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通打工人来说,双倍年薪着实诱人。但白昙在青棠工作并非为了生计,即便这里没有他的心上人和好朋友,他也会留下来学习酒店管理经验,所以这并非年薪多少的问题。
“谢谢裴先生,我暂时不考虑跳槽。”白昙说。
“没关系,这offer长期有效。”裴艾维没有强求,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到什么,问,“这附近有旅游景点推荐吗?这几天假期我想四处看看。”
vip提出这种需求,就算这座城市乏善可陈,白昙也会硬找些景点出来。
“或者我给您安排一个地陪?”白昙提议道,“不管是深入了解这座城市,还是去周边城市散心,您都可以跟地陪提出您的需求。”
这安排明显超出了裴艾维的预期,他笑着说回了刚才的话题:“双倍年薪都不够你心动吗?”
白昙也没法说自己不缺钱,委婉地说道:“我还是喜欢在酒店工作。”
把裴艾维送走后,白昙回到了楼上,此时早会早已结束,秦涵已经开始巡店。在餐厅后厨找到正在检查卫生状况的秦涵,白昙简单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秦涵夸他做得不错,然后交代他一定要找个好的地陪。
酒店有许多合作的旅行社,找地陪完全不是难事。但直到白昙开始联系旅社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撞上国庆大长假,所有旅行社的导游都已经排满了工作。
一上午过去,只有一个旅行社说尽量协调,但第二天就是假期,“尽量”二字完全无法让白昙安心。
“你干吗呢,老看手机。”方思源夹了一坨红烧肉到白昙的餐盘里,“今天这肉烧得不错,你看你午饭都拿的什么玩意儿。”
白昙的餐盘里只有番茄炒蛋和土豆丝,不是他不爱吃肉,而是他心思都在手机上,压根没注意拿了什么。
“要死了。”白昙蔫蔫地咬下红烧肉,香醇的肉味暂且安抚了他的焦虑,“我夸下海口给裴艾维找地陪,结果旅行社的导游都没空。”
“找什么地陪?”方思源问了一句。
白昙把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方思源,和跟秦涵汇报时有所隐瞒不同,他还把裴艾维想挖他的事也告诉了方思源。
“双倍年薪啊!”方思源直接把重点移到了这上面,瞪大双眼看着白昙,“你双倍是多少来着?”
“二十五万的样子。”白昙说。
“啪”的一声,方思源一筷子戳穿了红烧肉,忿忿地说:“你问他我可以去替补吗。”
这当然是玩笑话,老板亲自开双倍年薪挖人,自然不存在别人来替补一说。不过平心而论,白昙相信如果早上遇到裴艾维的是方思源,他处理得并不会比自己差。毕竟混迹前厅那么多年,方思源比客户还懂客户的需求,或许压根不用裴艾维提,方思源就会主动问他假期的安排。
“你能不能先帮我想想办法。”白昙又从方思源的餐盘里夹走了一块红烧肉。
方思源干脆把餐盘往中间推了些,方便白昙夹菜:“全城的旅行社你都问了?”
“没,只问了跟我们酒店有合作的。”白昙说,“陌生旅行社我不放心。”
如果是普通客人,找其他旅行社也不是不行。但裴艾维身份特殊,加之他刚对白昙表达了欣赏——这很重要,不仅增加了白昙的责任感,还让他有些膨胀,总想着“就算我不去你那里,我也要让你看到你开的年薪符合我的能力”,所以他不想随随便便敷衍了事。
“不是还有一家说协调吗?”方思源问。
白昙扫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手机,没想到屏幕突然亮起,等候已久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他兴冲冲地接起,然而在接完电话后更加蔫了:“说实在协调不过来。”
方思源一边皱眉思索,一边咀嚼食物,半晌后,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白昙问。
“你帮我跟秦总申请,”方思源说,“我去陪他。”
“啊?”白昙愣了下,突然觉得这办法也不是不行。首先方思源身为前厅员工,日常工作就包含给客人推荐吃喝玩乐的地方——他本身也会从中拿回扣,其次旅行社的人职业素养参差不齐,万一得罪裴艾维还不好交代,但若是交给方思源,白昙百分之百放心。
“伺候人我最擅长了。”方思源将双肘撑在餐桌上,懒懒地夹着小菜,“保证伺候得服服帖帖。”
“我觉得可行。”白昙点了点头,“你可以挣点外快,我也能有个交代。”
事不宜迟,白昙立马给秦涵打了个电话,他本想铺垫一下事情来得突然,旅行社已经没有空闲的导游,谁知他还没铺垫完,秦涵便说“找个员工陪他”,他便顺理成章地把方思源推了出去。
挂掉电话后,白昙又从衣兜中掏出裴艾维的名片,拍给了方思源:“你搜他电话号码应该能加到他微信。”
