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蝶远远地便看到春花正吆喝着几个丫环走来,想来是要大家来欣赏弄蝶显身手的模样。靠在商宜修的怀里,闻着他纯男性的气味,弄蝶感到自己的胸口起了一阵鼓动。
“咦?人呢?”
虽然石桌上留有纸笔,却不见弄蝶的踪影,几名丫环连忙东张西望地寻找,一名眼尖的丫环看到在一叠宣纸中,有一张勾勒出园中景象的素描图。“哗!好漂亮睡!”
拜托!她刚才明明连笔墨都还没有动,怎么会有素描?商宜修不禁瞄了怀中的佳人一眼,发觉她的脸更烫了。
看来,她是作假哕?春花干笑着,心中暗忖,弄蝶怎么这般不小心?自己跑得不见踪影,还把半成品丢在一旁,她连样子都懒得摆了吗?但当下她只有替弄蝶圆谎,“蝶姑娘可能画好后,就去跟夫人请安了吧!”
“真是画得太美了,不愧是。自们堡中的才女啊!”众人崇拜的眼眸中已闪烁着光芒。
“可不是。”春花连忙把画具全部收妥。
“春花姊姊,我帮你啊!”一堆丫环全部挤过来,各个与有荣焉地帮忙收拾,且人人心想,能进澄秋园当丫环实在太荣幸了。
春花略微不安地左右张望,确定弄蝶不在,谎言不会被戳破,才被众人筷拥着回厢房。
没想到这竟是才女的真相,商宜修的人有些傻住了。
“呜呜……呜呜……”一阵抽蓄声传来,他低下头,才看到怀中的弄蝶涨红着小脸,哭得眼泪、鼻涕一脸模糊。
“好端端地,为什么哭?”没料到在他面前一向多嘴的弄蝶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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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弄蝶的性子似乎变得浮躁了许多,压根听不下春花的建议,只是拼命地看着窗外。她在心中暗自期待,他若听说她着凉,会不会来看她?“夜已经晚了,姑爷应该不会过来了。”
察觉主人在等待心上人,春花连忙也跟着把头凑在窗扉,夜风凄冷,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赶忙把窗扉合上。“谁说我在等他?”弄蝶赌气的辩称,“我还要练琴。”
“姑娘……”
意识到弄蝶的坚决,春花只得无语。
最近,弄蝶的情绪不甚稳定,连那些进园来的小丫头都遭到无故的责骂,春花眚诉自己,她还是小心为上,只是催促弄蝶把补药喝了她才离开。用不耐烦的态度把春花请出门后,弄蝶才独自坐在位上,丢开琴谱,气呼呼地哭了,她是在气自己的不争气!她心忖,连春花都看出她的心,她还能说不在乎他吗?只是,她没料商宜修在儒雅翩翩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狂难羁的心……
她不懂他的狂放、不懂他的深奥、在他的面前,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的浅薄、渺小;她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贫瘠、匮乏,但她却连落而逃的勇气都没有,即使卑下如尘土,她仍然要抬头仰望他……
她要成为他的妻。今生今世。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
香阉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顾琼、诉衷情)眼看漏残更断,月将西沉她仍然不见情人的踪迹,她终于知道,今宵又是无望,她的心上人是不来了。
唉!可怜她得到了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弄蝶的眉头因嗔怨而郁结,她真的很明白这一切一定是如此这般,只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办法不期待他的出现。
“咳!咳!”
她再度推开窗靡,无力地靠在窗棂上,心忖,就让夜风吹散她的痴心好了,或许当她再睁开眼,她就不会那么在意他了。
或许当她睁开眼,他会抱住她,跟她说:他很爱、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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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翠竹园,充满了欢声笑语。
“修哥,我吃你的卒。”可人的纤纤玉手往棋盘上一摆,炮马上移动,热闹的车马阵中马上缺了一角。
商宜修淡淡的微笑,并不躁进,“小可人,你确定要吃我那个小卒?”
“起手无回大丈夫。我就要那个!”
