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理想型

邢澈吃得比较快,吃完便独自离开。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刘曦迫不及待地问:“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钱澄差点被面条呛到,“你从哪看出来的?”

“他为什么主动给你微信?”刘曦说话还是很客观,“虽然这哥们有时候有点欠,但他这种级别的帅哥多少会有点子骄傲在身上吧?再怎么也不是这种在大街上随便报微信号的便宜货吧?”

钱澄吸溜了一口面条,含糊地道:“估计是因为他知道了我也是一中的?”

“有可能。”说起这个,刘曦的八卦魂又开始燃烧了,“他在你们一中是不是很受女生欢迎啊?”

钱澄嗯了声。

刘曦咬着筷子,眨了眨眼睛,“那你呢?”

钱澄茫然抬眼:“我什么?”

一直专注吃面的姜豪从面碗里抬起头,“她喜欢徐斯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曦“切”了声,“那都多久的事了?”

“谁喜欢他了?”钱澄觉得离谱。

合着我喜欢谁,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呗!

姜豪吃完放下筷子,“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钱澄气笑了:“初一那年暑假,你拿我的画威胁我,非让我从徐斯和你中选择一个当朋友,我选择了徐斯,怎么就是喜欢了?”

“我从小就跟你认识,你不选我非选他,不就是喜欢他?”徐斯是落花街一邻居的侄子,每年寒暑假会过来玩几天。姜豪跟他不对付,说直白点,就是看不惯他那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做派。

“谁让你拿我的画威胁我?”钱澄大多时候都是听话乖巧的,一旦犯倔,六亲不认。

“那你之前老去找他玩?”刘曦不解。

钱澄:“他成绩好啊,我去问他问题。”

刘曦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你还说过他是你的理想型。”

“……”钱澄认真想了下,好像是有这回事。

中考完那晚她去刘曦家过夜,被问起理想型,她给出的答案是像徐斯那样干干净净的男生。

她从小接触过的异性中,熟悉的只有姜豪和徐斯。

前者更像家人,不在她的择偶范围内。

那会她脑子里只蹦出后者这一个选项。

刘曦见她不回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于是开口解围:“没事,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徐斯那人真不大行,我倒觉得你跟邢澈比较配。”

姜豪吃完捞起书包挂肩上,“我不觉得啊,钱澄这么乖,他那人一看就花心,说不定人家有女朋友,你没发现他每次放学都会回市区么?”

“也是,我都忘记问你了,”刘曦把目光重新转向钱澄,“他之前交过女朋友吗?”

钱澄顿了一秒,回:“好像交过。”

“什么叫好像?”刘曦问。

钱澄放下筷子,拿纸擦了擦嘴,“我又跟他不熟,关于他的事大多是听说。”

“那估计就是交过。”钱澄从不乱嚼人舌根,没有依据的事她不会说。刘曦便认定了这个结果,“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

姜豪一脸不爽:“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刘曦白了他一眼:“我好奇不行啊?”

关于邢澈是否单身这件事,好奇的不止刘曦一个人。

第二节课课间,刘曦上完厕所回教室的途中路过C66班,正好撞见有人在问同样的问题。

邢澈坐在靠后门的位置,这会后门敞开,门口倚着一位穿私服的漂亮女生,在跟他闲聊。

聊的都是关于一中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女生在问。

邢澈靠在倚背上,低头刷着手机,时不时应她一句。

兴趣缺缺,态度相当敷衍。

女生舔舔唇,自以为很自然地进入重点:“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路过的刘曦听到这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没有啊。”少年的回答干脆又散漫。

女孩半开玩笑道:“意思是我们都有机会咯?”

邢澈扯唇笑了声,终于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高看向女孩,“没有。”

这次只有干脆,没有散漫。

回到教室的刘曦立马把刚刚的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分享给钱澄,“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钱澄猜测:“或许那女孩不是他的菜?”

“有可能。”刘曦又问,“他以前的女——不对,绯闻女友都什么类型的?”

什么类型?

钱澄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女孩的面孔。

今早关于邢澈恋爱经历的回答,她其实漏说了一点。

他的感情状况,她也不完全是听说。

她亲眼见到过一次。

高二上学期某个周日,钱澄上完美术课走出培训楼,再一次撞见了邢澈。

这次她谨记教训,视线刚触及到对方的身影便移开了。

少年站在门口偏右的位置,钱澄正好要往右边走。

擦肩而过之际,身后跑出一个穿百褶裙的女孩,直奔路边的他。

夕阳勾勒出少女飞扬的裙摆,不用看脸,也知道她有多开心。

邢澈把手机收起来,主动接过她手里的书包,语气悠悠:“晚了两分钟。”

