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柯尔一点儿也猜不出来会有些什么在等待着她。不过,当她走过去看着地下的大洞时,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她的好奇心大增,只是隐隐担忧,万一救援队员来了,她却在地下,那可怎么办?
矩形的盖子很大,有10米长,6米宽。艾云鸟飞进了洞里,站在第三个突起处等她。尼柯尔在洞口旁蹲下,朝里面望去。她看见近处有光亮,更远的地方,还有灯光在闪烁。她无法精确地估计走道的长度,但显然超过20米,或许超过30米。
对于没有翅膀的人来说,要下去并不容易。实际上,这个通道只是一个几乎垂直的大洞。在洞壁上,有一些宽大而突出的平台,每个平台都一样大小,约有5米长,1米宽;它们一个接一个,相距两米高。尼柯尔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垂直走道的光线来自广场,以及墙上的灯。甬道里每隔四个平台,墙上就悬挂着一盏灯,一直延伸到深处。灯的外壳,是一层像纸一样的、薄薄的透明物制成;灯的内部,有一小团火在燃烧;火下面有些液体状的物质,尼柯尔猜想,那就是油。
尼柯尔的朋友,天鹅绒艾云鸟一直耐心地注视着她爬下,而且总是呆在下面离她3个平台的地方。尼柯尔觉得,要是她突然失脚滑落的话,它一定会在半空中接住她,当然,她并不想验证这个假设。
她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她已经断定,这艾云鸟肯定不是一种生物机器人,而是一种外星的物种。“但是它们也不可能是拉玛人,它们的技术水平显然与制造飞船所要求的技术不相吻合。”尼柯尔推想。
尼柯尔回想起历史上那些可怜的、衰落了的墨西哥玛雅人。当西班牙人征服他们时,怎么也不能相信就是这些无知孱弱的人们的祖先建起了那些令人难忘的宏伟的庙宇。
“这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吗?”尼柯尔暗问自己,“这些艾云鸟是否就是建筑了这飞船的主人们的遗族呢?”
在离地面20米的地方,尼柯尔听见了流水的声音。当她下到一个沿水平隧道伸出的平台上时,水声增大了。隧道在她身后水平延伸,与地面平行。对面的洞壁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黑乎乎的隧道,通向相对的另一个方向。
她的向导像刚才一样,一直在她下面第3个平台处。尼柯尔指了指身后的隧道,艾云鸟立即飞了起来,在尼柯尔下面两个平台上有规律地跳跃盘飞。非常清楚,它在示意,希望尼柯尔继续下跳。
尼柯尔不想就这么放弃,她拿出她的水瓶,作了一个喝水的动作,然后指了指身后黑洞洞的隧道。艾云鸟拍了拍翅膀,显然是在权衡,然后飞过尼柯尔的头,进入了黑暗的隧道。过了一会儿,尼柯尔看见远处现出一点光亮,并不断地在靠近。原来是艾云鸟回来了,它的爪子上,抓着一支大火炬一样的东西。
尼柯尔跟着艾云鸟往前走了约15米远,来到了隧道左边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水箱。一个嵌入墙内的水管里的水流哗哗地注入大水箱。尼柯尔掏出了分光计,对水作了测试。这几乎是纯净的水——H2O,杂质不超过百万分之一。尼柯尔用手捧起,喝了一口,这水真是甘甜无比。
喝足了水,尼柯尔朝着隧道深处走去。艾云鸟生气了,它不 断地啼鸣着,飞上飞下,看见她又转回原来的方向,这才作罢尼柯尔发现,这里的光线变得很暗,朝上面望去,广场上的盖子现在已经关闭了。她暗想:“但愿我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离地面20多米深的地方,尼柯尔又看见了另一组黑乎乎的水平隧道。艾云鸟爪子里仍然抓着火炬,领着尼柯尔拐进了水平隧道的一头,走了约有200米,进入一个很大、很高的圆形房间。艾云鸟用火炬点燃了四壁上的灯,然后出去了。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它还没有回来,尼柯尔只好耐心地坐着等它。初看这黑咕隆咚的房子,尼柯尔联想到洞穴,这里没有任何装饰物。艾云鸟们仍然没有一点音讯,最后,尼柯尔开始考虑怎么通知艾云鸟她准备离开。
