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教你。”◎
云也的语调是轻快的,漫不经心的,像是随口一问。
可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心跳越来越快,无比期待他的答案,但又有些害怕听到。
白月光在男人心里向来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没办法替代,任凭后来的女朋友多么优秀,白月光总会在男人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此时停车场很安静,头顶上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地上映着两人的影子,安静得似乎都能听见外面的呼啸的风声。
谢云骁觉得好笑,嘴角轻牵,“听谁说的。”
“谢昀呀,他说叔叔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就是因为这个。”
“他胡说八道,别当真,叔叔可没有什么白月光。”
他谢云骁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追人家,那还算什么喜欢。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笼罩了许久的乌云终于散去。
小姑娘的嘴角怎么也止不住地上翘,安心地把头枕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到她的房间后,谢云骁叫她:“云也,云也?”
没动静。
看来是睡着了。
怎么这么一小会功夫就能睡觉。
他皱眉。
思考了两秒,决定不叫醒她了,他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他先是坐在她床边,侧着一点一点倒下,然后动作很轻的把她胳膊拉开,抽出身。
站起来的时候看她双眼仍是紧闭的,松了一口气,没把她弄醒。
接着,一膝跪在床边,一手撑在她身侧,把纯雾霾蓝色的被子拉过来,盖到她身上,又往上拉了拉,把边角塞到脖子处。
尽管地暖让房间温度很高,可他还是怕她夜里踢被子着凉。
正准备起身,听见一声,“叔叔......”
云也胳膊动了动,眼睛半睁,眼神迷离,脸颊呈淡粉色,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像小刷子一样,弄得人心里莫名得有些发痒。
因为担心大灯刺眼,他早就把大灯关了,现在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
是暖黄色的光线,温和不刺眼,他挡住了一半,墙面上映照着他的身影。
暧昧丛生,危险而又迅速地,席卷房间每一个角落,霸占每一寸空气,谢云骁觉得连呼吸都是热的,黏腻的。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这个样子,绝不能让别的男人看见了。
离谱,可笑,又荒谬。
谢云骁的喉结无意识动了动,然后迅速起身,退后几步,远离她的床。
看她还没闭上眼睛,忽然生出一股烦躁。
她的眼睛睁开时大而圆,眼角略尖,但由于脸型的缘故,整体是偏甜和可爱的,漂亮得没有疏离感。
现在这样,眼型很长,眼角很尖,加上那迷离又带了丝笑意的眼神,变得性感又勾人,像只小狐狸。
他沉声说:“闭上眼睛。”
她听话地照做。
“以后不要谁的话都信。”
“睡吧,小傻瓜。”
声音很轻,有点哑,可是透着从来不曾示人的温柔。
第二天,一大早,云也就醒了。
昨天发生的事一点一点被大脑拼凑起来,不重要的,被自动忽略,重要的,被标记。
事情有点多,她目光无神地回忆了好一会,确定中间没有接不上的,才松了口气。
没断片就行,只要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那都不是事。
云也的酒量不是很好,最多三杯,一般在第二杯的时候就开始醉了,之前有过喝断片的情况,但都是和一群女生,无所谓。
和谢云骁在一起可得小心谨慎,万一说了什么心里话,做了什么流氓行为,那就别在他家住了。
好在,醉酒的她尚存一丝理智,没把人家拉到床上不让走。
脑中最后的画面是昏暗的光线中他撑在自己上方,脖子上的喉结轻轻滚动,她一伸胳膊就可以圈住他的距离,像极了在做那种事。
想到这儿,脸又开始发烫。
可她又清晰地记得,他什么也没做,甚至在给她盖被子的时候,都没触到她半点肌肤,绅士得让她印象深刻。
不过比较意外的是,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满是宠溺意味,温柔得不像话。
前面的许多细节她都不记得了,甚至怎么背的她,都很模糊,只有最后几个画面,像是刻在了脑海里。
他说那两句话时的语气,呼吸的频率,心跳的声音,她都一清二楚。
很神奇。
揉了揉眼睛,觉得时间有点早,想再睡会儿,但又没有困意了,躺了十来分钟,就起床了。
