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刘太平持他爹的信与尹老九匆匆赶往信阳州去搭救兔子王与竹竿李二人,先说那信阳州的府衙正发生着一件大事情。
原来官兵们在鸡公山附近吃了大亏,两名管带被臭骂,各降三级又罚禄,知府大人也向上写告急状,于是,驻守在黄淮一带的官军调来五百人。
五百名官军过午就快赶到信阳州来了。娘的,不知何人出了一个鬼主意,要在大军去剿山贼之前,来一个血淋淋的祭旗仪式。
用血祭旗当然要杀人,最适当的人便是牢中关着的兔子王和竹竿李二人。
牢房里来了两个年轻的牢卒,两个人手上提着酒,另一人还带了两个棒子面窝头,小菜也有两样。两个牢卒哈哈一笑,其中一人开口道:“两位老兄,吃一点,喝一点,走起路来有力气,走得快。且记住,再抢人皮要抢一张有钱的,贱皮根本不用再来了。”
兔子王道:“两位,莫非大限已到了?”
那二人叹口气,道:“别想太多,吃吧!”
竹竿李道:“吃过就走?”
一个牢卒接口道:“等着大军一到,拿你二人祭旗了。吃吧,娘的,换成刑场犯,这一顿酒菜是没有的。”
兔子王道:“不都是死犯吗?为什么拉上刑场的犯人就没有这顿酒?”
牢卒冷冷一笑,道:“自从三年前闹灾荒,死犯的这一顿就免了,死了还喝什么迷魂酒呀。”
竹竿李道:“我们为什么喝这酒?”
牢卒嘿嘿道:“那是怕你们这几天没什么吃的,等到刀砍在头上,你的脖子冒的血不够多,就有些那个了。”
兔子王忍不住摸脖子,好像刀要杀到了。
竹竿李道:“奶奶的,想得真周到。”
两个牢卒往外走,走出牢门又关紧了门。
“快点吃,不想喝酒留下来。”
“留下来我们兄弟帮你们喝。”
两个人笑着走开了。
竹竿李与兔子王二人奔到小窗下,兔子王站在竹竿李的两肩上可就往外叫了。
“好兄弟们,赶快去叫方堂主!”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有,官家要拿我们二人祭旗了。”
“扑噜噜”几声响,墙外的花子们都走光了。
真叫快,没多久,信阳州分堂堂主一丈青方大鹏匆匆忙忙地来了。
方大鹏蹲在小窗下:“两位兄弟,怎么啦?”
兔子王道:“官家调来大兵,他们要拿我二人祭大旗。你得赶快想办法呀……我的乖乖隆地咚!”
方大鹏怒道:“难道老天不赐福,来个连年灾难,还有拿人命祭大旗的?”
他拍拍小窗又道:“兄弟,别慌,我这就去想办法。”
他说完立刻就走,于是……
于是小巷这边的花子们全走光了。
大约是过午快一个时辰多一些吧,大队官兵开到信阳州城外的校场来了。
信阳州的知府年纪不过四十多,走起路来弓着腰,那表示他的肚子里墨水多。
墨水多就是有学问,他正与几个属下捕头全部等在府衙门口迎接官军。
只听得“轰轰轰”三声炮,“嘟嘟嘟”号声起,一队官兵簇拥着一个骑马的进城来了。
大队官兵不进城,只在城外扎了大营。
这位来的是千总,骑在马上真威风。
45个官兵跟在后,一路到了府衙前,那知府迎上去,又抱拳又弯腰,道:“辛苦了,罗千总。”
姓罗的翻身下了马,迎着知府点点头。
于是,这一伙立刻往府衙内走去了。
好像花子帮的人要造反了。
这时候衙门外面站了不少人,如果仔细看,少说也有近千人。
如果再细瞧,一大半都是花子帮的人!
姓罗的千总进入府衙中,免不了被知府大人招待一番,当然也得听听两个管带的报告。
就这么一折腾,几乎又是快一个时辰了,等到知府再把那位罗千总送出来,这姓罗的千总满面通红。
酒喝多了就是那模样。
姓罗的千总刚要上马,只见两个捕快用绳子拴了两个死囚出来了。
两个死囚非是别人,正是兔子王与竹竿李。
兔子王与竹竿李出了衙门就大叫:“冤枉呀,我们不是山贼呀,冤枉呀!”
只见那捕头走过去,“啪啪”就是几巴掌,道:“再叫拿线缝上他的臭嘴!”
猛地,花子帮的人走出人群来了。
有个小个子边走边打起竹板来:
“哎,大将军先别上马,这里俩人有冤枉!
你看看一个高一个矮,贱命生就是要饭郎。
既无刀又无枪,他们怎么去行抢。
大将军你想一想,强盗岂是这模样……”
他那里刚唱完,斜刺里“咚咚”几脚踢过来。
这花子又大叫:“哎,真正强盗你们打不过,专找我花子干什么!”
大批花子挤住去路,知府大人火大了。
“罗千总,你不知道呀,这些花子们比强盗还可恶,天天街上抢吃喝!”
他猛一声大吼:“谢捕头,把这群花子赶走!”
那捕头姓谢,是个大个子,他举手一挥,吼道:“你们给我滚!”
立刻传来劈哩叭啦揍人声。
不揍还好,这一揍大乱了,许多花子滚在地上又喊又叫:“老天爷呀,揍人了!”
花子们耍起赖是没完没了的,只见地上滚了一大片,一边叫一边骂,他们骂山里贼子害了他们帮的人。
罗千总忿怒地道:“可恶!”他一怒上马,准备马踏人身上而出城了。
罗千总的人已在前面推拉地上躺着的花子们,这光景可也令知府大人的牙咬得格格响。他厉声吼道:“把这两个死囚押送城外,为罗千总的军旗祭旗!”
“是!”
四个捕快拉着兔子王与竹竿李两人挤着人群中走,花子帮们前仆后继地挤在前面不放行,有的忍不住开口大骂起来了。
这情形很明显,出了城这两个人准没命。
就在一阵乱七八糟中,城门口奔过来两个人,大伙一看齐欢呼,有的花子们立刻大呼:“帮主好!”
他们把刘太平看成花子帮帮主了。
花子帮换帮主,换了个年轻的,这话是方大鹏对花子帮大伙说的。
如今见尹老九与一个年轻人奔来,而且还气喘吁吁的,以为是花子帮帮主来到信阳了。
刘太平直摇手,他不开口,立刻举着他爹的信,大叫:“谢捕头,等一等,我爹有书信写给你呀!”
他自人群中挤到千总与捕头前面,急忙把信交在谢捕头的手上。
这才走不远,知府大人尚在衙门口发怒。
他见人马在城门口停下来,立刻又追上去,大叫:“为什么还不走?”
谢捕头刚看完信,他的心中直扑通,急忙把书信送到知府大人前,道:“大人,你看看!”
知府大人接过书信看一遍,不由也怔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这两个管带呀,太可恶了!”
罗千总在马上道:“怎么了?”
知府道:“他们两个人别祭旗了!”
“怎么了?”
