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求知

研究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非常有趣,研究者往往会发现,他们之前知道的的“真相”很可能并不是真相,也不会是全部真相。真相是如此迷人,也会让人更有感触。

这是一种“知”的渴求和快乐,人们探寻人性、探寻未“知”,实际即是寻求“真知”。三大灵魂拷问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是一致的: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往哪儿去。你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就越会觉得自己“无知”,真正无知的人倒会觉得自己“无所不知”了。

维塔丽一个月去一次巴黎,待上一周,参加一些经过挑选的邀请;去商店挑选布料,订购结婚要用的物品,绝大多数都是她自己的衣饰,花钱如流水。

卡罗琳带她去买东西,很精明的帮她挑选布料,挑选卖家,她做了成打的衬裙、衬裤、胸衣、内衣、睡裙,光是内衬就装了一个大行李箱;成打的各种鞋子靴子,装了满满一箱;腰带、围巾、披肩、帽子,帽子上的饰针、胸针、领针,各种材质的发夹。

“为什么一个女人要结婚就得买这么多东西?”维塔丽嘀咕着。

“别抱怨了,等到你们结婚当晚,加百列见到你穿这么漂亮的睡裙,我保证他的视线绝对不会从你身上离开。”她订婚后,卡罗琳就开始跟她说一些色色的话了。

“我才不担心他。我是觉得,我可能用不着这么多睡裙和衬裙。”

现在流行的成年女性的裙子样式是臀后带一个小巧的臀垫,有时候是一个小巧的臀后裙撑,不再流行20年前的极为宽大的裙撑。这使得上流社会女性外出更为方便了。裙撑的目的是制造视觉差,搭配胸衣营造出女性上身紧窄下裙宽大腰肢纤细的形象,虽然很多人不懂其中的原理,但大胸和宽臀围实际上代表了女性的生育能力,女性的主流装扮主要迎合男性审美,在任何年代都是。

她不喜欢裙撑,但也不得不随大流,订做了裙撑和臀垫。她现在穿的还是不带裙撑的少女裙装,但结婚后就要换了。

叹气。

“你可以不穿,但不能没有。”卡罗琳不理会她的瞎嘀咕。

“花费在穿着上的钱太多了。”

“可如果一位太太常年只有几件裙子换着穿,那是不体面的。”

“体面!”所以这些都是面子工程。

“我知道你不太在意这些,但别人会在意,我们总归是生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中的。你可真跟别的女孩不一样,有漂亮裙子不好吗?谁不喜欢穿新衣服呢?”

她说的对,没人不喜欢新衣服。维塔丽其实也只是觉得有点麻烦而已,一旦穿上了新裙子,还是乐滋滋的。

*

生活很不错,事业,她有且很不错;爱情,有也很不错;亲情,满满的,养父和善,生母严肃但疼爱她,哥哥们爱她,妹妹崇拜她;经济,不错,小有存款,还有很不错的投资品。她觉得这就足够了,她拥有的一切能保证她过的很惬意。至于为了结婚花钱较多,其实真不是什么严重的困扰,毕竟做这么多衣服又不是一次性消费,总要穿好几年。

之所以会做这么多裙子,还是因为布料材质问题。棉和真丝都比较脆弱,真丝不说了,是昂贵又不经洗的布料;棉制品说起来也不经洗,还有一个色牢度的问题,多洗几次,棉织品上的棉线就容易磨损,颜色脱落,显得陈旧,棉线也不再柔软,就没法穿了。所以一位贵族太太或小姐实在是需要几十条乃至上百条裙子的。

她写信给加百列,加百列便给她寄了1000镑专门用来做衣服。

阿瑟为她在伦敦近郊买了一所两层楼的小宅子,办好手续后就租了出去,一年有80镑租金,按照她能活到60岁来算,40年的租金是3200英镑,抵得上房价了,而房子及其土地50年后还是她的。80镑对奥兰家的财产来说确实少得可怜,但怎么都能算是一小笔家产,已经比很多士绅家的小姐富有多了。兰波家是不富裕,但也不能一点嫁妆都不给,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她嫁给男爵之子,实际对哥哥们和妹妹都产生了影响,将来他们的结婚对象的层次也就相应提高了,这是必然的。哥哥们还好,弗雷德里克将来大概率会娶一位沙勒维尔普通士绅或是小商人家的女儿,阿瑟大概会娶一个受过教育的大地主的女儿,或是银行家的女儿,他们应该不会太早结婚,怎么也要到30岁以后吧;至于伊莎贝尔,兰波太太希望小女儿能在家多留几年,但也不要太晚了,22岁结婚刚好,丈夫年长几岁,年龄在30岁左右,有点财产。

