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来观察一下随时都会发生的社会现象——“腐化”有哪些特征。
第一,任何地方的腐化很快就会形于表面,五花八门的迷信占据上风。一般民众平常的信仰与其相比,显得苍白、了无生气,迷信是下层阶级的一种“自由思想”,他能从中选择某种适合自己的形式和教条,他有这个权利。那些对古老宗教及宗教气氛怀有崇高敬意的人,对这种腐化的现象深表不满,他们一向也决定语言的用法,而他们对迷信,对那些“最自由的人”的评价,也非常低。我们不妨将它视为一种“启蒙运动”的征兆。
第二,一个社会之所以会受迷信的摆布,应该归咎于它自身的“懦弱无能”,譬如对战争的兴趣,在这个社会明显减小,现在人们希望追求舒适的生活,就像从前追求军事和体育的荣誉一样。人们已习于忽略一个事实,往昔在战场或竞技场上争取辉煌成就的整个民族的精力与热情,现在都已变成无数的私人情欲了。
事实上,在“迷信阶段”,个人所使用的精力,就质与量而言,均较往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以前所做不到的、未能充分发挥的。也就是因为处于“懦弱无能”的状态,以致悲剧在各处此起彼落,激烈的爱与恨也由此产生,知识的火焰,炙热地燃向天空。
第三,就像改正对迷信和懦弱无能的非难一样,习惯上人们总认为腐化时期是一个较柔顺、残酷的行为也比以前大大的减小、也更老实与强健的时期。对这种赞扬一如那些非难,我都无法同意。我只能姑且这样说,残酷现在变得更高尚了,它的那套古老形式已不被接受,但在腐化时期,它诉诸言语举止所造成的伤害和折磨,却是达于极点。大致说来,腐化时期的人被富于机智,也喜欢造谣中伤,他们现在都用短剑或埋伏之外的其他方式来谋害人,但他们却能获得人们的宠信和好评。
第四,当“道德”衰败时,那些专制者,便现身露面,他们是“个人”中的佼佼者,也较为早熟。不过在某个短暂时期,这些水果中的水果,还是会好坏相杂地悬挂在树上!就是为了这些水果,才让这棵树存在!而当这衰败达于极点时,专制者之间也会引起同样的冲突斗争,结果就是动荡不安,这个最后的专制者,他将人们为争取独立主权而奋斗所得的成就据为已有,并断送了这个独立的主权。在他那个时期,个人都普遍成熟,因此“文化”也丰硕,有很高的成就。但是这并非他个人的缘故,虽然在高度文化中的人喜欢以故作姿态来献媚。事实上,由于社会表面的不安与劳苦,他们亟需表面上的平静。在这个时期,贿赂和叛逆的行为也达于极点,人们爱“自我”甚于爱那个陈旧不堪的“祖国”。所以,若要维护这项需求,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起来反抗这个可怕的动荡不定的命运;一旦有财势的富豪表示准备要施舍金钱时,最好赶紧伸出高贵的手。
人们只为眼前而活,对将来少有确定的展望,每个自欺者都怀着一种心理,在玩一种简单的游戏,人当然只有为“眼前”情势所迫,才会干坏事或行贿,还得为自己保留美德与未来。
这些只为自己而活的个人,他为别人做的事比别人为他做的少,他觉得自己就像不可测的未来一样,惶惶不安。同样,这些人也心甘情愿地听从专制者,专制者深信自己有能力处理任何状况,他既不以人们所了解的来估计,也不以人们的利益为着眼点。不过专制者即使胡作非为,也深深明了个人权利的重要,为了表示个人的道德,他们常会关心地提起,甚至与个人利益结合着来看问题。
他认为自己是,也希望人们认为他是像拿破仑一样的伟人。“我有权利以不变的‘本我’来回答一切对我的反对和不满,我是超出整个世界的,所以,任何人不能与我相提并论,我希望大家也顺从我的想法,并且将它视为是一件单纯的事。”当妻子问起他对她的忠诚,拿破仑这样对他的妻子说。
腐化时期,也就是苹果从树上掉下来的季节,我的意思是指个人,未来的播种者、精神拓殖的开拓者,以及国家与社会联合架构的创建者。腐化,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其丰收时期被咒骂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