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警局的路上,甘凤池发现萧兰草一直在滑手机,借等红灯时他瞟了一眼,差点呛出来。
“你、你居然偷拍现场照片!”
“我是正大光明拍的。”
“可是如果万一照片流出去……”
“不会,打开文件夹需要密码和指纹认证,如果有病毒侵入,软件会自动销毁所有照片。”
“真够麻烦的。”
甘凤池嘟囔完,见萧兰草不理他,他又探头去看,发现萧兰草竟然还拍下了陈美丽握着刀发呆的照片,他摇头叹息。
“真想不到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会做出杀人的事,不过也能理解了,她被渣男逼到了那份上,身边又没有个可以倾诉的人。”
身后传来催促的车喇叭声,变绿灯了,他急忙把车开动起来,萧兰草看着照片,问:“目击者确定是陈美丽用刀刺李立威的?”
“确定。”
“她视力多少?”
这个甘凤池答不上来了,反问:“这很重要吗?我们也都看到了,是陈美丽杀的人,她脸上身上全都是溅出来的血。”
直到回到警局,萧兰草都没再说话,翻动着手机陷入沉思。
进了冷案科,他就一头扎进了卷宗里,甘凤池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去食堂买了两份饭回来,萧兰草直说难吃,勉强吃了一半,就把碗筷一推,又开始做事了。
甘凤池心里的火噌噌噌地往上冒,心想他这辈子除了爹妈跟爷爷外,就没伺候过别人,现在有人享受他的伺候还一脸嫌弃,真想揍他一顿,然后甩手走人。
但可惜现实是残忍的,所以尽管甘凤池一万个不爽,却不得不收拾了餐具,顺便去洗了澡,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没事了,不过工作太忙,所以这两天他还是住局里,让她别担心。
一切都做完后,甘凤池总算可以躺到了床上,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他全身都像散了架,右下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迷糊着想不会是报应来了,他真的得阑尾炎了吧?
就算是真的,他也死都不开刀!
或许是累着了,甘凤池睡得很香,等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萧兰草终于不在座位上了,看到他桌上那一摞卷宗,甘凤池忍不住想他的上司不会又是搞通宵吧,这要做多少美容护理才能修复啊。
他下楼吃了饭,回来的路上经过糯米糕铺,便顺手帮魏正义和老白买了两盒。
嗯,冷案科的同事还是挺不错的,除了科长以外。
甘凤池走进警局大楼,电梯到了,他正要迈步进去,后面传来叫声,裴晶晶跑了过来。
“凤梨仔,你、你知道男神去哪里了吗?呼呼,我打他电话他不接,呼呼呼……”
“冷静冷静,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等裴晶晶呼吸顺畅了,电梯早就升上去了,甘凤池说:“我也没见到他,有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连环案就快告破了。”
“哦……哦!?告破?”以为自己听错了,甘凤池问:“你说哪个连环案?”
“还有哪个?这种案子多几起的话,我们都会累死的,就是袁媛跟范芸还有林霄的案子,说起来还要感谢男神,要不是他昨晚及时赶到,凶手还不容易被抓获呢。”
“你的意思不会是……陈美丽就是连环案的凶手吧?”
“是的,舒法医已经鉴定过了,陈美丽用来杀害李立威的刀子跟前几起案子凶手使用的凶器吻合,而且我们查到陈美丽在袁媛的死亡现场附近出现过,这也要感谢男神,要不是他让我扩大范围详细调查过往车辆,我还不会发现她。”
甘凤池的脑袋一团浆糊了,理清线索花了他一点儿时间,然后问:“动机呢?”
“还在调查,她被拘捕后就一直保持沉默,我们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她就是不肯开口,只能另外找证据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
甘凤池皱起了眉头。
在袁媛和林霄被杀案中,凶手或许可以出其不意地动手,但范芸被杀案中,凶手是从二楼阳台翻入的,范芸自身又练过拳击,陈美丽杀得了她吗?