当她的艾云鸟朋友终于回来时,带了四个同伴来。尼柯尔看着它们拍动着翅膀,叽叽喳喳地交谈。绒毛艾云鸟的那位伙伴(尼柯尔假定它是其配偶)与另外两只油毡皮艾云鸟先飞进来,着地以后,笨拙地走近尼柯尔,仔细地观察打量她,然后退到了对面的墙边蹲下。
这时,另一只棕色的绒毛艾云鸟飞了进来,爪子上抓着一只小的玛纳瓜。
它把瓜放在了尼柯尔的面前。所有的艾云鸟都看着她,期待着。尼柯尔利落地用手术刀把瓜切下八分之一拿起来,用嘴吸了一口里面的绿汁;然后,她把余下的大半个瓜送回到主人们的面前。
艾云鸟们赞赏地尖声大叫,传看着那大半个瓜,仿佛在赞叹她的切口光洁整齐。
尼柯尔观察它们进食。它们分享着那大半个瓜,一个一个地传递着。两只绒毛艾云鸟吃相优雅,手法熟练,一点也不浪费;而三只油毡皮艾云鸟则动作粗笨,吃相难看,使尼柯尔联想起地球上的动物。和尼柯尔一样,它们也不吃那瓜的外皮。
在吃东西时,艾云鸟们都不出声。宴会结束以后好一会儿,它们乱糟糟地排成一圈。最后,棕色的绒皮肤艾云鸟打破沉寂,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尼柯尔听来,它的声音像是唱歌一般。很快地,它们纷纷飞上前来,从近处再次凝视尼柯尔以后,逐个消失在门外。
尼柯尔静静地坐着,估计着下一步将发生些什么事。艾云鸟们没有熄灭餐厅里的灯,但门外走廊里却是一片漆黑。显然,它们打算让她就呆在这里,至少目前是这样。
尼柯尔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这顿美餐也使她倍感愉快和满足。“噢,真好。也许小睡一会儿会使我头脑清新。”她对自己说。
在睡梦里,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听起来像是很远很远,她不由得警觉地侧耳倾听,并立即醒了过来,记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再次聆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看看表,她发现自己睡了4小时了,她想:“我最好出去,天就要黑了,我可不想错过获得救援的机会。”
她走到甬道里,拧开了自己的小灯,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直井里。她立即开始攀上一级级的平台。在几小时前喝水的水平甬道下面,她听见头上有奇怪的声音。尼柯尔停了下来,屏住呼吸,把身子紧靠在平台的缝隙里,用灯光往上照。在发出声音的地方,有个很大的东西在忽前忽后地移动着。仔细看,正是在水平甬道延伸出来的地方。
尼柯尔小心地爬到了水平甬道下面,蹲缩着。不管那是什么,它在甬道口快速地扑前缩后,每隔五秒钟便从洞里探出一次身子,占据平台中央的一大半地方。尼柯尔无法避开它。继续前进,她不可能在五秒钟内爬上水平甬道的平台并再上一层。
她移到平台的一头,当那东西缩回洞里的一刹那,她伸出头去看了一眼,那东西回缩的速度很快,从背后看,仿佛像一辆坦克。这一瞥,她还看见那“坦克”的上半部很快地往回转动着,准备着回扑。
“有一点可以肯定,”尼柯尔对自己说,“这‘坦克’是一个警卫。”她思索着,“坦克”是不是有什么传感器呢?很显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听见了尼柯尔的到来。尼柯尔意识到,这是无法验证的:“如果它不能看见入侵者,那它怎么能算是一个警卫呢?”
尼柯尔慢慢地下到了餐厅甬道那一层,心里非常失望。现在,她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地穴里。她琢磨着,却看不出她是被那些艾云鸟作为俘虏对待的迹象。说到底,难道不是尼柯尔救了它的生命以后,它邀请她来作客么?
