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钟,一位身穿灰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走进计算机犯罪调查组。
和他一起来的是一位个子不高、长得十分壮实的女人,穿着一套暗绿色衣裤套装。两名身穿制服的州警跟在旁边。他们的肩膀均已被雨淋湿,面色冷峻。他们径直走向史蒂芬·米勒的隔间。
高个子唤了一声:“史蒂夫⑧。”
米勒站起身,用手拂过日渐稀疏的头发,叫了一声:“伯恩斯坦队长。”
“有话跟你说。”一听队长说话的口气,吉勒特立刻就预感到他带来的是让人悲痛的消息。他的目光扫过琳达·桑切兹及托尼·莫特,他们和他一样心有同感。“我希望能亲自过来。刚刚在密立根公园发现了安迪·安德森的尸体。看来就是那个罪犯——那个杀害吉伯森的凶手——杀了他。”
“呵。”桑切兹硬咽着,用手掩住嘴巴哭出了声来。“不,安迪……不!”
莫特的脸一下变得阴沉。他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吉勒特听不清楚。
刚才的半小时里,帕特丽夏·诺兰一直都和吉勒特坐在一起,探讨凶手究竟用了什么软件侵人列拉·吉伯森的电脑。两人正讨论着,就见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小瓶子,不合时宜地涂起指甲油来。此刻,她无力地握着小刷子,大惊失色。“噢,上帝!”
史蒂芬·米勒闭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问:“是怎么回事?”
这时门被猛地推开,弗兰克·毕肖普和鲍伯·谢尔登冲进屋子。“我们听说了,”谢尔登说,“于是尽快赶了回来。是真的吗?”
然而,面前一张张惊愕的面孔却不容他们有丝毫怀疑。
桑切兹泪眼模糊地问:“你们告诉他妻子了吗?哦,上帝,他还有个小女儿,科妮。才只有五六岁。”
“分局长和一名律师此刻正在去他们家的路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米勒再次问。
伯恩斯坦队长说:“我们认为大致情况是这样的——现场有一位目击者,一位在公园里遛狗的妇人。似乎是安迪刚刚抓获了一个名叫彼特·弗勒的家伙。”
“不错,”谢尔登说:“我们认定他为罪犯提供了某些武器。”
伯恩斯坦队长继续说道:“不过从掌握的情况分析,像是他把弗勒误当成了罪犯。弗勒也是金黄头发,身穿斜纹布短上衣。犯罪现场分析专家在列拉·吉伯森身上发现的棉布纤维——它们一定是沾在凶手从弗勒那里买来的卡巴刀上的。总之,正当安迪忙着给弗勒上手铐时,一个白人男性走到他身后。此人二十八九岁的模样,黑头发,身穿海军蓝西装,手里提着一个箱子。他从背后将安迪刺死。那个妇人连忙去打电话求助,她所看到的就这么多。凶手同时还刺死了弗勒。”
“他干吗不请求援助?”莫特问。
伯恩斯坦皱皱眉头。
“这个嘛,怪就怪在这里——我们检查了他的手机。他拨的最后一个号码是调度室。这个电话整整打了三分钟。可是中央调度室没有接到这个电话的任何记录,也没有任何调度员和他说过话。谁也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吉勒特在一旁插嘴道,“凶手攻击了交换台。”
“你就是吉勒特吧?”队长问。其实无需吉勒特点头,只要看他脚上戴着的电子跟踪脚镯便一目了然。“‘攻击了交换台’是什么意思?”
“他侵人了移动电话公司的计算机,使安迪打出去的所有电话都转移到他的手机上。他很可能是伪装成调度员,骗安迪说特警小队已驱车前往现场增援,然后停止安迪的手机服务。这样一来他便无法与他人联系求援。”
队长慢慢点着头。“他竟然有这般能耐?天哪,我们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家伙?”
“他是我所知道的最高明的伪社会角色。”
“该死的!”谢尔登朝他大吼。“你就不能不用那些见鬼的计算机时髦术语吗?”
弗兰克·毕肖普碰碰搭档的胳膊,对队长说:“这都是我的错,长官。”
“你的错?”伯恩斯坦队长反问身材瘦削的警探,“你指的是什么?”