人选肯定不少,阿瑟和加百列都认识不少适龄的年轻男人,等她从国外度过蜜月回来,在巴黎开几次舞会或是宴会,顺便介绍一些不错的男士给妹妹,互相了解一段时间,就可以订婚了。

她已经跟阿瑟和加白列都说了,将来也要给伊莎贝尔不少于3万法郎的嫁妆,准备在巴黎买一间公寓给妹妹,再有一些地产,她婚后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房子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笔好财产。

弗雷德里克结婚花费有限,沙勒维尔小店和罗什村田地都给他,再给一点现金;阿瑟么,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呢,暂时不用考虑。

nbsp; 兰波太太身体健康,再干个10年不是问题,她的思想很传统,肯定要跟着长子居住,她可以偶尔接母亲去伦敦住上几个月,加百列应该不会反对。

这么一想,就觉得已经安排好了家里的大事,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心情愉快,写作也进行的很顺利,到了11月底,已经写完了《贞德传》的一半。

从贞德被捕开始写起,倒叙到她第一次“听”到大天使的声音,她在牢房里回忆自己的一生。主视角紧紧围绕女主角,穿插贞德双亲的视角,国王查理七世的视角。她将初稿的第一章誊抄一遍,寄给阿方索先生。

阿姆斯特丹的文森特没有再写信来,她在圣诞节之前给他寄去了200法郎,然后他才回信,说谢谢她寄来的钱。他的信有点冷淡,非常平淡的讲述了他的学习,他已经后悔非要闹着学什么拉丁语、上什么神学院了,但现在的情势不允许他随便放弃。教区的牧师准备让他过了圣诞节之后去一个偏僻的教区做牧师助手,到时候他就会正式接触教区的子民了。

维塔丽回信,“你应该多接触其他阶层,看看不同阶层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不管你将来是成为牧师,还是一位画家,都要对生活有细致入微的观察,这样才能更深入的了解你的事业。我很羡慕你是一个男人,你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倒是想了解更多的阶层,但我不可能真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真的不想再拿起画笔了吗?我愿意支付你学习绘画的费用,你不用担心没钱吃饭没钱买画材画具。人的精力有限,生命也很有限,我并不愿意看见你在不太适合你的道路上摸黑,有才华的人非常罕见,浪费你的才华无异于犯罪。

想念你的维塔丽。”

寄出回信后,加百列便来鲁昂接她去了伦敦。

*

1876年的圣诞节过得忙忙碌碌,似乎一转眼就过去了。奥兰夫妇带着他俩每天不是去拜访这位亲戚,就是去拜访那位亲戚,总之,亲戚很多。

天主教这个时候比几十年前好了那么一点,但还是被压制的,只好选了一个伦敦近郊的天主教堂,奥兰太太为此吐槽了英国国教和英国女王不知道多少次。

维塔丽整天忙得头晕脑胀,在伦敦根本别想抽出时间工作,每天都觉得一睁眼就开始忙忙碌碌,一眨眼便到了晚上。

晚上还没想坐到桌前写几行字,结果呢,还得陪未婚夫说话,总不能把他冷落到一边吧?

她苦恼的说:“我都没时间写作了!”

“可你只能在伦敦待一个月,现在你多陪陪我,将来,我保证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写作。”

“才不会呢,你这个大骗子!”她愤愤的瞪他一眼,“到时候你就会说,我们是来度蜜月的,就该快快乐乐的玩。”

加百列乐得不行,“算是让你说对了。”

“我不要陪你说话了,我每天对别人说那么多话,现在不想说话。”

“不想说话也行,就这么躺着,”他抱住她的腰,让她半躺在他胸口,“让我抱抱你。”

她抱住他的腰,小声说:“你父母应该知道你每天晚上在我房间里,他们会不会觉得……”

“不会。别傻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态,他们认为我们快要结婚,其实就不太在意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做-爱。他们又不是僧侣,连这点小事都无法接受。”

她微微放松了一些,“这种事情……总归是女人吃亏的。”

加百列很觉得好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