“他两个人真正是花子帮的人,而且也算有功之人,怎好拿他两人去开刀?”
罗千总火大了:“都是一群饭桶,太不像话了!”
有个花子唱起来:
“哎,大将军你别骂,中原不是你的家。
想在关内当大帅,请把窝窝头送过来!”
罗千总一瞪眼,叱道:“饿极了,什么人你也耍!”
忽听知府大人吼道:“放了他们,叫他们滚开,我不要再看到他们这群臭花子。”
“哗!”
花子们一听可乐了,当然,兔子王与竹竿李两人又算活了。
这几天在牢中虽然没饿着,可也挨了不少揍。
于是,花子们立刻往城北移动而去,大伙跟在方大鹏身后,刚走了没多远,忽听得谢捕头走过来。
谢捕头叫住刘太平,道:“少寨主,你留步!”
他指指附进小馆,道:“进去我请你喝几杯!”
刘太平道:“捕头大人,我正要会一会大人,呶,咱们进去最好不过。”
他对前面的兔子王与竹竿李两人又道:“我等你两位回来,咱们马上回去了!”
兔子王点头道:“很快回来,少寨主稍等!”
谢捕头要了一盘小菜,半斤高粱酒,两个人饮了一杯,这才低声道:“刘家寨真的被围?”
“山贼流寇们想尽了方法,可也被咱们挡回去了!”
说完,他自怀中摸出带来的银子往谢捕头怀中一塞,笑道:“这是我爹一点意思,你笑纳!”
谢捕头一怔,道:“这……不可以……”笑笑,刘太平道:“担待!”
“哈……”谢捕头边往怀中塞,说道:“调来的五百人马都是满州军,听说他们都很剽悍,回去转告令尊,山贼不久就会被剿灭的。”
刘太平道:“再不剿灭那些流寇,咱们刘家寨真的会被攻陷,我爹希望你们能派军往那一带走走,咱们会出银子慰劳的。”
谢捕头道:“得!你回去转告寨主,以后我带弟兄们绕向那一带,叫令尊放宽心。”
只这几句话,刘太平来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刘太平立刻举杯,道:“谢捕头,我敬你!”
“干!”
两个人酒馆内喝上了。
没多久,兔子王与竹竿李人伙同方大鹏走来了。
三人门口招手叫,花子是不会进门的,何况还有个谢捕头在里面。
“刘大少,走啦!”
刘太平忙起身,他对谢捕头一抱拳,道:“大人,我这就回去了,咱们刘家寨等你大驾光临!”
“哈……你们慢走!”
他不出门来,因为门外是花子,他仍坐下来,酒菜尚未吃完。
方大鹏直把刘太平三人送出城外五里远,才对兔子王两个人道:“记住我的话,说与帮主知,如果有需要,报个讯就成了。”
兔子王道:“回去报你大功一件,哈……”
方大鹏道:“咱们都有功,哈……”
“哈……”
四个人就在河岸渡口分了手,方大鹏匆匆又回到信阳州去了。
刘太平与兔子王、竹竿李三人大步回刘家寨,路上不提倒霉事,兔子王尽说笑,不时地传出哈哈声。
三人说笑不寂寞,走起路来便也不觉累了。
远远的,前面露出山顶,刘太平笑道:“两位花子兄弟呀,看到了没有?”
兔子王急问:“少寨主,你看到什么了?”
刘太平道:“前面冒出地面的小山头呀!”
竹竿李长得个儿高,他笑道:“早看到了!”
刘太平道:“过了那个小山头,就是我们刘家寨,就是你们在寨墙上看到的那个小山坡呀。”
兔子王道:“山这面看去不一样,那山头好像个大馒头,正对着刘家寨后面的狮子口,也难怪刘家寨富甲一方,叫人心里嫉妒!”
竹竿李道:“嫉妒什么!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咱们花子帮老天养,还妒人家什么呀!”
这两人正在斗嘴,猛孤丁“哗啦”一声响,草丛中跳出五个大汉来。
五个大汉跳到大道上,立刻把刘太平三人围了起来。
兔子王的眼最尖,立刻认出这里面有两个人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
一个是贼寇的大头目钱大孔,因为姓钱的攻寨叫骂得最厉害。
另一个是红毛大汉子,这人曾经被活捉,装在竹篓里没有死,还送了银子给他们,不料这家伙又来了。
刘太平认得这红毛汉,但他不知道这红毛汉的名字叫毛白天。
毛白天与另外十个人被放出刘家寨,他在林子里用骰子把别人的银子赢去不少。
想也想不到,当初由刘太平取来银子给他们,此刻又在这儿碰上了。
真叫做冤家路窄,也叫做造化弄人。
毛白天不等钱大孔开口吼,他先吼道:“操,果然是刘家大少爷出来了,哈……”
刘太平惊道:“你……你没有拿银子到南方去呀?”
毛白天哈哈一笑道:“就那么几个子儿呀,去南边我喝东南风呀!”
刘太平道:“你们仍然干贼寇?”
毛白天道:“不干贼寇干什么,咱们就只会干这个。”
兔子王叱道:“奶奶的,拦住爷们去路,你们想怎么样?”
钱大孔冷笑了。
他龇牙咧嘴地冷笑道:“想发财,如此而已!”
竹竿李叫骂道:“发你娘的屁财,不就是你们五个鳖娃儿吗?”
他把竹杖抡得“哗哗”响。
兔子王也吼叱:“想发财呀,老子们刚出生就想发财,奶奶的越想发财越没财,到头来一根竹杖走四方!”
钱大孔一抡手中刀,冷笑道:“奶奶的,先劈死你这两个可恶的花子!”
兔子王高声道:“咱们帮主就来了!”
钱大孔哈哈笑道:“娘的,30里外咱们就盯住你三个了,为的就是那个狗娘养的花子王。矮子呀,你别再耍你家钱大爷,你等着挨刀吧!”
兔子王立刻把刘太平挡在身后,竹竿李也在侧面准备出手。
兔子王对刘太平道:“少寨主,这一带的路你最熟,咱们一旦交上手,你立刻拔腿往寨门跑,越快跑越好,千万别管咱们了。”
刘太平道:“别为我担心,武功一道我也学过,只不过对敌尚缺经验。”
毛白天哈哈笑道:“刘大少,你就别动刀了吧,你可是金枝玉叶身,怎比那两个泼皮狗,俩人的命不值钱,死在水沟同狗一般,你是贵人呀!”
兔子王火了,道:“操,你的命又算他娘的什么,狗都不如!”
钱大孔嘿嘿一笑道:“毛白天,两个花子由你同他三人去对付,刘大少我的了。”
毛白天道:“二当家,你放心,两个花子我四人送他们上西天。”
钱大孔道:“不,不能全宰掉,要留个活口回到刘家寨传传话。”
有个贼寇问:“传什么话?”
“当然是告诉刘家寨,他们的少寨主去鸡公山作客了呀!”
“作客?作的哪门子客?”另一贼寇问。
钱大孔叱道:“娘的,干了这多年,你们他娘的就会乱七八糟地骂,全是乱七八糟的猪,到了动脑筋,你们就全傻了不是?”
