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明白吗?说真的,想要了解我们,一番努力是不可缺少的。我们寻求适当的词语,也寻求他人的注意与听闻。我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根据比较老式的措辞来看,我们也许是无神论者、不信神者,甚至是非道德者,然而我们却不认为,这些名词就可以将我们界定清楚,这三个名词合成的层面可能适用;但一般人却无从想象。你们这些心存怀疑的朋友,根本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心灵状态究竟如何。
不!我们对摆脱束缚而为自己寻求一种信仰和目标的人,对由于疑惑而殉难的人,已不再有任何激情与痛苦的感受!我们早已完全坚信,且因为这种信念而变得冷酷无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操纵在神明手中的;同时也并非要依照人类的标准,一切才能合理、慈悲、公正地进行,我们知道,我们置身其中的世界就是个邪恶、不道德、没有人道的世界,许久以来,我们根据自己崇高的希望和意志,根据我们自己的需求,故意歪曲、虚伪地解释这个事实。
人类是一种崇拜的动物,也是一种怀疑的动物,因此对这个世界并不如我们相信的那么有价值这件事,也就必然存疑了。如此的多疑!如此的哲学!我们小心翼翼地避免说破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价值的事实;对我们来说,现在的人坚信虚构的价值甚于真实世界的价值,这是十分可笑的,正由于这个缘故,我们就收回迈出的脚步,如同从人类空想及无理性的错误中折回来一样,这是长久以来都不曾认清的。
这种错误在现代悲观主义中仍有最后的表现;在佛陀的教诲中,有一种较为古老而强烈的表白;基督教也包含在内,但是正确地说来,它不明显,暧昧不清,不过依旧引人注目。就“人对世界”的整个态度而言,人否定世界的法则,同时把自身确立为评定一切事物价值的标准,是这个世界的法官。
最后,他将生存本身放在天秤上称量,发现它太轻了。我们逐渐领悟到这种态度,荒谬不当,让人厌恶。当我们发现“人与世界”平等并存,只不过因为一个了不起的小字“与”而分隔时,不禁要莞尔一笑了!
但这究竟怎么回事呢?我们在嘲笑的同时,是否已进一步鄙视了人类?因此,在悲观主义中也鄙视了我们所认知的生存?我们难道不曾怀疑迄今依赖我们的崇敬而存在的世界,我们也许能忍受生命,是否能忍受我们自身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对立?一种关心自身的冷酷、彻底、根本的怀疑,经常使我们欧洲人对力量感到困扰,并且借助这种只能二中选一的选择,更使我们轻易地面对下一代,祛除崇敬,祛除自己!后者会成为虚无主义,但前者难道就是非虚无主义了吗?
这就是我们对疑问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