向可人得意的直转着那双滴溜溜的大眼,志得意满地往棋盘上一瞄,见前后左右都没棋子埋伏,便猛点头。
“那我很抱歉,得拿你的一门炮了。”商宜修浅浅的一笑,顺手把角落一直不动的象往中间一放,吞下可人的旗下大将。
啥?她怎么不知道那里有一只“象”?可人睁大眼,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炮被收走,“我……”
“是你说的,起手无回大丈夫喔!”
“你好奸诈!怎么可以把象偷偷藏在那里?”可人大呼小叫的抗议,直扯着商宜修的衣袖,要他把她的炮给吐出来。
“哈!哈!哈!”两人正围着石桌嬉闹。
“大哥,你还有心情陪可人玩?”商荠突然冒出来。
他语带调侃地看着从恒山就缠到江南的小师妹,这会儿大哥都定亲了,她还敢这样?这里可是未来嫂子的地盘哪!这个可人哪……
商荠真的要为不知死心的可人拍拍手了。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商宜修把棋子一放,沉眉敛色,玩性重的商荠怎么可能没事找他呢?“我听说嫂子病了。”对于那个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商荠的好奇心无限。商宜修不禁皱起眉头,他直视商荠的眼,心想,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弟弟关心起这个未入门的嫂子?就凭她那副柔弱无骨的模样?思及此,他胯下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他忆起了她在他身下的滋味了!“我知道了。”
“那大哥还坐在这里?”,商荠不禁火冒三丈。
他听说弄蝶不但高烧不止,还一直呼喊着商宜修的名字……他真不知道,商家的男人哪时改行当起坏男人了?“我有派人过去表示关心了”
“传个话去关心,她的病就会好得起来吗?”商荠对商宜修的态度非常不满意。他直视商荠,希望他注意自己的礼节,“我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她见到我也不能药到病除。”“可是,你是她的……”商荠卯起来跟兄长斤斤计较。
商宜修摆摆手,示意商荠不要再多说。他的心思十分混乱,只是一个他不得不娶的妻子,他的心思何须为她而混乱?“荠哥好凶喔!”可人两手揽起商宜修的手臂,害怕得直眨眼。
商荠挥挥拳头,强忍住揍人的念头,其实,他真恨不得马上把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女孩给一拳终结。
商荠很讨厌可人,她才这么点大就想嫁人?“修哥!”瘦弱的可人马上躲到商宜修身后寻求保护。
“注意你的礼节,商荠。”
商荠不是傻子,知道他若再耍无赖下去,等会儿屁股痛的准是自己,只有不甘愿地向商宜修拱手致歉,“我只是替嫂子打抱不平而已。”
“我知道!我待会儿就过去。”商宜修做出适度退让以示善意。
他一向疼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幺弟,对商荠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况且,他是在为自己未来妻子求情,他哪会置之不理呢?但可人却嘟起小嘴,“可是,修哥答应陪人家下完这局棋的。”
“下回吧!”
商宜修风度翩翩地躬身一揖,眉目含笑地看着小女儿态十足的可人,答允她以后再陪她下两局棋才了事。
可人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哼!德行。”商荠背对她偷偷骂道。
可人临走前,也送了商荠一个大鬼脸!见两人无育的斗气,商宜修只有摇播头的份。唉!这老戏码从恒山演到江南,他们不烦,他都看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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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身体好些了吗?”
站在厢房门口,商宜修眉头微皱地询问小丫环,桌上已摆满他命人送来的补品和汤药;而在屋内花氏夫妇频频点头,邀请他进屋看弄蝶。但他却坚持他俩尚未正式婚配,迟迟不肯进房。
弄蝶虚弱地和花满天猛使眼色——她要看他。
“贤婿,你们都已经订亲,没有关系的。咱们丫头听到你来,病也好了一大半,你还是进来看看她好了。”
花满天热络地把他拉进屋,不容他抗拒。
他拱手做揖,“那小婿僭越了。”
商宜修明白自己的应对进退让人激赏,但这又代表了什么呢?检视自己和弄蝶在外人面前虚伪的程度,唉!他在心中暗自明白,他俩只不过是任环境摆弄的跳梁小丑罢了。
“好!好!”花满天知道自己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能定下这门婚事,他心里欢喜的程度可是笔墨难以形容。
弄蝶的小脸酡红,花满天怎么会把她的底全泄光了呢?她羞怯的只有看着商宜修的衣角,轻轻的点头,“好多了!”