他指着中间的刘太平,品头论足似的又道:“瞧瞧,一身细皮白肉的,手上一把尖刀多不衬,他的人可值银子。把他弄上山,咱们要多少银子,他那个寨主爹爹就会乖乖地把大把银子送咱们,知道吗?你们这些猪!”
三个贼寇齐点头,其中一人还高兴得跳脚哇哇叫:“好哇,哈……”
被围的兔子王三人,此刻也不多说,就等着厮杀了。
不料,钱大孔又出主意了。
他对兔子王道:“花子,钱大爷想了一下改变主意了。”
兔子王道:“必是坑人生意。”
“错!”
“你会放走我三人?”
“对!”
“什么条件?”
“我放走你们两个人,你们叫这刘大少跟我们走,大家和平分开,你们就不会挨刀了!”
兔子王咒骂道:“放你娘的屁!”
“杀!”
杀声出自刘太平之口,他是听了钱大孔的话,忍无可忍才大吼着扑杀而上。
他不会跟着钱大孔上山去,那会带给刘家寨很大的危机与灾难。
凌厉的搏杀展开了,钱大孔真是有心人,只见他,砍刀疾撞侧身旋,这一旋就是三丈远。
刘太平不知钱大孔这是阴谋,还以为贼子怕他出刀而闪身,立刻横截而上。
于是,兔子王和竹竿李二八便也立刻被毛白天四个贼子连劈七刀分开来。
到了这时候,大家谁也顾不了谁了,各自为营玩命了。
刘太平还真不简单,他的刀法有一套。刘家寨也曾请过武师,教了他与两个妹子的武艺,如今还真的应用上了。只见他手中尖刀左右劈,前后杀,刀法一看便知道是南阳府赵打雷的闪电刀法。
提起赵打雷,这人是个独身汉,那年头他背着一把皮鞘砍刀走江湖。赵打雷不是他的名,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也有人说赵打雷背负着一身仇恨走江湖。
只因为他出刀总是大声吼,他人长得丑,吼声粗,每出一刀吼一声,听起来就如同打雷一样,人们才给他起个外号叫赵打雷。
赵打雷来过刘家寨,他一住半年未离开,便也把他那一套闯江湖的刀法授给刘太平兄妹三个人。
刀法原是辛辣的,其中怪招共三手,暗藏在三、七、九三招中,不到危机不出手。
只可惜刘太平是个大少爷,公子哥儿吃不了苦,刀法学会缺少练,动起手来也不够狠。
虽然是不够狠,钱大孔想马上打败刘太平,还真的不容易。
一阵搏杀,钱大孔急得哇哇叫。
“操,你们两个打一个也不行呀!”
他这是呼叫另外四人赶快下重手,把两个花子解决了再过来帮他。
就听得毛白天厉吼如虎,道:“杀!”
他老兄发了狠,抱刀便往兔子王杀过去,竹杖打得辟叭响,毛白天头上身上挨了1l杖,但他可不管那里疼,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兔子王的左手上,因为兔子王的左手明晃晃一把短刀,那才令人担心呢。
果然,兔子王见毛白天那么高大的身子压上来,他来了一个冷不防。
他以为那是防不胜防的一刀狠戳,而毛白天早看到了,他等兔子王的尖刀快及肚皮时,忽然疾抓,果然被他抓牢兔子王的左手腕。
毛白天的劲头大,他用力猛一提,再用力抡了一圈半,一声大吼:“去你娘的!”
“咚!”
“啊!”
兔子王真像被人捉的兔子往外摔一样,整个身子平飞而起,那么实在地撞上一块大石上。
兔子王只那么叫了一声就不动了。
于是,毛白天指着竹竿李对另一汉子道:“去,你们三个收拾他。”
他说完不怠慢,拔腿又往刘太平这边扑过来了。
毛白天人未到,已吼叫:“大头目,我来助你,咱们今天抓活的。”
这一叫令刘太平心中可就发了毛,一个钱大孔还可以应付,再加一个就不行了。
刘太平搏斗没经验,更何况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就在这时候,忽听得一声尖嗥,只见竹竿李的肩头上在冒血,他的竹竿也断了。
当然是被刀砍断的。
竹竿李一看这光景,头也不回地拔腿就逃。
如果不是为了刘大少爷,他与兔子王早就逃走了。
花子帮中就是他二人的脚程快,行走如飞,一夜跑上二三百里是常事。
此刻,竹竿李一看大势不妙,他要赶回寨中去报告,可不能把少爷丢在这儿,那就更糟了。
腿快的人如果逃,一般的人是很难追得上的。
兔子王就是没有逃,加之遇上的是毛白天才倒了霉。而竹竿李逃得快,一溜烟似的已上了小山顶。
他上了山顶就大声吼叫:“来人呐,流寇要抓刘大少爷了!”
他再是大声叫,刘家寨的人也听不到三里外。
但竹竿李的目的可不是真的叫来寨上的人,他叫只是为了吓走正在后面追他的三个贼寇。
还真妙,三个贼寇不追了,三人急忙回头走,因为钱大孔正在哈哈笑。
钱大孔为什么哈哈笑,得意嘛!
他与毛白天合作,很快就把刀子架在刘太平的脖下,吓得刘太平面色灰惨惨地道:“你们想怎样?”
毛白天笑道:“请你到鸡公山去作客呀,鸡公山上风光好,花儿香、树又多,哗啦啦的小泉似唱歌,你去了就知道。”
“我不去!”
“由不得你不去呀!”
“咚!”
“啊!”
毛白天一举手打在刘太平的后心上,吼骂道:“奶奶的,什么时候呀,你敢说不去?”
钱大孔道:“他是贵客,不可以打的。”
毛白天笑道:“是,是,十分尊贵的客,应该对他多多的客气,哈……”
便在这时候,三个汉子奔回来了。
钱大孔急问:“干掉了吗?”
有个大汉道:“那小子好像脚不沾地,看上去同个羚羊差不多。”
“逃了?”
“逃回刘家寨去了。”
毛白天立刻顿足,道:“不好,咱们快走,刘家寨内有高手,出来一个咱们就难对付。”
钱大孔也吼道:“把这小子背了走,咱们赶快抄小路。奶奶的,你们真是大饭桶。”
三个大汉捉住刘太平,小绳子反背拴紧了,立刻背起来就往林中狂奔而去。
三个大汉轮流背,认准了方向往鸡公山去了。
竹竿李可急坏了,他带伤奔到刘家寨的小河边,这时候他才被人发现。
有人寨墙上大声吼:“喂,是竹竿李回来了!”
寨墙上,只见西门风大声吩咐:“快呀,放下绳子。”
一根绳子放下去,西门风先滑下去。
西门风往河边跑,一边跑一边叫:“竹竿李,怎么了,你流了血?”
竹竿李回身指:“贼寇,贼寇!”
西门风吃一惊,道:“贼寇又来了?”
这时,竹竿李的肩上不住地往外流着鲜血,过了河全身更是湿个透。
西门风急问:“多少人?”
“五个,五个呀!”
“兔子王呢?”西门风问。
“定是死了!”
