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四if 掉到部族里的小少爷

第九十八章番外四if的if:掉进部族的小少爷

日头沉了下去,月未升。

雪光泠泠洒在年轻猎人的脸颊,清瘦的颧骨,深邃的眼窝,沉静而带有金属质感的银眸,专注看什么时,会有种仿佛传承远古的神秘感。

他握住仇薄灯的手腕,垂眸凝视。

……像被什么悄无声息的猫科猛兽注视。

直觉知它危险。

可它在你面前乖乖的,叼各种各样的食物回来送给你,还会无声无息卧在你腿边,拿尾巴缠你的手腕。

完全没办法拒绝。

仇薄灯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他感觉氛有点古怪,把视线错开,不跟这人对视吧,又好像不礼貌,而且像心虚什么似的。可不移开吧,这么对视下去,若有若无的危险和古怪感,越来越强烈……虽然『性』别相同,但彼此好像还有点差异……

可半凑在身前,被握住手腕的姿势,也奇怪了吧!

仇薄灯想把手缩回来。

但扣住手腕的指节,坚硬有力,哪怕没有捏痛他,也绝非他这种人纨绔挣得开的。

他刚想说话,瞳孔忽然放大。

——雪光里,年轻男子俯身,薄唇轻轻印在他的指尖。

仇薄灯满脸愕然,受惊过度,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发了什么。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年轻的猎人似乎将他的懵『逼』当成了肯定,微微抬眼,与他对视,手指略一用力,将仇薄灯的手腕转过来,更进一步吻在他的手腕内侧。

!!!

滚烫的热意骤然冲上脸颊。

“你——”以仇薄灯的少爷脾,差点跳起来,直接翻脸发火,嗓音陡然拔高的瞬,对上年轻猎人茫然的目光,猛然记起自己眼下白吃白喝白住,又生生压了下来,又羞又恼,用力拽回手腕,“你干什么啊?”

年轻猎人还没被他凶过。

冷不丁见他发火,下意识松手,后退半步,人高马大地站在雪屋门,抿着唇,垂着睫,像一只忽然被凶的大猫,不知自己哪里错了,闷不吭声,颇为无辜,甚至还有点委屈——的有点委屈。

按照游牧民族的习俗,年轻的小伙子在追求心上人的时候,会尽力所去打来各种强大的野兽,送给喜欢的姑娘。食物在酷寒贫瘠雪原,最重要的东西,生命的保障,只有勇敢强壮,猎到足够食物的武士,才值得青睐。

赠送、共享食物,最正式最认的追求。

姑娘们一旦接受食物,就代表将小伙子纳入共毡的考虑范围。

他捡回来的漂亮少爷,接受了他的食物,他的毡毯,他的篝火。

应该愿意接受他的。

今还主动给他拂衣领。

在年轻猎人的观察里,这都接受追求的部族姑娘,会为胡格措做的事。他这才试着,跟想要一起睡同一条毡毯作他阿尔兰的漂亮少爷,初步亲近了一下。

——然后被凶了。

年轻的雪域猎人低垂眼睫,抿直唇线。

仇薄灯:“……”

忽然就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可、可难不这家伙先做奇怪的事吗?!!

雪花笔直坠落,在自屋子里透的光中拉线条。

年轻猎人以为仇薄灯反悔不愿意了,就站在雪里没动。

他越不做声,越安静,仇薄灯越不安。

仇薄灯的视线打雪花的晶枝飘到某人垂落的指尖,又猛地打指尖飘到雪花上,踌躇犹豫,有点后悔刚刚凶人……万一、万一在雪原部族,这只个表示关系好的日常礼仪,他这么凶岂不不知恩义?

想开和缓,又拉不下脸。

——他长这么大,就没跟谁过歉。

仇家向来奉行:错地错,我家少爷绝不会有错的方针,任何想要指责小少爷有错的,统统一律平推过去,末了,坟头还要再踩上两脚。

正自纠结,一声细弱的“嗷呜呜”打墙角传来。

刚刚蹿到雪屋后的雪狼,狼狼祟祟地溜了回来,大尾巴摇成了个风火轮。估『摸』以为主人的冷淡得差不了,可以回来窝屋门了。

熟料,刚一钻墙角,一抬头,就对上主人的视线。

“——嗷?!”

一声打了个激灵变了调的狼嚎,仇薄灯一扭头,雪狼四脚张开,整只狼吓得直接“飞”了起来,又“咚”一下,拍在雪地里,溅起一大片雪尘。不等雪尘散去,就四脚打滑,连蹿带溜,蹿回雪屋后去。

仇薄灯:???

这的狼?

他雪狼的不会想咬死这家伙,以挽回族面?

