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还可以去死啊

她不爱搭理那些脸上布满青春痘满面油光的男孩,还觉得他们都太蠢,跟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阿瑟和福兰轮流接她放学,他俩都是漂亮男孩,拉高了整条街的颜值指数,维塔丽的审美标准也随之被拉高了,一般人她连长什么样都很难记住,福兰笑话她以貌取人,但又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超帅的,美得不行。

其实要是说安全的话,那顶好是让妈妈过来,但兰波太太不愿意离开家乡。大哥弗雷德里克去年11月年满20岁,按照义务兵役法进入军队服役3年,现在只有小妹妹伊莎贝尔留在家里。说起来妈妈是可以带着伊莎贝尔一起来巴黎,但她和阿瑟都不愿意再被严厉的母亲时刻约束。

所以还是找一个年长一些的已婚妇女做她的女仆比较好,女仆拿钱办事,应该更舒心一点。

决定下来后,维塔丽马上写了一份招工广告,要阿瑟明天送去报社,还准备明天问问他们的家务女仆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接着又拿出稿纸写了两封信,一封信给弗勒维尔先生,谢谢他为她支付学费,她非常感谢,今后她要去福楼拜家学习,这是很好的机会;另一封信给佩斯泰尔先生,感谢他一年多以来的教导,他是个好老师。

阿瑟留在她房间没走,还搬了一张椅子来坐在她身后,看她写信。

她觉得奇怪,“你不去洗脸洗脚上床睡觉,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他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有点纠结。他摆弄她书桌上的墨水瓶和钢笔、铅笔,将它们挪过来挪过去,心不在焉,又很迷茫。

“怎么了?这段日子……出了什么事吗?”她很纳闷。家里应该没什么大事发生才对,家里的小店养活兰波太太和伊莎贝尔绰绰有余,大哥在军队里,有津贴不需要家里给钱,兰波太太每个月还能寄给他们50法郎,有时候是100法郎。

“没什么事。”他继续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不太敢看她。

“快说,不说我就要上床睡觉了。”她放下钢笔,叠好信,装进信封。

“是……是魏尔伦——”他小声说。

维塔丽顿时觉得后脖子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尖叫:“什么?!”接着立即意识到她太紧张了,于是放低声音,“什么?”

“他从伦敦给我写信——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联系他,他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们的地址。”他一脸懊恼,“他说他生病了,跟利奥波德——就是那个男孩,”他含糊的飞快带过,“分手了,他说他可能会病死,所以想见我。如果我不去见他,那他就会去死,也许是跳下泰晤士河,也许是开枪自杀。”

维塔丽一听这话,马上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别听他卖惨!想自杀的人才不会告诉别人他想死呢。喂,你不会被他打动了吧?”

她怀疑的看着他。

“不是,我管他去死!”他一脸不耐烦,“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往这儿寄信,可我又不想因为他搬家,这儿住的很好,房东太太对我很不错,房租也很便宜。可他要是总给我寄信,那些人……那些人又会以为我跟他和好了。”

“凭什么他来骚扰你,你就得搬家啊?!”她嚷嚷着,“这简直就是放屁!是不是福兰泄露了你的地址?”

“不是他。”阿瑟摇头,“福兰已经很久没给他写信了,他知道你极为厌恶魏尔伦,不会惹你不高兴。但是知道我住这儿的人不少,我又不可能一个一个去问,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你向我发誓,不会去伦敦,不会见魏尔伦,就是他回到巴黎,你也别去见他。”

“我发誓。”他一脸不屑,“他要是不怕我再给他的另一只手也扎一个洞,倒是可以来找我。”

“我给你定做一根剑杖吧,他要是不要脸来找你,你就在他脸上这么这么划几下。”她用手比划着。

逗笑了阿瑟,“你这个脾气可真像我!”胡乱揉了揉她头发。

“我来想办法吧。”维塔丽思索片刻,“加百列在伦敦,伦敦有很多法国人,要是想找他应该很容易的——他给你留了他的地址吗?”