“死了?”西门风可急了。
就在这时候,申屠雨也来了:“怎么啦?”
西门风急道:“快去找兔子王!”
申屠雨道:“刘大少爷呢?怎不见他回来?”
竹竿李这才欲哭无泪地道:“糟了!”
申屠雨与西门风齐吃一惊,西门风急问:“刘大少爷怎么了,你快说呀?”
竹竿李道:“我受伤后为了报告就匆匆奔回来,刘大少正与两个贼子火拼呐!”
申屠雨抖着竹杖,大吼道:“四弟,快走!”
他与西门风不管竹竿李了。
两人飞一般地奔过那座小圆顶山,发了疯一般直往一片林子跑去。
早屠雨边跑边吃惊道:“天爷,怎么不见人呢?”
西门风道:“莫非他们把刘大少杀了?”
申屠雨道:“这个打击太大了,刘老寨主怎么能够吃得消哟!”
西门风道:“少寨主去信阳,那可是为了救回兔子王与竹杆李两人,如今已把两人救回来,娘的怎么偏偏会在半路上出事。”
师兄弟两个人刚奔到荒林边,忽听得哎哟一声叫,西门风急忙收住声。哟,兔子王在蠕动了。
申屠雨与西门风两人急奔过去,天爷,石头上好大一滩血,约莫着怕有半升那么多。
西门风急托住兔子王,道:“兔子王,你怎么了?”
兔子王道:“没死,唉,那个贼寇钱大孔呀……他们把刘大少架走了!”
“架哪里了?”
“好像是,似乎是……隐隐约约地听他们说是往鸡公山,叫刘大少当他们的贵客去了!”
西门风叫道:“原来你没死,全都听到了!”
兔子王道:“我若不装死,他们过来加一刀,我这就没命了!”
申屠雨道:“什么贵客呀,刘大少爷的银子多,多金的人自然贵。”
西门风道:“师兄,咱们这就追下去,不能叫刘大少爷上鸡公山!”
申屠雨对兔子王道:“你能回去吗?”
兔子王道:“两位护法呀,我看你们别追了!”
西门风道:“不追?”
兔子王道:“那个姓钱的刀法厉害,他们一共五个人。唉,其中还有个毛面汉,一头的红头发……”
西门风惊道:“是不是咱们捉了又放走的那一个?”
兔子王道:“正是那家伙,他还沾沾自喜呢。”
西门风一听火大了:“娘的,咱们好心放了他,反倒当咱们是猪呀!”
申屠雨道:“也罢,赶快回去向帮主报告去!”
他二人架起兔子王,立刻赶奔刘家寨。
西门风也明白,如果真的追上去,贼子人多,他们只两个,何况刘大少还在人家刀口下。
当然,如果来的是“快乐帮主”,这情形就不一样了。
“快乐帮主”是不会轻易放走钱大孔五人的。
申屠雨找了兔子王,三个人过了那条小河,便急急忙忙地赶到刘家寨墙下。
绳子拴牢兔子王,立刻有人拉绳子,很快把兔子王拉到寨墙上。
西门风与申屠雨两人也上来了。
此刻,寨墙上的门楼中,刘世芳正在跳脚。
“快乐帮主”急急抓住兔子王,道:“刘少寨主呢?”
兔子王哭丧着脸道:“被山贼抓到鸡公山了。”
“快乐帮主”一听大怒,吼道:“怎不把你两个人抓去。”
兔子王道:“花子命不值钱呀!”
“快乐帮主”道:“我知道。”
这时候谁也不敢再多口。
这时候只有一个人开口,他就是石不悔。
石不悔却淡淡地道:“没什么,没什么!”
“快乐帮主”道:“如此大的事还没有什么呀?”
石不悔道:“死不了,所以没什么。”
刘世芳忙上前,急急问:“石兄可有高见?”
石不悔却一笑,道:“我不管,花子帮自有当家主事的管呀!”
刘世芳看向“快乐帮主”,他满面发了青,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年,看得人实在不忍心。
一边的李士良也无可奈何,他们想不到贼寇仍然出没在这刘家寨附近。
席本初想不通,为什么只有那么五个贼寇,其余的人呢?
其实他们不知道,自从叫天张分了大米抬上鸡公山不久,在肚皮吃饱之余便想到了刘家寨。
刘家寨不只米粮多,金银多,女人也不少。想想看,贼寇们到处流窜,没有一个带家眷的,一个个年轻力壮性欲强,吃饱了没事当然想姑娘。
叫天张想女人,第一个念头便是刘家寨,于是乎,他就把所想的事对钱大孔表了个明白。
这也正是钱大孔所想的,叫天张便命钱大孔带领着毛白天几人去刘家寨查看。
原是想看看花子帮是不是离开了刘家寨,然后他们再发动攻势来夺取刘家寨。
刘家寨比鸡公山可舒服多了。
却不料,他们会在半途上碰到了刘太平与兔子王、竹竿李三个人。
也算是大不幸,刘太平被押上鸡公山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不要活了呀!”
这是刘家寨后案上两个女人的哭叫声。
一个是刘老夫人,另一个乃是刘太平的妻子汪氏。
两个女人抱头哭,好像是刘太平真的活不成了。
于是,刘家寨中立刻陷入惨云愁雾之中。
“快乐帮主”痴呆似的坐在大厅一角,一个人静静地在思索着,他还真的不知自己应该如何下手救出刘太平。
忽然间,有人拍他的肩头。
“快乐帮主”猛抬头,见是石不悔回来,不由苦笑道:“石长老,你真的不管了?”
石不悔道:“怎么管?”
“你老见识那么广,这种事情见多了,总会想个主意给我参考吧!”
石不悔道:“难呀!”
“快乐帮主”道:“石长老,你想想,人家刘寨主是为了咱们花子帮两兄弟被囚在信阳州大牢,才命他儿子前去救人的,如今他儿子落了难,咱们能不管吗?”
石不悔一瞪眼,道:“谁说不管?当然要管。”
“快乐帮主”道:“可是你……”
“我不管!”
“你老叫我去管?”
“没错!”
“石长老,你就出个妙策吧!”
石不悔摇摇头道:“如今情况不对劲,我老叫你去救人,那右面的席本初,左面的李士良,他两家就饶不了我老家伙,我若叫你别去,那刘家寨的人就会骂死我,你说说,我怎么管?”
“快乐帮主”道:“现在只有咱两个人,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石不悔道:“我问你,你的胆子大不大?”
“虽不大亦不小矣!”
“好,你去,可是别正面去,你设法先弄明白刘少爷被囚在什么地方,之后再设法下手。”
“快乐帮主”道:“由我一人去?”
石不悔道:“人多反而会误事。”
“快乐帮主”道:“何时去?”
石不悔道:“越快越好,要知道,叫天张看到刘大少爷,他是如获至宝呀!他必然会精打细算地狠狠来敲刘家寨,敲这里的粮食还有银子什么的,咱们等他正在设计中,来个先下手为强!”
“快乐帮主”道:“我这就去!”
石不悔道:“千万别说是我为你出的主意呀!”