然而方思源专心摆弄着手机,似乎并没有听白昙在说什么。与此同时,白昙的微信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小群:gay否gay否,应是红男绿女。
【方思源:裴艾维是gay or 不是】
【方思源:老规矩,最低一百】
白昙:“……”
“你这是要近距离考察吗。”
“当然。”方思源收起了手机,“机不可失。”
白昙沉默了一瞬,说:“你说的机,最好是机会的机。”
-
放假前的最后半天,到店的客人数激增,所有前厅员工都绷紧了一根弦高效运转,而白昙比前厅的任何人都还要紧张,因为待会儿他就要和秦涵一起去看演唱会。
他检查了无数次演唱会门票,又去了无数次卫生间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最终在餐厅吃过晚饭后,他终于接到了秦涵出发的指示。
换下酒店制服,再换上卫衣和齐膝短裤,白昙的装扮有着他这年纪应有的朝气,但当他和秦涵碰面时,他发现秦涵虽然脱下了制服外套,换上了黑色西装,但他的衬衣、西裤和领带都是制服,多少有些敷衍。
其实也很正常。白昙自我安慰。
他本来就是以工作的名义邀请秦涵,所以秦涵还保持着工作状态也无可厚非。
“秦总,你今年有三十了吗?”白昙开着车,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车里沉默的氛围。
“今年刚好三十。”秦涵短暂地从手机上抬起视线,回答完后,又看向了手机。
“其实你平时也可以穿年轻点的。”毕竟是去听摇滚。
后面一句话白昙没能说出口,因为他见秦涵专心看着手机,总有种打扰人的感觉。
“嗯。”秦涵应了一声。
车里又沉寂了下来,白昙尴尬得不行,干脆打开了车窗,让车流声涌进来。
没事,他继续自我安慰,等到了演唱会现场,他不信秦涵嗨不起来。
然后白昙就发现他想错了。
热场环节结束,当胶囊乐队的四人出现在台上时,周围的所有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出了掀翻屋顶的欢呼声。白昙也兴奋地站起身,但他余光瞥见秦涵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他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半蹲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实坐回了椅子上。
“陈镇就是主唱,也是他们乐队的核心人物。”白昙看着舞台边的巨型屏幕,干巴巴地介绍着乐队人物。
“就是要求单独要一间套房的那个是吧。”秦涵说。
“对,然后现在屏幕上的是吉他手,他出了名的爱玩,待会儿派对我们可以多让酒水销售关注他。”
“好。”秦涵说。
随着一首接一首的摇滚乐炸场,周围的人已经嗨翻天了,白昙的屁股都还没离开过椅子——开场时的半蹲不算。
明明来了现场,离舞台的位置也不远,却一直看着屏幕,白昙简直心痒难耐。直到不如放纵的前奏响起,他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对秦涵说:“这首歌我录一下。”
终于从椅子地狱逃离,白昙混入人群之中,录了一小截片段,接着兴奋地蹦完了一整首歌。下一首是沙漠玫瑰,他本想继续嗨一会儿,但毕竟秦涵还在,他也不好离开太久,又穿过过道回到了座位上。
这边秦涵正专注地看着手机,也不知是不是在忙工作。白昙说了一句“刚才那首是他们的热门单曲”,而秦涵的回复很平淡:“是吗。”
救命救命救命,谁来救救他。
怎么会这么尴尬,白昙简直想报警了。
他也不好扔下秦涵自己去嗨,但坐在这儿又实在没劲,于是他干脆也掏出了手机,把刚才的片段发给了崔灼:【今天好嗨】
好吧,白昙承认他是在跟崔灼攀比,谁让这人下午发的朋友圈是潜水,白昙也想表示自己过得并不惨。
崔灼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秦涵呢】
白昙默默看了一眼身旁不动如山、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上司,嘴硬道:【他也很嗨,一直在和我聊乐队】
【再接再厉】崔灼发来了一句鼓励,后面跟着一句提醒:【如果进展顺利记得戴套】
哪有什么进展?白昙愤愤地想,就算有,也怎么可能到戴套那步!
他朝崔灼怼了回去:【你才是记得戴套,乱搞小心得病】
对话框里立马弹出了两条回复,几乎能看到崔灼那张漫不经心的脸:
【那你给我搞?】
【我可以不戴】
白昙向来怼不赢崔灼,发了个猪头表情回去,还觉得不够,又在脑海中幻想出一个崔灼形象的纸片人,然后拿出剪刀把纸片人的小唧唧给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