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曲清瑾的声音。
曲清婤打开门将人放进来。
他手拎食盒,进门后将早餐摆在桌上。
拿出两双碗筷,他也没吃饭,要跟姐姐一起吃。
进门后看见只有曲清婤一人,他随口问道,“你那小丫鬟呢?”怎么没看见人?
曲清婤随意回答,“让她去办点事,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问。
曲清瑾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子,虽从小就爱粘着姐姐,等知道玩曲清婤在江南的日常生活,以及其他事情,就有些无话可说。
让他一直待在房间里,对他而言是个难题。
“姐,你这几天在馆驿里都做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没有打发时间的书,房间里只有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每天无非是猜馆驿会给她买什么中饭,买什么晚饭?
再反复想要如何应对孙家那老小子。
现在好了,夏邱去孙家偷账本,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她不需要再琢磨了。
“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你不如跟裴将军一起出去忙公务。”
曲清婤发现她弟弟刚才止住的话头,又被她引起来了。
他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满的不屑,“他哪里是出去忙公务,那明明是去给有权有势的人献媚。”
曲清婤严肃了表情,“对于别人的做法,你看不上可以不去做,但是若是在人家面前表达出你瞧不起,那你就是愚蠢。”
时常在裴延卿面前表示出自己不喜,他默默低下了头。
曲清婤使劲捏了捏他的脸,“别人在官场上都如履薄冰,只怕一步行差踏错,你倒好到处得罪人,是嫌自己的命长不成?”
她现在有点后悔让这小子进官场,这小子的性格实在不合适。
对面的人低头耷脑不应声,曲清婤继续念叨,“我不知道裴延卿有多么阴险狡诈,我只知道你继续如此下去,自己下场凄惨,还要祸及家人。”
“若是他的一些所作所为,你无法理解,那就先放在心里,默默分析他的做法,无论在什么位置上,都应该少说话多想想。”
“当然,做人还是要有是非对错的观念,要有自己的坚持。”
这也就是自己亲弟弟,她才能多嘴说这么多惹人厌的话。
曲清瑾弱弱为自己辩解,“徐安不过是一个于国无益,于百姓无益的佞臣,为官期间尸位素餐任人唯亲。就是这样的一个蠹虫,裴延卿却在他丧礼上忙前忙后,就连亲儿子都不如他合格。”
他越说越有理,越说越气愤,“大家都盼着徐安能早点死,只有他能在人死之后上去巴巴地讨好。”
“若说徐安的为人你不知晓就算了,那史云蔚是什么狗东西你还能不了解?当初史云蔚带军西征,他跟在左右讨好。”
史云蔚是女帝宠臣,所谓宠臣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个男宠。
他靠着皮相,受到女帝的宠爱,一家子的人都跟着封侯拜相,一时风头无量,就连皇子皇女都要避其锋芒。
但凡有点气节的士人,都极其厌恶史云蔚,极其瞧不上曲意逢迎他的人。
曲清瑾轻哼一声,“史云蔚大军得胜回京后,裴延卿连升了几级。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讨好了那位史大人。”
想不到弟弟对裴延卿的意见很大,不过听到弟弟提到这两件事,让曲清婤对他又有了另一种了解。
看裴延卿言行举止,觉得此人会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儒将,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说不意外是假的。
也不至于像弟弟一般鄙夷,她在外从商多年见多形形色色的人很多。
让她不至于知道这人是阿谀奉承之人,便敬而远之。
只是她直觉这人应该有一根硬骨头。
从曲清瑾那里听来他的举止,和她的直觉放在一起很矛盾。
对裴延卿的直觉有误,让她心情不太美妙,再同曲清瑾讲话时,便带上了两分不耐,“无论他是不是品行卑劣,你给我记住了,抛弃成见对人家和气着些,少说多想,听见没。”
曲清瑾还是比较怕姐姐发火的,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得了曲清婤的叮嘱,再见到裴延卿时,他没有往常一般夹枪带棒满脸鄙夷,只是却也做不到对待其他人一般平和。
裴延卿早就习惯了这小子对他没有好脸子,更何况现在还要撬他的墙脚。
他现在对待曲清瑾十分纵容,哪怕他像以往一样冷嘲热讽,也不会跟他计较的。
曲清瑾觉得对面人看他的表情奇奇怪怪,有一种在看绝症病人的感觉。
他心里摇头,许是自己看错了。
再抬头就见到裴延卿正在看他身后的姐姐,那视线过于碍眼,他皱着眉将曲清婤完全挡住。
裴延卿这才说出自己此行目的,“整日在馆驿里待着也无趣,明日徐长史出殡,城里兴许热闹,两位若是无趣可以出去看看。”
曲清瑾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人家是出殡,又不是演戏,有什么热闹可看?