他问:“那卢晓英的父母,也就是孙大有和孙萍,他们以前的简历是什么?”
“这个啊,昨晚我就跟男神汇报了,不过现在既然知道陈美丽是凶手了,卢晓英父母的事也不重要了。”
“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
“男神没对你说?”
“你家科长凡事会跟你汇报?”
“也是哈。”
裴晶晶想了想,点头赞同甘凤池的说法,道:“孙萍年轻时在纺织厂做事,普通女工,没什么特别的简历,不过孙大有很厉害,别看他现在患了老年痴呆,糊里糊涂的,但年轻时曾做过职业拳击手,因为有一次在比赛中失手将对手打成重伤,只好转行,跟孙萍结婚后,两人开了间豆腐坊,做点儿小生意。”
甘凤池觉得他有点儿明白萧兰草的思维了,可是他始终无法把几条线顺利地连接到一起,问:“昨晚除了目击者外,有没有其他住户看到陈美丽去李立威的家?”
“我们也想了解陈美丽的犯罪动机,从昨晚到今早,把整栋楼的住户都问过了,但很遗憾,那栋楼的居民很少,到了晚上,进出的人就更少了,结果全都白费力,什么都没问到。”
“我可以去看看陈美丽吗?”
甘凤池还没抓到真相,不过最近跟陈美丽接触过几次,他总觉得这女孩很可怜,虽然犯罪行为不可宽恕,但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帮到她。
裴晶晶爽快地答应了甘凤池的请求,说:“不过只能在外面看一下,进审讯室的话要经我们科长批准的。”
“你们科长在?”
“在的,在应付徐豪钧,那人真讨厌,明明是在保护他的安全,他还叽叽歪歪说些有的没的,不用理他。”
裴晶晶带甘凤池进了刑侦科,他正要去审讯室,就见徐豪钧从科长办公室出来,身旁还跟着律师,很不快地说:“我以为我是被保护对象,怎么现在变成嫌疑人了,我的时间很宝贵的,还要照顾受伤的弟弟,还要管理公司,下次请不要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叫来问话。”
还被保护对象呢,当自己是大熊猫啊。
甘凤池吐着槽,就听萧燃不亢不卑地说:“徐先生你误会了,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询问也只是顺便,毕竟牵扯到以前的旧案,你也想早点儿解决麻烦吧。”
徐豪钧的表情有些悻悻的,却没再反驳,甘凤池发现他很忌讳听到旧案这个词,直觉……不,是理论告诉他,在当年卢晓英的案子中,这家伙一定是黑的!
“啊对了,萧科长,有件事还要麻烦你帮忙,昨天有人冒充警察到公司威胁我的秘书说,假如我不配合,我也会被杀,这是公司的监控录像,你们查查他们是什么人,这种假冒警察的人一定要从重处罚。”
警告秘书小姐的……啊,不就是他们科长吗?
看着徐豪钧的律师将监控录像的数据盘交给萧燃,甘凤池头大了,抢先一步冲过去,把光盘接到手中,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他出现得太突兀,大家都惊讶地看向他,徐豪钧打量着他,奇怪地说:“咦,看你有点儿面熟啊。”
那什么,我前不久刚教训过你弟弟。
甘凤池还真怕他认出自己,顺利弄到光盘后,他转头就要走,谁知刚转过身,迎面就跟萧兰草撞个正着,一个没防备,他哇的一声叫出来。
萧兰草换下了昨天的衣服,发型也重新整过,精神焕发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他连着熬了两晚上了,甘凤池听到裴晶晶在后面花痴地说:“男神果然是最帅的。”
再帅的人突然冒出来也会吓到人好吧。
甘凤池没好气地刚想完,就被萧兰草伸手扒拉开了,他走到徐豪钧面前,说:“徐先生你好,可以多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徐豪钧上下打量他,目光转向萧燃,“这位是?”
萧燃还没开口,萧兰草又说:“连环案有了新进展,你对凶手是谁也很好奇吧?”