现在是七点半,本以为谢云骁不会在周末起这么早,可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戴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没关厨房门。
一回头,有点惊讶,“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嗯。”
走近后,她闻到了淡淡的粥香,就是最普通的大米粥的那种味道,清香诱人。
她现在脑带有点疼,胃里很空,饿,但又没有食欲,就想吃点清淡的。
不想什么事都麻烦他,云也打开柜子拿了两个碗,想自己盛。
谢云骁却顺势接过来,“有点烫,我来,去桌上等着,马上就好。”
她什么都没说,听话地坐在之前坐的位置上,看着他来回走了好几趟。
每一趟,手上都端着她爱吃的。
桌上摆了好几个小盘子。
有咸鸭蛋,泡菜,爽口小咸菜,煎蛋,吐司。
旁边的透明碗里还有好几种已经剥好皮的水果。
她舀了勺粥,还冒着热气,很烫,于是放在嘴边轻吹。
是偏粘稠的那种,但又不是只有米,汤和米的比例,刚刚好,是她爱吃的。
她以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熬过大米粥。
煮之前觉得简单得不得了,不就放米和水吗,谁不会啊。
可试过之后,才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次是溢出来了,熬糊了。
第二次是时间不够,米是米,水是水,就跟白米饭泡了白开水一样,稀得她就喝了两口。
反正做饭对她来说就是个麻烦还费时间的活儿,有做饭那功夫,外卖早送到了。
就算知道不健康,不卫生,但跟做饭的麻烦程度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但自从来到他家,一次外卖都没点过。
他不在家的话,陈姨给她做饭,他有空,就是他做。
吹得不烫了,一口喝进去,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浑身都暖融融的,让人想继续喝。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宋初瑶说的话。
——年轻时要找老男人,老男人最会疼人了。
当时没细想,可今早的这碗普普通通的大米粥,让她突然意识到,谢云骁会的,她的同龄人大多都不会。
在上高中的男孩,没有几个会做饭,有的甚至连厨房都没进过,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可能会照顾女朋友。
和同龄男孩谈恋爱,无非就是一起看看电影,然后再牵着手去餐厅吃情侣套餐。
没有人会懂怎么治疗痛经,也没有人会给她熬中药,更没有人,会在她宿醉醒来的早晨,给她煮一碗香而粘稠的白米粥。
没有人可以为她做这些,只有谢云骁可以。
鼻尖突然有点发酸,情绪来得太不是时候,眼眶渐渐发烫。
现在掉眼泪,他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埋着头喝了好半天,把哭意一点一点逼退回去,然后拿纸巾擦了擦鼻子,确定不会被看出来的时候,才抬起头。
本来是不想吃带油的食物,但面前的咸鸭蛋切成两半,蛋黄的部分尤其多,金黄色的油多到从蛋黄留到白瓷盘上。
很是诱人。
她已经能想象到有多好吃了。
无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一下,拿了一半到自己的盘里。
用勺子挖了口蛋黄,很香,还不是特别咸,属于咸度刚刚好,和白米粥很配,吃一口,喝一口,不觉油腻,咸淡刚好,很是美味。
吃完蛋黄,又吃了口蛋青。
不好吃,有点咸。
以前吃咸鸭蛋,她就是只吃蛋黄,把蛋青扔了。
但这是谢云骁买的,更何况,他最不喜欢浪费食物了。
“把蛋青给我,只吃蛋黄就可以。”
谢云骁突然开口。
“啊......”
谢云骁修长的手指绕过中间的小盘子,把她盘中吃了一口的蛋青拿走,然后,又把另一半里面的蛋黄挖出来,放她盘子里。
谁都没再说话,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谢云骁吃饭细嚼慢咽,而且吃相很好,闭着嘴巴嚼东西时面部其他地方不会被牵动。
伸胳膊夹菜时,会露出一节手腕,淡青色的青筋在冷白皮上看得一清二楚。
右手上戴着一块估不出价值的表,泛着冷光,折射在白衬衫上。
他的动作总是慢条斯理的,不管干什么,都透着一股子矜贵。
十足的禁欲。
又万分的迷人。
发呆的这会功夫,谢云骁就把她剩下的那一半蛋青吃完了。
现在只剩壳,吃得干干净净。
周末,谢云骁好不容易有个能休息的假期,宋野那伙子非得约他出去玩,轮流给他打电话。
他被烦得不行,就答应了。
“叔叔,你要去哪呀。”
云也穿着睡衣从房间走出来。
谢云骁张口结舌。
其实他今天本来想带着小姑娘一起去玩,为了弥补上次中途被打断,但是宋野今天也在,他就没告诉她。
“叔叔是去公司吗。”
她看他一身休闲装,并没有穿西装,不像是去公司。
继续说,“还是出去玩呀?”