毕肖普的目光缓慢地从吉勒特身上扫过转到地上。“安迪是一位白领警察,对擒拿不在行。”
“他受过专门训练。”队长说。
“训练和真正在大街上抓坏人毕竟有很大不同。”毕肖普抬起头,“我是这么看的,长官。”
陪同伯恩斯坦一道来的女警官动了动身子。队长看看她,向大家宣布:“这位是苏珊·威尔金斯警官,来自奥克兰的凶杀组。她将接手这个案子。警署已经派给她一个特别行动小队——由犯罪现场分析专家及战术专家组成,现在他们正在圣何塞总部。”
接着队长转向毕肖普:“弗兰克,我批准了你的请求——参加马林凶杀案调查。据报,一小时之前有人看到罪犯在胡桃溪市南面十英里外的一家便利商店外面。看来他们会朝这个方向过来。”他扫了米勒一眼。“史蒂夫,你来接手安迪的工作——负责这个案子的计算机部分。与苏珊合作。”
“没问题,队长。放心好了。”
队长又转向帕特丽夏·诺兰:“你就是分局长在电话里对我们提起的那个人,对不对?是一家电脑公司的安全顾问,叫地平线在线对不对?”
她点点头。
“他们问你是否可以留下来继续协助?”
“他们?”
“萨克拉门托①的上司。”
“哦,当然可以。我很乐意。”
队长不屑于直接对吉勒特说话。他脸向着米勒交代:“这两位州警会把囚犯送回圣何塞监狱。”
“我说,”吉勒特抗议道,“别送我回去。”
“什么?”
“你们需要我。我非得……”
队长朝他挥挥手,不再理他,转向苏珊·威尔金斯,手指着白板,与她讨论起案子来。
“队长,”吉勒特喊,“你不能送我回去。”
“我们需要他的协助。”诺兰在一旁强调。
可队长却把眼睛缥向陪同他一道前来的两个大块头州警。那两人给吉勒特戴上手铐,分别站在他的两侧——仿佛他就是那个谋杀犯——朝门外走去。
“不,”吉勒特反抗着,“你们不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危险!”
这个举动只是换来队长的又一个眼神。两名州警开始将他推向出口。吉勒特请求毕肖普阻止他们,不料这位警探心思早就跑到别处,显然是在想他的马林凶杀案,眼神茫然地盯着地板。
“好吧,”吉勒特听到苏珊·威尔金斯警官朝米勒、桑切兹和莫特说,“对你们头儿的不幸我感到很难过,但这种事我过去经历过,相信大家也都经历过。表现你们敬爱他的最好方式是将罪犯绳之以法,这就是我们面临的任务。至于该怎么做,我想大家都清楚了。我将负责尽快把卷宗和犯罪现场报告弄出来,另外我头脑里还想了一个积极方案。根据初步报告,安德森警官——还有这个叫弗勒的——都是被刺死的。致命伤口都在心脏。他们……”
“等等!”即将被拖出门口的吉勒特大喊了一声。
威尔金斯住了口。伯恩斯坦对警察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带他出去。可是吉勒特飞快问道:“列拉·吉伯森是怎么死的?她也是被刺中胸口的吗?”
“你想说什么?”伯恩斯坦问。
“是这样吗?”吉勒特加重口气问,“还有其他那些凶杀案中的被害者——在波特兰和弗吉尼亚的那些个?”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讲话,最后鲍伯·谢尔登瞥了一眼列拉·吉伯森的案件报告,说:“死亡原因是刀伤,在……”
“心脏部位,对不对?”吉勒特问。
谢尔登望望搭档,又望望伯恩斯坦。然后点点头。托尼·莫特提醒大家:“但我们不知道发生在弗吉尼亚和俄勒冈凶杀案的情况——罪犯删除了相关文件。”
“肯定一模一样。”吉勒特说,“我敢保证。”
谢尔登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动机。”
“是什么?”伯恩斯坦问。
“进人。”
“什么意思?”谢尔登嘟浓着,一副好斗的口气。
帕特丽夏·诺兰回应道:“那是所有黑客追求的目标。进人资讯,进人机密,进人数据。”
“对黑客而言,”吉勒特说,“进人就是上帝。”
“可这跟刀刺有什么关系?”