“并没有……”
“花几分钟就可以解除谜团,对你没有坏处的。”
萧兰草向徐豪钧做出请的手势,徐豪钧微微犹豫,律师低声劝道:“徐先生,你不用理会他们。”
徐豪钧没说话,踌躇过后,他跟随萧兰草向前走去。
看他们去了审讯室那边,甘凤池也想跟进去,被裴晶晶拉住,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男神的古驰领带夹很眼熟?”
“他的衣服每天不重样,谁记得那么多啊?”
“你还是富三代呢,怎么这么没品位?”
他的品位不是用来观察男人的啊!
没等甘凤池反驳,裴晶晶已经走远了,嘴里嘟囔道:“好像前不久还在哪里见过,难道是今年推出的新款?”
警花小姐,你可以把心思多多花在查案上吗?
想到今后还有求于裴晶晶,甘凤池把吐槽咽了回去。
萧兰草带徐豪钧来到审讯室的单面玻璃窗前,司徒站在那里,想阻止他们靠近,萧燃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后。
司徒给他们让开地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叶长鸿和冯震在里面审问陈美丽,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说,陈美丽都毫无反应,垂着头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徐豪钧不清楚状况,问:“怎么回事?”
萧兰草给甘凤池勾了勾手指,把他叫到近前,附耳说了两句,甘凤池跑去审讯室门前,见萧燃没反对,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大家看着甘凤池走到陈美丽身旁,对她说了几句话,陈美丽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们,徐豪钧冷不防跟她的目光对个正着,本能地向后一晃。
陈美丽脸上也出现了短暂的迷惑,接着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萧兰草问徐豪钧,“徐先生有没有觉得她很面熟?”
徐豪钧脸色有些难看,摇摇头,低声说不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呢?我觉得她跟卢晓英长得还挺像的,卢晓英这个名字你应该非常熟悉才是。”
“卢、卢晓英,那是谁?”
“咦,这两天新闻都被卢晓英一案占据了,十八年前,你因强暴罪名被起诉,受害人就是卢晓英,那个案子把你搞得很狼狈,你不会忘记了吧?”
“哦,是她啊,案子我当然记得,不过那女人叫什么我忘记了,反正就是为了钱想诬陷我的人。”
徐豪钧结结巴巴地说完,发现萧兰草盯着自己,目光冷冽,他被看得心虚,大声说:“你想说什么?不会也跟那些记者一样,捕风捉影地说是卢晓英在报复我们吧,真好笑,十几年前的事也拿来说,你们没事可做了吗?如果你们怀疑是她,就把她抓起来啊!”
“事实上的确是与卢晓英一案有关的人的家属都出事了,你比较幸运,凶手把你弟弟当成是你,又半路被其他人撞到,导致无辜的人遇害,但难保凶手不会再度行凶,所以我昨天对秘书小姐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是好意提醒。”
甘凤池刚好从审讯室出来,听了这话,他忍不住捂住脸—大哥你为什么要说大实话,我刚才好不容易才把光盘扣下来!
还好徐豪钧听了萧兰草的话后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萧兰草不给他考虑的时间,接着说:“卢晓英一案结案后,她有去找过你们吧?而且依照她的性格,不会只找一次,所以对你来说,应该算是骚扰了。”
“好像是有的,不过那么久以前的事,记不清了。”
“这有点儿奇怪啊,事情记不清了,可是她的长相你却记得清清楚楚。”
徐豪钧语塞了,律师急忙说:“徐先生你不需要回答他们的问题……”
“你总说不需要回答不需要回答,是不是想看着徐先生被凶手杀掉?”
律师被萧兰草顶得面红耳赤,反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滥用职权,对我的当事人进行人身攻击!”
他刚说完就被推开了,萧兰草对徐豪钧说:“还有,你说错了一件事,不是卢晓英在报复杀人,因为早在十八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徐豪钧的脸色更难看了,不信地问:“死了?”
