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特屏幕的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对话框,内容是:
隐秘门——搜寻状态
目标:Jamie(杰米)
连网:是1
操作系统:MS-D06/Windows(微软/视窗)
抗病毒软件:无
屏幕上,菲特此刻所看到的内容与几英里外圣·弗朗西斯中学里杰米·特纳在他机子上正在看的东西丝毫不差。
自一个月前他第一次人侵这个男孩的电脑,菲特就对他游戏中的这一角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菲特花了许多时间浏览杰米的资料文档,了解掌握了他的大量情况,就像他了解如今已不在人世的列拉·吉伯森一样。
举几个例子:
杰米讨厌体育和历史,热爱数学和自然学科。他如饥似渴地读书。而且还是个MUD①迷——他把大量时间用在网上虚拟环境实时游戏的聊天室里,擅长角色扮演游戏以及创立和维持实时游戏王国里流行的虚幻社会。
①虚拟环境实时游戏(也译“多人角色扮演游戏”)。因为其英文缩略语MD与“泥巴”(mud)拼写相同,也被戏称为“玩泥巴”。
杰米还是一位天才并善于创新的程序设计员——属于自学成才的那一类型。他设计了自己的网站,在“网站娱乐剧在线”竟赛中荣获二等奖。他还提出设计一种新型电脑游戏的创意,菲特对此十分感兴趣,它显然有很高的潜在商业价值。
这个男孩最大的恐惧——这令他回想起列拉·吉伯森的多疑症——是失去视力。他曾经从网上配镜师那里订购了一副特制的防碎眼镜。
家庭成员里他最常发邮件沟通联系的人是他的哥哥马克。两兄弟的父母富有却忙碌,往往等到杰米给他们发了五六个邮件后才回上一个。
从掌握的情况看,菲特得出结论:杰米·特纳才华横溢,想像力丰富,但性格敏感脆弱。
另外这孩子还属于将来某一天会超过他的那类黑客。
菲特——如同许多了不起的电脑高手一样——头脑中不乏神秘主义的成分。就像机械唯物论者,心怀赤诚之心,全心全意接受上帝存在的理念;又像固执的政客,虔诚地坚持共济会神秘主义的思想。
菲特认为,计算机有一种难以言传的超自然特性,只有目光短浅的人才对此加以否认。
因此菲特会迷信也就在意料之中。过去几星期来,随着他使用“隐秘门”漫游在杰米·特纳的计算机里,他渐渐开始认定一件事:以这个男孩的技术,他召最终会取代菲特,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创新软件挂编写员。这就是他要阻止小杰米·T·特纳,不让他在计场算机世界里继续求索探险的原因。菲特计划用一种绝对有效的方法阻止他。
此刻他滚动浏览了更多一些文件。这些材料提供了男孩所在学校——圣·弗朗西斯中学的详细信息,是肖恩用电子邮件方式给他寄来的。
这所寄宿学校名闻遐迩,享有很高的学术地位。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它在技术方面给菲特提出巨大挑战。要是除掉游戏中的人物对他不存在困难——没有风险,这个游戏便毫无意义。圣·弗朗西斯中学却不同,可谓障碍重重。它的保安措施非常严密,这是缘由几年前学校曾发生过一桩凶手闯进学校作案,造成一名学生被杀、一名教师重伤的事件。校长威廉·波瑟发誓永远不会让此类事件再度发生。为了让学生家长放心,他对整个学校重新整修,将其变为一个安全堡垒。所有的学生宿舍夜间均上锁,底层楼安了双重大门,所有窗户和大门均安装了报警装置,必须有密码才能进出这座四周被布满锋利铁丝网的高墙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校园。
简而言之,闯人这个学校,对菲特来说正符合他心中期盼的那种挑战。它比对付列拉·吉伯森这个角色提升了一个档次——转向游戏中一个更高、更难的级别。他可以……
菲特瞥了屏幕一眼。哦,不,别再来这个。杰米的计算机——他的也一样——又崩溃了。刚刚十分钟前才发生过。一定是那个隐藏在“隐秘门”软件中的程序错误在作怪。有时他的机子和被侵犯的计算机会莫名其妙地停止工作,于是双方都得重新启动——重新开始——重新上网。对菲特来说,却是一个重大瑕疵。软件必须设计得毫无瑕疵,必须设计得精美无瑕。他和肖恩几个月来一直试图修补这一隐藏缺陷,但至今尚未解决。
片刻后,他和他的少年朋友重新回到网上,菲特再次浏览男孩的机子。
菲特的显示器上出现一个小窗口,“隐秘门”程序问:
目标对象收到“马克这人”的一条短信息。要监控吗?