谢云骁沉默了两秒,不愿骗她,“跟朋友去马场,想去吗?”
“想,”她边点头边说,“我小时候骑过马,不过现在早忘了。”
“没事,叔叔可以教你。”
谢云骁以为就宋野那几个人,结果到了之后才知道,还有个生面孔。
也不算生,前段时间刚见过。
苏晓晓冲他温柔地笑,“云骁。”
谢云骁面无表情地颔首,当做是打招呼了,眼神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云也皱眉看她几眼,心里的警铃再次拉响。
怪不得谢云骁出门时不主动告诉她去哪,她问的时候,他还一脸犹豫,不情愿。
原来是出来约会啊。
不想被打扰,所以才不想带她出来的吧。
她不高兴地瞥他一眼。
眉目疏淡,神态散漫,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听身旁的人杂七杂八的谈话,看似是在听,实则心不在焉。
那只是他的教养。
即便是敷衍,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所以他这人向来如此,对谁都温柔,有礼,绅士。
她并不是特别的。
最多就是同情,看她可怜,接家里来照顾一番,等她高中毕业,应该不会再想起她。
宋野大老远就看见谢云骁身后的小姑娘了,但害怕目的被察觉,就忍着没说话,这会儿,瞧见云也一脸不开心,那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他走上前,“怎么了,妹妹,谁惹你了。”
“啊,”云也有些惊讶,这人有点眼熟,但她忘记叫什么了,“没人惹我啊。”
“还记得哥哥么。”宋野嘴角轻扬,风流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宋野知道,自己这幅皮囊,不用多做什么,只是含笑看着对方,那女生都会心跳加速,脸颊变红。
如果云也没见过谢云骁,那可能会心动。
但她是很专一的,可不像宋初瑶,见到个帅哥都爱。
小姑娘脸不红心不跳地实话实说:“不记得了。”
宋野嘴角笑容不减,看着马场上疾驰马匹,问,“会骑马吗。”
她摇摇头,“不会。”
“哥哥教你吧,挺好玩的。”
谢云骁此时突然回头,冷声说:“用不着。”
接着,上前牵起云也,“走,去选马。”
没牵手,只是轻轻圈住了她的手腕,还隔着一层厚厚的大衣。
但云也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看了很久。
虽然没碰到她的手,但四舍五入一下,也可以算作牵手了。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谢云骁来了马棚。
一进去,那种饲料的味道扑鼻而来,但并不难闻,没有臭味,地上也很干净,看起来清理得很好。
这里是个俱乐部,有时候还会有比赛,但大多时候游客付钱都是能进的。
马棚又宽又长,两旁都有围栏,各锁着马匹,门前的牌子上还写着它们的名字。
“哇,这匹好帅啊。”
苏晓晓惊讶道。
众人闻声扭头,是一匹全黑的马,毛发黑得发亮,体型高大,看起来极其健康,如果想象成人,大概会是个威猛健壮的骑士。
苏晓晓:“我想骑这一匹。”
宋野笑道:“我的马,它不是很听话,比较认生,苏小姐骑的话不太安全。”
接着又问不远处的云也,“想骑吗。”
不听话还让我骑?