“是的,前不久电视播放了山间出现白骨的新闻,那具尸骨已经被证实是卢晓英的。”
“哦,所以你们怀疑是我们杀了她?笑话,当初是她败诉了,我为什么要杀她?我可不会为了那种人去犯罪。”
“‘我们’?你是指林雪雯还是范健仁?或是……刘煜?”
萧兰草故意把刘金山的名字放在最后,果然发现听到这个名字时,徐豪钧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他马上说:“所以我们怀疑是与卢晓英关系亲密的人作案,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希望你配合,比如你对卢晓英了解多少,怀疑谁有可能是凶手。”
听他越说越离谱,司徒忍不住了,要上前阻拦,被萧燃暗中制止了,就见徐豪钧眼神闪烁,无视律师的暗示,说:“你们找到她父亲了吗,她父亲当过职业拳击手,很能打的。”
“很遗憾,她父亲得了老年痴呆症,认人都有问题。”
“那还有她母亲呢?还有她妹妹,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她妹妹?”
徐豪钧指着审讯室里的女人问,萧兰草说:“不是,卢晓英的妹妹也去世了,她母亲身体虚弱,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其他可能性吗?”
听了这番话,徐豪钧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同时他也恢复了镇定,两手一摊,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对她真的不了解,希望你们能尽快抓到凶手,好让我们这些纳税人心安。”
他说完,给律师打手势,离开了刑侦科,萧兰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冯震跑出来,警告他道:“萧科,请你不要总插手我们的案子,请回你自己的科室做你的本职工作好吗?”
萧兰草无动于衷,冯震还要再说,被他伸手推开,低声嘟囔道:“有阅历有城府心里还有鬼……他是黑的。”
“萧科,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冯震几乎用吼的,这次萧兰草总算有反应了,回过神,问他。
“孙大有那边有情况吗?”
“有,他昨晚又犯迷糊了,没跟老婆打招呼就跑出去,结果半路忘了家在哪里,在地铁门口待了一晚上,还好今早我们交警发现了他,把他送了回去,呃……”
都讲完了,冯震才想到自己没必要跟萧兰草交代这事,刚才被他一瞪就迷糊了,忍不住反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交警送他回去时,他家的货车在不在?”
“没问,这个重要吗?”
冯震本能地回答完后又想抽自己了,被萧燃拉住,问萧兰草。
“你想说什么?”
“卢晓英生前没有亲密的朋友,如果有人会因为仇恨杀人,那只有她的父母,孙大有虽然患了老年痴呆,但是我看了他的病历,他的身体还很健康,足以做出攻击性行为,而这种病症的人有个特点—近期的事会忘记,以往的事却可以清楚记得,因为记忆仍旧在他的脑子里,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
冯震忍不住了,又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有外界刺激,记忆就会复苏?”
“是的,人的大脑就是最复杂的网络,失去记忆只是一条回路断掉而已,只要换另一条回路,神经元受到刺激,记忆就会被唤醒,而刘金山最近因为民事诉讼常常出现在新闻里,这足以激发孙大有的神经元,让他想起久远的记忆。”
“你说的不是没道理,那陈美丽呢?”
叶长鸿从审讯室出来,听完了萧兰草的话,他说:“陈美丽使用的凶器已经确认是连环案中凶手使用的凶器,她杀李立威的手法也跟连环案的凶手一样,她自己也承认杀人了。”
“她只是没否认。”
“那不就是承认?”
“李立威遇害时的状况跟其他被害人很像,但他有一米八还多,而陈美丽只有一米六五,她最顺手的刺入部位是腹部周围,而李立威中的两刀都在胸前,如果是陈美丽,那刀锋应该是由下而上斜刺,或是举刀由上而下捅入,但这两种状况都不是,伤口呈很小的锐角,这种斜度只证明了一件事,凶手只比被害人稍矮一些,如果你们凭这点证据就想定案的话,回头等着被检察官嘲笑吧。”
一番话说完,大家都不放声了,裴晶晶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说:“可是凶器上有陈美丽的指纹啊,而且还有目击证人。”
“我打电话问过了,证人有低度近视,当时她又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中,很有可能看错,比如陈美丽只是拔刀,而不是捅入,她保持沉默是因为她无法说出真正的凶手。”
叶长鸿忍不住了,问:“那她为什么要包庇凶手?就因为她跟卢晓英长得像,所以你就怀疑孙大有的小女儿当年没有溺死,而是被福利院收养了?”