一定是杰米的哥哥马克。菲特按下“是”键,眼前屏幕立刻出现哥俩的对话:
马克这人:发发短信如何?
杰米TT:得去踢棒棒糖我是指足球①。
马克这人:还在为今晚在网上忙吗?
杰米TT:当然。桑塔那乐队高于一切!!!!!
马克这人:真希望美妙的时刻尽快来到!6点30分我在北门街对面等你。准备好来一番摇滚了吗?
菲特心想,当然,我们俩都已准备停当。
怀亚特·吉勒特在门口停下脚步,恍惚间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他环顾着加利福尼亚州警署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所在地,它设在离州警署的圣何塞总部几英里远的一座平房式旧楼里。“这是一个恐龙圈机房。”
“它可是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安迪·安德森说。随后也不管毕肖普和谢尔登根本不想知道其由来的表情,向两个人解释起来。在电脑发展初期,由IBM和控制数据公司生产的主机等巨型电脑就放在像这座房子一样的特殊场所,它们被称为“恐龙圈机房”。
这些机房的特点是:地板架高,底下是被称为“蟒蛇”的众多电缆,因为它们形状与蛇十分相像(而且它们有时会猛地伸直,弄伤技术人员)。另外还有许多空调导管,纵横交错,爬满房间——为防止这些巨型计算机过热起火,冷却系统必不可少。
计算机犯罪调查组位于圣何塞市西桑卡罗斯大街旁一个租金很低的商业区里,靠近圣塔克莱拉城。去那里得经过好些汽车经销商的店面——提供优惠条件!可讲西班牙语——还要穿越好几条铁路。这座大而无当的单层楼房显然需要重新油漆和整修,它与一英里之外的苹果计算机总部形成鲜明对照。瞧人家那个气派!崭新前卫的大楼垂挂着一幅公司创始人之一史蒂夫·沃孜尼克的肖像,高达十二米多。而加州警署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惟一一件艺术品是立在大门外的一台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百事可乐饮料机。
在这座大房子里,有许多暗乎乎的走廊和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警察们只用了整座房子的一小块地方——中央工作区,这里集中着十来个小隔间。里面有八台太阳微系统公司生产的工作站电脑,几台IMB电脑和苹果电脑,还有十多台便携式电脑。到处是电缆,一些用线管固定在地板上,一些则悬在半空,好似丛林中的藤蔓一般。
“租用这些过时的数据处理设备花不了几个钱,”安德森对吉勒特说着,一边笑出声来,“加州警署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终于得到承认,成为州警署的一个合法部门,但给我们配备的尽是过时二十年的老古董。”
“瞧,这里有个快速关闭开关。”吉勒特对墙上一个红色开关点点头。一块满是尘土的标志上写着“紧急情况时启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什么东西?”鲍伯·谢尔登问道。
安德森解释道:旧时的主机往往温度很高,如果冷却系统出故障,计算机会在几秒钟之内过热着火。由于计算机的材料都是合成树脂、塑料和橡胶,一旦着火,没等被火烧死,单是那些释放出来的有毒氣体就先把人熏死了。因此所有的恐龙圈机房都配有快速关闭开关——这个名称是从核反应堆的紧急关闭开关借用的。一旦失火,首先猛击快速关闭开关,关闭计算机,然后唤来消防队,往机子上倒卤代烷气灭火。 安迪·安德森将吉勒特、毕肖普和谢尔登一一介绍给调查组的成员认识。首先是琳达·桑切兹,一位身材矮小粗壮、皮肤黝黑粗糙的中年拉美妇女。她是组里的“扣搜整”警官——扣留、搜索、整理,她解释道。她负责扣留凶犯电脑,搜索其中的陷阱,拷下文件,再将硬件和软件整理成犯罪证据。她还是数字化证据复原专家,十分善于“挖掘”硬盘内容——搜寻隐藏起来或清除掉的数据资料(因此,这种警官又被称为计算机考古学家)。“我是组里的警犬。”她对吉勒特说。
“有什么消息吗,琳达?”