“凶手是个MUD迷。”
“绝对是,”托尼·莫特说,“我了解那玩意儿。”米勒似乎也懂,因为他在频频点头。
吉勒特说:“这又是一个缩略语。代表multiuserdomain/dimension(虚拟环境实时/多人角色扮演游戏)。它指各种各样的专业聊天室——人们登人因特网玩角色扮演游戏的地方。有历险游戏、中世纪骑士探险游戏、科幻小说游戏,还有战争游戏。知道吗,玩虚拟环境实时游戏的都是相当正派的人——有商人、网络高手,还有大量的学生和教授。可是在三四年前,一个名叫《进人》的游戏曾经引起很大争论。”
“我听说过。”米勒说,“许多因特网供应商拒绝承载这一游戏软件。”
吉勒特点点头。“这个游戏是这么玩的:在一个虚拟城市里,居民们平日过着正常的生活——上班,约会,养儿育女,等等等等。可是每逢著名人物的死亡纪念日——比如约翰·肯尼迪被刺、列农遭枪杀或是耶稣受难日——随机数字生成程序就会挑选一个游戏参加者充当凶手。他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设法进入人们的生活,尽其所能,大开杀戒。
“凶手可以任选一人作为受害者,但被暗杀的人越具有挑战性,他的得分便越高。杀死一个带有保镖的政治家可获十分。杀死一个带枪的警察值十五分。而对凶手的惟一条件是他必须靠近被害者,用刀刺中其心脏——那是进人的最高形式。”
“天哪,简而言之,这不就是我们的罪犯吗?”托尼·莫特说,“刀子,刺向心脏,纪念日,专挑不容易被杀的对象实施谋杀。在波特兰和弗吉尼亚的游戏中,他大获全胜。于是他又来到这里,到硅谷来玩这个游戏。”这位年轻警官讽刺地加了一句,“此人已经到达专家级别。”
“级别?”毕肖普问。 “在计算机游戏中,”吉勒特解释道,“难度从初级开始,逐渐往上到最高级——也就是专家级。”
“这么说,整个事件对他只是见他妈鬼的游戏?”谢尔登说,“这有点难以置信。”
“恰恰相反,”帕特丽夏·诺兰回应道,“我觉得这很容易相信。据位于昆提克市的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组的研究,黑客罪犯通常表现出强迫性的、越来越严重的犯罪行为倾向。就像受色欲驱动的系列连环凶手。怀亚特刚才说了,进人就是上帝。他们必须不断找到高难度的犯罪行为满足自己。这个家伙整天泡在计算机世界里,弄不好他已经根本分不清数字化人物与现实人物之间的区别。”她望了望白板,又说:“我甚至敢肯定,对他而言,计算机比人更为重要。一个人死了算不了什么,可要是硬盘崩溃,那才是大灾大难。”
伯恩斯坦点点头。
“这点很重要。我们会考虑的。”他把头转向吉勒特,“可你还是得回监狱。”
“不!”黑客大喊。
“听着,我们将联邦囚犯按普通犯人释放,为此已经陷人困境。安迪愿意冒这个险,我可不愿意,就是这样。”
他朝州警挥挥手,两人把黑客带出恐龙圈机房。吉勒特感到他们把他抓得更紧了——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绝望。诺兰叹了口气,摇着头,在吉勒特被带出门的时候,悲哀地朝他笑笑,向他告别。
苏珊·威尔金斯重新唱起独角戏,但随着他走到街上,她的声音很快便听不见了。天正不紧不慢地下着雨。其中一位州警说:“对不起。”不知是指他没能留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这件事还是指没有雨伞。
州警松开手,将他安置在警车后座上,重重关上车门。
吉勒特闭起眼睛,把头靠在车窗上,倾听着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车顶上,声音沉闷、空洞。
对这次失败,他感到极度沮丧。
上帝,他已经近在咫尺……
他想着在监狱中度过的岁月。想着自己所有的计划准备。全都化为乌有。实在是……
车门打开了。
弗兰克·毕肖普俯下身子。雨水滚下他的脸颊,在他的鬓角上闪闪发亮,弄湿了他的衬衫。惟有定过型的头发,仍然保持整齐不变,对雨水完全无动于衷。“请教你一个问题,先生。”
先生? 吉勒特问:“什么事?”
“那个什么MUD的玩意儿。不是胡扯吧?”
“不是。那凶手在玩他自个儿的游戏版本——活人版。”
“还有谁在玩这个游戏吗?我是说,在网上?”
“我想应该没有。真正的MUD迷们都对这个游戏十分反感,群起而攻之,捣毁了这个游戏,并且对玩家狂轰滥炸,不停地寄垃圾邮件,直到他们罢手不玩。”
毕肖普回头望了望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大楼外生锈的饮料机。又问:“里头那个家伙,史蒂芬·米勒——没什么能耐,对吧?”
吉勒特想了想说:“他属于早一代。”
“什么?”
