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程小安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狗胆包天光明正大拿出手机打电话,“知道今天又听写英语,直接不来了是吧,翘课?一个不写?想让哥俩抄死在这儿?”
陈清雾正在饮水机旁倒胶囊咖啡,听到这话,顺手拍了他一巴掌。
电话另一端,在医院硬邦邦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葵葵同学刚醒过来,脑子还完全不灵光,迷迷糊糊的,只说了句自己在医院。
昨晚多亏了邻居们搬来的被子和垫子,葵葵跳下来虽然滚了一圈,但没伤到任何重要部位,仅仅是左手腕擦伤了一点、轻度扭伤。
昨晚把她妈妈吓够呛,甚至等不及车子,直接从娘家一路疯跑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她从楼上跳下去。
刚下去葵葵就痛哭流涕,看到自己妈妈来了,更是觉得委屈,娘俩紧紧抱在一起哭得喘不上气。
消防车先到,救护车随后到,拉响了铃一路匆匆把葵葵拉去了医院做检查,妈妈和几个热心邻居都跟了过来。
葵葵也算是幸运,最要命的烟雾只熏到了她喉咙一丁点,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两天就好。
大晚上的他们一行人把急诊吵得像炸开了锅,大家咋呼着说有个高中生被火烧了,葵葵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证明自己没什么大事。
后来医生给她处理了手腕上的擦伤,留她在医院观察一天,有妈妈在旁边,葵葵就放心的睡着了。
惊险又刺激的一晚上才算是勉强过去。
“啥子啊!着火了!”
程小安一巴掌拍在小桌板上,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旁边病床的病人被这一嗓子吓得弹起来,转头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乡音如此浓厚,眼珠子也要掉出来了。
“请说普通话,谢谢。”葵葵悠闲的靠坐在床上,一只手垫在脑袋后面。
他们来得着急,电话里得知她在医院,什么也没来得及问,火急火燎请了假就赶忙来看望她了,到了病房才知道她是因为家里起火。
“唉,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啊?家里得烧成什么样子,那么多东西怎么办啊。”陈清雾一边叹气一边给她喂水果。
因为照顾伤员,陈清雾斥巨资买了几盒贵价水果。
葵葵乐得合不拢嘴,咬着黑美人草莓说:“据说烧挺狠的,客厅墙都黑完了。不过还好,本来也没什么东西。”
葵葵说着,忽然一个激灵:“我才想起来,作业也给我烧干净了啊!我去,早知道昨天不写了!”
陈清雾汗颜,“你还真是乐天派啊。”
程小安附和,“跟烧得不是自己家一样。”
“不乐观点能有什么用呢?”葵葵慢悠悠吃着草莓,“我跟我妈没买过什么值钱的。要说首饰家电这些,以后都能换。而且火是从厨房起的,我们还挺幸运,消防车来得快,没有太影响到一楼,否则烧坏了我妈那么多货才难办呢。”
昨天晚上妈妈不停跟她说,不要担心不要紧张,无论如何只要她没事就好。
她才是他们家最珍贵的宝贝,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陈清雾无奈摇摇头,“对了,怎么没看到阿姨呢?”
葵葵转头扫了一眼门外,顿了顿,微微叹气,“我爸来了。”
“郁叔来了?”陈清雾惊讶。
葵葵点点头,“他们在外面谈话。”
“他们……不会吵起来吧?”
“唉,他们的事就让他们处理吧,我不干涉。”葵葵摇头叹气,又吃了一颗草莓,“对了,早上你们是给我打电话了吗?”
程小安点头,“当然。”
“哇,我那会儿正梦游呢,都没听出来是程小安的声音。”葵葵说着,转身就去找手机,在床头柜前摸索一番,拿到了自己屏幕碎掉的手机。
“这么有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来?不行,我觉得你还是得检查检查脑子。”程小安说。
“呸!我机灵着呢。昨晚手机好像摔了一下关机了,今早我妈应该给我修过,还帮我充电了。”
葵葵笑着解锁手机,正准备打开微信,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通讯地址是中国香港。
“诈骗电话吗?”葵葵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还是接通了。
不同于一般诈骗电话模糊的声音或者机械的女声,另一端传来的,是一个低沉且久违的男人声音。
说话的人语气柔缓,微带笑意:“郁葵葵同学,你好。”
葵葵瞬间怔住,一张俊气非凡的脸在脑子里浮现,惊得她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结结巴巴开口:“许,许鸣珂……”
葵葵转头望向陈清雾,看见她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猛然瞪大。
“嗯,是我。听说你昨晚遇到了一点事故,现在情况如何,一切还好么?”