“还没有,头儿。我那个女儿呵,真是天下最懒惰的姑娘。”
安德森告诉吉勒特:“琳达就要当外婆了。”
“已经推迟了一周。全家都要疯了。”
“这位是我的副手,史蒂芬·米勒中士。”
米勒比安德森年长,接近五十岁。浓密的头发开始发白。他肩膀倾斜,行动笨拙,人长得像梨子形状,看上去谨小慎微。从他的年龄看,吉勒特猜想他是第二代计算机程序设计员——70年代初期计算机世界的创新一代。
第三位是托尼·莫特,一个性情开朗的三十岁小伙子。他留着长长的金黄色直发,脖子上一条闪闪发亮的绿色带子系着一副晃个不停的欧克利牌太阳镜。在他的小隔间里到处是他和一位亚洲美女的合影。两人一起玩滑雪板,一起骑车登山。桌上放着一顶骑车用的防撞头盔,角落里还扔着一双玩滑雪板时穿的靴子。他可以代表最新一代的黑客:热爱运动,敢于冒险,不论是在家中键盘上编写程序脚本还是参加飞扬起落、惊险刺激的U型滑雪板项目竞赛都一样奋力拼搏。吉勒特还注意到在所有调查组成员当中,莫特屁股上佩带的手枪最大——那是一把怪亮的银白色自动手枪。
加州警署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本来还有一个接待员,不过她最近生病没来上班。在整个警署当中,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地位较低(周围警察同事称它为“网络高手小队”),总部不会花钱临时另请一个人替代。因此,组员们只好自己接电话,自己查看邮件,自己弄文字材料。可以理解,对此谁也不太乐意。
随后吉勒特的目光落到墙上几块可擦拭的白色书写板上,它们显然是用来记录线索的。其中一块上有张照片,用透明胶带固定着。他看不清照片拍的是什么,便走上前去,眼前所见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地停下脚步。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身穿红橙相间的裙子,上半身裸露着,挥身是血,面色苍白,躺在一块草坪上,已经死去。吉勒特玩过许多计算机游戏——如《真人快打》、《毁灭战士》和《古墓丽影》等。尽管这些游戏令人毛骨谏然,但与眼前这个静止无声却恐怖至极、面对一个活生生的受害者实施的暴力场面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安迪·安德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挂钟与计算机中心不太协调,并非数码设计,而是一种上面有长短针的模拟型号——而且很旧了,布满灰尘。此刻钟上所指时间是上午10点。安德森说:“我们得立刻着手调查这件案子……我们计划兵分两路。毕肖普和谢尔登两位警探准备将此案作为凶杀案正式立案调查。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则负责收集计算机犯罪证据——吉勒特将协助我们进行这项工作。”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传真,又说:“另外,西雅图那边会派一个顾问过来,她名叫帕特丽夏·诺兰,是一位因特网和网络系统专家。她马上就到。”
“是警察吗?”
“不,是平民。”
米勒插了一句:“我们一直使用商业公司安全部门的人员。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我们无法跟上所有的最新动态。罪犯总是比我们领先一步。因此只要可能,我们总是设法请一些私营公司的咨询人员协助工作。”
托尼·莫特说:“他们通常也很乐意提供协助。如今,在履历表里写人协助警方抓捕黑客的经历已经成为一种真正的时尚。”
安德森问琳达·桑切兹:“那个名叫吉伯森的女子的计算机在哪里?”