——想来这条狼以前活得很不容易,都精通察言观『色』这一技了。

狼生惨惨了点,不过……

“你干嘛老吓它啊?”仇薄灯抱怨,借机飞快转身进屋,“都把好好的狼养成什么德行了。”

年轻猎人低头看他站过的地方,过了会,带着东西也进了屋。

雪原的树木在冻土层生长不易,除了必要的情况,部族的人们轻易不会砍伐树木。作为生活在雪原的游牧民族,图勒与草原和荒漠地带的游牧部族不同。除去迁徙的路途中使用帐篷,在各个牧场停驻时,牧民们大居住在冰和雪砌成的屋子里。

一来就地取材,建造方便。

等雾雪冰三季更迭,要随季迁移时,直接就地打散,又冰雪回归冰雪,和部族放牧前一般无二。不带来,也不带去。

二来相对余游牧区,雪原温度极低,常年有风。

以压实的冰雪建造成的屋子,不仅保温效果更好,也更耐得住雪原的凌厉北风。普通的帐篷,风一刮,就得到上去。

猎人的雪屋不算小。

环形墙壁光滑平整,向上收成弧形拱顶,西边以淡蓝的青石,砌了个正方形的火炉。底下烧着薪木,便屋子最主要的热量来源。煮吃的和热酒的三脚铜架则架在屋子正中,不过现在已被稍微往边上挪了挪。

正中以冰雪雕了张中原式的矮案来,上边铺了火狐皮,以隔绝寒。

火狐冰桌面,堆着一堆请卓娜老阿姆处理好的兽皮,裁成了大大小小的规整条块。

先一步进屋的仇薄灯,正拎着两块花纹大同小异的花豹皮,认比对。

雪屋环形墙壁砌得光滑平整,原本什么都没有,这几,开始钉上一张张华美的兽皮。选择兽皮颜『色』搭配,纹理照应的东洲小少爷审美水平极高,他这么一搭,一装饰,整个雪屋的『色』调一下变得温暖了起来。

仿佛从一个冷冰冰的雪窟,变成了什么漂亮的巢『穴』。

温暖,精致,带着异域与野『性』的美感。

他还特地打年轻猎人随意丢在屋子外的战利品里,挑拣了个鹿角超大,超漂亮的鹿首骨,钉在墙壁上。

一面可以充作挂钩,一面可以当做装饰。

年轻猎人进来后,仇薄灯举起中一块,别别扭扭,释放和好的讯号:“用这个吧?搭起来更好看。”

年轻猎人应了一声,放下东西,接过豹皮。

仇薄灯偷眼看他,见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松了,更加觉得刚刚屋外的举动应该他们部族的习俗。

“哎哎,钉矮一点,上边还得铺个深『色』的才好看。”

放松下来的仇薄灯立刻恢复惯常指使人的本『性』,耳提面令地差遣起年轻猎人。语言不通也阻碍不了他的少爷本『性』——他踮着脚,掰着猎人的手臂,拉着他的袖,挑剔地指挥他将选来的兽皮钉到合适的位置,一丝儿也不准偏。

“嗯……”

钉好后,仇薄灯后退半步,仔细审视好半,这才勉强满意地点头。

由一块兽皮,仇薄灯单方面认为,两人算正式和好了。

等图勒的猎人一边烧水煮肉汤,一边热带回来的酒时,就又和前几一样,凑到他身边,摊开张写满图勒字母的羊皮纸,就着火光,一个字母一个音节地跟他学。教完基本的音素后,猎人指了指一个单词。

“……落?罗?”

“洛?”

图勒巫师轻轻颔首,点了点前边两个教过的单词,又指了指自己。

“师巫……洛……阿洛?”

仇薄灯试了下,觉得雪原部族奇怪的组方式不习惯,干脆只喊单字,往前头加了个缀音。

图勒巫师没反对,还应了一声。

仇薄灯大感新奇,他家里的堂兄堂姐们以冷酷剑修无情刀客为己任,向来对这些带点撒娇意味的昵称避水火。顿时,就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一叠声儿喊,“阿洛,阿洛,阿洛——”

他不仅一叠声喊,还要换着语调花样喊。

一会儿又轻又快,一会儿又长又甜,一会儿尾音上扬……他喊一声,图勒巫师就应一声,耐心十足,活像什么不限次专属应答器。

直到小少爷恶作剧心起,坏心眼地凑到男人耳边,吹着,悄声喊:“阿洛。”

他纯粹就爱玩爱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嗓音清甜,放轻放柔后,还有金砂糖碾磨的甜蜜质感,伴随流落到耳膜里,就像羽『毛』轻拨。一声去,刚刚还有唤必答的男人忽然不作声了。

他还要继续闹。

“阿洛……!”