“快乐帮主”道:“那当然。”
他有了主意,人也略略的精神了些,便举步走出厢房外。原来他是在厢房等石不悔回来问计的。
他不相信石长老在这件麻烦事上袖手不管。
他一路低头沉思,一路慢步走着。
走到院子一角,“快乐帮主”碰上了席本初。
“岳父大人!”
席本初重重点点头,道:“嗯,你打算好了吗?”
“快乐帮主”道:“正打算向岳父大人请教呢。”
席本初道:“我问你,打算如何?”
“快乐帮主”道:“不作正面讨人,暗中去山上把人救回来,如何?”
席本初道:“谁去暗中救人?”
“快乐帮主”挺挺胸,道:“小婿前往。”
席本初立刻竖起大拇指,道:“好,此事不作二人想,我支持你前往。”
大出“快乐帮主”所料,他高兴地道:“岳父大人不反对小婿去冒险?”
席本初道:“这是什么话?”
他指指后寨,又道:“咱们这是落难在刘家寨,人家不叫咱们受饥寒。老实说,便是需要老夫,老夫一样前往,咱们不做没良心的人,江湖行走要有义气,否则,谁还同你在一起?”
“快乐帮主”道:“小婿受教了。”
席本初道:“带些干粮好吃的,尽早去救人吧!”
他拍拍“快乐帮主”肩头,立刻转身而去。
那样子带着几分凄惨样,就好像“快乐帮主”一去不再回来似的。
“快乐帮主”就要往后寨走,斜刺里李士雄过来了。
“你等等!”
“是二叔呀,有何指教?”
“你打算救不救刘大少?”
“二叔的意思是……”
“回答我的话!”
“快乐帮主”二看季士雄模样,心中一沉,道:“二叔,我已决心去闯一闯鸡公山了!”
“哈……”李士雄笑了。
“快乐帮主”一怔,道:“二叔以为我自不量力?”
李士雄道:“非也。”
他变得和言悦色地又道:“好小子,果然有你的。只要大家平安过了这灾荒,我那侄女小小是你的了!”
“快乐帮主”道:“二叔也同意我前往?”
李士雄道:“大丈夫有所为须有英雄胆,二叔就在小小面前为你担待了!”
李士雄十分高兴地拍拍手,又道:“去吧,多加小心,大伙看你的了。”
“快乐帮主”点头,立刻往后寨走去。
这时候他已热血沸腾,金刚怒目,愣愣的好像要找人打一架。
“快乐帮主”此刻不快乐,当他听到后厅上一片哭声传来,那比刀割还令他难过。
两边厢房有人叹,听起来是几个女人在咒骂。
厅上,刘世芳发觉“快乐帮主”来到,立刻上前拉住他道:“事情已发生,我们一点也不会怪你,我的女婿呀,切记不可莽撞,要多多的合计呀!”
老岳母拭着泪,道:“太平休矣,他完了。”
她这么一说,媳妇抱着小儿更是哭声大作。
翠花姐妹也抹泪,“快乐帮主”可说话了:“岳父母大人,太平兄为的是我花子帮,他如今落了难,我花子帮可不能不去管,咱们江湖不是白混的,帮里的声誉最要紧,今天惹上这种事,至今尚无一人反对我的主张!”
翠花急问:“你……快乐哥,你的主张是什么?”
“快乐帮主”道:“我单枪匹马上鸡公山!”
翠花一听可急了:“哎呀,你一人前去呀?”
“不错!”
“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
“人多反倒不利落。”
翠花上前忙紧拉着“快乐帮主”的手,道:“你一人前去我不依,要不然我就同你一起去!”
“你也去?”
“怎么,我的武艺也不错,除了刀法四套外,星子镖我百发百中呀!”
她还比了个打镖姿式。
“快乐帮主”直摇头,道:“你比你兄长怎么样?”
“我没他的力量大,可是我比他会打镖。”
“快乐帮主”一笑道:“你可知道那么多贼寇一个个杀人不眨眼,他们尤其看到女子更火大,我是说,女子更会引起他们的强盗心。”
翠花道:“我不怕!”
“快乐帮主”道:“你是不怕,我可得为你忙惨了。”
刘世芳道:“这群狗贼太可恶了。”
“快乐帮主”道:“岳父大人,上一次地道中抓的11个贼寇,那个红头发家伙就是五个人中的一个,他们出了寨又回到叫天张的阵营中去了,放虎归山了呀!”
刘世芳道:“娘的,我抱定上天有好生之德,想不到他们会恩将仇报。”
“快乐帮主”道:“我也有不是,少林寺我除了学武功之外,天天阿弥陀佛不离口,我走的是两个极端路,学武功是杀人,阿弥陀佛慈悲人,我……我一时糊涂透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我也同意你放人。”
刘世芳道:“再抓住绝不放过!”
“快乐帮主”道:“又谈何容易呀!”
刘世芳道:“我的女婿,你打算何时前往?”
“快乐帮主”道:“救人如救火,我算计好了,鸡公山上山贼流寇们掠去太平兄之后,必会派人前来勒索,小婿趁他们的人尚未来到,暗中潜入鸡公山的贼窝,拼上命也要救回太平兄。”
刘世芳道:“真是我的好女婿。”
“快乐帮主”交代完,与众人辞别。他刚走出后厅堂,刘世芳又把他叫住。
刘世芳上前道:“你等等!”
“快乐帮主”也想起,自己是前来要干粮的。
刘世芳叫住“快乐帮主”,便对女儿翠花道:“快去取些干粮来,女婿要去鸡公山,可不能饿着肚子去。”
刘翠花往“快乐帮主”的袋中一边放干粮,一边低声说:“你去了要回来,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快乐帮主”道:“我似乎已没主意了,你可千万别出寨,危险呀!”
“你不回来我什么都不怕了。”
“你拼命?”
“不错!”
“那你正好上了贼人的当,别乱来。”
“快乐帮主”匆匆地走了。
刘翠花掩面大哭,奔回房中不再出来了。
“快乐帮主”要救刘大少,花子帮的大伙都愣了,大伙吼着要一齐去,尤其是西门风师兄弟四个人。
四个人把“快乐帮主”堵在寨墙上。
西门风大声吼:“帮主,不能逞英雄,那是玩命呀!”
申屠雨厉声道:“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人去。”
司马雪对“快乐帮主”更有特别感情,他干脆跪在地上,道:“不叫我去不起来。”
东方雷道:“帮主,咱们兄弟四人保你的驾,便是死也死在一起呀!”
兔子王与竹竿李也直嚷……
竹竿李虽然与兔子王二人受伤还没好,竹竿李仍然叫:“不能叫帮主一人前去啊!”
“住口!”
这一声闷雷似的吼声,乃是从“快乐帮主”的口中发出来的。
“快乐帮主”真的发火了:“我是帮主呀,你们不听我的听谁的?”
他见大伙都瞪眼,又道:“我不在石长老还在,石长老同意我前往,你们怎么可以多说话?”
再看看西门风四个人,又道:“四位护法多费心,好好守护刘家寨。老实说,那些贼寇还没放在我的眼里,他们那点能耐呀,哼,早着呐!”