“在分析实验室里,头儿。”中央大厅外面蛛网一般分布着许多黑洞洞的走廊,琳达朝其中一条领首示意。“负责犯罪现场的两位电子技术人员正在取它上面的指纹印——想看看罪犯是否曾经闯人她家并留下一些有用的潜指印。应该再过十分钟就可以结束了。”
莫特递给弗兰克·毕肖普一个信封。“这是给你的,几分钟前刚到。是案发现场初步调查报告。”
毕肖普用手指背拂了一下纹丝不乱的头发。吉勒特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他喷了很多定型水的头发下面梳子的齿印。毕肖普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没说什么,转身把薄薄一沓文件递给谢尔登,把衣服往裤腰里又塞了塞,然后靠在墙上。
身材粗壮的谢尔登打开文件夹,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目击者报告说,罪犯是一个白人男性,中等身材,中等个头,穿着白色裤子,浅蓝色衬衫,系着一条上面有卡通图片的领带。二十八九或三十出头的年纪。据餐馆服务生说,他看上去和所有到那里去的电脑高手没有两样。”谢尔登说着走到白色书写板前,记下这些线索。随后又继续说道:“他的公司标识牌上写着‘施乐公司帕罗阿图研究中心’的字样,但我们肯定这是假的。没有任何可靠线索证明那里有谁值得怀疑。他留着山羊胡子。金黄色头发。另外在死者身上还发现了一些磨损的蓝色斜纹棉布纤维,与她身上穿的和家里橱柜里的衣服都不吻合。也许是罪犯留下的。凶器很可能是一把带锯齿刀尖的卡巴①军用刀。”
托尼·莫特问:“你怎么知道的?”
“死者伤口形状与这类凶器吻合。”谢尔登继续看调查报告。“死者在别处被害,之后扔到公路边。”
莫特打断他。“他们怎么知道?” 谢尔登稍稍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希望扯开话题。“现场未发现大量血迹。”莫特会意地点点头,金黄色的长发随之舞动,似乎在记录下这条信息以备后用。
谢尔登回到原先话题:“抛尸现场附近没有人看到什么……”他用尖酸刻薄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这些人一贯如此……现在,我们得设法查到凶手的车子——他和列拉走出餐馆后有人见到他们一起往后停车场走,但谁也没见到他的车子。负责犯罪现场调查的人还算幸运;餐馆服务生记得罪犯曾用餐巾包裹啤酒瓶,我们一位现场勘查专家在垃圾桶里找到它们。但瓶子和餐巾并未留下指纹。化验人员倒是在瓶嘴上揭下一块像胶布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一时还看不出来,只知道那东西无毒。可它跟化验室资料库里所有的东西都对不上号。”
弗兰克·毕肖普终于开了口:“去戏剧服装商店看看。”
“戏剧服装?”安德森反问。
毕肖普应道:“也许他需要乔装打扮一番才能使自己看起来像他要冒充的威尔·伦道夫这个人。有可能是粘假胡须的胶水。”
吉勒特同意这个观点。“出色的伪社会角色为了骗人,总要乔装打扮一番。我有些朋友甚至还缝制过全套的太平洋电话公司线务员制服。”
“太好了。”托尼·莫特对毕肖普说,他的继续教育档案又增添了一些资料。
安德森点点头,对这一建议表示赞同。谢尔登给在圣何塞市的凶杀案调查总部打去电话,让他们派一些州警分头去查查看那块胶到底是不是演戏用的胶水。
弗兰克·毕肖普脱去皱巴巴的外衣,小心地在椅背上挂好。然后双手交叉,盯着照片和书写板。他的衬衫又从裤腰里滑出来,鼓在胸前,脚上穿的是一双尖头靴子。吉勒特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上学时,曾经和朋友们在聚会时租借过一部裸体色情電影——五六十年代拍的专供男孩子看的色情電影。其中一个演员的打扮就跟毕肖普一模一样。 毕肖普从谢尔登手里拿过犯罪现场调查报告,翻看起来,随后抬起头。“餐馆服务生说,被害者喝的是马提尼酒,凶手则是低度啤酒。凶手付的账。只要能弄到账单,就可能取到指纹。”
“你准备怎么弄到账单?”这回发问的是大块头的史蒂芬·米勒。“那个餐馆服务生恐怕昨晚就已经把它扔掉了——和成千张其他账单一起。” 毕肖普朝吉勒特点点头。“我们得找些警察照他说的做——钻进垃圾箱。”他转向谢尔登,“让他们到餐馆垃圾箱去寻找一张一杯马提尼和一杯低度啤酒的收据,上面打的时间差不多是晚上7点30分。”
“那要花许多时间。”米勒说。但毕肖普没理他,而是朝谢尔登点点头。谢尔登拨通电话,执行他的建议。 吉勒特这才意识到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旁。他望望大家,个个都是衣着整洁,头发清爽,指甲干干净净。他向安德森请求道:“这么说还要几分钟计算机才能拿过来……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浴室?”