“留了,我去拿来给你。”他很快回了自己房间,1分钟后拿来一封信,递给她。

魏尔伦住在霍兰德街(Holnd street)34号。

维塔丽飞快的看完了信。诗人不愧是诗人,就是哭惨也挺有文-->>

艺性,他在信里卖惨,说利奥波德这个小作精可把他折腾惨了,最后卷卷细软跑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还生病了,也不能去当家教赚钱,超可怜超惨的,可能时日无多,临死之前就想见见阿瑟,这个狠心抛弃他的男孩;他原谅阿瑟了,希望最后的日子能跟阿瑟在一起。

看完以后,她就“呸”了一声,“你该问问巴黎还有哪个朋友收到了他的卖惨信。”

阿瑟哼了一声,“他差不多给所有的人都写了信。”当然内容肯定不一样,主题都是卖惨。

“这信你要留着吗?”

“烧了吧。要不是想留给你看看,我早就烧了它。”

维塔丽看他一眼,“你应该别拆信就把它烧了。”

阿瑟一愣,赶紧掩饰,“我就想看看他到底会说什么。”

她哼了一声,“说什么都别理会他。这种人非常**,他把自己说的那么惨,可利奥波德难道不是他主动认识、主动带走的吗?好,就算是利奥波德主动的,他总该知道,这种有心计的男孩不会甘心做他的——”她想说“男宠”来着,但觉得这样似乎同时打击到了哥哥,换个词,“情人。要我说,他就是自找的!他总是喜欢那种有危险性的男孩,要我说,他活该!”

“对,他活该!”阿瑟这会儿又幸灾乐祸了,“他就是个蠢货!”

“可他还知道写信给你,希望卖个惨,你就心软了,跑去伦敦见他。你要是敢去伦敦见他,我就追过去,打断你的腿!”她一脸凶巴巴的说。

阿瑟挠她腰,“你说什么?我有那么笨吗?”

兄妹俩笑闹了一会儿。

“别闹啦,我要给加百列写信。我让他找人去看看魏尔伦,看看他是不是要病死了。你说,我是让加百列带人狠狠揍他一顿呢,还是给他一把枪,好让他赶紧自杀?”

阿瑟颇是好奇,“你恨他恨得要死吗?”

“不啊,他死不死管我什么事?这不是他自己说要么跳泰晤士河,要么用枪自杀吗?淹死可能有点惨,用枪比较爽快,那就成全他好了。”

这家伙实在是可耻可恨令人憎恶,他放弃了自己的名誉和地位,也带给玛蒂尔德羞辱——你的丈夫居然是跟一个男孩私奔了!这个性质可比他跟情妇私奔更严重。可玛蒂尔德居然还想着原谅他!

她摇摇头。倒也不能武断的认为玛蒂尔德太“圣母”,她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要原谅丈夫的过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毁灭自己的家庭。玛蒂尔德是很传统的,是这个时代的普通女性,可以理解,但当然,要是自己遇到了这种事情,第一次就会给他一个让他能记一辈子的教训,就比如阿瑟用小刀在魏尔伦手心里扎了一个对穿的洞。

阿瑟这一点倒是够狠,像她一样,甚至有时候更绝情。她还没有遇到能让她展现她的无情和绝情的人或者事,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但很有可能也会像哥哥一样,绝不原谅。

她给加百列写信,并没有说到阿瑟,只说有个得罪过她的家伙现在躲到伦敦去了,要他找人去看魏尔伦死了没有,如果还没死,请想办法劝他去死。

写完信后,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里,写上奥兰家的地址。又把魏尔伦的信还给阿瑟,“你自己拿回去烧掉吧。”

*

她倒不是担心阿瑟会偷偷跑去伦敦,而是担心魏尔伦会回到巴黎,再来纠缠阿瑟。哥哥很可能不会心软,但那个家伙太**了,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阿瑟不需要以肉-体的放荡才能有创作灵感,艺术界的大佬不怎么讲“节操”,胡搞瞎搞的很多,有婚外情的艺术家海了去了,但那总该等到他能有判断能力的时候再说。要是阿瑟现在爱上什么漂亮男孩或是英俊青年,两情相悦的话,她绝不歧视,可怎么都不能是魏尔伦,即使阿瑟现在成年了也不行。

他敢回来纠缠阿瑟,她就会想办法弄死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知道加百列会怎么看待她的请求,她是不是写的还不够认真?

她从床上爬起来,点了一根蜡烛,打开信封,重新看了一遍信,又加了一句ps:我不是在开玩笑,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对他人的生命冷漠以待。他应该不愿意去死,想死的人不会告诉别人他想死,可我又不想再听到他的消息,所以,你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