“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她包庇凶手的原因,至于证据,就要靠你们调查了……”
萧兰草的话没说完,就被萧燃拦住了,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萧燃看起来很不高兴,有人跑到刑侦科来指手画脚,换了谁都会不高兴的,偏偏萧兰草没这个自觉,问:“你们联络上刘金山了吗?他什么时候配合调查?还有他的家人,从凶手的犯罪手法来看,他的家人面临危险的可能性更大……”
“这些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冯震不耐烦地对他说:“萧科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既然你怀疑凶手是孙大有,而我们也控制了孙大有的行动,他又怎么再出来行凶?啊对了,你放心,我们马上去调查那辆货车,调查孙大有最近的行踪,直到你满意为止。”
萧兰草看向萧燃,萧燃神色冷淡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要再管这个案子。”
司徒也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这两天一直在接投诉电话,刚才你也看到了,徐豪钧也来投诉了,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不要给我们科长找麻烦。”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我调查的自始至终都是卢晓英的案子,整理冷案悬案是我的工作。”
萧兰草云淡风轻地说完,走出了刑侦科。
办公室里除了裴晶晶对着他的背影星星眼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甘凤池点头哈腰地跟人家道了歉,也跑了出去。
他先把从徐豪钧律师那儿夺下来的录像盘丢去垃圾桶,又追着萧兰草来到电梯前,说:“科长,大清早没有见到你,原来你跑去法医室了,还给目击证人打电话,看你气色这么好,早上还做护肤了吗?你可真够忙的啊。”
“护肤?你觉得我有那个时间吗?我是天生底子好,还有,法医室跟鉴证科那边比较欢迎我。”
原来你也知道刑侦科不欢迎你啊。
电梯来了,进去后,甘凤池又追着问:“刚才你让我对陈美丽说—我们找到真正的罪犯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陈美丽的反应会那么大?”
“字面上的意思—她以为我们抓到凶手了,当然会紧张。”
“原来你在骗她啊。”
“没有,徐豪钧就是罪犯,只不过是十八年前的罪犯。”
“所以你是一句话观察了两个人。”
甘凤池摸着下巴,对萧兰草的做法表示赞同,“看徐豪钧的反应,杀卢晓英的很可能是他和他的同伙,可惜过了这么久,就算想指证他也找不到证据了,不知道能不能从卢晓英的骨骸上挖到线索……”
正思索着,电梯门打开了,萧兰草出了电梯,匆匆往冷案科走,甘凤池跟在他身旁,说:“不管怎样,陈美丽抓到了,孙大有夫妇的行动也被控制了,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科长,今天我们整理哪个时期的冷案卷宗?”
萧兰草没说话,快步走进办公室,甘凤池还想再问,却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魏正义跟老白都到了,两个人桌上都摞着一堆资料,他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却不知道是谁在敲键盘。
“我眼花了吗?”他揉着眼睛问。
“你没花,是科长交代我们做的。”
魏正义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谁让我们跟了一位鬼畜科长呢,做牛做马,还没有加班费,早餐都还没吃呢。”
“做什么?”
“找卢晓英一案相关人员的所有资料,那个案子涉及的人太多了,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也不能这么折腾属下啊,那个案子都过去了这么久,又不急于一时。
甘凤池心里对两位同事表达深切的同情,将两盒糯米糕递给他们,说:“这个就当早餐吧,先垫垫。”
“凤梨仔你真是雪中送炭。”
两人感动得都快热泪盈眶了,把糯米糕塞进嘴里大嚼起来,甘凤池又跑去倒了两杯饮料,拿过来时,就听萧兰草在问老白有关刘金山的情况。
“他们一直在别墅,不过几分钟前刘金山离开了,还带了一个保镖。”
“你怎么知道的?”
