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检察官汉密顿·伯格说:“这次讯问的目的,是要确认一项罪行的证据是否确凿而得以成立控诉,或将之提交律师协会纪律部门处置;或两者皆是。梅森先生,你和荷康警官熟识,这两位分别是画家杜鲁门·狄克森和竺·柯尼,另一位是经常和德瑞克侦探社配合的私家侦探法利·福顿。我们有一位书记官在这儿,为我们做记录。”
“我有权利发问吗?”梅森问。
“这不是法庭的审讯,我们只是要确定有无采行法律行动的必要。”
“除了你们的角度外,你不敢让这些证人接受讯问,是吗?”
“我不怕任何事,只要和这个案子有关。”
“很好,那么我希望有发问的权利。”
“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能让你交叉讯问这些证人。”
“那么我会马上起身离开。”梅森说。“假设你打算主导一场独断不公的讯问,并企图用你的方式来影响证人的指证,那我可不愿搅和进去。”
“你知道我并无影响证人的意图,”伯格恼火似地说。“你的一些独断行径,已经触法了。”
“独断但却合法,”梅森说。“当我代理我的客户时,我会全力尽到我的责任。”
“在这上面斗嘴是没有帮助的,”伯格说。“我们将展开讯问,你若要发问就问吧,假若问题不当超越界线,我将会要证人不予作答。”
“到那个时候,我就会起身离开。”梅森说。
“到时,你就会被陪审团传讯。”伯格警告道。
“那时候我就把故事合盘托出,我会指出你企图主导一场独断不公的讯问。我乐意出席并回答问题,但我要求事情被公正地处理,在这一点上,我坚持我有发问的权利。”
“我们就从法利·福顿开始吧,”伯格说。“福顿先生,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一个私家侦探。”
“这个月初,你是否被一位领有执照的人雇用?”
“是的。”
“这人是谁?”
“保罗·德瑞克。”
“就是德瑞克侦探社的老板吗?”
“是的。”
“德瑞克先生指示你做什么事?”
“他给我一张照片,要我找原本认识的狄克森先生依照片绘张画像,让蜡笔画看来与照片相似。”
“你还被指示做些什么?”
“他还指示我找出北太平洋超市抢劫案的目击证人,也就是受伤的守门人及在场的柯尼先生,告诉他们我正进行抢案的调查,其中涉及守门人被杀未遂事件。他要我徵询目击证人,就抢案嫌犯的外貌加以描述。这件事发生在本月四日早上。他指示我,带着狄克森所绘的画像去给证人看,并问他们画像看来是不是像他们目击的嫌犯。”
“你拿到的照片人物姓名为何?”
“柯里斯特·吉顿。”
“你知道柯里斯特·吉顿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我知道,他今早被杀害了。”
“你对吉顿的背景有所了解吗?”
“我知道他被判过刑,也知道我们用以伪造合成画像的照片是来自警方的档案照片。”
“好吧,你干了什么事?”
“我奉令行事。”
“当狄克森先生在绘制画像时,你可在场?”
“我在场。”
“这就是那张画像吗?”
“是的。”
“你是否将这张像呈给证人看了?”
“是的。”
“依据指示,他们是否要你竭尽所能地要证人说出画像人物十分近似史蒂芬·虎克遇害当天他们所看到的劫匪?”
“是的。”
“你可知道刑事条款中规定,任何人意图误导他人做不实的指证,将被判重罪?”
“是的。”
“同时你可知道,任何人若明知故犯地将伪造文书呈给证人看,意图影响证人的指证,亦触犯罪刑?”
“是的。”
“但你接到的指示,却是要那两位目击证人指证吉顿就是守门人目击的嫌犯,也是柯尼行经超市门口时逃逸出来的家伙?”
“是的,长官,倘若他们如此指证的话。”
“我想我的问题结束了,”伯格说。
“等一下,”梅森说。“我想向这位证人问一些问题。”
“只准问适当的问题。”伯格说。
梅森转向福顿。“福顿,”他问道。“你被指示去行贿目击证人吗?”
“当然没有。”
“去恐吓他们吗?”