看出小姑娘的疑惑,歪着头小声解释,“骗她的,其实很听话。”
她摇摇头。
这一切都被谢云骁看在了眼里,在她摇头拒绝的时候,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出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浑身没有一丝别的颜色的杂毛,是纯白色的。
前面见到的白色马匹或多或少会掺一点别的颜色,而且也不会是这么干净的白。
这一匹的体型也很高大,垂眸看人时不会低头,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所有物种都一样,出类拔萃的,在自己的种群里面,总是耀眼而夺目的。
“哇,这一匹更帅哎,简直就是白马王子啊。”苏晓晓激动地说。
老板说:“这是云骁的马。”
苏晓晓:“云骁,可以借给我骑吗。”
他不会用马不温顺这种话来拒绝,他会直接让她死心,但是今天有这么多外人在,不适合说出太让她尴尬的话。
上次在餐桌上是因为没外人,他才会那么不留情。
“苏小姐还是换一匹吧。”
没说原因,但很明确的拒绝了。
他骨子里的绅士让他只能做这么多了。
苏晓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她以为这种小事不论哪个男生都会二话不说就答应的,借一匹马来骑一会,又不是送,谁会小气得这都不答应。
她不甘心,继续说:“啊,为什么啊云骁。”
又叫云骁。
云也皱眉看她,怎么脸皮这么厚呢。
要是一个男的已经给她说过一次改称呼,那她绝不会厚脸皮的再用拉近距离的称呼。
谢云骁不说话,只是把门打开,走进去和马打招呼。
其他人的人出来解围,“哎我看这匹也挺好,名字也好听,骑这匹吧晓晓。”
“哪匹不一样啊,你又不比赛,就是来玩的。”
谢云骁把马牵出去,边走边和云也说,“它叫Bill,脾气挺好的,你骑的时候不用害怕。”
云也有点震惊。
他刚刚听到老板和别人说,这马的品种属于阿拉伯马。
是世界上最珍贵的马种,堪称马中的皇族,价格在上千万至上亿。
她觉得品种这样稀有价值这样昂贵的马,简直就不能用来骑,就应该用来欣赏,带着它散散步之类的还行,人骑上去,她都觉得这马纡尊降贵了。
“我不怎么会骑,还是算了吧,别再弄伤它了。”
谢云骁笑笑,“不会骑也不会弄伤它的,我养了它八年,最了解它了,人骑它的时候,它会觉得是在和它玩耍。”
“真的吗。”
“当然。”
穿戴好护具后,谢云骁又细心地给她讲了些注意事项。
“记住了没。”他问。
“啊,”云也一愣,“嗯,记住了。”
她的眼睛刚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今天他穿了件黑色的皮夹克,很有质感,让他周身的气质都变得硬挺起来。
头发遮住了眉毛,三七分,被马场上的风吹得微微有些凌乱,瞳孔是纯粹的黑,不说话时,萦绕着清冷感,可跟她说话时,眉目瞬间变得温情,好似深邃的眼眸里藏着不可诉说的秘密。
谢云骁自然地把胳膊伸到她面前,意思是让她扶着上马。
云也反应了一秒,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扶住他的小臂,坐在了马背上。
这时,谢云骁摸了下马的头,低声说,“Bill。”
它知道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看主人,虽然再无其他的交流,但云也就是觉得它懂谢云骁的意思了。
云也小时候骑过一次马,不过时间太久了,她早不记得了。
这匹马很高很壮,走路很稳,她就算手里不握缰绳,也很有安全感,就如同相信谢云骁一样。
他怕她会害怕,就牵着Bill绕马场走了两圈,速度不算太快,云也甚至觉得慢。
“叔叔,我会骑马,你不用担心。”
他这才把手松开,“嗯,不要骑太快。”
Bill很听话,云也想要什么样的速度,它就用什么样的速度。
她习惯性地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驾,驾。”
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大过一声。
速度也越来越快。
她头发没扎,被头盔都压在了身后,已经是纯黑色的了,不像前段时间的黑蓝,很有光泽,尤其是在阳光底下,柔顺地飘舞着,连同风衣的边角。
又一阵马蹄声渐渐逼近。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云也,不要骑太快。”
云也回头。
他骑了一匹纯黑色的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离她不到两米远。
耳边是呼啸地秋风,声音很大,同时夹杂着马场边树叶被刮动的哗哗声,余光里是迅速变换的光景,马场的尽头,是被落日染成温柔浪漫的橘。
只有他是清晰的。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不要回头。”他又皱眉说。
声音满含担忧。
云也听话照做,但思绪早已飞到了后方。
刚刚他没说要骑马,她前半圈骑得很慢,没听到身后有丁点动静,所以,是看到她骑太快才会追上来吗。
谢云骁上骑上前和她并排,但又害怕会让她分心,于是就一直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睛一眨不眨,里面全是她的身影。
云也就这样绕着马场骑了两圈,身后的马蹄声一直没消失。
入口那块来了个小朋友,上马都需要大人抱上去,手里拿着个泡泡机,随着马的走动,透明的泡泡往后飘,看起来很有意思。
云也看了许久,被谢云骁注意到了。
他问:“想玩了?”