安德森用力拽了拽穿过耳环孔眼的耳垂,哈哈大笑。“我正不知该怎么提起这件事呢。”他朝莫特说:“带他到员工更衣室去。注意看紧他。”
年轻警员点点头,领着吉勒特沿走廊走去。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话题首先是Linux操作系统。它从著名的Unix系统变化而来,如今已有许多人开始用它来取代视窗操作系统。他热情洋溢地说着,这方面的知识懂得很多。
接着他告诉吉勒特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是刚成立不久的机构。前后算起来还不到一年。莫特解释说,这个“网络高手小队”无疑还需要再增加六个全职警察,但预算不许可。案件多得令他们应接不暇——从侵人电脑系统到网络跟踪,到儿童色情,到侵犯软件版权——工作任务越来越重,呈逐月上升的趋势。 “那你干吗要加入?”吉勒特问。“我是说计算机犯罪调查组。”
“想寻找一点刺激。我是说,我喜欢计算机,自以为在这方面也有些才能,可是想方设法仔细搜索软件代码,寻找侵权证据和我原先料想的完全是两码事。知道吗,我原以为这工作会很刺激。” “琳达·桑切兹怎么样?”吉勒特问,“她也是个电脑高手吗?”
“不能算是。她非常聪明,但并非生来就喜欢计算机。她来自萨利纳斯,就是那个被称为‘葛苍城’的西部城市。从事社会福利工作,又决定上警校当警察。她的搭档几年前在墨西哥的蒙特雷市被人残酷枪杀。琳达有两个孩子——一个就是马上要当妈妈的这个,另外还有个女儿在读高中;丈夫是美国移民局的特工,老不着家。于是她决定过一种相对平静的生活。”
“与你正好相反。”
莫特笑出声来。“我想是吧。”
吉勒特冲完澡,刮去胡子,擦干身子后,莫特给他拿了一套自己锻炼时穿的衣服放在凳子上。这套运动服上身是T恤衫,下身是黑色宽松长运动裤,外加一件保暖风衣。莫特比吉勒特矮,但身材差不多。
“谢谢。”吉勒特穿上衣服。这个澡洗去了他瘦瘦的身躯上一层特别的脏东西:监狱的残留气味,令他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回到主大厅的途中,他们经过一间小厨房。里面有一个咖啡壶、一台冰箱和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碟硬面包圈。吉勒特停下脚步,面带饥色地望着食物。随后他望望一排柜子。 他问莫特:“我想你们这里应该没有蛋塔。”
“蛋塔?没有。可以吃点硬面包圈。”
吉勒特走到桌旁,倒了一杯咖啡。拿起一块提子面包圈。
“不是这个。”莫特说。他从吉勒特手里抓过面包圈,扔到地上。它居然像球一样弹起来。
吉勒特纳闷地皱起眉头。
“这些是琳达带进来的。开开玩笑。”见吉勒特疑惑不解地盯着他,莫特加上一句,“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没有一点概念。”在监狱里,可不是按几月几号来计算日子。
“今天是愚人节。”莫特说,“这些是塑料面包圈。琳达和我今天一早就把它们放在这里,等着安迪来吃——说是这么说,不过我们尚未得逞。我想他正在节食吧。”他打开柜子,拿出一包新鲜的硬面包圈。“吃吧。”
吉勒特一下就吃完一个。莫特说:“继续吃,再来一个。”
他又吃了一个,一边大口喝着咖啡将它送下。不知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莫特从冰箱里倒了一杯胡萝卜汁,两人一同回到调查组的主大厅。
吉勒特环顾着恐龙圈机房,望着几个角落里堆放的成百上千根没有连接的蟒蛇一样的电缆,以及空调通气口,头脑开始翻腾起来。他突然想到什么。
“4月1日愚人节……这么说凶杀案发生在3月31号?”
“不错。”安德森证实道。“这很重要吗?”
吉勒特不肯定地说:“也许是巧合。”
“请说。”
“是这样,3月31日在计算机历史上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毕肖普问:“为什么?”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女性声音。“那不是第一台通用机正式交付使用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