音刚,一直隐忍不发的图勒巫师一把将靠近自己肩头耍坏的少年拽下——就跟把跳到肩头喵喵喵胡闹的小猫拎下来,强行塞进怀里差不。

仇薄灯这几被惯得有点无法无,白吃白喝白住都敢挑剔屋主的审美,完全没想到刚刚还任闹任烦的人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后背直接抵//上男人结实的大腿,黑发散在膝盖上。

冷硬苍白的指尖触及柔软的唇瓣,在唇角不轻不重地碾了碾。

仇薄灯惊讶得忘了挣扎。

他刚还觉得,屋子外的事,个习俗不通的意外。

可眼下半躺在男人腿上,唇角被指腹压住,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年轻猎人眼睫下的银眸,眸光锐利得比刚刚更具有进攻『性』。

——他什么意啊?

仇薄灯一脑袋懵『逼』,呆怔地仰面望着图勒巫师。

少年茫然地躺在腿上,柔软又乖顺,很好欺负,任由人怎么欺负的样子,只瞳孔微微放大,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图勒巫师压在他唇角的手指顿了一下,片刻,只轻轻擦过他的唇瓣,就松手,放他起来。

到被放起来,仇薄灯都还懵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才腾地醒悟过来,抄起桌上的案板就往某人身上拍——就算确实他先逗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奇怪的报复吧?!

别说一块案板了,再来快铁板往图勒巫师身上拍,都不见得有什么事。他一边照顾正在煮的热肉粥,一边在仇薄灯手发酸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轻巧地将案板取走,放到旁侧。意先吃,要发火一会再继续。

小少爷冲冲:“不吃!”

见仇薄灯不肯坐下,图勒巫师迟疑,将案板重新放回他手里。

“…………”

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啊?!

仇薄灯简直分不清这人故意的,还无心的。盯着看了老半,对方神情平静,委实分辨不来,最后只暗暗磨牙坐下。

等到饭末收拾完毕,记仇的小少爷憋不跟他说话,扯过写满图勒字母的羊皮纸,去往屋子堆满兽皮的角落一窝。等人过来,要一起坐下时,就不高兴地踢他。被撵了几回,图勒巫师也不再坚持。

坐在屋子对面,低头开始整理打猎要用的武器。

沾箭羽,打磨箭矢。

仇薄灯学了些图勒单词,抬眼就看见他脱了外袍,只穿件羊『毛』高襟对扣的衬衣,坐在篝火边,专注给弓调弦,调好弓弦,便去取摆在一边的箭杆,劲瘦的腰背因俯身,肌肉在斜襟右衽的氆氇布料下呈现流畅的线条,脊骨雪原的古山脉一样清晰有力。

察觉到他的视线,图勒巫师抬头看了过来,仇薄灯慌张移开目光。

低头看羊皮卷时,还感觉到对面的注视。

偷看被抓包,仇薄灯这回宁死都不肯再抬眼了,闷头只顾去记这图勒部族的猎人给他写的日常单词。

雪屋宁静。

劈碎了的冷杉木在炉里细碎燃烧,年轻猎人削木做箭,木花细细落下的声音,与少年翻阅羊皮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沙沙沙……

沙沙沙。

不知过了久,图勒巫师再望过去,对面的少年已抱着羊皮卷,歪在兽皮堆里,打起盹。暖红的火光照在他的脸庞,勾勒线条的起伏。静静看了一会儿,图勒巫师起身,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轻轻将羊皮卷抽走。

再将人抱了起来,放到雪屋的床上。

雪屋深处堆起一块高台,台面原本先随意铺成木板,再铺层兽皮充作床。自中原来的漂亮少爷被捡回来后,头夜在雪床上翻来覆去,硌得睡不着。打那后,第二,木板就被抽走,换铺了厚厚一层绒羽,再叠了七八层兽皮,最后才放上毡毯。

将块打薄的石板遮在炉,调暗光线后,图勒巫师在靠近雪床的地面铺了张兽皮,躺下来。

图勒巫师交叠十指,没有睡,只微微垂下眼睫。

他个雪原的命巫师。

一生都在漂泊流浪。

短暂地与某个部族相逢,寥寥几年又不告而别,不死不生,无老无衰。像个飘『荡』在幽白世界的野人。唯独这一次,想要将什么,长长久久,留在身边。

雪屋里光线晦暗。

月光自拱顶落下,清幽幽洒在视野中。

一片白『色』的幽暗。

肩膀忽然被戳了戳。

图勒巫师抬眼,少年打雪床边探个脑袋,抿了抿唇,小声:“你上来吧。”

见他怔愣,仇薄灯赶紧强调:

“不准再做奇奇怪怪的事!”

“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