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翌日,晨起的鸟开始叽叽喳喳,宁旧神采奕奕掏出昨天没弄懂的题去找夏娇解决,班长兼好友夏娇,是真的理科型人才。

“桃桃,你可以找你同桌,他人其实很好,别看他长得像个不靠谱的,但是心很细。”夏娇虽然不跟他们在一起玩了,但评价都很客观。

宁旧搬了张椅子坐她旁边:“他旁边有女生在问问题。”

再说,一直找关雎舟问题也不太好。

夏娇往关雎舟那儿瞅一眼,闭嘴了,她偷偷凑近宁旧:“其实这道题吧,我也不会,不过我可以去问懂这道题的人,等我学会了再来教你。”

夏娇嘿嘿笑。

宁旧睁大眼:“这一波三折……”

夏娇:“摊上沈观君你算是倒八辈子霉,不过没关系,期中考试后会换座位,说不定他就不是你组长了。”

宁旧也期盼着:“只要他不是我组长。”

夏娇点头,她正准备看看其他题,结果胳膊肘被人推了一下,一个男生将作业本放她面前,满脸不爽。

“夏娇,你是我们组长,干嘛给别的组讲题啊,她没组长吗?”来人并不知道这其中波折。

教室内没什么吵闹声,因此男生的声音大家都能听见,不少人都往宁旧和夏娇那边看过去。

夏娇快速瞥了眼宁旧,瞪男生:“你个大男生等等不行吗!”

男生很无赖:“等不了哦,我得了痔疮。”

夏娇:“……”

宁旧知道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她扯扯夏娇的袖子:“你给他讲吧,我再去找别人就是。”

关雎舟正在给别的女生讲题,他回头看到这一幕,手果断松开笔。

偏偏面前的女生突然拉回他要起身的行为:“你刚才讲的这步我没听懂。”

说时迟那时快,安静的教室内有人冷不丁出声,抢了先:“宁旧,我给你讲。”

宁旧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愣愣注视着往这边走的沈观君。

夏娇也呆了,毕竟她是知道沈观君尿性的。

沈观君走到宁旧面前,他校服衣领洁白,端的依旧是冰冷如山的做派,拿过她练习册。

见女孩呆着没动,沈观君垂眼暼她:“不是要讲题吗?”

宁旧这才反应过来,起身离开板凳。

下一秒,坐过的板凳被沈观君一手拎起,径直转身往他的位置走。

宁旧的视线驻扎在他隐露青筋的手背上,第一次有了货真价实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回头看了夏娇一眼,傻了吧唧地跟上沈观君。

“坐。”沈观君始终垂着头,手却指了指她自己的板凳。

那板凳并没有挨他很近,中间留存了一点呼吸的空间,宁旧僵直坐下,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她默默瞅了眼沈观君,他直接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宁旧默然摇头。

沈观君便低下头给她讲题,他确实只是讲题,中途没抬头看她一眼,仿佛一个无情的讲题机器,其他人见没什么八卦好看,纷纷撤回目光。

讲完,沈观君微顿,多问了一句:“你能听懂吗?”

宁旧不想显得自己很蠢:“听懂了。”

沈观君果真没再管她。

只是在她走前,他说:“宁旧,你说得对,我不该把个人情绪带你身上,以后你有不懂的题都可以问我,我是你组长,你问问题是应该的。”

宁旧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大改变,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嗯,多谢。”

她提着板凳回自己位置。

旁边,问问题的女生早已离开,关雎舟转着笔,目光触在题上,只是不知道是在看题还是在想事。

宁旧还在想刚才的事,她身体松下来缓缓趴在桌上,似在消化,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少年的神情有点点不对劲。

直到中午,宁旧才意识到旁边人很安静,她头转过去问:“你中午吃什么?”

关雎舟的语调仍然很轻松:“打着什么吃什么。”

语气没变,但那点分毫的不爽,还是让宁旧捕捉到了。

她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等到中午吃饭,人起身要走时,关雎舟落下莫名的一句:“他讲得比我好?”

中午,宁旧和夏娇一起吃饭,夏娇在表达自己的难以置信,她说没想到沈观君也会有改变的一天,简直就是葡萄藤反季节生长,老鼠的儿子不会偷大米。

宁旧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她在想关雎舟那句话,怎么听怎么怪,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似乎有些生气。

宁旧问夏娇:“当一个人生气时,该怎样才能让他气消?”