侧头,他骑着马跟上来了,两人的马都在慢慢走着。
犹豫了一秒,云也点头,“嗯。”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好意思主动给谢云骁说想玩这个,没想到他会注意到。
“等着。”
说完,就翻身下马了。
可能是腿长的原因,云也看他下马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费半点力气,高大的马在他跟前都便矮了许多。
苏晓晓已经在边上看了很长时间,从谢云骁骑马追上去,到刚刚去买泡泡机,全都收入眼底。
她走上前,伸手抚了抚Bill的后半部分,“骑马好玩吗。”
云也不太想搭理她,但暂时又不能弄得那么尴尬,没看她,说:“嗯。”
“听说你不是谢家的。”
上次见面后,苏晓晓回去把她调查得清清楚楚,果然直觉不会骗人。
云也:“关你什么事。”
“说不定呀,我们以后会成为一家人呢,到时候,你还得叫我声婶子呢。”
这话把云也气笑了,“阿姨,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叔叔,他可是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我的。”
少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里尽是得意。
只有得到偏爱和宠溺的女孩,才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苏晓晓被她这幅模样刺激得心里冒火,表情不自觉变得狰狞起来,一直放在马背上的手一个用力。
下一秒,Bill嚎叫了一声,尖而刺耳,几乎整个马场都能听见,紧接着,疯狂地向前奔去,每一步又快又大,马蹄声顿时不绝于耳。
云也身体猛地朝后仰,差一点从马上掉下来,好在手里拉着缰绳,但B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感觉周围的景色都是一晃而过,风声成了口哨,刮在脸上,眼睛都被吹得睁不开。
这样剧烈的颠簸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就跟在过山车上的感觉一样,除了没有失重感。
一时间,所有的方法都被她抛在脑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喊谢云骁。
第三声叔叔还没喊完,就有一双手拉住了她的缰绳——
Bill嘶吼了一声,踉跄着停下,痛苦显而易见。
谢云骁快速从自己的马上下来,走到Bill跟前,哑声问她:“有没有伤到哪儿?”
她摇摇头,忍着想吐的念头,“叔叔......”话一出口,无意识带了哭腔。
谢云骁看Bill的情况不太对劲,害怕再不受控,于是说,“别怕,先下来。”
云也腿有点发软,但也没到站不住的地步,可他此时距离自己很近,手一伸就可以碰到他的肩膀,他皱眉冷峻的样子极其有杀伤力。
她现在脑子混乱一片,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两只手臂朝前伸。
就是小孩子要让大人抱的姿势。
谢云骁的手下意识抬起,快触碰到她时又突然停下了。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才合适。
云也这时说:“我腿软了叔叔,可以抱我下去吗。”
他不再犹豫,架着她腋下,轻轻施力,就把她从高大的Bill身上抱下来了。
看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抱她就像在抱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这个过程中,两人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一点碰触。
云也猜是由于他常年健身的缘故,上肢力量很大。
一低头,眼眸轻动,蓄藏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滚至下巴处。
谢云骁也垂首,正好瞧见。
“还有哪儿不舒服。”话出口,竟莫名带了紧张和担忧。
手下意识抬起,用指腹轻轻抹去那滴泪。
云也愣了瞬,摇摇头。
他手指的温度比眼泪还要滚烫,烫得她心弦一颤。
“那别哭,好不好。”
声音又低又哑,却又有着从未示人的温柔。
他是低着头的,背微弯,即便她矮他一截,也根本不需要抬头看他。
云也想把时间定格,因为,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他是可以关心她,心疼她,可也只是在她受伤的时刻,她很贪心,她想要他全部的关注和担心,想要他所有的温柔的偏爱。
