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狼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处山涧旁,几只幼狼被母狼安顿在它刨的土坑中,上边还盖着杂草。
幼狼老远就嗅到母狼的气味,它们探出毛绒绒的小脑袋四处搜寻狼群身影,见到母狼它们归来后,它们兴奋地从土坑里跳出来,不停地往母狼身上蹭,还发出嘤嘤的声音。
茗月将受伤的狼王搀扶至山涧旁的柳树下,山泉水自石缝间渗出,汇聚成林间小溪顺着地势延山下淌去。
她双手捧着溪水端至狼王嘴前,他感觉到唇间一片冰凉,于是费力睁开眼眸,茗月那张略显脏乱的脸呈现在眼前。
“快喝,否则水都要漏光了。”
在她的催促下,狼王探头喝下她掌心里盛来的泉水,清甜的泉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润湿了他干哑的嗓。
他张开嘴想说着什么,却见茗月再次撕下裙角的布料,然后用溪水打湿,他心想这是要给他清洗伤口吗?
狼王心头一暖,正欲解开蔽体的兽皮露出伤口,不料正被转身的茗月瞧见,她惊呼一声:“慢着!你要作甚?”
他的手脱到一半,尴尬地停在那里,不解问道:“月儿,你不是要为孤擦拭伤口吗?”
茗月的两颊霎时间晕红如霞,她将手里的湿布条扔在狼王身上,“谁要给你擦?自己擦!”
她忿忿转身,嘀咕着“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儿又开始不正经了,看来伤势还不至于严重致死。”
茗月转身后走向母狼身边,她抱起幼狼仔细查看身上有无伤痕,若不是她的疏忽,它们也不会被豺叼走。
所幸的是,豺群当时叼走幼狼后没多久就被狼王它们追上,它们还来不及啃食,就被狼群围剿,落得个濒临灭绝的下场,只剩下几条负伤的豺奄奄一息地逃走了。
这几只幼狼也是命大,这次能在豺群的手里逃过一劫,得亏狼王带着狼群及时营救。
茗月注意到其他几只壮年狼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它们趴在清溪旁舔舐伤口,这令她回想起那夜被母狼舔伤的场景,顿时间觉得浑身难受。
“好了没?”她背对着狼王询问道。
“月儿,你能到孤的身旁来吗?”
“呃......那你先穿好。”
茗月双手遮目缓缓转身,透过指缝觑见狼王已经将兽皮和银狐毛披肩穿好,她这才大胆上前,蹲在他身旁打量着他。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只不过精神比刚才好了些,能有气力说话和抬腿了,只是他身上的伤痕又多又散,且深浅不一,有的已经结上一层血痂,有的还在渗着黄红色的血水。
他手里篡着的布条仍然是干净的,看来没有用来擦拭血迹,
茗月无奈地叹气,只好接过碎布条替他擦脸。
此刻的狼王犹如一只乖巧的小狗,一动不动的靠在柳树干上,双眼怔愣地看着茗月。
“你......你能不看向别处,别盯着我?”
茗月由于要为他擦拭身上的伤口血迹,不可避免要贴近他的身子,她感觉到狼王的眼神一直在她脸上打转,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红晕再度浮现。
狼王笑而不语,他突然伸手搭在茗月的左肩上,温柔的语气低声问道:“你的伤,还疼吗?”
“那都是旧伤了,不疼。”
“不疼就好。”
狼王上下扫视她这身衣裳,除了左肩伤处有被撕破的裂痕外,她下身的裙角也被撕得层次不齐,米白色的罗裙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这青丝杂乱、衣衫褴褛的样子与他记忆中那个白皙净美的世家女公子形象相差甚远,她这副落魄模样倒是和当初落入猎户之手的狼王有几分相似。
狼王只要回想起幼年那段屈辱不堪的经历,心中是又恨又殇,他看见茗月这副落魄模样,也开始心疼她了。
思忖半晌后,他蓦然开口问道:“月儿,你还想下山吗?”
茗月耸肩笑笑,这话问的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她当然是想回家的,但她人被困在这儿,不是她想就能回去的。
“如果我说我想,你会放我走吗?”
狼王沉默了,他低首垂眸,不让茗月瞥见他黯淡的神情,原先的他自私且固执,他只想把茗月困在身边,用这种霸道强势的方式去爱她、保护她。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逐渐察觉到茗月的变化,她已经慢慢接受狼群,不再像开始那样抗拒他,虽然如此,但她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洞口仰天惆怅。
狼王心想,她是想回家了,可他就是不舍得放她走,他怕茗月这一走,从今往后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你在想什么?”茗月打断他的思绪。
“月儿,孤陪你一起下山。”
茗月愣了愣,还以为他又和当时一样,只是陪她下山寻找失物,她摆了摆手,苦笑道:“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能找到我的翡翠玉,你陪我下山也是无用的。”
狼王摇了摇头,解释着:“不是下山找东西,是陪你回家。”
茗月听闻此言,身形一僵,心想他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她的确想回长安太傅府,但可没想过带一个陌生男子回去,更何况他这人不像人,狼不像狼的模样,回到长安指不定会被人当做怪物看待。
想到此事,茗月摇头拒绝他的提议,“你若真想为我好,就放我一人回去,你同我一起下山,只会找来闲人非议,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娘,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和你孤男寡女共处多日,日后怕是没有婆家敢要我了。”
“没人要你,孤要你!”
狼王蓦地挺直腰身,一手揽住茗月的腰肢,将她的身子贴近。
“你......你别这样,别动不动就碰我,我是女娘,岂能与外男这般亲昵?”
狼王不允,更是拥紧她的腰背,“你是孤的狼后,孤碰你怎么了?”
茗月伸手抵住他的胸口,试图挣开他的臂弯,可哪知狼王突然将身体往她的方向压过来,她整个人都往后倒。
她闭眼惊呼:“小狼,不许这样!”
狼王的瞳孔一震,这熟悉的命令语气和当年儿时的茗月一模一样,而他也许久未再听见她唤他‘小狼’了。
他双手撑在地上,眼神紧锁她的明眸,“你想起来了?”
茗月没明白他的意思,感觉到他不再继续侵犯自己后才敢睁眼与之对视。
“我......你......你先起来好不好?”
她背后硌着一块卵石,脊椎骨硌得生疼,痛苦的表情显于言表,可狼王不知,还以为她是厌恶自己碰她。
看来她还是没能记起往事,想到此事,狼王的脸色愈发暗沉,眼神不似方才那般缱绻温柔,而是变得凌厉起来。
他的大掌抚上茗月的脸颊,指梢轻划她额间的眉心痣,他低下头来在她耳畔低语:“月儿,孤现在就想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