听了老白的话,甘凤池很惊奇,老白还没回答,萧兰草又紧接着问:“他妻子和孩子还在别墅?”
“是的,别墅里应该也有不少保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萧兰草靠在办公桌前,手抚下巴沉吟不语,他这个动作还挺帅的,不过甘凤池更关心他们聊的话题,张嘴正要问,这次又被魏正义抢了先,咬着糯米糕说:“他是IT公司的大老板,又休息了这么多天,公司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独自行动可以理解。”
“他的孩子也可以休课这么久吗?”
“什么意思?”
“总感觉不对劲儿,在明明知道自身有危险的情况下,通常不会有人拒绝警方的保护,刘金山不仅拒绝,还反应强烈,据说他昨天知道我要去别墅时,打电话来警局大发雷霆。”
魏正义问:“你的意思是他做贼心虚?”
“不,我更倾向于他被罪犯威胁了。”
甘凤池笑了,“怎么可能,被威胁的话,刘金山可以向警方求助,而且他自己就有保镖,除非他有什么把柄握在对方手里。”
“不错,如果我是凶手,我会用他最在意的东西来威胁他,就比如这个。”
萧兰草举起手机,画面上是刘金山和他的双胞胎儿子的合照。
屋子里的其他三人同时变了脸色,甘凤池干笑道:“不会吧,刘金山身边都是保镖啊,假如凶手真是孙大有的话,他一个患者怎么打得过那些保镖?更别说绑架小孩了。”
“如果绑架案发生在警方提醒刘金山之前呢?”
也就是说在袁媛或林霄被杀之前孩子就被绑架了。
甘凤池想了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解释了为什么刘金山会对警方介入那么排斥了,可是只要他不报警,警方就不能强行追查,想到凶手的残忍,他喃喃地说:“那孩子会不会已经……”
“不会,否则刘金山就不会那么紧张暴躁了,他可能是在等凶手的联络,他不敢配合警察,除了担心刺激凶手外,也不想当年的事暴露出来,他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是旁证,凶手不会对孩子怎样。”
“为什么你刚才不对刑侦科那边的人说?”
甘凤池问完之后马上想到了,指着萧兰草叫道:“啊,你想功劳一个人独占!”
一巴掌拍到了他脑门上,老白说:“因为科长没证据。”
魏正义说:“刑侦科那边不是笨蛋,他们一直没跟刘金山直接接触,肯定也是因为上头施加压力了,刘金山是IT界的老大,认识很多政界人士和新闻人士,一个弄不好被他倒打一耙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们把重点放在孙大有那边,只要孙大有有行动,就可以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甘凤池揉着被打痛的额头看萧兰草,心里还是认定他不说是想抢头功—要知道想打败萧燃,重回刑侦科,一定要险中取胜才行啊。
“咦,刘金山去商业区了。”
老白瞟了眼电脑,突然叫道,大家跑到他身旁,就见屏幕上显示出市区图,老白将图面放大,两个红点在街道线上移动,再看位置,是某片繁华商业街,周围有不少商店、百货和餐厅,今天刚好是周末,车辆也非常多。
“他会不会是要去跟罪犯会面啊?”老白转着鼠标看附近区域图,说:“如果是的话,不知会在哪里?”
“拉去街道实景。”萧兰草命令道。
甘凤池还以为是要看街道状况,谁知老白竟然调出了live(实况)镜头,镜头里一辆黑色奥迪刚刚驶过去,老白叫道:“就是它!”
甘凤池就看着肥肥的手指头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电脑屏幕上又同时抽调出其他数个道路监控镜头,锁定那辆正在移动的车。
“你,你是怎么切入交通监控的?”
