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会通常最后两分钟人才会到齐,白昙预留的时间较多,和崔灼慢悠悠吃完了早餐过来,会议室里都还空无一人。两人分别在主位的左右手坐下,崔灼第一时间拉松了领带,就这样将白昙的杰作毁于一旦。

好好的工装被穿得痞里痞气,白昙盯着那露出来的锁骨,总觉得无比碍眼。就在他考虑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再给崔灼整理下仪表时,他的手机受到了方思源的消息轰炸。

【你跟崔总一起吃早餐?】

【什么情况!】

【他不是要辞职吗?】

酒店里八卦的传播速度比火箭还快,白昙只是无比寻常地和崔灼吃了个早餐——毕竟在他的潜意识中,和崔灼吃饭就是个日常小事,压根不需要避嫌,没想到不出十分钟就遭受了方思源的灵魂拷问。

在任何公司,员工和领导都是两个阵营。如果有员工在吃饭时坐到了领导的地盘,那将给其他人传递一个讯息:这人是马屁精。

为了避免再次被方思源大骂阶级敌人,白昙想了想,回复道:【他暂时不辞职了,在聊工作】

其实是在聊这一年的留学生活。白昙说他怀念青棠酒店的白面小馒头,崔灼让他有事没事多吃点。

副总经理不辞职的消息显然比秘书拍领导马屁更值得关注,就如白昙预料的那样,方思源没再继续轰炸,应是把消息发到小群,享受成为焦点的感觉去了。

没过多久,玻璃门被人推开,各部门总监陆续到来。白昙打开笔记本,重新写下了“会议纪要”四个字,这一次写得完美无缺。

秦涵踩着点最后进入会议室,在看到崔灼时,他的眼里闪过了很轻微的诧异,被白昙捕捉到了。成就感一点点弥漫全身,连崔灼凌乱的领口都变得顺眼起来。

半个小时的早会很快结束,散会后,秦涵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崔灼:“来我办公室一趟。”

被钦点去办公室通常不会有好事发生,加上副总的去留问题在员工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几个总监走出会议室后小声交流了起来。

“要变天了?”

“不至于,总部什么消息都没有。”

磨砂玻璃隔绝了好奇的目光,秦涵走到落地窗边,拿起喷壶给绿植浇水,不咸不淡地问道:“闹够了?”

“没闹。”崔灼说,“我待到晚宴结束再走。”

秦涵并不认为今天崔灼出现在早会上是白昙的功劳。他能想到的合理解释,是崔灼并没有那么任性,说不干就不干,要辞职大概率只是说着玩玩,所以白昙的督促才能起作用。

事实证明,他应该没有想错,现在崔灼说要忙完晚宴再走,多半是不打算辞职了,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而他要做的,就是不要戳破,顺其自然就好。

“可以。”秦涵说。

见“共识”已经达成,崔灼转身就走,这时身后又响起了秦涵的声音:“让小白给我泡杯咖啡。”

崔灼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秦涵:“小白?”

秦涵说:“就是白秘书。”

崔灼继续往前走:“你自己没手?”

秦涵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忍让弟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无论是拿手机还是打内线电话,都不如直接开门叫人来得快。

于是白昙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没多久,就见崔灼推门出来,身后跟着秦涵:“小白,帮我泡杯咖啡。”

白昙起身道:“好。”

端完咖啡回来,电脑的微信界面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来自崔灼:【小白?】

两位老总的办公室相隔不远,白昙的桌子又面朝过道,因此如果崔灼没有关门,那两人越过电脑屏幕基本上就能看到对方。

白昙下意识偏头看了看崔灼的办公室,发现崔灼懒懒地靠在办公椅上,也在偏头看他,一时间心虚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虽说酒店里许多人都会叫白昙“小白”,但秦涵叫的意义是不同的,白昙会默认这里多了一层亲昵。而这亲昵的叫法偏偏被崔灼听了去,那感觉就像刚跟好友约好一起单身,转头就谈起了恋爱,让白昙有种没法交代的心虚感。