但尼柯尔对存在“坦克”警卫的事感到困惑不解。它是个谜,与这洞穴里其它事物的技术发展水平全然矛盾。它的目的何在?它从何而来?“奇怪,奇怪。”尼柯尔心想。
当回到下面一层的时候,尼柯尔四处张望着,看还有没有另外的出路。在竖井的另一边,有一串与这边完全一样的平台。如果她能跳过去,也许……
在认真考虑这个计划之前,尼柯尔得确定在对面是不是也有一个警卫在上面守着。从她站的地方,无法看见,所以,她低声地抱怨着自己,又往上爬去。很幸运,对面的甬道口空无一物。
爬下爬上,尼柯尔累了。她观察了对面的甬道平台,又低头看看下面有点微光的深渊,如果掉下去,肯定没命了。尼柯尔精确地估计了一下到对面平台的距离,“有4米,最多4.5米。考虑到两头得留有踏脚的空地,很显然,我需要跃过5米,并且是穿着飞行服,背着背包。”
尼柯尔回忆起,四年前的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在博韦,那年热娜维耶弗刚十岁,母女俩正在看电视转播2196年奥林匹克运动会。“你还能跳很远吗,妈妈?”小姑娘问,在她心目中,妈妈仍然是一位奥运会冠军。
爸爸花言巧语地说服她带女儿到相邻的中学的运动场上去活动活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作三级跳了,所以,在半个小时的热身练习以后,尼柯尔好容易才跳了6.5米。热娜维耶弗不以为奇,在她们骑自行车穿过田野回家时,她说:“妈妈,丹尼尔的大姐姐也可以跳这么远,她才是个大学生哩!”
对热娜维耶弗的回忆,勾起了尼柯尔极度的伤感,她很想再听听女儿的声音,再摸摸她的头发,再同她一道去她们的小池塘里划划船。“我们还从没有意识到,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地美好,现在这一切却十分遥远!”她郁郁地想。
尼柯尔朝着隧道里餐厅的方向走去,她得试试能不能跳过去。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一失足…… “尼柯尔·德雅尔丹——你在什么该死的地方!”
听见远处微弱地喊声,尼柯尔蓦地愣住了,难道是她的幻觉吗?
“尼柯尔!”她又听见了一声喊。很明显,这是沃克菲尔的声音。她跑到竖井里,就要开口大声回应。“不,”她飞快地思索着,“那会吵醒艾云鸟。我5分钟就能爬上去,我可以跳过去。”
她的肾上腺素在体内急剧地释放、升高。她默数着跑过的步子,身子腾起,跃过了深渊。她心里松了口气,跳过的距离还绰绰有余。她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爬上了那些平台。途中,她听见沃克菲尔又在上面呼唤她。
“我在这里,理查德!在你下面。”她大声地叫道,“在广场的下面。”
尼柯尔爬到了最上一层平台,开始推井盖。井盖纹丝不动。“该死!”尼柯尔叫道。理查德迷惑不解地在附近转来转去。
“理查德,往这边走。在听见我的声音的地方,敲敲地面。”
理查德在盖子上敲了敲。他们互相呼唤着,声音很响。
尼柯尔听见下面深处有翅膀拍动的声音。艾云鸟们正从竖井里飞上来,尖声地叫着,叽叽喳喳。
“帮帮我!”看着它们飞近,尼柯尔用手指着上面的井盖,对着它们高声叫道,“我的朋友在外面。”
理查德仍在敲击着井盖。
在深井里发现尼柯尔的那两只艾云鸟先飞到了她身边。它们围着她飞,拍动着翅膀,并回头对还在下面一层的另外五只艾云鸟说着什么。显然它们正在争论着,尼柯尔曾救助过的那只黑绒毛艾云鸟两次伸长了脖子,朝它的同胞们发出吓人的尖叫。
井盖突然打开了。理查德慌忙地躲开,以免掉下去。他一窥洞内,便见到了尼柯尔和两只巨鸟。当尼柯尔爬出井口的时候,其中一只艾云鸟飞到了他的右边身旁。
“好可怕的地方!”他大叫起来,眼睛盯着艾云鸟。
尼柯尔欢喜万分,她终于逃脱了厄运。她扑进沃克菲尔的怀抱。“理查德,哎,理查德,”她不停地说,“见到你我多高兴啊!”
他咧开嘴笑了,紧紧地抱住她。“如果我早知道你有这么高兴,我肯定会早点来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