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橙以为他早就把她删了。
没想到他还留着自己的微信,不由一愣。
过了几分钟才回:「有什么事吗?」
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回。
那大概就是没什么事了。
她若无其事放下手机。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夏橙起身离开,徐照星见时间是真的晚了,也没有再强留她。
她回到楼上。
淡淡扫过走廊两侧闭紧的房门,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准备进门时,听到对面的房间传来什么东西被连续打翻的声音。
隔壁的房间迅速被打开了。
白凝霜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裙从房间里跑出来,拍着他房间的门:“时年哥哥,你还好吗?需要我为你做点儿什么吗?”
无人应答。
只有东西不断掉落和砸碎的声音。
白凝霜被吓到了,脸色有些泛白,见夏橙看着她,强作镇定:“你看着我干什么?”
夏橙没有回答。
也没有动。
过了几分钟,房间里终于安静了。
温时年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去:“滚!”
白凝霜脸上挂不住,将气撒在夏橙身上。
“让你滚听不到吗?”
夏橙仿若未闻上前。
敲响温时年房间的门:“温先生,你还好吗?我是夏橙。”
白凝霜冷笑出声。
“你夏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吗?你以为你这样他就会开门吗?简直可笑……”
话音未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敞开一道门缝,露出昏暗低沉的光。
看不见人,只能听到他渐渐远去的声音:“进来。”
白凝霜立刻就想推门进去,却被夏橙用力握住手腕,她登时发出一声惨叫,猛的挣开来。
没好气质问:“你干什么?”
夏橙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凝霜立刻就想要跟上,却被夏橙挡在门外,见她还想往里面挤,夏橙毫不留情的合上了门。
白凝霜力气不如她,只能低声警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不是你能……”
夏橙听而不闻,径直关上了门。
确定她进不来以后,才向着房间里看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被砸碎的瓷器散落一地,她随手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向着坐在手编民族风羊绒地毯上的温时年走去。
她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颜料盘和刮刀,仿若未闻的踩在布满地毯的颜料上。
他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背对着她盯着画布中夜色下的雪山出神。
夏橙扫过弄在他衣服的颜料,拿过铺在床上的毛毯裹了他身上。
许是他穿得过于单薄的缘故,哪怕房间有地暖,依旧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发颤的凉意。
他没有接。
由着毛毯从他肩上滑落。
她蹲在他身后,想要再度捡起披回他身上,只听他温声问:“谁欺负你了?”
夏橙一怔。
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将毛毯重新盖在他身上,“没有。”
“那为什么是那种表情?”
一副谁都可以欺负她的样子。
夏橙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件事,顺着他的眼神,注视着屹立在画布中巍峨的雪山。
“为了让和我对戏的演员,更好的沉浸角色。”
无人应答。
她低头补充:“我不是那种有天赋的演员,我唯一能演好角色的办法,就是让她在我身上活一遍。”
“那你现在是谁?”
夏橙微微沉吟:“夏橙。”
“那为什么现在才上来?”
夏橙再度沉默。
思索片刻,“温先生。”
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凝视着他的背影提醒:“我们,结束了,不是吗?”
她太温柔太从容了。
温时年看着她倒映在玻璃上的背影,她若无其事的收捡被他丢掉和砸碎的东西,仿佛怕会割伤他,瓷器玻璃捡得格外仔细。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倒映移动。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多了人的缘故,他感觉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声音略微沙哑:“谁告诉你结束了?”
夏橙捡瓷片的手指一顿。
抬起头问:“不是三天吗?”
“没有人能在我身边待过三天的意思,是不到三天我就想要结束了,而不是掐着点,只谈三天。”
温时年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能看出她在思考。
他怕她想不明白,紧紧盯着她解释:“重要的不是三天,而是我想结束的时候,它才结束。”
开始不由她。
结束也不由她。
夏橙听明白了。
“那你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
夏橙意识到自己问得过于生硬,收起瓷片,放缓语气问:“恩?”
久等不到回答。
夏橙继续追问:“那我做我想为你做得事,可以吗?”
“恩。”
她收起地上的碎片,走到旁边的茶几,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他没有接。
夏橙顺势在他身旁跪坐下来,不经意扫到他的脸和颈脖,泛着若有似无的红,她仿若未闻的将杯口抵在他的唇瓣:“多喝一点儿。”
他勉强喝了一口。
她无奈的放下水杯,拿过提前准备在床边的恤衫,“衣服脏了,把衣服换了。”
温时年双手反撑在身后,眸光深深的凝视着她。
他不相信以她现在的角度,她会什么都没看见,可她就那么温柔的看着他,什么都没问。
他抬起手,由着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换上。
她捡起他脏掉的衣服起身:“好了,睡觉吧。”
“睡什么?”他没有丝毫避讳和遮掩:“你觉得我现在一个人睡得着?”