这个词指的是六七十年代——计算机史上的革命时代,后来随着数字设备公司生产的PDP-10的出现,从此改变了计算机界的面貌,这个时代差不多也就在那时宣告结束。不过吉勒特没有提这个。他只是简单应了一句:“我想,他懂计算机,只是大好年华已过。这在硅谷意味着、是呵,那人没什么能耐。” “我明白了。”毕肖普直起身子,望着远方高速公路上疾驰的车流,然后对两个州警说:“请把这个人带进去。”
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肖普又重重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把吉勒特拉出警车。
回到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办公室,吉勒特听到那里仍然响着苏珊?威尔金斯的声音:“……如果需要,可与美国移动电话公司和大西洋贝尔电话公司安全部门联系,而且我与特警小队也已建立了通讯联系。另外,据我看,离资料中心近一点可能会有利于提高效率,因此,我们准备把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搬到圣何塞的总部。我知道你们缺接待员,管理工作跟不上,到了总部,这方面的负担可以减轻……”
吉勒特不再听那些话,开始想毕肖普究竟要干什么。
只见毕肖普走到鲍伯身边,小声对他说了些什么。最后一句话是:“你愿意和我一块儿干吗?”
这位身材高大的警察用轻蔑的眼光打量了吉勒特一番,很勉强地从嘴里吐出几个表示同意的词。
威尔金斯继续说着话,伯恩斯坦队长皱着眉头,走到毕肖普身旁,毕肖普对他说:“我想接这个案子,长官,我希望吉勒特协助我们一起干。”
“你想办的是马林案。”
“过去是,长官。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我理解你起先说的话,弗兰克。可是安迪的死——那并非你的错。他应该十分清楚自己能力有限。谁也没有强迫他孤身一人去跟踪那个家伙。”
“我不是在乎这是否我的错。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想早日抓住这个罪犯,不让再有人死在他手里。”
伯恩斯坦队长听懂了他的意思,朝威尔金斯扫了一眼。“苏珊过去负责过凶杀组。她很能千。”
“我知道她能干,长官。我们一起工作过。可她只有书本知识,从来没有在一线作战过。而我不同,这个案子应该由我来接。问题是这个案子超出了我们的能力,需要精通这方面知识的专家协助。”他硬邦邦的头发指向吉勒特。“我认为他和罪犯一样高明。” “也许吧,”伯恩斯坦队长咕哦道,“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不在乎,长官。万一出什么差错,全部责任由我承担。总部谁也不会受到追究。”
帕特丽夏·诺兰也在旁边说:“队长,阻止那个家伙可不仅仅是取指纹和调查目击证人那么简单。”
谢尔登叹口气。“欢迎进人他妈的新世纪。”
伯恩斯坦不情愿地朝毕肖普点点头。“好吧,你来接这个案子。特警小队和犯罪现场调查组会全力支援你。再到圣何塞的凶杀组挑几个人帮忙。”
“我要赫图·拉米瑞兹和提姆·莫根。”毕肖普毫不犹豫地立刻点名要了这两人。“假如可能,希望他们能尽快赶到这里。我要向大家简要布置一下任务。”
队长往总部打去电话,让那两个警探过来。他放下电话。“他们已经上路。”
伯恩斯坦对苏珊·威尔金斯宣布了这一消息。对失去这项新任命,她更多的是感到困惑不解而不是沮丧。她离开后,队长问毕肖普:“你想搬回总部吗?”
毕肖普说:“不,我们就呆在这里,长官。”他朝一长溜电脑屏幕点点头。“我们大部分工作会在这里做,已经有感情了。”
“那好吧,弗兰克,祝你一切顺利。”
毕肖普对送吉勒特回圣何塞监狱的州警说:“可以把手铐拿掉了。”
其中一人照办后,指着吉勒特的脚问:“脚镯怎么办?”