“你看,我说得不错吧!”花满天哈哈大笑。
商宜修和弄蝶两人都别过头,心中有满腹的话想倾吐。
“天哥,让他们年轻人多聊聊吧!”看到原来气息奄奄的弄蝶变得无比开心,柳如眉自然也很高兴,直扯着花满天走人。“娘!”弄蝶不依地叫囔。
不理会女儿的叫唤,花氏夫妇相偕离去,他们相信眼前这对金童玉女绝对是天生一对,他们没有看走眼。沉寂良久,屋内的空气中漾着一片寂静,没有人先开口。
弄蝶狐疑地抬起头,才见到商宜修的衣袖在空中翻飞,背对自己站在窗前,“你怎么不说话?”“要说什么?”商宜修突然十分厌恶这样的自己,他冷漠的回应。
“你……”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商宜修礼貌地点头转身,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待下去,所有之前戴在脸上的伪装面具都将消失,他那被人人称道的礼仪都将他自私、狂放的本性给掩盖。不知为何,在发现弄蝶的两种面貌后,他在她面前就不愿再伪装成他过去二十余年的虚伪面目,他这才发现,原来他是个不折不的伪君子哩!“如果你只是应付爹娘,何必走这一趟呢?”见他的冷酷,弄蝶气得从床上爬起,但她的双腿虚软,没走两步就跌倒了。他到底还是喜爱妹妹的!弄蝶辛酸地暗忖。
“应忖?”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满脸怒容的她,他只是厌倦这样的自己而已,因为每当他面对她时,总让他日渐看清自己的虚伪面貌。他其实是真的可以理解她怪诞的行为,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他都非常熟悉,即使当她不计代价,想取得所有人认同他们的关系,他都没有怨恨她的权力,只因,他……也曾不择手段的去取得父执辈的喜爱,他也是人前人后一张脸,他有什么权力去斥责她?他只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不堪罢了。他连眼前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女子都不如……所以,他只好选择逃避。
轻抚着弄蝶娇美的脸庞,凝视她的沮丧,他心知她的境遇跟他商宜修相像到了极点,“你多心了!”“我真的多心吗?”弄蝶才不相信他的话,对她而育,在她没有得到他的心之前,她是不会放心的。“你很爱我?”
商宜修蓄意转话题。
“呸!谁爱你?我只爱飞爪堡前面那只看门狗。”弄蝶听到他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话,不禁又气又羞,因此,选择口不择言。这她在他人面前隐藏多时的真性情,完全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也让商宜修对她的一切更好奇、更关心、更喜欢……这个人的发现如果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震撼?商宜修皱着眉,轻抚着妻子的下巴。“你干嘛不说话?”她觉得她的心在发毛。
他的眼光突然转为锐利,口气严肃地逼问她,“我在想……你这样欺骗人,还要骗到哪时?”但他在心中暗忖,同样的问题,他何尝不曾询问过自己千遍?只是自己的心从来不肯回答。
“我……”被他的模样惊骇了一下,她转身就想躲开他的追根究柢。
“你想跑到哪里去?你忘了你在哪里吗?”他用力的环住她的柳腰,与她耳鬓厮磨起来。“你不可以乱来!会有人进来的。”她慌乱地只想挣扎。
“你怕什么?”他噬咬着她的耳垂,“你都敢在我喝的茶里‘加料’,又何必怕别人看到?这样不是正好逼我可以早早把你迎娶回恒山吗?”