他看大伙不再说什么,一个跃身轻巧地落在刘家寨墙外。
花子帮的人急急低头看下去,人已在十丈开外了。
只这份功夫,花子帮的人谁不暗自点头。
提起鸡公山,那地方出了好几个山寇,想当年最有名的山贼中,就有一个头儿叫张不凡。
姓张的当初是为了替父母报仇。他误解父母死在两个霸主之手,于是他动了脑筋,先勾引上两家的姑娘嫁给他,然后再狠狠地整活人,整来整去他整错了,他整了自己人。
别管姓张的一肚皮鬼精灵,那时候附近却传有一首很出名的歌谣——
“鸡公山张不凡,率领人马三十三,上啃天下啃地,能把大江水喝干,嗨嗨唷,能把大江水喝干。”
只这么几句,就知道他够精怪的了。
如今,鸡公山又属于大别山豹子寨的外围护点,却驻扎了流寇叫天张。
叫天张也姓张,算是与张不凡一家子,只不过叫天张是流寇,人家张不凡却是个快刀杀手。
现在,“快乐帮主”来了。
当他在鸡公山七里外的时候,他就改了道。
他不再走大道,改行荒山往鸡公山方向走。
“快乐帮主”心中明白,走大道早晚会遇上鸡公山的贼子们,于是他改走山背后,直插山头大寨而去。
他走得很辛苦,因为鸡公山背后峭壁多,野林密,许多地方难插足。
“快乐帮主”全凭艺高人胆大,他窜高走低跃山壁,累得他直喘粗气。
这是去救人的,自己如果没力气,到时候便自己也会有麻烦。
于是,“快乐帮主”找了个地方躺下来,他要先把自己的精神调好再出去。
且说那刘太平被钱大孔、毛白天五人轮流背起来往回跑,真怕被人追上他们。
他们不但绑了刘太平的手脚,而且还把刘太平的嘴巴塞上一大片破衣裳。
他们走了50里不到,山边就有十几个贼寇出现了。十几个贼寇迎上去,见是二当家着人背了个刘大少,立刻全都乐开了。
有人大声哈哈笑,道:“运气来了城墙也挡不住,哈……”
有人问道:“咱们当初有五百人,如今只有一百多,还他娘运气呀!”
那人笑道:“你懂个屁,人多了分得少,人少自然多分了。”
“分什么?”
“当然是分银子。”
“娘的,才吃两碗大米饭,你哪儿来的银子?”
那人哈哈大笑,接过刘太平,扛上肩头就往山里跑,他边跑边笑道:“老子扛的就是银票。”
他这么一说,十几个人全笑了。
刘太平心中明白,这批贼寇对刘家寨更不会放过了,只怕不是少数银子摆得平的。
刘太平想到这些天以来,老爹爹似乎老了许多,自己如果遭了难,一家人就会吃不下饭。
他想着想着伤心了,忍不住掉下泪来。
跟在他一边的毛白天开口笑了:“大少爷,别伤心,你如今是咱们大伙的财神,放120个心,只要到了山寨上,大米饭先叫你吃个三大碗,山寨上没有肉,野狼也早被咱们猎吃光啦。但你放心,等你爹派人送来几大包银子,咱们立刻去买上几只羊,第一只羊腿给你吃……嗯……我问你,你少爷喜欢煮的还是烤的呀?”
刘太平却把眼睛闭上了。
毛白天一看哈哈笑道:“大少爷睡着了。”
他们又奔行几十里山路,前面正是鸡公山,这儿的山路最凶险,平日里如果不是山寇驻在山寨上,便是豹子野狼山猪在横行。
当然,如今住着叫天张的这批贼寇。
贼寇叫天张永远也忘不了刘家寨,因为他们进入刘家寨一夜风流还没一半,就被人赶了出来,他不但未完成风流事,刘家寨的金银珠宝也没带出来。
当然,那么多的存粮与窖酒,他想起来就心痒痒,感到十分窝囊。
自从分得17车大米以后,他是填胞肚子想银子,这才派出二当家率领着曾经去过刘家寨的毛白天,五个人小心谨慎地去了刘家寨,却不料途中抓到了刘大少。
此刻,钱大孔可高兴了,他招呼大伙快上山寨。
他们似乎进入保险地带了,一个个高兴地拍起巴掌来了。
那毛白天不知是否高兴过了头,忽然唱起山歌来。
鸡公山的前寨,一大排用尖竹围起的寨墙有四个人那么高,寨门也是竹子编成,两边是大悬崖,深凹处还建了十多间大茅屋,正面的崖下是个大山洞,侧面也有三个并不太深的山洞,住个三百几十人是足够了。
此时住了一百多人,有一大半正在茅屋中开玩笑骂大街,当然也有谈论刘家寨的。
正面的茅屋特别大,乍一看足有五丈宽,那是山贼的分金厅,如今住的是流寇。
正屋内置着三套粗木钉的桌椅,桌上光滑却不平,椅子上垫的是狼皮。
十几个贼寇在里面,其中一人就是叫天张。
叫天张早就听到歌声了,他冷冷地叱道:“娘的老皮,才吃几碗大米饭就穷开心!那是唱咱们当年的歌,那是在大鱼大肉怀抱女人时唱的,如今咱们除了大米饭就是他娘的喝山风,吼个什么劲!”
他这里刚刚骂了几句,有个汉子叫着跑来了。
这小子也许高兴地忘了“报告”,直叫着:“发了,发了,咱们大伙发了呀!”
茅屋中的叫天张吼叫:“他妈的,心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
那汉子已走入茅屋里,道:“当家的,发了呀!”
叫天张一瞪眼,骂道:“发你娘的蛋,难道有人扛着金砖上了鸡公山?”
“差不多,差不多!”
古怀今突然奔过来,对着那汉子“啪啪”就是两巴掌道:“娘的,什么事也不说,尽说发了,发了,找挨揍是不是!”
那汉子道:“你怎么打我?”
古怀今道:“把你打醒!”
那人这才猛摇头,大声道:“二当家他们回来了。”
叫天张叫道:“滚你娘的!二当家又不是财神爷,发什么?”
那人哈哈一笑,道:“二当家虽然不是财神爷,可他身边那人是财神爷!”
“谁?”
“刘家寨的少主人呀!”
叫天张几乎跳起来,道:“真的?”
“他们就快到了。”
叫天张对古怀今猛一吼:“你是怎么搞的,没问清楚就乱打人。”
古怀今一怔,道:“我不打他,他还不会说出来。”
叫天张立刻到茅屋前,木板台阶上那么横着肩膀一站,左手还叉在腰间,一副吃人的样子。
旋踵间,果见寨门开处,钱大孔当先走进来。
随之,又见毛白天几人拥着脸色灰惨惨的刘太平进来了。
叫天张立刻嘿嘿冷笑连声,道:“刘少寨主吗?你怎么落了单呀?”
刘太平一见是叫天张,他也豁上了:“姓张的,你怎么不打听打听,如今朝廷要派人来了,官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还不及早回头作良民?”