夏娇:“人的脾气都是有源头的,自然得从源头找原因,再对症下药。”

宁旧:“可是源头已经一头乱麻了。”

夏娇:“那就只需要示好就可以了,如果连示好都不接受,那连挽救都不需要。”

宁旧夹起一块肉,叹气:“祝愿所有的生气,都用一块肉就能解决。”

夏娇哈哈大笑。

重新回到教室,宁旧还是没想到什么好方法,她静静听课,忽而想起这天后就要来到他们期待已久的国庆长假。

最后一节课下,老班夹着水杯和牛皮纸本来到教室,他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国庆放七天。”

班里听取欢呼声一片。

“好了,虽然是放假,但是作业要做,课本要预习,不能玩物丧志,最后祝大家拥有一个好的假期!”

老班一锤定音:“解散!”

大家闹哄着出教室,宁旧在收拾每课老师发下来的试卷,夏娇提着书包兴冲冲经过她。

“桃桃,我妈来接我了,先走了,拜拜!”

宁旧连挥手都没来得及挥,她望着夏娇飞奔而出的身影,想起来自己可没人接。

关雎舟也已经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宁旧瞅了他好几眼,鼓起勇气开口:“拜拜。”

关雎舟也回了个拜拜。

宁旧默默低眼,慢吞吞收拾东西,她想自己真的惹关雎舟生气了,但她实在纳闷。

少年人的生气有点奇怪,有点难以理解,还有点促狭。

教室的人走的走,被家长接的接,最后就剩一个宁旧,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内,望着黑板上的注意事项足足五分钟。

最后,她拿起书包离开教室。

走廊尽头还剩一星半点没走完的学生,宁旧低头不急不赶地往前走,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在喊她。

宁旧回头,真的有人在喊她,是老班。

老班手里夹着个袋子,伸过来递给宁旧:“新鲜的枣子,你拿回去尝尝。”

宁旧受宠若惊,连忙摇头:“不用了。”

“拿着。”老班直接塞她怀里,“走路不要老低头,地上没钱,抬头却有风景,而且对颈椎还好。”

老班似是说笑,宁旧却听出了关心,她接过沉甸甸的枣子,朝他微一鞠躬:“谢谢老师。”

这个孩子啊,家庭情况真的挺特殊的,老班在心里摇头叹息,跟她摆手:“甭客气,早点回家吧,别在路上乱逛!”

“嗯。”宁旧老老实实目送老班走远。

等他离开,宁旧才往反方向走,她并没有出学校,而是来到学校天台,在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静静待着。

这是她前不久才找到的秘密基地。

有风,有天空,还有一两只鸟儿飞过。

宁旧掏出手机,吸了吸鼻子,拨通宁女士的电话,随后目不转睛等待接听。

等了四十几秒,那边才匆匆接通:“喂,桃桃呀,有什么事吗?”

宁旧将手机支在耳边,嗓音活泼:“妈,我们放假了,七天呢。”

宁女士忙昏了头:“啥假,这么久?”

宁旧:“国庆啊,国家的节日!”

宁女士:“哦哦哦,那你国庆有什么打算?钱还够用吗?”

宁旧的手指无意识戳着手心,仰头望向蓝天:“够用,我这个长假打算跟夏娇去东环岛玩,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

“噢对了,我还报了个舞蹈班,拉丁舞,就是你在电视上说那个男的扭得很带劲的那个舞种……”

宁旧把近况都一一说给宁女士听。

宁女士听后哈哈大笑,她说:“那行,桃桃你好好玩啊,妈妈这边还有一大堆事呢……都说了表格要再加一项,你怎么就听不懂呢……喂,桃桃,妈待会儿再回你电话啊。”

说完,那边电话被匆忙挂断,宁旧嘴里那句你国庆会回来吗也没被听见。

她张了张嘴,呼吸了一嘴的落寞空气。

握着手机的手颓然松下,宁旧呆呆盯着水泥地面,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边缘人。

可她不能这么想。

快乐都是要自己给自己找。

宁旧重新背上书包,打开手机播放一首歌,歌词里唱着:

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忍饥耐寒地满街跑。

吃不饱,睡不好,痛苦的生活向谁告。

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

有点越听越苦的意思,宁旧又换了一首: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

她一边放一边下了天台。

天台另一边,坐着三个人,其中乔帧还保持着捂住何本分的嘴这个动作没动,两人的眼睛互相瞪来瞪去。

只有关雎舟,听完了女孩所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