女孩解释说老师拖堂,一点也没有抱歉或愧疚的意思,仿佛吃定他不会怪自己。

三人的目的地都在同一方向。

钱澄有意放慢脚步让他们先走。

两人并肩越过她时,女孩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偷看被抓包的钱澄佯装低头从书包里取出耳机带上,慢慢吞吞的动作掩饰不自在的同时有效地拉开了跟他们的距离。

而她的眼睛好像自己的意识,不顾大脑的反对执意要往前看。

女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邢澈忽地搂住她肩膀,女孩咯咯直笑,似乎想扭头,却被邢澈强行用手摁了回去。

画面美好到五彩夕阳都沦为了背景。

回忆到这,钱澄瞄了刘曦一眼,答:“像你这种,明艳活泼的大小姐。”

刘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座的姜豪已经跳了起来:“他敢!”

钱澄:“……”

刘曦:“……”

打完水回来的蒋学才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姜豪让他进去,“我试卷还没写完,挺赶的。”

————

刘曦周一晚上有舞蹈课,放学直接去了舞蹈室。

钱澄一个人步行回了落花街。

刚进门,奶奶便叫她洗手吃饭。

钱澄放好书包来到餐厅,意外发现今晚的餐桌上多出一道点心——鲜花饼。

大概是才烤出来没多久,散发着诱人的玫瑰香。

“奶奶这是你做的吗?”钱澄尝了一口,便赞不绝口,“太好吃了,比超市买的好吃百倍。”

钱奶奶盛了两碗米饭过来,笑道:“奶奶可没这个手艺,这是对面新搬来的邻居送的。”

钱奶奶见她消灭掉一个,又伸手拿起第二个,不由地提醒:“吃完饭再吃,免得上火。”

钱澄眉眼弯了弯:“那我晚点吃支冰激凌降降火。”

钱奶奶失笑:“谁跟你说吃冰激凌降火?”

钱澄当然知道冰激凌不能降火,她只是想吃而已。

晚上八点半,她做完作业下楼,打算一饱口福,开冰箱的动作因为看到门外熟悉的身影而顿住。

邢澈双手插兜背对着小卖部半倚在门前的电线杆上,头戴耳机,左肩上挂着一个双肩书包。

右脚不时点一下梧桐树叶,姿态随性散漫,不知道是不是拢着清浅路灯的缘故,钱澄从他的背影上看出了一丝本不该属于他的忧郁。

他怎么在这?

疑惑之际,原本在跟人唠嗑的钱奶奶笑着走过来,“推不开吗?我来看看。”

“没有。”钱澄收回视线,推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支巧克味的可爱多。

她揭开上面一层包装纸,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盛夏的风通常带着燥热,落花街的晚风却舒适宜人。

街道两边的梧桐树枝叶交错,共同搭成了一座林荫桥,成功将暑气隔绝在外。

到了晚上,落花街的老人们都喜欢搬把小凳子坐在树下唠嗑乘凉。

比坐在空调房里要舒适很多。

隔壁几个大人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传来,衬得前面那道颀长的身影愈加落寞。

他在等人吗?

钱澄靠在门边,小口咬着冰激凌。

她头顶的门梁上有一块横向牌匾,经过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牌匾已然破败,上面几个大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最开始应该是红色,现在看着像黄褐色——落花小卖部。

这是落花街店铺统一的名字,钱澄以前问过奶奶,问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奶奶说不是。

他们一来觉得省事,二来,他们是真心觉得“落花”这个名字好听。

其实他们不知道“落花”这个词的释义并不美好。

落花落花,凋谢而落下来的花朵。

要说美,那也是凄美。

可落花街的居民们哪会想这么多,管它什么美,美就行了呗。

“这就是你孙女啊?”

边上有人问了这么一句,钱澄意识到在问她,循声望过去。

问话的是一位面生的老人家,身穿黑色刺绣旗袍,身上有着落花街居民少有的优雅与贵气。

“是啊。”奶奶回头示意她叫人,“这是对面新搬来的温奶奶,你晚上吃的鲜花饼就是她做的。”

钱澄乖巧地打招呼:“温奶奶好。”。

“真乖。”温奶奶眼神往邢澈的方向示意了一眼,“我们家阿澈也是高三,不过他刚转来三中,你们认识吗?”

“认识啊。”邢澈不知何时看了过来,耳机被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碎发下的眼里笑意浮沉。

阿澈……

所以温奶奶是他的奶奶?

邢澈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主动介绍:“这是我外婆。”

钱澄哦了声。

温奶奶见两人认识,客气地邀请她改天去家里玩。

钱澄微笑着应下,偏生奶奶没看出她的尴尬,吩咐她好好招呼邢澈。

怎么招呼啊?