“好啊,整日在房间里闷得很,那我们明日出去看热闹。”从曲清瑾的背后,传来一声欢快的女声,是被他挡住的曲清婤。
姐姐都已经同意了,曲清瑾只能也说好。
送走裴延卿后,曲清瑾还想同姐姐重申一下,离裴延卿远一点的问题。
先等到了曲清婤同她算账,“不都说过了,让你对人家和气一些,别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让不了解详情的人看了觉得你没礼貌。”
“知道了。”曲清瑾有气无力地应下。
他在外也算是个说一不二的爷们,就连上司都不会直接驳斥,也只有曲清婤会不顾及他的面子,想说啥说啥。
总暗暗觉得裴延卿对自己姐姐别有所图,却没有证据。
以为第二天他会故意凑上来,与两人同行,却不承想人家早早便已经出发。
倒显得他这样想,有几分自作多情的成分在。
由于是要出去围观出殡,不用急着出门。
不管那徐安是个怎样的人,毕竟是个丧事,处于对死者的尊重,她穿的稍素淡了些。
曲清瑾去成衣店给她新买了一件皮袄,曲清婤身上之前穿着的那破旧的袄子被她换掉了。
徐家虽在云州不算是大族,可长史是云州数一数二的官员,他的葬礼可谓是极尽哀荣,办得风风光光。
全城的百姓都自发上街看长史出殡的场景。
曲清瑾在亲姐身侧,极力护着她,不让人群挤到她,也尽量不被人群冲散。
可男女有别,他又不能靠得太近。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一个贴身丫鬟的重要性,曲清瑾不禁念叨,“这个夏邱究竟去哪里了,怎么总是不在。”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曲清婤自然没听到弟弟的碎碎念。
总是在人群里挤着也不是个事儿,曲清瑾一抬头看见有人坐在对面茶楼向下张望。
他突然觉得自己蠢笨,明明可以跟姐姐一起惬意地坐在雅间看热闹,现在让姐姐跟他一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就在这两人附近,就有茶楼,他同曲清婤讲了去楼上看热闹。
曲清婤也觉得在外面挤来挤去有些不体面,能舒舒坦坦地看热闹,花些银子而已,她有的是。
没有多犹豫,她就同意了曲清瑾的提议。
曲清瑾就近找了一间上下两层的茶楼,他去要一间二楼的位置。
那掌柜不太好打交道,说是二楼是雅间,平日里只有老顾客才能去。
意思很明显:要加钱。
曲清瑾虽不是俸禄多的主,可给家里人花钱大方得很。
直截了当的问掌柜,“要多少?”
掌柜嘿嘿两声,报了一个数。
曲清瑾应下,“好,那就要一间。”
谈妥以后,他笑着回头想要跟曲清婤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转头,原本曲清婤站着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曲清瑾只觉得面前发昏,怎么只是一转头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万幸店里还有几个伙计,听店小二对那人的描述,他心安了。
只是气得磨了磨牙。
又是裴延卿!
作者有话要说:某小舅子:我姐呢,我那么大的一姐姐呢感谢在2023-01-07 23:33:19~2023-01-08 21: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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