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个月,席洛终于回家了一趟,喝得醉醺醺的推开了齐之慕的房门,摸上了她的床。
齐之慕本来已经入睡,却被席洛身上那冲天的酒气给熏醒了。
初夏,天气转暖,但半夜依旧很凉。席洛身上的寒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惹得齐之慕眉头紧皱。她试图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但席洛身体的重量根本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撼动”的。
席洛浑身燥热,双眼迷离,俨然一副Yu火焚身的模样,俯下身子就要去吻齐之慕。
他嘴巴里的味道齐之慕很是讨厌,烟味混杂着酒味,齐之慕觉得很臭,下意识便用手推他的下巴,把头扭到一边。
“你没刷牙……”
反抗似乎无济于事,席洛抓住了齐之慕的手腕,一副想要使用暴力的模样。
齐之慕没报任何希望的闭上眼,喃喃说了一句,“难闻……”她并没指望这两个字能够阻止席洛的动作,席洛想要亲近,她哪次拒绝得了呢?
然而,席洛却突然放开了她的手,摇摇晃晃下了床。
不知道他要去哪,齐之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当他突然酒醒,发现躺在床上的是她而不是齐之曦。
席洛没走远,隔着门能听到水声和间或传来的磕碰声音,吵得齐之慕睡不着。
没一会儿,卧室门再次被打开,席洛只穿着白色的浴袍就进了屋,他的头发湿漉漉,还来不及擦干,便火急火燎地来到齐之慕床边,再一次吻住了她。
入口是浅淡的葡萄牙膏味道,这款果冻牙膏,齐之慕十分喜欢,葡萄蜜桃橙子柚子,每种味道都买了一个,席洛当时对这款牙膏颇为嫌弃,认为它花里胡哨极不实用,若非今天喝醉,齐之慕猜想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用这牙膏刷牙。
席洛的吻技自然高超,哪怕他只有齐之慕这一个练习对象,用他的话来说,他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快,干什么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齐之慕并没有和其他人接过吻,没有比较,自然不知道席洛到底如何,她只知道自己每次接吻时都晕乎乎的。
席洛一边认真吻着,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用手护住她的头,以免她撞到。
齐之慕被这异样的温柔搞得有些恍惚,恍惚间,她听到席洛在喊着谁的名字“齐之……”
齐之……?
是曦还是慕?
她没有听清。
……
时间又过了两周,齐之曦的预产期快要到了,全家人都进入到了紧急戒备状态,这让本就是家中重点保护对象的齐之曦更加失去了自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上个厕所都不得安宁。平日里爱闹腾的齐之曦很不快乐,跟齐之慕抱怨了好几次,给她打电话让她到家里陪自己。
齐之曦让她去家里,齐之慕就去,尽管她见到齐之曦她妈王素琴十分尴尬,但还是要喊一声妈,她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倒也能想开,说到底都是苦命人,她不憎恨,日子反倒会快乐许多。
不用去陪齐之曦的时间,齐之慕就接稿赚钱,赚钱存钱,并决心这个月把自己的漫画完结。
她终于找到了些生活的乐趣,也不再想席洛的事情。
那天,是齐之曦例行检查的日子,她一大早就偷偷给齐之慕打电话,说想让齐之慕陪她去医院,不想让王素琴陪着。
“我好不容易盼着能趁着检查出门透透气,要是跟他们老两口一起,我肯定检查完就会被押回家。”
“我的好妹妹,你就行行好救救你可怜的姐姐吧,你出来姐姐请你吃饭,请你吃最爱吃的烤肉!”
“不是我最爱吃的烤肉,是你最爱吃的烤肉才对吧?”齐之慕无奈,但依旧答应了齐之曦的请求。
齐之曦喜笑颜开,跟齐之慕约定好一会儿的行程,便催促着齐之慕快点换衣服出门。
跟她姐出门,齐之慕向来没什么讲究,运动服一套,妆都懒得化,反正不管她如何倒腾,都不如齐之曦漂亮,倒不如不折腾,方便不说,也省得自取其辱。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简单抹上水乳和防晒,运动套装往身上一穿,便准备下楼换鞋,刚走到楼梯口,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齐之慕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不知道这个电话到底该不该接。
电话是王素琴打来的。
成年人之间,总有着这样那样,无需用言语表达的默契。
齐之慕和王素琴之间的默契便是,不主动联系对方,即便他们在名义上是母女。
哪怕春节,齐之慕都不会主动发拜年消息给王素琴,当然,王素琴更不会主动找她,两个人虽然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那联系方式形如虚设,一次都没使用过。
究竟是什么,让王素琴打破规矩主动联系自己呢?