她很想假装难受,想酝酿哭意,为换取他一时片刻的担忧。
但他的眼神太过浓烈,澄澈得黑白分明,一分假意也不掺,让她不用怀疑他的所有关心。
她突然就说不出骗他的话了。
“嗯,没有不舒服。”【工/仲/呺:寻甜日记】
然后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如果不喜欢我,那就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然,她会当真的。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的伤,不是担心她。
所以她不想骗自己,也不想被这种眼神欺骗。
两人大半天不动弹,宋野那群人好奇是什么事,纷纷凑过来。
俱乐部老板见马的姿势很奇怪,似乎是受伤了,于是细心地察看起来。
手在马背上顺手一摸,感觉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钉子。
确切的说,是耳钉。
露在外面的是朵白色小花,指甲盖的一半都不到,隐藏在同色的马背上,不细看根本找不到。
老板不敢立马拔出来,得让专业的兽医来处理,叫了声旁边的谢云骁,示意马背上的小耳钉。
谢云骁走近,皱眉看了眼,然后神情更凝重了。
云也还在想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没留意他们这边的情况,只是听话地去了谢云骁说的休息室。
过了十来分钟,兽医就到了。
先是察看了一番,然后动作迅速地把Bill背上的耳钉拔了出来,之后的几秒钟,整个马场上都是Bill的嘶吼声,充满了痛苦,听得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揪心。
这马是谢老爷子在谢云骁成年那天送给他的,虽然他不热衷于骑马,但会时不时来看看它,显少骑它,更多是把它当朋友般同它散步,对他来说,这马早就不是一个宠物了。
俱乐部的老板是他朋友,平时照看Bill总是格外仔细,可能照顾儿子都没这么小心,生怕Bill太金贵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
今天这伤,应该是从他认识Bill以来,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按理说,谢云骁此时最关心的,应该是Bill的伤势,但他的大脑和心,全都被这颗耳钉占据了,居然都腾不出空来想别的。
同行的男性没一个有耳洞,更何况,这一看就是女士耳钉,白色小雏菊,绝不会有男人会戴。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没看到那个身影。
宋野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看来挺危险啊,哥,你照顾小孩不太靠谱啊。”
谢云骁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好在伤口不深,兽医简单清理了下,很快就好了。
俱乐部老板一边看B的伤口,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云骁,时不时瞟两眼,想看他有多生气。
他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会划清界限礼貌而疏离,但不会把厌恶写在脸上,给人留三分面子,不至于让对方难堪。
可当从他脸上能看出不高兴时,那就说明,他已经非常生气了,到了极点的地步。
老板不清楚他和云也是什么关系,不好乱说话,只是用安慰的口气说,“就是小伤,几天就能好,你要担心啊就今晚住这儿,给你订个房间,或者……”
话没说完,谢云骁就转身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那背影看着实在像要去打人,为了一匹马吧确实不至于,但老板又是知道他有多宝贝Bill的,不知该不该劝,于是给其余几人说了声,让宋野他们跟着谢云骁去了休息室。
“诶,云骁,你也不骑马了嘛。”苏晓晓惊喜道。
“嗯,苏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找东西呢。”
“不用找了,我刚刚捡到了一样苏小姐的东西。”
苏晓晓问:“是什么呀。”
坐在角落的云也被这恶心又腻人假甜音吸引,转头看向两人。
下一秒,谢云骁摊开手掌,白色纸巾上是一个沾了血迹的耳钉。
苏晓晓脸色顿时煞白,“这不是我的呀,我......我从来不戴这种耳钉的......”
