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得她猛然清醒,像是头顶泼了盆凉水,心下一慌。
没踩稳,手臂碰在柜子边缘,身子歪着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瞬间脚腕一阵撕裂感,池晚额头冒着冷汗。
动静引起了老中医的注意,他飞快抬眼转头看向身后摔倒的池晚,急忙动身去扶她,叹气摇头:“我滴个乖闺女,现在小娃娃怎么都这么冒失。”
池晚手里还倔强捏着红糖袋子的一角,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垂眸不再往里屋看去,“没事了老师。”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却崴到了脚踝,扶着老中医差点都没站稳。
老中医扶她坐在椅子上,挽起她校裤观察伤势,碰到脚踝关节的位置,小姑娘便眉头紧锁,很快那里就肿了起来。
“哎呀呀,完蛋。”老中医苦恼地唠叨着,左右环顾四周要找冰袋。
周怜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阳光落在他的袖口上,颀长的身型遮住了光影,他从容地在医务室的冰柜里找到了冰袋,来到池晚的身边。
老中医刚要弯下腰,周怜探手扶了他一把,“老师,我来吧。”他平静地说着。
池晚竖起耳朵一听不对劲,慌乱想要拿过冰袋,“没关系的,我自己来。”
老中医摆摆手,“你俩看着办,冰敷20分钟左右就可以了。”说罢,正巧有个电话打了进来,他接着电话又忙手忙脚地出去了。
因为是刚开学,所以值班的医务室老师不多。
现在课间,走廊明显热闹了许多,有学生路过医务室,被一堵墙隔着,看不见此时的周怜和池晚。
但只要他们愿意走进来,稍微转个弯,便能看见这样的情境。
少女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而周怜俯身在她腿边,挨得很近,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单膝跪着,冰袋每触碰到池晚脚腕白皙的皮肤,都会引得她浑身不自在,可是每退缩一下,后者就会更用力固定住她。
池晚垂眸只能看见少年直挺的鼻梁,碎发遮盖着他的眉眼,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握着冰袋,一点点敷在她的脚踝上。
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毕竟彼此之间压根就不熟悉,青春期对于异性的触碰心思都格外敏感,若是现在门外突然进来个同学,池晚怎么也解释不清现在的局面。
“不用麻烦你了。”池晚推了他一把说道,想要将腿伸回去。
周怜不吭声,但是那只修长的手突然用力扼住了她的小腿,不费吹灰之力拽了下,池晚坐不稳,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上。
彼时,佛手柑清香袭着她的鼻腔,异样的感觉在她心底荡漾。
“你疯了吗?”池晚再次推开周怜,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心跳得很快,不敢想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池晚。”周怜却只是喊着她的名字,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狭长眼尾收敛微扬,目光冷冷,偏又读不出威胁的意味,好似要和她许下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一个不许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指的是他浑身是伤的事情吗?池晚这么认为。
于是她松了口气,木木地从他身上起来,点头,“那你松开吧,我自己来。”本身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
周怜见状才顺从地放开了她,将手里的冰袋给了池晚。
池晚接过后,余光瞥见了他的手,水渍淋漓顺着他手骨轮廓流下,流在地面上,一滴滴。
而那只手冷白修长,就是这只手,刚刚扼住她的脚腕,让她心下一慌。
池晚埋头冰敷着,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再多说一句她都想要扑上去咬上那根手指。
疯的不止周怜,她也挺疯的。
周怜没有离开,池晚时不时能听见铁勺子碰撞杯壁的清脆声,红糖包装的塑料袋被拆开的声音,接着就是水声。
再次抬眸的时候,周怜将冲泡好的红糖水放置在了桌面上。
他默不作声将原先红糖袋上的夹子安置好,拿着它帮池晚放回了高处。
这高度对于他来说,只是微微抬手的事情。
做完一切后,他离开了。
池晚拿着小勺子搅拌杯子里沉红的液体,皱着眉,吹口气想要热红糖水凉得快些。
杯子里滚烫的液体隔着杯身烫着她的手心。
和冰袋相比,简直两重天。
甜腻夹杂一丝苦的液体顺过她喉咙里,刚才的一幕还印在她的脑海里,水滴顺着那只手,流淌,滑落。
她咽了咽喉咙,暂时觉得还是不惹周怜的好。
今天的事,池晚发誓死都带进坟墓,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据她对周怜微少的观察,食言的话,说不定会被他弄死。
一路磕磕绊绊扶着墙回到了教室,池晚就像是丢了魂,她像是个做题机械面无表情写着题,今天正确率还不错。
“你这是怎么了?”金菲月看着池晚将腿搭在桌架上,便关心到。
“哦,刚崴了脚,肿了。”池晚轻描淡写,甚至连医务室都没敢提。
“啊,那你走路得多困难?”金菲月语气很心疼,但是下一秒嘴角却带着笑意去摸手机。
“不是,你干嘛啊?”池晚看着她戳进来何喻州的对话框后愣住了。
“当然是联系何喻州让他晚自习接你回去啊,正好让他给我们带体育馆门口那家烤红薯,可好吃了!”金菲月眉飞色舞。
“小何晚自习下课来接你?你们关系真好啊。”许小愿跑过来凑热闹。
“哎呀,都快毕业了,你和何喻州的八卦到底是不是真的?”数学课代表也凑过来热闹,紧接着又吸引了一些人。
关于池晚和何喻州,那可是一中的风云人物。
他们都不相信什么纯洁的青梅竹马友情,关于两人传闻什么版本都有。
上次池晚听见的还是什么,何喻州其实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歹毒版本。
主要是他俩颜值太过养眼,一个是耀眼天才体育选手,一个是光彩照人理科学霸少女,平常关系打打闹闹的,自然而然就将他俩锁在了一起。
“别找他,我自己可以。”池晚夺过金菲月的手机,可惜晚了一步,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的,平常给何喻州发消息都是轮回。
但只要这消息关于池晚......