“没有。”
“去做任何不实的陈述吗?”
“没有。”
“你是否只单纯地将画像呈给目击证人看,并问他们该人是否是嫌犯?”
“嗯,实际情形不只是那样。我奉令尽我所能去说服目击证人,说画像人物即是他们所见的嫌犯。”
“但并没有贿赂他们吧?”
“没有。”
“是否对他们做不实的陈述?”
“没有。”
“是否去恐吓他们?”
“没有。”
“我问完了。”梅森说。
伯格说:“好了,柯尼先生,我将问你事情的经过。你曾经和方才回答问题的侦探福顿先生交谈过吗?”
“是的,同时我也曾和在场的保罗·德瑞克及梅森先生谈过话。”
“你被要求对那个从超市逃逸而出的嫌犯做一描述吗?”
“是的。”
“你描述了吗?”
“是的。”
“你指证了那张画像吗?”
“老天,没有!”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福顿告诉我:‘这就是那名嫌犯,不是吗?这张画像已回应了你的描述。’”
“他一直在暗示那人就是嫌犯吗?”
“是的。”
“那你做了什么?”
“我说那不是嫌犯。”
“接着你是否去拜访德瑞克?”
“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
“他带我去见梅森。梅森和其他人比起来,还算不错。不过,他也试图引导我说出画像人物就是在超市外所目击的嫌犯。”
“你这么做了吗?”
“没有,有好一会儿,我被他们弄迷糊了,我说眼睛也许有些相仿,但嘴部看来完全不对劲。老实说,他们真把我弄迷糊了,以至于我记忆中的那张脸几乎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画像的那张脸。”
“你感到身为一名值得信任的目击证人的能力,已被侵犯了吗?”
“是的。”
“我的问话结束了。”伯格说。
“等一会儿,”梅森说。“我有一些问题。”
“我不认为我将允许你质问这位证人,梅森先生。”伯格说。
柯尼说:“别会错意了,我不愿随意以任何罪名控诉他人。我只是不甚明了,自己的记忆在暗示下,被侵犯到何种程度而已。”,
伯格说:“你瞧吧,这已说明了一切。就这桩起诉案件而言,这位证人的指证已遭到扭曲破坏。在我们找出真正凶手,并让凶手与目击证人照面后,证人将在交叉讯问时承认,其先前所做的陈述与指证有所悖离,是由于佩利·梅森及其所雇人员的不当误导之故。”
梅森说:“你历来所经手的起诉案件中,证人起初常给警方互相矛盾的说词,在证据支持下,证人最后做出的指证很可能与原先的指证不尽相符,不是吗?这就是为什么警方以‘试探性指证’来称呼次数频繁的嫌犯指证了。”
“这无关重点,”伯格说。“本案起诉的要点,在于目击证人的指证已受到不当干扰。”
“指证并未受到干预,”梅森说。“你所要说的是目击证人的内心受到干扰。”
“这根本是同一件事情。”伯格说。
“这话留到法庭上再说吧,到时看看它们是不是同一件事。”梅森说。
伯格说:“我不在意继续延长这场问话,或是将所谈的列入纪录。”
梅森说:“警方通常先将一批嫌犯的画像及近照呈给证人看,在证人详细看过其中嫌疑最大的嫌犯照片后,警方就要证人从一排包括可疑嫌犯在内的人当中指认出嫌犯。”
“情形可能是如此,”伯格说。“但我们并不是来这儿讨论警方办案方法的。”
“我是。”梅森说。
“我却不是,”伯格说。“今天的问话就到此结束。我将向当局控告这家私家侦探社的不当行为,也要向律师协会纪律部门指控你的行为。”
梅森说:“检察官先生,你不断祭出刑法条例,你若认为我违法,就对我开发一张拘捕令,让我当庭应讯吧。届时,我要交互讯问那些证人,但你却无法以这些诱导性的问题来质问证人。到时让我们看看你能奈本案如何。”
伯格说:“我正要这么办。”
“那就去做吧。”梅森以邀约的口吻说。
梅森起身走出房间。