“小子,我不是只会买彩票的,只要他带手机了,只要附近有监控器,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喏,他在这里。”
老白一指某个镜头,萧兰草说:“定住,放大。”
老白照做了,将轿车全景放大,画面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看到车里坐着两个人,除了开车的保镖外,另一个从侧面看,应该是刘金山。
魏正义向老白竖大拇指,老白挑挑眉接受了,甘凤池却问:“那你能调出刘金山别墅的情况吗?这样就可以知道他的家人是不是安全了。”
“技术上说是可以,但目前有两个问题,一、调私人监控是犯法的行为;二、他们把监控电源都关掉了。”
知道人家关掉电源,也就是说他试过了,甘凤池瞪着老白,心里不由得戚戚焉—在这种技术宅面前,他今后还能作威作福得起来吗?
萧兰草指着画面中的一个地方,问:“这里能再放大吗?”
老白照做了,放大后,可以隐约看到刘金山脚下放了个长方形物品,类似密码箱,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抱在胸前,说:“这玩意儿让我联想到钱。”
魏正义说:“赎金?”
萧兰草不答,又转去看其他的live画面,就见刘金山不时地看表,表现得很紧张。
看起来真的像是要跟绑匪碰面的样子,甘凤池立刻按住了桌上的座机电话,问:“要不要问下刑侦科关于孙大有的情况?”
萧兰草点点头,甘凤池把电话打过去,对面是冯震接的电话,听他询问孙大有,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那边的同事在暗中监视,如果有情况,他们一定会回报过来。”
“你再问问看,我们这边……”看看三位同事,甘凤池临时改为,“我们这边有新发现,猜想他可能有行动,你再确认下,有备无患。”
“好,你等着。”
电话那头传来冯震让同事询问的声音,没多久他又拿起话筒,说:“你们杞人忧天了,孙大有正在家磨豆子呢。”
还没等甘凤池道谢,话筒已被萧兰草夺了过去,问:“他是不是要出门,半路又转回来?”
“你怎么知道?”
“我让你查的货车情况呢?”
“啊对,那边回信了,说车不在,孙大有的老婆说车送去修理了,大概一两天就能送回来,问她是哪家修理厂,她说是孙大有送去的,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孙大有记不起来,多问几句就发脾气,喂喂……”
电话挂断了,萧兰草匆匆往外走,顺便交代老白说:“接通电话,把刘金山的动向即时报给我。”
“科长你要去哪儿?”
甘凤池问完,就看到老白跟魏正义齐齐用看白痴的目光看自己,他忍不住辩解道:“我知道他要去追踪刘金山,可你们也说了没证据,就算有证据,也是转告刑侦科,让他们处理,我们是冷案科,这样越界办案,到时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还不赶紧跟上?有你在,必要时还可以阻拦科长一下。”
“他好歹也是科长级了,做事会想一想后果的对吧?”
对面两人同时摇了摇头,甘凤池大声问:“那出了事谁负责?”
“谁负责不知道,但如果科长出了问题,也会牵连到你,毕竟你还属于见习。”
现实不容许甘凤池再多想了,嗖的一声跑出去,就听老白在身后说:“我已经跟科长说了,他说只等你十秒。”
我靠,那家伙当他飞毛腿啊,飞毛腿都飞不了那么快!
甘凤池气得肺都快炸了,电梯到达一楼后,他飞一般地跑出了警局大门,萧兰草的车停在门口,等他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轿车就飙了出去。
他呼呼喘着扣紧安全带,就听萧兰草说:“已经十五秒了,你要想留下来,接下来还要好好接受体能训练才行。”
“我……我是在冷案科做事吧,管理旧卷宗为什么还要强化体能?”
“因为是我说的,有问题吗?”
“……没!”
嘴上这样说着,甘凤池已经掏出手机,把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全部敲下来传给了萧燃,好让萧燃心里有数。
“你在干什么?”