“你胡说!你有啥凭据?”弄蝶吓坏了,她是吐了口口水,但她已决定来个打死不承认。
他一点也不想回答这种蠢问题,也不想跟她一起玩游戏,他的人生充满了虚假,已经够可笑了!他没料到在娶妻后,他仍然还要继续演这种虚的戏码,不!他厌倦了。“你说话嘛!”弄蝶使劲摇着商宜修。
他沉思了半晌,语重心长地询问:“日后到了恒山,日子只会比现在更累,你确定你要嫁入我商家之门吗?”“怎么?你想反悔不娶?”她全身的寒毛全都竖起来了。
“如果你只是想到恒山过好日子,我保证你会失望的。”
“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竟敢不娶我?”弄蝶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可是,他们俩有了肌肤之亲,他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的对她?她气得发狠赌咒,“如果你让我的名声全失,我……就死给你看!”看着面色惨淡的她,商宜修只是摇摇头,“我只是好心建议而已。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其实,我娶什么女人都可以,毕竟,这就是掌门人的责任啊!”他冷淡的态度刺伤了她。
“你……你认为我只是你的责任?你来看我也是尽你的义务而已?”弄蝶虽明知这是事实,但听他残忍说出来,泪水仍潸然落下,“难道我丑得不可见人吗?”商宜修无力地看着她的泪水。他在心中暗忖,他只是好心提醒她而已,她干嘛用女人的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来逼他交出自己的心?不行!他早就受够了。
“拜托你收收你的眼泪。”商宜修一把推开怀中的弄蝶,头疼地告诉她,“我可是从来没有求过你要你嫁给我喔!”“商宜修!你这个……”弄蝶气得就要破口大骂了。
哦喔!她又要泼妇骂街了,他在心里暗忖。
商宜修好整以暇地看着未过门的弄蝶,其实,他一点也不介意看她撒泼的样子,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再说,能看到她完全流露本性,也不错啊!而他也是从小装蒜到大的“飘香剑客”,那种假道学的道貌岸然的样貌还会摆输她吗?他是跟她卯上了。“咦?小俩口在吵架啊?”
柳如眉从厢房外探头进来,乍然看到弄蝶耍赖地坐在地上,头则枕在商宜修的肩上,眼角还有泪光。“我们很好。没有吵架!”弄蝶急忙嘤咛一声,倏地躲到商宜修的怀里。她不想让母亲知道他不爱她,她要所有人都认为他爱她爱得要死,这样她才有面子,再说,她是气他,但可没说不要嫁给他喔!“没事!她……沙子进了她的眼……”商宜修下意识蒙住弄蝶涕肆纵横的小脸,他……可不想被人误认为他在欺负她。有沙子?柳如眉不禁瞄了绣房里的纱窗一眼,奇怪!纱窗上又没有破洞,沙子怎么飞得进来?嗯!看来分明是弄蝶在耍脾气,但女婿维护女儿的心态也清晰可见,柳如眉忍不住呵呵大笑,“蝶儿,出嫁从夫,别和你老爹挑的好女婿斗气啦!”商宜修则是被柳如眉糗得俊脸红透了。
“娘!”弄蝶也不依地嘟嚷。
柳如眉的眼角泛着喜悦的光,开心地直点头,“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愁。”转身离去前,她只说:“修儿,赶快叫你爹派八人大轿来接人。”
两人见柳如眉离去后,才慢慢的松开手。
“你的演技可真是不赖!”商宜修忍不住嘲笑她。
“你也不差呀!”她心酸地瞪着商宜修,伶牙俐齿地反嘲回去,反正,他都早说不爱她了……
“这就是你的出嫁从夫?”他气得青筋直冒。
弄蝶当然不甘示弱,集中火力,猛力反击,“我在大家的面前已经服从你了,你不是也在别人的面前才说爱我吗?”她按照游戏规则玩有啥不对?“你……这个欠人揍的女人!”他气得脑袋嘎嘎直响,向来装出来的好脾气这会儿不见了。
“客气了!”推开他的手臂,她想起身,不料被他反手一捞,整个人不由分说地落入他的怀里。
“你临时用的手臂想讨点租金,这不为过吧!”
立刻,四片唇重叠的交缠着。
商宜修狂吻着他以为狡猾、爱哭的女人,心中知道,他的一切都乱了!他不该为她动怒,他不该为她神伤、他不该对她的双重个性而着迷……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已经不由自主的为她发怒、动气、动心……
“你这个伪君子……”弄蝶心酸地叫骂着,但一颗纯纯的少女心仍禁不住为他而悸动,双手也紧环住他的颈项。
“我虚伪,你就不爱了吗?”
他挑衅地回应弄蝶的辱骂,同时紧紧的搂着她的小蛮腰,狂肆地品尝她的甜蜜,肢体紧密的交缠。
如果这种离经叛道注定要受到世人的咒骂,那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