他话里的暗示太明显了,夏橙握着衣服的手指一紧。
她不介意和他发生什么,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场合,像一个工具。
仿若未闻的走到卫生间。
温时年嘴上难听,但还是依她所言在床边坐下。
他的脚背沾染上了颜料。
夏橙从卫生间回来,蹲在地上,用热毛巾一一擦掉。
温时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
她手握之处肌肤都是一片滚烫。
夏橙佯作不知的松开手。
借着处理毛巾背过身向卫生间走去:“你的裤子也脏了,换一下吧。“
他知道她在给他体面,可是她越装不知道,他就越不爽。
猛的拽住她的手腕,“你看见了,对吧?”
“恩。”夏橙无法否认,那么鼓鼓囊囊的一团,她看不到才奇怪。
只是她没有这件事上表露出多少态度,试探着抽回手,见他并没有挽留的意思,才继续向着卫生间走去。
她清理完毛巾,他还是保持着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床边。
他背对着她问:“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不问。”
“我要你问。”
夏橙不得不正视他。
不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因为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态,可见这种事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好受,尤其是他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
“真的?”夏橙确定道。
“恩。”
“发生了什么?”
“你猜不到?”温时年让她问,却又反抛给她,更像是在好奇她知道了多少。
夏橙微微沉吟:“你知道那个酒有问题,但还是喝完了,为什么?”
“因为看到你了,”他淡漠的眼睛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深邃:“我相信你能替我解决。”
那种被当作工具的感觉再次袭来。
夏橙再次陷入了沉默。
假装没有听见的抚上旁边灯光的开关,“睡觉了?”
温时年审视着她。
提醒道:“我裤子还没换。”
“那你换吧,我去卫生间里等你。”
“你帮我换。”
夏橙不确定他是不是又在试探她。
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略微沉吟:“好。”
跟着就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温时年双手撑在身侧:“你关灯干什么?”
“我会,不好意思。”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她鲜有的停顿,也会让人感觉到她的窘迫。
温时年意识到自己凶错人了。
躲开她靠近的手:“那你走开,我自己来,去卫生间等着我。”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夏橙背过身,“你换,我拉窗帘。”
她还是真的从头到尾都在给他体面。
温时年不自觉笑了出来,听着她反复踱步的声音,系着新换上的腰间的绳索:“行了,别拉了。”
“拉好了,你睡觉吧。”
“你呢?”
“我守着你。”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只能笨拙的坐在沙发上,在黑暗中,像一座沉默微小的山。
“你可以到床上来。”
他又在试探她。
夏橙犹豫了下,等到他完全躺平睡下,才走到他床边的位置坐下。
“躺下来。”温时年的声音很轻,同样也很冷。
她隔着被套,斜倚在床头。
他颇为不耐烦:“我让你睡到被子下面来。”
“你不是,介意吗?”她身上都是她自己的味道。
温时年冷笑:“不应该是你要怕吗?”
她微微沉吟,诚恳认真的回:“是你的话,也没那么怕。”
温时年再次从她身上感受到那种久远的质朴。
“那就脱了衣服进来。”
她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
温时年心中不耐更甚,正准备说话,只听她小小声:“虽然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泄愤的……工具,但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儿吃亏。”
“工具?”温时年支起身,在她圆润的后脑勺敲了一下:“那你这个工具有什么过人之处,要我非你不可?”
夏橙回答不上来。
他继续问:“还有,我一个男人,我吃什么亏?”
“因为,”她凝视着黑暗的眼眸有刹那的失神,“是我喜欢你。”
温时年那颗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心,在这一刻竟有一种被缝合的感觉。
生出一丝柔软。
他果然没找错人。
“那我让你占便宜,过来。”
夏橙犹豫片刻,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对准他:“你再说一遍。”
温时年不解。
她解释补充:“我怕你事后不认,我……你要是翻起账来,我斗不过你。”
“我能找你算什么账?”温时年觉得可笑的扬起唇角。
她不依。
只是固执的让他承诺和保证。
他只能低下头,对着她手机的声筒:“我,温时年申明,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夏橙无关,我保证事后绝不找她算账,也不把这件事算在她头上。”
幽深的蓝光映照出他面容的轮廓,浓密的睫毛沾着光影垂下,宛如一片柔软的鸦羽,连带着他冷漠的眉眼都染上一抹温柔。
夏橙有瞬间的失神。
等他抬起头,才慢慢收回手机,脱掉身上的针织衫和裤子,掀开绒被睡去。
但是她也没有放任自己碰到他。
尽量将自己缩小,不去触碰他。
温时年感觉到她在看他。
第一次正面回应她的视线,侧身靠近她:“在看什么?”