“是吗,那苏小姐还记得刚才在门口照的那张照片吗,我怎么记得,是戴了耳钉的。”
此时她耳朵上什么都没有。
苏晓晓的眼神不自觉往下掉,根本不敢直视他。
他那锐利而阴冷的视线,太具有攻击性,能让对方说不出编造的话来。
云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不是温柔的,不是慵懒随性的,全身气质都是冷的,刚刚对她露出的温情全都不复存在,好似一场幻觉。
苏晓晓手不自觉抬起,想摸下耳朵,但抬到一半又停下了,不过还是让谢云骁注意到了。
“苏小姐,”他又开口,“虽然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但伤害别人总归是不对的,你说对吗。”
语气是平淡而缓慢的,可透着无形的压迫感,逼得苏晓晓感觉呼吸都变困难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样看着她,礼貌地说话,她就感觉浑身都是难受的。
谢云骁:“好在云也没受伤,不然,”顿了顿,“这事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他只是想一下她受伤的画面,心脏处都会传来痛感。
“但精神损失费,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赔付的。”
“什么?!”
苏晓晓没想到他会当面给她难堪,更没想到会要钱。
“对了,我的马受伤了,医药费也应该苏小姐出。”
苏晓晓脸色从煞白到通红,变了又变,表情也很不自然,想说些什么可又无话反驳。
他没有质问她,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说赔偿的事了。
这时,门口处多了几人,宋野他们过来了。
苏晓晓不想耗下去了,不然只会更尴尬。
迅速解下手腕的表,用力往他手里一扔,“这样够了吗!”
“不够,”他慢悠悠道,“我想,苏小姐还欠我家小孩一个道歉。”
我、家、小、孩!
云也只听到了这四个字,顿时大脑发懵。
这是下意识把她归为他家的了吗?
这话真的安全感满满啊,超级护崽的感觉。
什么道歉啊精神损失费统统被她抛到脑后,现在正不停地循环他的那四个字。
苏晓晓:““你......”
估计是看房间里人多了,没说出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含着泪瞪了谢云骁一眼,就从房间走了。
其余几人联想下刚刚的事故,也多少能猜出点,宋野想问句,但看见谢云骁的脸色又闭嘴了。
谢云骁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给人的第一印象大都是好说话,温柔,但熟悉的人才知道,谢云骁非常有原则,这样的人,通常不会交心,在任何感情里都是。
带着三分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周旋在身旁的人里,所有的关系都停留在表面,一但有人多进一步,他就会疏远,朋友不多交,女朋友是一个也不交。
宋野其实觉得他的本质是非常绝情的,用他常说的话来讲就是没有心。
谢云骁把手里的那块表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去了洗手间,好一会才出来。
云也直直地看着他,但没先开口。
谢云骁被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得忍不住发笑,周身的温度回来了,“叔叔没生气。”
“Bill是怎么回事呀叔叔,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呢。”
谢云骁简单给她讲了下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
虽然没有从马上摔下来受伤,但光这样听也够可怕了。
云也的小嘴巴张圆,“啊,幸好叔叔反应够快,不然我肯定会受伤。
“不过这个苏阿姨也太奇怪了吧,我也没做什么呀,叔叔,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谢云骁提前想了一大堆安慰小姑娘的话,结果压根用不上。
颇无奈地垂眸低笑,“当然相信,云也,很多时候别人并不是因为你有错才讨厌你,我清楚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会觉得是你做错了呢。”
“今天本来是带你出来玩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叔叔作为长辈,才是该反省的那个,第一次看小孩,没经验。”
“要怪也要怪我自己不小心呀,你不要这样说,叔叔,今天我玩得还是很开心的,”怕他不相信,又加了句,“真的。”
他还是笑,精致的眉眼变得能勾魂,胸腔微微起伏着。
“那这样吧,”他说,“叔叔在你生日那天,满足你个愿望。”
“可是我生日还要很久欸,可以圣诞节吗。”
小姑娘刚哭过,眼睫毛还是湿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期待地望着他。
拒绝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他答应,“好,圣诞节那天,想要什么给叔叔说。”
“你肯定没过过圣诞节对不对,礼物不能在圣诞节当天送呀,必须要在圣诞节前夜送,也就是平安夜,因为只有那个晚上圣诞老人才会给孩子们送礼物。”
云也讲得一本正经,谢云骁也听得认认真真,但过了几秒钟,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谢云骁看她的目光始终是温柔的,语气带着纵容,“叔叔确实没当过圣诞老人,不懂规矩,不过以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