为了遣散这股心虚,他开始打字回复:【你也可以叫我小白】

也不知为何,他预感某个嘴毒战神要上线了,因为他的回复中带着几分讨好,显得他更加心虚。

斜对面的崔灼开始敲键盘打字,没过一会儿,对话框里弹出了新消息:【还是白痴比较适合你】

白昙:“……”果然。他就知道某人好好说话会死。

鉴于办公场合不适合互怼,白昙克制地发了个表情回去:【[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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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方思源发来消息,贺超又在顶楼游泳。

两人隐蔽地趴在栏杆边,脑袋随着泳池里的身影来来回回,摆动的幅度无比同步。

“哎。”方思源叹了口气,眼馋二字写在脸上,“好想做爱。”

正在喝酸奶的白昙差点没呛着,咳了两声问:“你最近没性生活吗?”

方思源睨了他一眼:“你难道有?”

白昙咬着吸管摇了摇头:“没有。”

“你看他的腰,”方思源又把视线移到了贺超身上,“有没有一种把水日开的感觉?”

贺超用的泳姿是自由泳,随着他的前进,水面就像是被斧子劈开似的,水花朝两侧翻涌。白昙能get到方思源的意思,但这形容也太抽象了。

“你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白昙说。

“如果能睡到他,我愿意戒糖一个月。”方思源掏出一颗大白兔,拧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

白昙就知道方思源没在认真戒甜,也懒得吐槽他是谁在心疼补牙的钱。

是时下方的贺超游完了一轮上岸休息,他拿起躺椅上的浴巾开始擦身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架空层,白昙和方思源立马默契地移开了视线,假装一直在聊天。

“你去国外没睡大几把吗?”方思源随便找了个话题,“我看片儿里的白男都是保温杯来着。”

“我是去学习的。”白昙一本正经地说。

聊骚的时候提学习,扫兴就是指白昙这种人。方思源翻了个白眼:“浪费。”

泳池来了三五个客人,贺超没再继续游下去,拿着浴巾去淋浴间了。

没几分钟后,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白色无袖上衣没能遮住肩膀的肌肉,黑色宽松长裤偶尔能拓出某个形状。白昙突然觉得方思源会发浪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对了,”方思源突然说,“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大八卦。”

“跟崔总有关吗?”白昙下意识问。他总觉得这两天酒店最大的八卦无非是崔灼要不要离职。

“不不不。”方思源晃了晃食指,“你先答应我不要往外传。”

八卦就是用来传的,酒店人都有这个共识。不过既然方思源会这么说,说明这事确实不方便外传。

“我传给谁,秦总吗?”白昙间接表明了他压根没人传。

方思源也知道整个酒店白昙就跟他最熟,倒也不担心,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裴艾维的公司在晚宴那晚给他安排了外围女。”

白昙一整个震惊:“啊?”

“说是那天晚上会有个×小姐来拿房卡,让我们直接给就好。”方思源说,“这不就是往裴艾维身边送人吗?”

酒店是不允许某个群体来这里做生意的,但这种事根本没法杜绝。特别是像青棠这样的豪华酒店,来的高端外围毫无风尘气息,就和普通住客无异,前台不可能不让人进,更不可能报警,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白昙的震惊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白昙问。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方思源说,“这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淫pa。”

白昙听说过许多八卦,有银行的柜员和行长,有医院的主任和护士,好像只要有男男女女聚集的地方,就总会有乱七八糟的关系发生。而酒店作为一切的载体,这种事都变得见怪不怪起来。

慢慢消化了这消息,白昙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公司的人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接受?”

“谁知道呢。”方思源说,“不过我估计是因为裴艾维本来就风评不好。”

也是,白昙点了点头,裴艾维的花边新闻很多,他老婆好像并不怎么管。并且接下来他来内地任职,老婆也不在身边,反过来看,他公司的人不考虑到他这方面需求反倒有些不懂事了。

“你要不要来打赌?”方思源突然问。

“赌什么?”白昙问。

“裴艾维会不会睡那个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