许鸣珂那边十分安静,把他的声音突显得越发沉稳迷人。或许是听出来葵葵没有异常,他的语气也是慵懒放松的。
葵葵一面对他就老感觉有些头大,“挺,挺好吧,没什么事……”
“听说是屋内起火。”
“是……家烧没了,但没烧着我,我还活着的……”
“呵呵。”许鸣珂低笑了两声,“嗯,我知道你还活着。”
葵葵低下头不敢多说,偷偷又瞟了一眼旁边陈清雾,结果陈清雾一脸古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机。
葵葵更加语塞。
“你没事就好。”电话另一头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许鸣珂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含笑,“昨晚可给我们家小宁儿急坏了。”
葵葵的脸颊瞬间通红,“不不不,我,不是……”
女孩不加掩饰的惊慌羞怯即使远隔千里,也能精准传达进许鸣珂的耳朵。
他许鸣珂是什么人?初高中阶段就能一骑绝尘全方位断层第一,成为无数女孩追求对象,泡遍北京城上上下下漂亮妞儿的人。
所以许鸣珂决定——
别再多说了,这么单纯的小女孩,要是给人轻易吓跑了,小宁儿以及全家老小都得提他问责。
挂断电话后,又是一通电话打去了北京。
彼时,许颂宁已经回到家卧床静养。
昨天夜里接近十一点时,许颂宁接到了来自哥哥的电话。
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赶在这么晚了打扰他,只有他哥哥,因为非常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一定还没睡。
许鸣珂这人天塌了也不影响他当花花公子,随时都是乐呵呵的,非常温柔发的问:“小宁儿,终于到为女人发愁的年纪了?”
许颂宁当时心脏难受呼吸不畅,皱着眉头低声说:“哥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许鸣珂也让他教训习惯了,习以为常的笑笑,“好、好。刚才刘姨给姐姐打电话了,亏得我俩在一块儿,电话让我接听了。否则明天许大小姐和于大教授恐怕就要突然造访了。”
“嗯,谢谢。”
“说说看吧,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哥哥做点什么?”
许颂宁向来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尤其是家里人,他几乎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简单说了葵葵那边的情况,许颂宁让他不必担心,自己会处理。
但是许鸣珂一猜就知道他肯定要熬一个通宵等着那女孩回消息,再极端点连夜飞去成都也不是不可能。
许鸣珂只好说,保证会亲自、持续联系那女孩,一直到了解清楚她的情况,确保没事。
在昨天半夜四五点,许鸣珂就托人查询到了葵葵所在的医院,被告知她没什么事。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今早还是打了电话。
“只是一点皮外伤吗?”许颂宁问。
“嗯,留院观察也没有异样,预计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
“好。”许颂宁还有些头晕恶心,一只手搭在眼前,“另外,她家——”
“那么大的火,屋子肯定烧坏了。”
许颂宁皱起眉头。
“她家可能会苦恼一阵子了。不过,除非她主动向你求助,否则一定不要轻易干涉这件事。”
“为什么。”
“这越界了。”
“……”
许鸣珂又轻轻呵笑,“小宁儿,你总是这样热心。”
许颂宁闭着眼,静了半晌道:“好,我明白。”
许鸣珂那边也安静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
“撒谎。”
“……”
“你多倔的人,但凡能多走几步就要去上学,忙你那无用的高考。”
许颂宁的眉头又皱起来,没有接话。
“对不起,我失言了。”许鸣珂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沉默片刻,两指捏了捏山根,“于教授最近在酒泉吧?”
“嗯。”
“小宁儿。”
“怎么?”
“……”
许鸣珂虽然常年在外花天酒地,关于许颂宁的事姐姐也从不多说,他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有些不对劲,但猜也不知道怎么猜。
他总是想关心弟弟,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记起昨晚刘姨那通电话,许鸣珂一时半会儿连说话都没了逻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
只得又问一句:“昨晚去医院了吗?”
“后半夜去了。”
“又发病了?急救,对吗?”
许颂宁没说话。
许鸣珂低低道:“你一定保重。”
“我明白。”
许鸣珂没有说话,也没挂断电话。
各自沉默,许颂宁叹了口气,先开口道:“昨晚的事,不要告诉姐姐和妈妈。爸爸如果问起来,就说我一切都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