不出三秒,手机震动。
何喻州回复了个“ok”的手势小表情。
池晚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已经习惯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果然,同学们开始意味深长“哦”着起哄。
甩开何喻州,成为了池晚高中以来第二大的心愿。
不是讨厌他,只是传言多了,池晚害怕有一天他们的友情真的像这样变了味。
她不能接受。
他们可以是好朋友,但他们绝对不能变成其他关系。
课间,池晚手放在包里,用桌洞作为遮掩,悄悄地在包里给何喻州发消息。
——别来。
她焦急地等着答复,结果十分钟过去了,何喻州压根不理睬。
晚自习通常在晚上九点四十结束,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沉,路边灯光亮得晃眼。
池晚心不在焉写着今晚最后一道题,祈祷着何喻州不要找到教室里来。
哪怕他就站在校门口。
终于下课铃声打醒,池晚感觉手机轻微震动了下,是何喻州回复的消息。
——我在校门口等你。
池晚松了口气,目送周围同学离开,慢条斯理整理书包,又看了一会英语单词,拖延了将近十分钟,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一步步挪出教学楼。
刚走下楼,大厅已经空无一人,何喻州靠着大厅的柱子,时不时垂眸盯着手机看,但是等不到池晚的消息,但他又不上楼去找。
因为池晚讨厌他去找。
从高二开始这样的,何喻州不傻,知道她忌惮什么。
“怎么这么慢啊,崴到哪了,还能走吗?”何喻州看见她便笑嘻嘻走过去,身上还穿着训练服,额头绑着发带,凌乱碎发背头有股痞气,像是不知道从哪跑出来流浪的野狗。
池晚轻声“嗯”了下,“没什么,我自己能走。”她平衡着身体,走在何喻州身边,“走吧。”
何喻州取下了她肩膀上的书包,背在了自己的肩上,粉红色的背带和他本人很有反差。
池晚想拦着也迟了,就让他这么背着。
一路上,何喻州问来问去,问她开学怎么样,有没有认识新朋友,高三累不累,池晚规规矩矩回答着,没再延伸新的话题。
“心情不好?”何喻州问着,他看着池晚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事。“放心,阿姨说了,她跨年肯定回来,你也别怪我,就算不是我把你留在我家那栋房子,阿姨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没怪你,何喻州。”池晚停下步子,看着他,想要认真说些什么。
可偏偏何喻州又不是那种喜欢认真谈话的人,他打着马虎,“我说你这走得真的太慢了。”
走到校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人,周围小树林遮掩着,何喻州在小台阶前蹲下腰弯身,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吧小公主。”
“不用,我走快点就是了。”池晚拽着他想让他起身,她打量着四周,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怕什么。
这些年流言蜚语多了去了,以前也没像现在这样忌惮。
何喻州心大,没什么感觉,自顾自说着,“好吧,那我和你说一个八卦让你开心开心。”
见他顺从,池晚便放松了,随口应着:“什么呀。”
“就是你们年级那个周怜,咱们前天遇见的那人。”何喻州突然提起来这个名字。
池晚心一紧,佯装不在意看着周围风景。
路边空无一人,偏僻的角落里有辆黑色的车正在发动,漆黑的车身如黑曜石般泛光,连车型也不同寻常,只是看不清车标。
池晚分神,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听说他浑身上下都是伤,都是以前打架斗殴留下的,那种坏孩子,你可得少接触,保持距离。”何喻州的声音在池晚的耳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什么都没听清,但是“浑身上下都是伤”却是一清二楚。
“什么?”池晚不可思议,“谁传的?谁?”
她下午明明才答应过周怜!
许是她音调高了些,前方那辆车的后座窗户缓缓下移。
那双阴翳倦怠的眸子透过窗框对上了池晚的眼睛。
是周怜。
作者有话要说:周怜:他是谁,怎么和我老婆又走这么近?
池晚:完蛋,哪个天杀的传出去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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