叫天张几乎捧腹大笑:“操,你们听一听,这小子反而向咱们说教了,哈……”
“哈……”
大批贼寇全笑起来了。
刘太平道:“忠言逆耳呀!”
叫天张忽地停住大笑,道:“得,咱们听你大少爷的,只不过咱们去当好百姓,腰包没银子,大少爷,你看这事要怎么办呀?”
刘太平道:“找个糊口的工作就行。”
叫天张道:“那好,咱们都到你们刘家寨工作,你少爷赏大伙一口饭吃,如何?”
刘太平心中一紧,绕了半天圈子,原来他仍然想进刘家寨呀……
他低头不语了,却突听得叫天张大骂道:“他娘的,你怎么不说了?嗯?”
毛白天道:“当家的别逗了,咱们如何对他下手呀?”
叫天张指着古怀今,道:“动脑筋的事你问他。”
古怀今又哈哈笑起来了。
突然,古怀今走上前,伸手一把揪住刘太平的头发,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想不想知道我给你开的一道菜单子呀?”
刘太平一瞪眼,道:“落入贼子手中,大少爷不打算呼天叫地了,杀剐听便。”
叫天张一笑,道:“好,听听,是个硬骨头呀!奶奶的,你们之中就有不少是窝囊种。”
毛白天道:“当家的,窝囊种都死了,如今咱们全是不怕死的英雄汉呀!”
叫天张道:“你们是英雄汉,我呢?”
毛白天还真会逗,他立刻笑道:“当家的,你当然是英雄中的英雄呀!”
叫天张仰天大笑。
古怀今抓紧刘太平的头发不放手,他忽然一声大叫,道:“快,把这小子吊在旗竿上。”
走上来四个贼寇,把刘太平牢牢地拴在旗竿上。刘太平的双脚也离了地,他开始受罪了。
古怀今这人真缺德,他先指着自己鼻尖自我介绍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干什么出身的?”
“贼寇!”
“那是你说的”
“那么是你爹妈干娼妓生了你!”
“叭!”
古怀今可火大了,狠狠地给刘太平一个大巴掌,他开始吼骂:“操你娘,我老实对你讲,老子是个道士呀!”
“你是天底下最坏的出家人。”
古怀今道:“我不否认,只不过道士是干什么的呀?”
刘太平道:“少爷不打算出家,我管你干什么。”
古怀今道:“道士的工作是同鬼打交道,道士的本来工作是替人捉鬼。”
四周围着的贼寇们听得直发笑。
叫天张道:“我的军师,你同这小子诉衷肠呀。”
古怀今笑笑,道:“头儿,我这是先表明身份再整人,他自然就顺从咱们了。”
叫天张道:“所以咱们大伙看你的了。”
古怀今得意地哈哈笑了。
猛然间一个大转身,古怀今对刘太平道:“小子呀,我这就告诉你,道士是捉鬼的。”
刘太平只是冷哼一声不开口。
古怀今又道:“你听过有句话‘鬼怕恶人’吗?”
刘太平又是一声冷哼。
古怀今得意地一笑:“鬼怕恶人也怕道士,这叫做人怕鬼,鬼怕恶。你小子今天遇上了我,那正是你要倒大霉的时候了。”
只见他话一说完收右膝,“噌”的一声自腿上拔出一把牛耳尖刀来。
尖刀明晃晃,他在刘太平的面前晃了晃,道:“为了叫你爹爽快些把大批的银子送上山寨,我先把你的两只耳朵削下来,派人送到刘家寨。”
刘太平吃一惊,一瞪眼道:“你不如杀了我!”
古怀今道:“没人傻得把一棵摇钱树砍死。”
刘太平道:“你削去我的耳朵,我爹只一看便知道我已被杀,他不但不送银子给你们,还会奔去信阳州找官府来,你想到没有?”
古怀今哈哈一笑,道:“削去双耳你死不了,咱们有伤药,而且还要用你的鲜血,叫你自己写上血书,求你的老爹快救你!”
真是狠毒,也是绝毒招式,刘太平几乎要哭了。
木板阶上,叫天张已抚掌大声笑起来,道:“妙,真是鬼也怕你三分的道爷,哈哈……”
古怀今自怀中摸出一包草药,笑道:“刘大少,你瞧瞧,这就是刀伤药。”
他还摊开来送到刘太平的鼻尖,道:“闻闻,闻闻这药昧,多香啊!”
刘太平想不闻都不行,把他呛得打了个喷嚏。
古怀今道:“我又有个好主意。”
叫天张问道:“还有什么主意呀?”
古怀今道:“最简单不过了,头一回送去耳朵共两只,如果刘世芳不理会,没关系;第二回送去六根手指头,留下拇食二指叫他写信呀!”
叫天张道:“如果仍然不买帐呢?”
古怀今道:“那也没关系,送去一个大脚趾呀!”
叫天张笑骂道:“娘的,人都被你零碎了。”
古怀今道:“所以嘛,最好他爹放聪明点,派人赶快把银子送过来。”
叫天张道:“提起银子我心急,古怀今,你他娘的可以下刀了。”
古怀今道:“是,当家的,你们大家看清楚,我出刀是一流的。既快又不会伤到他的脸。”
有人道:“怕伤脸慢慢切呀!”
古怀今冲那人一瞪眼,叱道:“你懂个屁!慢慢割,痛死人,割得快了没感觉,人家大少可是财神爷,你想得罪咱们财神呀,我挨骂是不是?”
那人忙伸伸舌头,缩起了脖子。
古怀今刚抵住刘太平的头发,刘太平叫了。
刘太平道:“你又何必削我的耳朵呀,我有两个条件,你们是不是听一听。”
古怀今道:“噜嗦什么,挨刀吧!”
叫天张道:“不急,不急,且问问他,看看我们的财神爷有两个什么条件。”
古怀今道:“当家的,你说这几句不打紧,他的两只耳朵可就暂时掉不下来了。”
猛回头,古怀今尖刀指在刘太平的喉头上,冷冷道:“说,你还有两个什么条件?”
刘太平道:“第一个,我要说的是你们干脆杀了我,我原不打算活着回去。”
“第二个呢?”
刘太平道:“第二个就是休要伤我一根毛半块皮,我这里立刻写信,你们开价要合理,我爹会出银子的。”
叫天张一听拍手道:“好好好,咱们依你第二条,不伤你,不伤你。”
古怀今道:“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刘太平道:“快拿纸笔来。”
古怀今大叫:“文房四宝送过来。”
别看是山寨,鸡公山上的文房四宝有的是,因为当年的杀手张不凡还学过孔孟书,还写得一手好字。他在山前石上刻的“鸡公山寨”四个大字,至今还有人叫好。
一个汉子匆匆托来文房四宝,古怀今忙叫人把墨磨上,刘太平跪在地上写。
“写多少?”
叫天张道:“白银一万两。”
刘太平道:“寨中没有那么多,多写没用。”
叫天张道:“不要一万要五千,写……”
刘太平写上白银五千两,他就要签名了,不料叫天张大声叫道:“还有——”
“还有什么?”
“地窖的烧酒十大坛!”
