸村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的结论,在幸村本身能被谁影响时,都变得毫无意义。

倒不如说,正因为幸村自信,甚至自我,青木从不认为自己在幸村的眼里,或者网球俱乐部所有人在幸村眼里,是能对他的私人生活指手画脚,提出什么建议的地位。

真田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参考,但感情方面.....。

不,正是因为真田不是随意会对幸村提出什么近乎干涉打探建议的性格,配合着两人较为亲厚的关系,才能让幸村去考虑。

青木否决了自己让真田去刺探的设想,最重要的是,真田不懂得掩饰和撒谎,幸村大概一眼就能看出是有人怂恿的真田,再稍微问几句就能知道是青木的主意。

没有人会愿意得罪幸村,青木当然也不愿意。

昨晚的美穗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青木试着问话,被她用洗澡睡觉之类的理由避开,好在早上从旅馆出来时,幸村和美穗都面色如常,现在也看着没什么不对劲。

小泉老师终于发现自己女友的表情不对。

“阳菜,怎么了?”

不太敢把昨天的事告诉小泉,以他的性格估计会跳起来,然后紧张的跑到幸村身边看东看西,没事也惹出些事,青木阳菜含糊的说。

“我没事,就是在想一会儿去看谁的比赛。”

不同赛区是同时开始比赛的,真田跟幸村的赛区又离得比较远。

正在和美穗说话的幸村听到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转过头说。

“老师们去看真田的比赛就好。”

“我和幸村同学在一起。”

美穗拍拍自己背着的小包和水壶。

“大家不用担心。”

花开院小姐/花开院,到底是怎么如此自信的说出这句话的。

在场好几个人心中不由得升起这种震惊。

只有幸村配合的说。

“就拜托花开院同学了。”

“好,等幸村同学的比赛结束,你们就直接过来这边吧。”

小泉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真田又的确比幸村更需要教练的临场指导。

“把心放在比赛上。”

最后这句话欲语还休,想表达的意思百转千回,幸村马上明白小泉是指什么,哭笑不得的心情甚至冲淡了早上起床后的些许沉郁。

对幸村来说,并不介意多几个人看他的比赛。

即使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同一时刻,同一个起跳和发球,同样的手臂弯曲的同样的弧度,映射在所有站在在球场旁的瞳孔中,他今天所打出的球,唯独会在美穗的眼中存在着网球之外的意义。

或者说,唯独在幸村的心里,有着只想传递给那位少女的隐秘私语,美穗所看的东西才独一无二起来。

因为全世界,幸村只希望美穗能了解自己,这种渴望是初次恋情的纯真、还是所有恋人都会有的辗转酸楚、是爱中值得被赞颂的、还是值得被忧虑的东西,他已经全然不在乎。

正是这种眷恋的期待,区别了美穗与其他所有人的人,一切只因此而不同。

想到这里,他去看那个带着樱桃项链的女孩。

她正弯着腰偏头,认真的问幸村。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美穗其实昨晚都没睡好,今天怎么回答幸村同学的问题,幸村同学赢了怎么回答,输了怎么回答。

其实不管输赢,今天还是昨天,美穗不觉得自己的回答会产生什么变化,两人认识也有一年多,交往了几个月,每天都有说不完话,幸村从不对美穗隐瞒些什么。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人品贵重’,有点陈腔滥调。

‘幸村同学不管对谁都很热心,但也体贴的不会去滥用别人的好意’,跟恋爱好像没什么关系。

‘幸村精市是花开院美穗喜欢,信赖的人’,酸的牙都隐隐作痛。

就像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看似正确答案的应考生,又总有种什么样的答案都会被接受的安定感,美穗苦恼的的脑内敲自己的头。

跟网球俱乐部其他人告别,两人走到幸村比赛的球场中。

美穗按照惯例坐在教练席上,放好水壶和毛巾,随时准备给幸村使用。

幸村的对手年龄上推测是个高中生,按理说很有已经经历过大半发育期的优势,高中生在对面场地却板着脸,如临大敌。

教练的椅子很高,足以让美穗坐在上面前后一摇一摆的晃着腿,她看着幸村从网球包中拿出球拍,最后确认一遍握手的手感是否合适。

比赛开始了。

即便在美穗最夸张的设想中,也没有如此荒诞的情形。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每一球的打法,从中又能得到些什么东西,比分已经推进到四比零。

能过五关斩六将,在全国性的赛事中走到现在的选手,在美穗直观的旁观者视角上,居然跟幸村过去在网球俱乐部对打的,其他网球俱乐部车轮战时提供的成员,没有看出多少实力差距。

当然不可能是其他网球俱乐部的十几个人,全都是全国赛事的本赛水平,只能解释为幸村的实力太强劲,以至于能彼此差别很大的两位选手,在他面前都是一模一样的无力,导致现在这位高中生和其他网球俱乐部的混人头选手显得差不多。