“不行,”毕肖普说,难得地笑了笑,“那东西我想还是让他戴着。”
一会儿后,两位警探到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报了到。其中一个是拉美人,皮肤黝黑,块头很大,肌肉特别发达,是金a健美中心①练出来的那种健美肌肉。另一个个头很高,浅棕色头发,穿着时下正流行的四排扣男式西装,黑色衬衫和黑色领带。他们俩分别是赫图·拉米瑞兹和提姆·莫根,毕肖普从总部要来的警探。毕肖普将两人介绍给大家认识。
“现在,我想说几句话。”毕肖普一边把不听话的衬衫塞进裤腰,一边走到众人面前。他扫了众人一眼,大家也都盯着他。“我们要追捕的这个罪犯——是一个我行我素、热衷于用自己独特方式杀人的嗜杀狂。他什么人都杀,包括执法者和无辜平民。这个人擅长扮演伪社会角色。”他看了看新来的拉米瑞兹和莫根。“这个词的基本含义就是假扮他人,声东击西,转移他人注意力。因此你们要时时提醒自己注意他的这一特点。”
毕肖普用他低沉、果断的口吻继续说道:“我认为,可以确定他的年龄在二十八九岁。中等身材,头发可能是金黄色,或黑色,胡子刮得很干净,但有时会贴上假胡须。他喜欢用卡巴刀实施谋杀,而且千方百计要靠近死者,在其胸口留下致命伤。他能够侵入电话公司,干扰话务或转移电话。他甚至有办法侵人执法部门的计算机系统,”说到这里,他漂了吉勒特一眼——“对不起,应该是非法闯入那些系统,损毁警方记录。他喜欢挑战,视杀人如游戏。他有很长时间呆在东海岸,眼下暂居在硅谷地区的某个地方,具体地点尚不确定。我们认为,他曾在艾尔卡米诺雷尔商业大街戏剧用品公司里买过乔装打扮用的材料。这是一个犯罪倾向日趋严重、听凭欲望驱使、明知故犯、精神变态的反社会者。他与现实社会完全脱离,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视做一种大规模的电脑游戏。”
吉勒特大为吃惊。这位警探背对着白板,居然把上面写的所有线索一字不拉地全背下来。黑客意识到自己看错了这个人。刚才那些时间里,毕肖普似乎老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或地上,而实际上是在心里默记那些线索证据。
毕肖普低下头,眼睛仍看着大家。“我不想再失去组里的任何伙伴。因此多加注意,留心身后动静。不要轻信任何人——包括你觉得自己认识的人。务必对一切都做如此假设:眼见未必为实,外表所呈现的并非其实质。”
吉勒特不自觉地同大家一起纷纷领首表示赞同。
“现在——说一说被害人……我们知道,他专挑难以接近的人作为袭击对象。比如有保镖或者有安全系统保护的人。越难接近越好。我们在预测罪犯行踪时,一定要牢记这点。我们将按照总的调查计划进行。拉米瑞兹和莫根,我要你们俩负责帕罗阿图市安德森案的犯罪现场调查。尽可能询问每一个进出密立根公园的游客。鲍伯和我还没有机会去找那个可能在列拉·吉伯森被杀的餐馆外面见到罪犯车子的目击证人。这是我们俩接下来要完成的任务。怀亚特,你负责调查工作的计算机这部分。”
吉勒特摇着头,不敢肯定是否听清了毕肖普的话。“对不起?”
“你,”毕肖普着重道,“负责调查工作的计算机部分。”此外,没再说其他解释的话。史蒂芬·米勒没有吭声,只是冷冷地用目光盯着黑客,同时毫无目的地重新整理起桌上零乱堆积的磁盘和文字资料。
毕肖普问:“是不是要提防他窃听我们的电话?我是说,安迪就是因此被杀的。”
帕特丽夏·诺兰说:“我想,是会有这种危险。可是凶手得监控几百个频率才能找到我们的手机号码。”
“我同意,”吉勒特说,“而且即使他闯人交换台计算机系统,他也得成天头戴耳机,坐着窃听我们的谈话。他不像是有这么多时间干这种事的人。在公园里他离安迪很近,所以能盗取他的频率。”
另外,事实是即便知道有这种危险也无能为力。米勒解释道,虽然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是有一台扰频器,但那只有在电话另一端的来电者也同时有一台扰频器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至于安全保密手机,米勒只说了一句:“它们每部高达五千美元。”之后便一声不吭了。那意思很清楚,这种昂贵的玩具不在也永远不会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预算中出现。
接着,毕肖普派来自总部的警察拉米瑞兹和提姆·莫根出发去帕罗阿图市。他们离开后,毕肖普问吉勒特:“之前你曾经告诉安迪,你认为自己有可能找到罪犯进人吉伯森女士计算机的更多线索?”
“一点不错。不管这个家伙做了什么,都会在地下黑客界里引起一些骚动和议论。我要做的是上网并且……”
毕肖普用头指指一台工作站电脑。“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半小时后给我报告。”
“就这些吗?”吉勒特问。
“可能的话再短些。二十分钟。”
“嗯哼。”史蒂芬·米勒动了动。
“有什么事?”毕肖普问。
吉勒特以为这位網絡警嚓是要对他不受重用发牢骚。
“可是,”米勒提出异议,“安迪说他绝对不能上网。而且法院裁决也不允许他上网。这是他刑罚的一部分。”
“这些都没错,”毕肖普说,两眼扫视着白板,“可是安迪已经死了,法院又不管这个案子。它现在归我管。”他看着吉勒特,眼神礼貌中带着几分焦躁。“你可以立刻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