刘太平道:“咱们只有八坛不到了。”
叫天张把头一抬,伸出舌头舐着嘴唇道:“那就全部搬到山上来!”
刘太平只好写,他还真担心被割下两只耳朵。
他匆匆地写完要签字。
叫天张仰天哈哈笑道:“娘的,你有条件两条,咱已顺了你的心,遂了你的愿,只不过张大爷有三个条件,这头两条写上了,还差一条!”
刘太平吃惊道:“还有什么条件?”
叫天张道:“我最亲爱的刘少爷,你瞧瞧,我叫天张今年45,膝下无儿又无女,至今仍是光棍汉,尚缺少一两位押寨的夫人!”
大伙立刻随和着吼叫:“对,头领没女人,山寨之上总觉得干啦啦的缺少生气!”
刘太平一怔,只听得叫天张又道:“所以啦,刘家寨你有两个大妹子,你也快快写在纸上吧!”
刘太平大怒,叱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休想!”
叫天张不死心,道:“那么随便一个怎么样?”
刘太平忍无可忍地骂上了:“再提我妹妹,我操你娘!”
叫天张火大了。
“你骂我呀,娘的,银子不要了,粮食也不要了,古军师可在?”
古怀今立刻大声应道:“属下在侍候呢!”
叫天张指着刘太平道:“这小子是你的了!”
古怀今哈哈笑,尖刀立刻举起来了。
刘太平真豁上了:“娘的,不就是命一条吗?”
古怀今大声叫:“快快端一盆冷水来!”
崖边就有山泉水,有个汉子提了一小木桶送过来。
古怀今撩起一把冷水浇在刘太平的耳朵上,他拍拍刘太平的面颊,道:“心中想着别的事,眼睛看向高山风景,千万别看我的刀,闭上眼睛也可以!”
刘太平没反应,古怀今冲着叫天张道:“娘的,这小子抱定杀身成仁、舍命取义的决心了!”
猛孤丁,刘太平张口一声“哦呸”——
“叭!”
好一口浓血水吐上古怀今的脸。
古怀今伸手抹一把,尖刀举起来,道:“操你娘,你生受了吧!”
他抓住刘太平就要下刀了,也真妙,就在此刻出事了。
山寨下传来吼叫声,叫的什么听不清,只因为叫声还在半里外。
叫天张也一愣,道:“去个活人瞧一瞧,娘的老皮,这是在干什么!”
他手指古怀今道:“等一等下刀吧!”
古怀今原是要切下刘太平耳朵的,听得这种叫喊,他也怔住了:“当家的,莫非刘家寨来人攻上山了?他们敢吗?”
叫天张道:“有钱大爷们没这胆,我看不会是刘家寨来了人。”
毛白天道:“你看看,不少人往山寨这面跑上来了!”
叫天张接管鸡公山后,他早已把人马安排在要道上把守,如今有一处的人正往山上跑.光景叫他吓了一跳。
叫天张大声叫:“把刘家小子拉到后面山洞中,让两个兄弟去看着,其余的赶快迎出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样大的叫声!”
大伙一听之下忙开寨门,提着刀便往寨外走。这里面一共三个汉子生推活拖把个刘大少爷硬生生地拖到了后山最后面一个小山洞中去了。
刘太平这是暂时逃过一关,他的心犹如泻了气的皮球,几乎是虚脱了一般。
三个看守的,就有两个去过刘家寨被抓,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是个受伤未好的汉子。
这受伤的汉子冷然站在刘太平面前,道:“看看,你这身穿的就不简单,我这一辈子就没穿过这么好的绸缎!”
另一人道:“老丁呀,想穿很简单,剥了他的换上你的……”
另一人笑道:“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了?”
“应该说,剥下你的换穿他的才对!”
“娘的,还不都是一个样!”
这时候那带伤的人在剥刘太平的衣裤了。
有个汉子去解绳,一个汉子把刀架在刘太平的脖子上,令刘太平暗中大叫可惜,如此好的机会错过了。
现在刘太平穿的是既脏又破,他的衣裤连靴子,全由三人分光了。
刘太平一声长叹,他还能够怎样?
叫天张扛起砍刀往寨外走,一边走,一边吼:“弟兄们,且看什么狗操的前来送死!”
“杀!”
这伙人还大声吼叫,忽见奔来十多个大汉,其中一人指着山下远方,道:“当家的,不好了,大队官兵杀来了!”
叫天张道:“来了有多少?”
那人道:“黑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五六百!”
叫天张一惊,道:“娘的,信阳州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呀,不可能!”
“当家的,你站在高处一看就知道了!”
叫天张惊疑不定地站在高处放眼望,不由吼骂:“操,这不是一般官兵,这是他妈从哪儿调来的!”
叫天张咬牙高声道:“弟兄们,咱们的仇人来到了,杀呀!不然咱们就全玩儿完啦!”
“杀!”
“杀呀!”
一百多名贼寇扭成一股力量,看上去宛如山洪爆发,猛虎下山,直往山下冲去。
山下面,那一队官军刚刚来自信阳州,有两个骑着大马,举着长刀大声吼:“冲呀!”
“杀!”
双方照上面,哪有什么闲话说,只听得刀声一阵叮当乱砍,不多久便凄叫声此起彼落。
山路不宽敞,官军一上来便吃了亏,两个小头目转头向下边的千总去报告。
“大人,不能硬上!”
“大人,必须智取!”
那千总似乎也发觉了,他重重地点点头,道:“也罢,咱们是正规部队,就在山前摆好阵,双方阵上较量!”
他说完便吩咐身边一个吹号的:“收兵!”
只听得号声似喇叭,吹起来好像乌鸦快死的叫声一样。
号声传到半山上,官军立刻纷纷往山下跑。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不打了。
叫天张在山腰看得清,以为官军怕死不打逃走了,便立刻狂叫:“杀呀,别叫这些王八蛋们逃走了!”
“杀!”贼寇们精神大振,一个个挥刀追下山。
双方人马一方往上冲,另一方往下扑,霎时间,半路上先干了一阵子,此刻官兵们闻得撤退声,大伙就弄不懂为什么刚干上就撤兵。
等官兵到了鸡公山前面,才知道千总要叫大伙摆阵势。
那时代打仗,一大半都兵对兵来枪对枪,主帅当先杀一场,主帅败了再混杀一阵子。
叫天张当然也知道这种仗,他还未追到山下,就已经看到来的官兵分为两队,整整齐齐地分开站着,刀枪剑戟明晃晃,比他的人威武多了。
但叫天张也有他的统御本事,他们尚未到山下,他已边跑边大吼了:“弟兄们,官府逼得咱们没活路啦,要想活命就得拼呀!”
“杀!”
双方就在山脚之下狠干起来了。
那千总在马上端着长刀左右砍,口中还在吼叱:“妈巴子的,贼寇变成山寇了,也是你们寿终正寝之日到了,今天非杀光你们不可!”
两个管带分左右,他们两人忘不了运的51车大米被抢走,此刻杀得可真凶狠。
只不过贼寇们也玩命了,钱大孔与毛白天分别兜住两个管带干起来。
鸡公山不只前山在狠干,后山也快要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