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保罗·德瑞克瘦长的身躯轻松地进了梅森的办公室,坐在塞得鼓鼓的皮革垫大椅上,那是他最喜欢坐的位置。他对着梅森微笑。“佩利,为什么突然对卡拉库羊毛感兴趣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打算要买一件羊毛外套吧。保罗,你查出了些什么?”
德瑞克说:“那家卡拉库羊毛公司就像是魔术师帽子里的兔子一般——似有若无,捉摸不定。而且它已在史金纳希尔一带买了很多地产。”
“做什么用?”
“饲养卡拉库绵羊。”
“为何挑选史金纳希尔这个地区呢?”梅森问。
“几个口齿伶俐、油腔滑调的不动产经纪人表示,那个地方刚好有足够的阳光,刚好有适当的降雨量,土壤里的矿物质成分也有高度的利用价值。”
“这些油嘴滑舌的销售员后台的老板是谁?”梅森问。
“一个叫做佛瑞得·弥儿菲的家伙似乎是主要的角色,他住在西拿利恩大街二二九一号——那是一栋公寓房子。他已婚,太太是黛芬妮·弥儿菲,他们都来自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一带。”
“还有其他的推销员吗?”梅森问。
“一个叫哈利·凡奈斯的人,现年三十五岁,身材瘦长、细腰、皮肤白皙、眼珠黝黑,相当无礼傲慢,同样是来自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现住在柯尼饭店六一八号房。到目前为止,我的人都还找不到他。”
“那弥儿菲呢?”
“我们还没有直接与他接触,只有一些侧面的了解:这个人大约四十五岁,好像颇自负,肚子大大的,金发,蓝色的大眼睛似乎有点凸出,使他看起来似乎有坦白、诚恳的个性。他们在史金纳希尔一带到处观察、浏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他们是想收购,还是租用?”
“收购和订契约。”
“保罗,你为什么说该公司就像魔术师帽子里的兔子呢?”
“因为你无法嗅出背后那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那是个没有人看过,也没有人认识的人。”
“你怎么知道?”
“是从各种细微的小事情上观察出来的。”
梅森说:“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要找到他大概很困难,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弥儿菲谈了一笔急需大量现金的生意,他和对方到贝克斯非的一家银行去。弥儿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空白支票,填了他所要的金额再塞入窗口。他们两人之间有了一点争吵,生意一时谈不拢,此时出纳员到经理办公室和他密谈,那段时间差不多足以接一通电话到洛杉矶去了。弥儿菲在支票上签的名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垂直字体,等着取钱的那个人无法看清楚他的名字是什么,但他说那个姓氏是柏班克,这个姓氏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一点也没有,”梅森说。“不过柏班克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佩利,你到底想跟他做什么样的接触呢?”
“说得明确一点,我要以大约十万元的价钱卖他八十英亩的牧羊地。”
“为什么要这么做?”德瑞克问。
“保罗,当你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嗅’到什么异味呢?”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梅森嗅一嗅空气,然后说:“我可以闻得出来。”
“闻到什么?”
“石油。”
德瑞克吹起口哨。
梅森问:“他们目前为这块地支付了些什么费用?”
“反正比他们应该付的少了许多。佩利,现在是星期六中午,这件事情我也只调查了二十四个小时多而已;即使我将所有能够调派的人员都投入调查的工作,我也轻松不了,因为我已经累得必须立刻设法恢复精神和体力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实在不能……”
“我知道,”梅森以同情的口吻说。“我自己好像也正在和时间竞赛一般。一旦让他们对该笔土地做了完善的弥补工作,他们就不会再这么低声下气、委屈求全了。当他们在进行弥补时,任何能够走进去并预言出结果的人就可以写他自己的传票了;我要写我自己的传票——代表一个名叫爱德莱·金蒙的女人,她现在正躺在旧金山的一家医院里,断了一条腿,又觉得自己已孑然一身,身无分文。”
“这个嘛,”德瑞克说。“你可以找弥儿菲或凡奈斯……”
“我不要找他们,”梅森说。“我要找那个躲在整件事幕后的人,就是这个神秘人物在昨天早上十点进入办公室,发现一个叫毕克勒的人抄下了他的一部卡车的车牌号码,为此他心急如焚地打电话给他的律师,叫他不计任何代价尽快与毕克勒和解。我就是要和这个神秘人物谈判。”
“你不能够从卡车的车牌号码上得到任何线索吗?”德瑞克问。
梅森笑着说:“不太可能。他们可以把笔记簿和铅笔归还给毕克勒没错,但那是一本活页笔记,其中一页不见了,所以我们无法证明什么。这只是诸多疑点中的一项罢了……好了,他们的动作非常快,我自己也必须快点行动才行。”
德瑞克说:“嗯!这就是目前我所知道的,佩利。我的人还在继续调查这件事,但是现在我们所能掌握的唯一指标,就只有弥儿菲和凡奈斯而已,而我们却根本无法找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梅森看看手表,然后用手指头敲着办公桌的桌角,问道:“他们现在在付牧羊地的钱吗?”
“就现有的纪录来看,那正是他们目前在付的款项,”德瑞克说。“但是那些藏起来的狡猾家伙显然已拿到了一笔十分可观的现金,只是从所有蒐集到的资料中都无法看出端倪,你也无法证明,只能猜测而已。不要紧,佩利,给我一段时间,星期一下午我就会给你全盘的调查结果,然后……”
“星期一下午可能就太迟了,”梅森说。“我现在就要去见黛芬妮·弥儿菲,你的手下有没有查出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呢?”
“没什么斩获,”德瑞克说。“只知道她是佛瑞得·弥儿菲的太太,住在西拿利恩大街的那栋公寓房子里。”
梅森对戴拉点点头,然后说:“先等个半小时,这一趟可能会扑空,但无论如何总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