钱澄握着冰激凌走向路边,跟邢澈并排站在一起。

她认真吃着冰激凌,也不说话,不一会感觉有一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停在她脸上。

她扭头:“你要吃吗?”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她说着还把手上的冰激凌伸了过去。

邢澈明显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她小气还是该夸她不拘小节。

他视线往下,扫了一眼冰激凌,最后回到她脸上,“我怎么吃?”

“……”钱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迅速收回手,“我的意思是问你要不要吃这种,你要吃,我去给你拿。”

晚风吹来,她发尾微微荡起,风过,发尾落下。

昏暗的光线下,红的滴血的耳珠如昙花一现。

邢澈捕捉到那一抹红,懒洋洋的嗓音存了几分坏心眼:“你脸红什么?”

“……”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暧昧吗?

钱澄顶着一脸绯色不甘弱势地反问:“那你看我做什么呀?”

这句话问出来那刹那,她就后悔了。

好像更暧昧了。

对方的回答她不一定能招架住。

刚才她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应对他的注视,才做出那种自以为很淡定实际上很傻的举动。

“你看我,不就是想吃我的冰激凌啊。”

钱澄小声补上一句。

她其实知道不是。

奶奶向来热情,肯定早就问过他。

他要么吃过了要么就是不想吃。

至于为什么看她,他也许是觉得无聊,也许看的并不是她。

一阵闷笑声传来,止都止不住,浅浅的气息融在清朗的声线里:“不是我想吃。”

钱澄侧目:“嗯?”

邢澈笑着指了指她右边:“是他想吃。”

钱澄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脸上挂着鼻涕虫的小朋友,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冰激凌。

是隔壁麻将馆老板3岁的小儿子。

“……”

一股热意冲上脸颊,钱澄脸上的绯色又深了一个度。

她转过僵硬的身子朝小朋友走过去。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小朋友,“你还在咳嗽,不可以吃冰激凌,咳嗽好了来找姐姐要,行吗。”

小朋友点点头,开心地接过棒棒糖跑进屋。

钱澄吃完冰激凌没有马上回屋,晚风吹得短发飞扬,余光窥见邢澈在看手机。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地面上,如同一帧少女漫。

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一辆出租车由远及近靠过来,刘曦从后座走下来。

她视线在邢澈和钱澄之间来回打量两眼,迟疑地问:“你两搁这罚站呢?”

“……”

她清脆的声音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温奶奶笑着问:“阿澈,这也是你同学啊?”

邢澈嗯了声。

“你好,我是邢澈的外婆。”温奶奶招呼她过去,从地上某大牌购物袋里取出一袋鲜花饼给她,说是她家乡的特产。

盛情难却,刘曦双手接过来,拘谨地道了声谢。

刚收了人家的东西,不好立马走,刘曦主动加入“罚站”行列。

她挨着钱澄站在外侧。

大人们的聊天伴随着蝉鸣声一字不落地进入耳廓。

话题中心不知怎的转移到了邢澈身上。

刘曦听到温奶奶说他懂事优秀性格好时,眼皮跳了下。她凑到钱澄耳边,悄悄说:“温奶奶对她外孙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钱澄没懂:“什么意思?”

“优秀我认了,”刘曦说,“他一个跟人打架被学校开除的问题少年能称得上懂事?”

钱澄百无聊赖地踩着聊下的梧桐树叶,“这不是传言么?”

“还真不是。”刘曦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调说,“我今天在舞蹈室遇到一个一中的同学,他说邢澈真打人了,还挺严重,把人打进医院了都。”

“啊?”钱澄偷偷瞄了左边一眼,邢澈重新带上了耳机。

他……不像是那么没有分寸感的人啊。

钱澄敛下眉眼,拉回自己的视线的同时问:“知道原因吗?”

刘曦摸了摸鼻子,说她要收回今天早上说他们两很配那句话,“听说是为了一个女孩。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刘曦还想说点什么,便听到隔壁刚下班回来的蒋学才妈妈带来了最新消息,说昨天那起案件的凶手已经被缉拿归案。

她的注意力瞬间被拉了过去:“有凶手的照片吗?”

“你要照片做什么?”钱奶奶有些好笑。

刘曦:“钱澄说她那晚可能见到凶手了,长得还挺帅。”

钱澄下意识看向邢澈,清凌凌的小鹿眼里满是惊慌。

为什么要加上后面那句!!!

这掩耳盗铃之势成功引得邢澈抬了抬眼皮。

他拿下耳机,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只听到钱奶奶心有余悸地问:“你那晚撞见凶手了?”

钱澄抿唇不语,手心出了汗。

周围人都在等着她回答。

“没有,我看错了。”她硬着头皮丢下这句,便借由作业没做完逃离了现场。

迈上楼梯时还听见身后传来刘曦的安慰声:“没事啊,都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钱澄:我谢谢你

下一更15号中午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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