齐之慕突然忐忑起来,她怀疑王素琴是打电话过来骂她的。骂她纵着齐之曦胡闹,明明预产期都要到了,还答应齐之曦陪她逛街。
作为一名社恐,接电话对她来说本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更何况是在明知会挨骂的前提下,接自己后妈的电话。齐之慕顿感压力山大,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手机,而是一枚定时炸·弹。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滑动接听,那手机竟懂事地不再发出声音。
齐之慕心中窃喜,可下一秒,那该死的电话铃声竟又响了起来,如狂风骤雨一般拍打过来。
没有办法,齐之慕硬着头皮接听起电话,然而谩骂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到来,话筒那边传来王素琴断断续续的哭声。齐之慕很少遇到王素琴如此脆弱的模样,就算提起她的亲生母亲,王素琴也只是咬着牙,脸上挂着泪水,眼底却满是恨意。
“小慕……小慕,你快回家,你姐姐……她摔倒了……”
“什么?”齐之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面在电话里安抚王素琴的情绪,一面飞速朝楼下跑去。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齐之慕想要告诫自己,做事应沉稳一些,切忌毛毛躁躁,顾前不顾后。
只可惜,时间回溯本就是天方夜谭,等齐之慕注意到时,她早已脚下一滑,从楼梯上重重滚落下去。
一阵头晕目眩,齐之慕试图从地上爬起,但却浑身使不上力气,只清楚地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齐之慕面色苍白,艰难地向前爬行,去够掉在不远处的手机。
万幸,手机十分坚强,并没有摔坏,但王素琴的电话却早已经挂断了。
几乎是本能的,齐之慕拨通了席洛的电话,她给席洛存的快捷拨号就是一,当然,这不过是她的借口,她只是在危难的那一刻想起席洛,希望他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帮帮自己。
就好像小时候,他每次都能在自己危难时刻出现一样。
齐之慕祈祷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希望他能够立刻赶来。
只可惜,席洛的电话,一直占线中……
……
齐之慕再次睁开眼,等待她的是自己流产的消息。
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她还没来得及察觉到这个孩子的存在,就已经失去了他。
伤心的情绪慢半拍,眼泪却先掉落下来。大抵是血缘在作祟,她伤心难过同时,还牵挂着另一个被送去医院的家伙。
也不知道齐之曦情况如何。
她管护士小姐姐要来了自己的手机,犹豫再三,最后拨通了王素琴的电话。
好巧不巧,接听电话的正是齐之曦,哪怕刚生完孩子,她的声音依旧元气满满,开朗又热情,给人一种,她下一秒就要去操场跑上个两千米的错觉。
“小慕,我孩子都生完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齐之曦向来是个有分享欲的人,和她聊天,齐之慕只要认真倾听便可,即便是疑问句,她也不用回答,因为不等她回答,齐之曦就会接着说自己想说的话。
“我……”
果然,还不等齐之慕回答,齐之曦就开始抢话了。
“小慕,你不知道,我老公出任务,根本联系不上他,多亏席洛在来的路上一直给我打电话安慰我。说真的,小慕,我真的受够你姐夫了,这个坏东西,老婆生孩子都联系不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的不是他的孩子呢,你等他过来的,我保证跟他好好闹一通,让他领我去瑞士旅游才行,到时候你可得帮我……”
齐之曦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诉着教训自己老公的计划,齐之慕却浑身颤抖,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
“你说什么……”
“我说我俩一起讹我老公,让他带我去瑞士……”
这一次,齐之慕难得打断了齐之曦的话,“你说席洛刚才,一直都在跟你通电话?”
“对啊,”齐之曦很少听见齐之慕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说话,难得被震慑住,讨好地笑着问,“怎么了?干嘛这么凶啊?”
“也就是说……”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齐之慕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病床上。手机掉落在地上,话筒里传来齐之曦急切地询问,“小慕,小慕,你怎么了?”
怎么了?
齐之慕没有回答,捡起手机,看都没看一眼便挂断电话,并且关了机。
病房再次陷入沉静,耳边没了齐之曦吵闹的唠叨,只有打吊针时,注射液嘀嗒嘀嗒的声音。
齐之慕瘫倒在床上,眼泪滑过脸颊,落在枕头上,沾湿了枕巾。
她觉得这个世界既荒谬又可笑。
当她命悬一线,失去自己孩子的时候,她的丈夫,正陪伴着另外一个女人生孩子。
而那个女人,是她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