高中生喘着粗气,恐惧又慌张的看着幸村。

他让自己去想从小日复一日的训练,去想赛前教练的殷殷教诲,想母亲临行前‘如果这次还是输了,你真的没有时间在放在网球上了’的哀求。

真正对自己实力有所自信的选手,被称之为天才,甚至天才以上存在的人,从来不会顶着年龄的最高限度去参加某个年龄段的比赛,十六岁的人报名十六岁以下赛区的比赛,是年纪足够大,大到难堪依旧要打网球,拘泥于名誉,想要获得一些成绩和肯定的庸人。

我是庸人,高中生这么想着。

他自小就习惯被超越,同个训练班的同学们,初中网球部的社友们,参加各种培训中认识的朋友,或只是萍水相逢。

高中生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喜欢网球,坚持的足够久,只要付出足够的汗水和时间,网球不会背叛练习,你和它每多走过一段路程,它就越多一点愿意对你展示自己。

同个训练班的同学转去学乒乓球,初中网球部的社友们高中不在打网球,各种培训中认识的熟面孔每年都在消失。

只要和网球在一起,即使没有天赋,即使面临很多忧虑,高中生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想要得到的东西会在自己笨拙的努力中逐渐到来。

【不可能到来的】

不可能到来的。

视觉消失前,他恍惚间看到对面球场的少年,站在离自己太远太远的地方,远到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

美穗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幸村的对手,叫伊藤的高中生,趴在球场上嚎啕大哭。

伊藤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手中还握着球拍,失焦的眼里蓄着泪。

“.........30——0”

他还没有放弃,爬起来漫无目的的在球场上走着,甚至试着盲目的挥舞球拍。

幸村发球的落点降落在与他乱走完全相反的方向。

可能是球击打球场的声音引起了伊藤的注意,他难堪的挥舞着球拍走过去,就像一个被不知名的线所牵引的小丑。

网球的发球必须落在对角的对方发球区,幸村稍稍停顿一下,有风度的调整了球落下的角度,防止球打到乱晃的对手。

“幸村胜出,比分五比零。”

美穗看到幸村端丽,优越的脸抬起看着对方,语调轻缓又冷静。

“伊藤选手,该你发球了。”

那个身影和说法,和跟小松比赛时一般无二,甚至连语调的起伏都相同,对幸村来说,即使口中叫着‘小松’、‘伊藤’,可他真的知道这些作为他对手的人,是叫做小松,和伊藤的吗?

第一场比赛结束了。

周边网球场都还在打,以六比零胜出的幸村,是所有比赛中结束最快的那一个。

看着走回到长椅旁,拿起水壶的幸村。

越过幸村的肩膀,美穗能看到伊藤的教练慌忙的抱起伊藤到旁边的草地上休息,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幸村比赛的途中去问这种话。

“幸村同学,真的喜欢网球吗?”

“如果喜欢网球的话!”

美穗低着头,无助的喊。

“怎么会这么对待也喜欢网球的人呢,怎么会让网球把你变成这种样子呢?”

没来得及去听幸村说什么,一位失控的女士拜托门边边裁的阻拦进入球场。

她挥舞着沉重的,覆盖着金属装饰的包,歇斯底里的朝美穗和幸村的方向冲过来。

美穗瞪大眼睛想发出示警,但幸村的反应更快,敏锐的移开转身去看情况。

女人的冲势已经止不住了,她不甘的看着躲开的幸村,包按照既定的弧线挥落。

美穗告诉自己要赶快避开,可坐着的姿势让她明白自己非得选中一个地方被打中不可,要么是脸,要么是身体。

她选择了保护脸,闭上眼睛躲开了头部。

沉闷的击打声后,美穗的身上没有传来丝毫疼痛。

当美穗睁开眼睛时,映入她眼帘的,是幸村浓纤合度的手臂,不夸张的肌肉紧绷着,挡在美穗面前。

女人也惊住了,包从幸村的肩膀处掉落。

“医务小组呢!快过来!”

几个边裁牢牢的按住女人,把她推往一边,裁判拿出对讲机高喊着,整个球场像是热油被泼进水中一样炸裂。

“没事,让她走吧。”

幸村蹙着眉,慢慢尝试活动着肩膀。

裁判是认识幸村的,这场比赛中,最有可能夺冠,甚至在未来,有可能对日本增光添彩的人物,他强压着怒火。

“幸村君,我建议你报警,很抱歉我们让赛事进行中出现这种事,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女人看上去也害怕了,伊藤面色苍白的站在网球场外围,他看上去刚刚恢复,在教练的搀扶下才能站稳。

“妈妈。”

“我没事。”

幸村淡淡的这么说着,对裁判礼貌的示意。

“我记得您是山下裁判,请让这位女士离开吧,我自己大概清楚。”

当事人都这么说,边裁面面相觑,放松了压着女人的手。

美穗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女人跑出去后抱着伊藤了,她走在幸村旁边,又不敢贸然碰触和靠近。

“幸村同学,疼吗?”