“刚捉了只皮卡丘,跟朋友炫耀。”
“坐稳了,接下来我们去捉更大的皮卡丘。”
甘凤池感觉到在萧兰草说话的同时,车速再次加快了,他把手机放在手机架上,根据老白的提示决定前进方向,没多久就进入了闹市区,老白说刘金山的车接近了某栋商业大楼,大楼中层以下都是商店,人流繁多,让他们留意。
“放心,不会跟丢的。”
萧兰草说着话,换挡加速,老白急忙叫道:“安全第一,不用着急,我会帮你们锁定目标的。”
“好。”
“还有啊,科长,如果局里知道我公器私用追踪目标的话,会不会撤我的职?”
“不会,我保你。”
甘凤池急忙跟上,“如果出了问题,也请一定保我!”
“放心吧,功劳是你们的,出问题是我的!”
连欢迎会的钱都是让他付的,甘凤池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没有信服力了。
他们照老白提示的赶到了商业大厦,发现刘金山跟他的保镖已经进了大厦里面,周末人多,增加了追踪的难度,老白说目标已经到达顶楼了,担心事情有变,让他们跟紧。
两人乘电梯上了顶楼,天台入口的地方站着刘金山的保镖,看到他们,急忙阻止他们上前,甘凤池掏出警察证,说:“警察,请配合。”
“不行,刘先生说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无视保镖的话,萧兰草的手按在了门把上,保镖立刻握住他的手腕,甘凤池看看保镖的大手掌,看看萧兰草白皙并且不是很粗的手腕,担心他稍微一用力就断了,急忙说:“快住手,否则我告你袭警。”
“袭警是小事,再拖延下去雇主的命就保不住了,雇主出了事,还要保镖干什么?”
保镖被萧兰草的话唬住了,趁着他发愣,萧兰草打开门进了天台,看到甘凤池也进去了,他慌忙跟上,叫道:“刘先生,刘先生你没事吧?”
天台上的风有点儿大,甘凤池被吹得晃了一下,转头看看,这里很空旷,正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密码箱,顺着围栏来回踱步,正是刘金山。
刘金山虽然肥胖,却文质彬彬,不过他此刻的动作和表情透露出焦虑,他正在看表,看到他们,立刻走过来,质问道:“为什么迟到这么久?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萧兰草打量着他,然后点点头,说:“果然你是被凶手要挟了。”
“你们不是绑匪派来的?”
“刘先生,他们是……是警察。”
听了保镖的话,刘金山更暴怒,喝道:“是谁报警的?谁让你们来的?我警告你们,要是我的孩子出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不管我们出不出现,绑匪都不会来的,否则他早就该到了。”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
“他是什么时候绑架你儿子的?”
“你先回答我!”
“不知道,所以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如果我配合你们,我儿子就没命了—这是绑匪说的,我全部都照做了,钱都带来了,五百万,五百万而已,你们硬要插进来干什么!?”
刘金山很激动,根本不听萧兰草的解释,抡起密码箱冲他们乱挥一气,趁着大家躲避,他拔腿往外跑,被萧兰草抓住了,喝道:“冷静点儿,你这样做谁都救不了!”
“放开我,我要去跟他见面,他说了,只要拿到钱就放了我儿子!”
“他不会出现的!”
“为什么?是不是你们抓了他,那问出我儿子在哪儿了吗?没问出就赶紧放人!”
刘金山不仅没冷静,反而越来越恼怒,挥着皮箱狂打他们,甘凤池为了制住他,只好动了手。
谁知他下力有点儿重了,刘金山被他打得向后一晃,箱子脱手而出,撞在了围栏上,按钮弹开,里面的钱穿过栏杆飞向半空。
“啊……”
发现闯祸了,甘凤池急忙跑到栏杆前探头看去,就见一沓沓钱在空中散开了,顺风纷纷扬扬地往下飘落,大厦下面隐约传来叫声,显然有人注意到了上空飘落的钞票,伴随而来的还有警车的鸣笛声。
萧燃已经赶到了,就在甘凤池往下看的时候,他刚下警车,看到钞票像雪花般纷纷落下,他叹了口气。
“萧兰草,你到底要制造多少麻烦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