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为了见谢蕴,李节鲜少的换上了一身在蜀地李氏家中所着的锦衣。
李节的五官柔和,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外貌亦是端正俊朗,当他换上蜀地所着的锦衣华服之时,便叫人惊艳的移不开眼。
被人问及他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方才清醒了些,懊恼他竟然少年心性,实乃在谢蕴面前太过不自信,方才想用外貌修饰。
想清楚了这些,李节却也没有换下华服,他寻回自信,自不用被外形所束缚,故在连融问他是否是要去见谢蕴之时,李节坦然承认。
虽寻回了往日的自信与稳重,但当临近午时之时,却还是觉得日晷偏移的太过慢,他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到谢蕴。
登上马车的李节察觉到自己又有些急躁,平复了几番心绪,方才吩咐车夫道:“望江楼。”
谢蕴不知李节心中的百转千回,在周母劝她宴请李节这样的贵客换上隆重些的衣服之时她仍旧是寻常打扮,只较于往日多簪了一只发钗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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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是南郡最为有名,也是最为热闹的酒楼,一楼大堂摆放着十几张方桌,接待往来客人,小二与客人穿梭其中,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二楼设了雅间,只接待提前预定了的贵客,谢蕴早早定下了二楼靠窗的雅间,李节的身份不宜出现在一楼嘈杂之地。
谢蕴猜测李节下了值才会出发前往望江阁,便掐好了时辰点菜,待到小二上楼通传说菜做好了之时,正好看到街上挂有“李”字样灯笼的马车出现。
谢蕴吩咐小儿上菜,她带着周母几人下楼迎接,待到她们走到楼下门口之时,李节的马车刚好在望江楼大门前停稳。
只一眼便能看出,谢蕴是在迎接马车中的客人。
望江楼是荆州七郡最为出名的酒楼,每日行人如织,其中不乏世家大族的贵人前来,她们见谢蕴一个女子不戴帷帽的出来迎接客人,不禁投去目光。
谢蕴也察觉到了那些打量猜疑的视线,她端正身姿,朝着马车开口道:“承蒙李大人多日来的照顾,虽李大人出于顾念与亡夫周惩同僚之情,但已然让民妇阿家与幼妹继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得今日设宴聊表谢意,还望李大人不弃。”
说罢,谢蕴不等马车之中的人回答,做出了请的姿势。
刚刚掀开帘子的李节,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他忽而看向谢蕴,只刹那便明白了她的目的,李节的目光扫过四周的人。
这是谢蕴逼迫他不得不认下他对她们的照拂,是顾念昔日同僚的情分,他偏不认下的念头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便很快被熙熙攘攘热闹的人声惊醒。
他若是不认下,谢蕴日后将无法自处,他的名声也尽是毁了,为了与他划清界限,她竟然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李节只觉胸中一痛,却终究无可奈何,惨然一笑:“多谢周夫人。”
只这一声,便不得反悔了,谢蕴没有给他和她自己留下丝毫余地,明明面上挂着笑意,却似没了只觉,只看着引他上楼的侧颜,满口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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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中一个安静雅致的厢房中,将这出好戏尽收眼底的玄衣公子,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刻意道:“本以为这二人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却不料竟是这般光明正大,公子觉得他们二人的关系如何?”
对面的人淡淡瞥了一眼已经上了楼的一挤人人,语气淡漠:“不知。”
骨节分明修长的指节,端着青玉骨瓷茶杯,茶水冒着的热气袅袅娜娜,犹如天上的谪仙下凡,对着人世间的一切皆毫不在意。
最先开口的人却兀自继续,他兴致勃勃不管对面的人是否在听:“那二人中,有一人是荆州主簿李节,李节是蜀中望族出身,在蜀地始终平衡着褚绍与蜀中望族的关系,还替蜀军奔走绸缪粮草,可谓是褚绍身边很重要的人物,若是将其拉拢在我们这边,便不惧褚绍有二心。”
“是他?”说到李节的名字,对面的人似乎终于提起了些兴趣。
见对面的人被打动,于是更进一步道:“若是这二人关系非比寻常,我们或可利用这女子策反李节。”
这个提议,终于让对面的人有了些寻常人拥有的情绪,他略微厌恶:“本殿所谋之事,还无需利用一介妇人。”喧闹的酒楼,说话之人暗含冷意,他对于利用女子达成目的的手段不屑鄙夷。
闻言袁斐不置可否,从善如流未再提及,只说了“是”字,却不知他心底到底如何想的,二人不再关注那已经上了二楼的一行人,目光落在桌上的棋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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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节在进入雅间之后,脸上的笑意方才维持不住,他露出一个苦笑,看向谢蕴有些不甘心自嘲道:“周夫人苦心孤诣,可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他素来温文儒雅,少见这般尖锐,谢蕴却郑重的行了一礼。
今日谢蕴想要的结果便是与李节划清界限,她尚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求不枉费她这么多心思,只这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李节,今日算得上利用了她,谢蕴只得这般表达歉意。
她顿了顿,略微歉意:“民妇今日宴请李大人不过是为了答谢李大人这些时日的相助之恩,不为得到什么。”
谢蕴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是为了推开他,思及此,李节嘴角的苦笑更甚,他沉默了片刻,素来养成的君子风度让他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勉强露出一抹笑,道:“这一处酒楼很难定吧,周夫人花了多少银钱,李某来付,你们来南郡的这些时日,作为周惩的同僚,理应设宴招待你们,是李某疏忽了,今日便当李某为伯母与嫂夫人接风洗尘。”
此言一出,令跟在谢蕴身后的周母与周娴有些不知所措,她们不明所以的看向李节又看看谢蕴,想知晓明明往日春风和煦的李大人,今日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钟玄与谢蕴却听明白了李节的意思,谢蕴知晓她的的目的达到了,今日既然已经利用了李节,如何还会再受他这番好意,婉拒道:“民妇代亡夫多谢李大人,实蒙李大人相助甚多,若是今日不让我们做东,心实难安,还望李大人体谅。”
闻言,李节不再说什么,他走到桌前,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拿起面前的著子,将每一道菜都碰了一下,而后起身朝着谢蕴告辞:“多谢伯母与嫂夫人款待,府衙中还有诸多事情等李某回去处理,便不多留了。”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雅间门口时,他在那处顿了顿,而后打开门不再犹豫,大步离去,李节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他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