幸村看着美穗,依然是很熟悉的话。

“花开院同学没事就好。”

医疗小组很快赶来了,医生仔细检查了幸村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不要过于剧烈的运动比较好。”

美穗紧张的追问。

“什么才算剧烈。”

“这次的比赛,我们就不建议幸村君继续参加。”

医生示意护士拿过药物和绷带进行简单的处理。

“你的年纪还这么小,将来有更多值得打的比赛........并不急于一时的成绩,我们是这个意见。”

药物没有大碍,医疗小组很快就走了,裁判忧虑的走过来。

“幸村同学,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给你办理退赛,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幸村干脆的拒绝。

“没关系,上午只剩一场比赛,我很快就能解决,不会有事的。”

“刚才医生也说了吧。”

美穗咬着唇,想说服幸村。

“不用急于一时,就算不打今天的比赛......”

剩下的话,淹没在幸村坦诚到纯真的微笑里,他望着美穗的眼睛,慢慢的说。

“可是,我现在就很想打网球啊,花开院同学。”

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了。

对手居然是昨天美穗和幸村见过的筒井,他大大咧咧的把球拍放在身后,不停的跟幸村搭话。

幸村时不时会简短的回复他一下,不至于失礼,也不至于产生对话。

正如幸村说的比赛会很快,前三局除了发球,筒井没有碰到过球。

美穗忽的发现,幸村流汗了。

她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去看裁判,裁判对她摇摇头。

幸村也看到了美穗的动作,他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球拍被换到了左手。

筒井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高喊。

“你是左撇子?”

“只是左手也能打而已。”

幸村这么说着,发出一击落地时,筒井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球。

这才又调整了一下球拍的位置。

“足够了。”

接着,上午的比赛宣告结束。

美穗陪着幸村找到小泉一行人,和同样上午两胜的真田会和。

小泉嚷嚷着要请所有人吃饭,美穗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想先回酒店一趟,马上去餐厅会和,马上就得到了同意。

但是美穗跟众人,分开后没有去酒店,而是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感觉到很累,蹲下来草坪旁。

一片阴影笼罩住美穗。

“花开院同学.......”

是幸村,他的脸上带着安静的伤感,还有奇异的喜悦。

“花开院同学,你之前好像有话想问我。”

美穗捂住脸痛哭,泪水顺着手指的缝隙争先恐后的涌出。

幸村屈膝下去,温柔的替美穗擦着泪。

“不要哭。”

已经无法在逃避了,无数次有意无意中视而不见的东西,明明早就知道,却不去探寻的东西,甚至把网球视为异样的罪魁祸首,连幸村的网球赛都不想去看。

可是其实。

“因为........幸村同学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并不是网球让幸村同学变得可怕了,而是因为,只是那样的幸村同学在打网球而已。”

她觉得自己的爱情受到了欺诈。

柔和的、带有中性之美的美丽外表,温雅有礼的谈吐,亲切的接人待物,是犹如笼罩住自己,不让日常的人们发觉自己如何冷感的画皮,

不,不是画皮,一切都是真的,幸村表现的一切绝非伪装,他这样骄傲的人,不屑于在日常中仅为了评价去欺骗。

这指责是无端的,是那样天赐的外表,完备的教养所带来的无可奈何的,对于人性一厢情愿单一诠释的误会。

谁让这世间所有人的初遇,都逃不过以貌取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起来想挨夸,又看到大家质疑,郁闷,有宝贝咋跑偏了捏,我感觉我写的挺清楚点,美穗是因为幸村的模样才反应强烈的,上章不是说过不是为了别人嘛,问题也是网球让你变,结尾也是网球是被推锅,诉说自己对村哥的感觉,大家是咋得出美穗纯为一个外人或者说理念性的东西那么激动的,她最在乎是因此表现出的幸村啊

村哥不是说了吗,对美穗会有除网球之外的意义,比赛的输赢或者对对手的态度在村哥想要让美穗了解的全部的自己面前,都是最浅层的,最外面的东西,美穗最在意的从小松那章就是‘幸村的模样’,大家可以去康康,她是有不认可的东西,但谈恋爱不是对对方指手画脚的抬杠(抹泪),大家真的意识不到yips有多可怕吗?这是纯粹的压倒性的精神强压赢把对方压出毛病,是一种摧毁,跟日常生活中难以被冒犯的幸村是两种概念的不好惹,美穗推锅网球,幸村明知如何对自己有利(诗),还是深陷于这段恋情,美穗其实也知道自己的逻辑行不通所以困惑,幸村通过网球讲明了一切,他受伤也强烈的想要打球的渴望,是纯粹而耀眼的(也部分基于幸村个人胜负欲的性格跟他自己的伤势评估),谁也无法否认他对网球的真心,和网球给他带来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推锅了。

简而言之就是,美穗的确不喜欢把对方打崩,可是会把对方打崩的男朋友才是最让她自己惊讶在乎的,问题也一直是男朋友把对方打崩,不是对方被打崩,我真的写的不清楚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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