“因为你好看。”
她第一次在杂志上看到他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而他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挺拔一些,更加好看。
“你现在看得到什么?”温时年当然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在钱包里放他的照片,只是他现在没心情和她讨论。他不止肌肤是烫的,呼吸也是,随着他的靠近,拂过她的面颊。
“能看到一些。”窗帘后面零星的光,能映出些许的轮廓。
她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用手描绘着他的脸,“鼻梁很高,眼睛也生得很好……”
话音未落,他已经握着她的手,伺机揽过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嘴唇。
夏橙有些胆怯,又隐含着期待的闭上了眼睛。
他瞬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顺势覆在她的身前。
撬开她的唇瓣,肆无忌惮的掠夺。
夏橙真的很怕他事后会怪她。
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但是她也能感觉到他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碰他。
甚至连碰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犹豫。
夏橙不敢碰他,也不敢让他亲得太狠。
以他的性格,真要算起账来,怎么都是怪她。
感觉她的抵触,他抬起头:“你不想?”
“不是,”夏橙微微一顿:“我是真的怕你……会怪我。”
“你就没想过怪我?”
“我不会。”
“那要不要我再录个音?”
“不用了。”
“那就不要躲。”他钳着她的后脑勺,再次俯身吻住了她。
夏橙想起那些无数个捧着他的照片祈祷的长夜。
忽然觉得所有的长夜都来到了尽头。
这个她梦里都不敢说话的人,此时正覆在她的胸口,与她唇齿相抵。
她有好多的话想说给他听,可是她知道他不是那张照片,不会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只是抚上他一侧的脸,迎合着他的亲吻。
一滴泪无意识的顺着她的眼尾滑落。
那个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上天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再没有人能左右她的人生,她完全遵循自己的意愿而活。
温时年感觉到她比之前热情了一些。
于是搂着她的背,吸吮着她的舌,吻得更深了。
夏橙完全的配合着他。
他的手落在她的裤腰。
她支起腿,抬腰,配合着他往下拽。
他试探着,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微微将腰往后挪:“第一次?”
“恩。”她因为被撑开的疼痛,轻微的皱了皱眉。
“那为什么之前不说?”
“没必要。”她和他又不是真的谈恋爱,有没有爱意和温柔都不重要,他只是需要宣泄欲望而已。
温时年跪坐着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夏橙的下颚不明所以枕靠在他的肩头:“恩?”
“我让你上来,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夏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向自己解释,可她也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是我自愿的。”
“喜欢我还是因为那三十万?”
“都是。”
温时年轻笑出声。
缓缓抬起头,放开她:“背过去。”
夏橙不理解也不问。
侧躺着,背过了身。
他窄细精壮的腰腹从后贴上她的腰背。
抬起她的腿,又放下,“腰下去点,腿,收紧点。”
夏橙腰塌下去,才知道这个姿势有多奇怪,像是她在主动索取。
怕他以后拿这个事怪她,下意识想要回避,却被他揽过腰,钳制在原地。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感受。
从前她在生物书上看过,这是人体敏感点最多的地方。
她之前只觉得疼,这一刻却想要发出声音。
忍不住侧过头,反搂过了他的颈脖,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的身体不自觉软了下来。
没有那么多的思绪,只能本能带来的快乐。
他低头,含着她的嘴唇,往舌尖吸吮。
听到从她齿间溢出来的娇软。
感觉到她的克制,他支起身,贴着在她的肩胛,托着她锁骨下起伏的肌肤,在她耳边低语:“再大点声。”
夏橙不受他蛊惑。
咬着嘴唇,用力握住了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
他不动声色反握住她的手。
……
屋里一直有说话的声音。
可是白凝霜在门口听了许久,都没有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她想敲门,又怕真的激怒温时年。
只能这样忍着。
楼下的人用完餐,陆陆续续上楼,抽烟男人走在最前面,见她毫无气质的趴在温时年门前,不由觉得好笑:“白大小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白凝霜立刻支起身:“关你什么事。”
抽烟男人松开牵着宋禾的手,走到白凝霜身边,学着她之前的姿势,贴着门上倾听,屋里一片寂静。
完全听不到声。
“这也听不到啥啊,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听什么呢?”
白凝霜犹豫片刻:“夏橙在里面。”
“在里面就里面呗,”抽烟男人不以为然:“人家本来就是前任的关系,死灰复燃也很正常。”
“你——”
白凝霜想骂他懂什么,但又想起,温时年厌恶被人触碰,是只有极少人才知道的事,她如果不是听姐姐说漏嘴了也绝对不会知道。
悻悻换了个词:“少胡说八道,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也对,是我胡说八道,我走了。”抽烟的男人识趣牵着宋禾走开了。
见陆陆续续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白凝霜也只能暂时作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